第3章 儿子出生
姨父到家后，一进门就看见姨挺着大肚子在扫院子。姨愣住了，手里的扫把掉到地上——她天天盼夜夜想的丈夫回来了——两行热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落下来。姨父赶紧跑过去，一只手摸着姨的脸蛋一只手轻轻的擦着她的热泪。“菊，想我了吧。”他想把姨抱住，可是姨的肚子太大了，他们两个怎么也抱不住，两个人扑哧一声都笑了。姨父把姨搀回屋里，把她扶到炕头坐下来。姨父说：“菊，你不能再这么操劳了，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眼看就要生了，你可得当心点儿。”姨笑着说：“放心吧，没事的。多运动运动对孕妇有好处，倒是你老让我担心。江哥你可比在家时瘦多了，那里的饭菜不好么？还是你舍不得吃？”姨父笑笑说：“都不是……想你想的。”姨心里一酸，泪水又顺着脸颊流下来。姨父赶忙拿手巾给她擦了擦，说：“哭什么，你看我的身体不是结实得很么，不信你打两拳。”姨笑了。“江哥，你以后不要光顾了往家里寄钱，自己却不舍得吃喝，还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闹市区人多，你可千万要小心。”姨父在她的两只嫩手上亲了一下，说：“放心，我会的，为了你，为了我们就要出生的儿子，我会加倍小心的。”姨从炕上下来，说：“你饿了吧，我去做饭。一会儿，咱娘也该从地里回来了，弟弟妹妹也快放学了。”姨父赶紧摁她坐下，说：“你坐着别动。我去，我去给你做饭。”姨父出去了，姨幸福的哭了。
晚上，姨躺在姨父的怀里。“江哥，你听听他在踢我呢。”姨父把耳朵贴在姨的肚子上。“哎呦，他真的在动哎，这小家伙肯定是在里面闷坏了，想赶紧出来呢。”“江哥，我算了几遍了，应该就在这几天，我有点怕。”“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姨父回来的第三天下午，姨顺利生产，生了一个男孩。他就是我的表弟，姨父的心肝宝贝儿子。姨父高兴坏了。他简直都要发疯了。他看看老婆，姨刚才生孩子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现在累的睡着了。他又看看儿子，他想抱抱儿子可是刚伸出手又缩了回来，他怕自己笨手笨脚吓坏了儿子。他搭讪着两只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傻呆呆的站在那看。这时他母亲刚把接生婆送走，满脸堆笑的走进来，说：“春江，你还傻呆呆的在那干什么，一会儿菊醒了一定要吃东西，她肯定饿坏了。快去把咱家的母鸡杀一只给菊熬汤喝。”“啊，”他应了一声愣愣的走到门口又问，“光喝鸡汤行吗？”“行，让你弄你就去弄去。”姨父这才走到院子里，他费了半天劲才逮住一只母鸡。汤熬好了，他端进来。这时姨已经醒了，一脸的疲惫还没有退去，脸色还蜡黄蜡黄的，可是看到儿子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她立刻幸福的笑了。“菊醒了……儿子……你果然给我生了个儿子。你太棒了，你是咱家的功臣，我一定要好好的犒劳犒劳你。”他把碗先放在桌子上，过去搀姨。“菊坐起来。”他拿了个枕头放在姨的背后，让姨靠墙坐着。“菊饿了吧，快把这碗鸡汤喝了，我喂你。”姨始终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姨父，也许是姨太累了，一时还说不出话来，也许她是想好好的品味一下身在幸福之中的滋味。姨父一勺一勺的喂她，她却吃得很慢，每吃一勺都要停一会儿，好像在品咂鸡汤里的特殊的滋味，对一定是幸福的滋味！她每吃一勺都要仔细地品好一会儿，好像怎么品都品不够的样子。把一碗鸡汤喝完，姨才嘘了一口气，轻声说：“江哥，咱儿子长得好看吗？”“那当然，有这么漂亮的妈妈，儿子肯定丑不了。”姨幸福的笑了。“我看儿子像你。”“怎么？你说咱儿子丑！”姨扑哧一声笑了。“菊再喝一碗吧，锅里还多着呢。”姨父又端了一碗进来。他舀了一勺递到姨的嘴边，姨没有张嘴，她的眼睛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菊，怎么了？”姨抬头看着姨父说：”江哥，你要是能天天守着我那该多好啊，可是过不了几天你又要走了。”“菊，我不走了，我就在家天天陪着你好吗？”“不行。”“为什么，你不是想让我陪你吗？”“我是想，可是你不能。咱家这么多人，就靠那几亩薄田，你再不出去挣钱，咱一家人不都得饿死呀！我饿着没关系，可是不能饿着咱儿子呀。”“菊我也知道不出去打工不行，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和儿子。”“江哥，你放心我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儿子的。”“菊，我会按时寄钱给你。你可不能委屈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钱。你一定的吃好，你要吃不好咱儿子就没奶吃了。”“呦，口口声声关心我，闹了半天全是为了你儿子呀！”姨假装生气没好气地说。“哎呀，天地良心，我赵春江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下来让你吃。”姨扑哧笑了。“江哥别生气，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江哥你一个人在省城，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我和儿子还有一家人全指望你呢。”“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的。菊不要说了，先把这鸡汤喝了吧，一会儿凉了。”“江哥你喝了吧，我不想喝了。”“不行，你可得多吃多喝把身体养好，我儿子还等着吃奶呢。”“看看，露馅了吧，自己都说出来了。”姨父咯咯地笑了。
姨生了，一家人都非常高兴，街坊邻居都来祝贺。姥爷姥姥也领着母亲和舅舅还有我（当时我才五岁）来了。姥爷姥姥看着他们刚出生的小外甥，越看越喜爱。姥爷高兴地说：“这孩子长的多结实，将来一定能长成个壮小伙子。”姨父笑着说：“那就借爹的吉言给他起名叫壮壮吧。”姥爷高兴地说：“壮壮好，壮壮好，就叫赵永壮吧。”“赵永壮！好！我儿子有名字了！”姨父高兴的喊起来。大伙包括姨在内都高兴得合不拢嘴。我要去摸小弟弟的手，母亲不让。姥姥说：“摸摸没关系。”说着把我抱起来让我去摸小弟弟的小手。我伸出手摸了一下小弟弟的小手，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好奇。我回头问姥姥，“小弟弟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起玩呀？”姨笑着说：“亮亮别着急，再过一个年，壮壮就能和你一块玩了。”姥姥又说：“亮亮你也是从这么一点儿慢慢长大的。”我瞪着大眼睛看看姥姥，又看看姨，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姨父在家伺候了姨一个月，给儿子办完满月后，第二天就离开家回省城了。他一路上都在想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到今天儿子已经出生整整一个月了。在这短短的三十天里，姨父看着儿子一天天变大，就跟吹气球一样，一天一个样，一天比一天大。他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到既新奇又激动，他觉得用不了多久，这小子就会满地跑着玩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满院子追着自己喊爸爸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长成个大人了。姨父坐在汽车上幸福的笑了。他暗暗地给自己下决心：有这么好的老婆和儿子，我还不幸福吗，我干嘛不努力，我一定得好好干多多的挣钱，只要有了钱我立马就给他们寄回去，决不让他们受一丁点委屈，我一定要让儿子健康快乐的长大。
下午三点多钟姨父回到他拉脚儿的地方，伙计们都还没有回来。他径直走到杨老板的房间，敲门进去。杨老板不在，老板娘迎了出来，“呦，春江回来了。老婆生了。恭喜啊！”姨父笑着点点头，“谢谢”。老板娘姓李，省城本地人，在这家车行，其实她说了算。这项产业是她父亲留下的。她父亲只有她这一个宝贝女儿，就给她找了个上门女婿。父亲死后车行就是他们的了。杨老板特别怕她，她说东杨老板不敢说西，她说南杨老板不敢说北。就这样她还经常没事找事的指着杨老板的鼻子骂。老板娘中等身材，长的有些姿色，特别会保养，三十六七岁了，身体依然没有发胖，杨柳细腰的还跟个大姑娘似得，一张瓜子脸白白嫩嫩的，每天都要化妆擦粉，一对丹凤眼，再加上那两道柳叶眉特别的能勾人。有时候她会故意的到那些拉脚儿的小青年跟前显摆，故意的向他们飞媚眼，惹得那些个小青年心里直痒痒。林海生曾经有好几次被她挑逗的晕晕乎乎的直往她身上蹭，直到蹭到她的胸前，他才突然清醒过来吓得赶紧跑开。但是姨父却从来没有被她迷住过。他从不正眼去看她。可越是这样老板娘好像越是喜欢他，而对那些对她垂涎欲滴的那些人她却只拿他们逗乐子玩。她笑着走过来，“春江，男孩女孩？我看准是个带巴的。”姨父点点头。“怎么样，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看你那高兴劲儿嘴都合不拢了，脸上的肉乐得都抽抽了。”她往姨父身边走了两步，身上的香水味呛得姨父喘不过气来。“嫂子真会开玩笑。”姨父说。“春江坐会儿吧。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怪累的，歇会吧。”老板娘笑着说。姨父立着没动，“不了，嫂子，现在天还早，我想出会儿车。”“这小子是个钱迷，你乐意出去就去吧，今天的车租、管理费房租全免了。”“谢谢嫂子。”老板娘笑笑，“去吧。”姨父蹬上车出去了。
姨父走后，老板娘出去弄了一桌酒菜回来，杨老板回来后看见了，一脸吃惊的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还给我准备了酒菜？”老板娘笑着说：“美得你，这是给春江准备的，不过你也跟着沾光。春江在咱这干得不错，还经常忙里抽闲帮咱在院子里干点杂活。趁这个机会，老娘破费让你们乐呵乐呵，也是咱一点意思。”杨老板心里有点不高兴蹬了她一眼说：“你不会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去你的，你个糟糠货还会吃醋，没有的事。”“没有最好。”
晚上姨父一进院门，老板娘就从屋里探出头来冲他招招手，“春江，快把车放到车棚里，过来有话给你说。”姨父放好车赶紧走过来。“嫂子，有事吗？”老板娘笑嘻嘻地说：“嫂子准备了一桌酒菜，今天晚上你和当家的乐呵乐呵，再叫上那几个小兔崽子。就算当家的和嫂子给你贺喜了。”“嫂子这怎么行呢，哪能让你破费呢。”“别婆婆妈妈得了，酒菜我都备好了，你去叫一下那几个兔崽子，马上过来。”姨父只好过去叫林海生他们。林海生一听乐坏了，“春江，恭喜恭喜啊，你小子走桃花运了，刚得了儿子，回来老板娘又给你贺喜，我们也跟着沾光。”“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老板娘硬要过去，咱也不好意思不过去不是。”林海生说：“对，不吃白不吃。”刘新朝说：“春江，没准老板娘看上你了，你要走运了。”“别瞎说，走吧。”几个人进了老板的屋子，老板娘赶紧让座，姨父谦让，就让杨老板坐了上座。旁边给老板娘留了位子。姨父要做下座，老板娘硬把他摁在第三个位子上，大家都坐下来。老板娘笑着说：“海生倒酒。”林海生赶紧拿起酒瓶给杨老板老板娘倒上，又要给姨父倒，姨父按住酒杯说：“嫂子，我不会喝酒。”“不会可以学吗，今天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怎么能不喝酒呢。”“嫂子对不起，你的心意春江心领了，可是真的不能喝。出门之前我就跟老婆发过誓在外面绝对不能沾一滴酒。”老板娘脸色有点不高兴了。林海生掂着酒瓶不知该怎么办。杨老板接过话说：“春江说不能喝就不要勉强了。”老板娘瞪了他一眼说：“看人家春江多听老婆的话，你给我学着点。”杨老板低下头一声没吭。姨父赶紧站起来说：“嫂子别生气，春江以茶代酒，我敬你和杨老板一杯。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先干为敬。”姨父端起茶杯喝完了里面的茶。老板娘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还差不多，春江就是会说话，喝！”她也不看杨老板，端起酒杯一口倒进肚里，呛得她连连打嗝。杨老板看看她，想说什么没有说，喝了一小口把酒杯放下。老板娘站起来说：“你们先喝着，我再给你们弄两个菜。”老板娘一走，林海生他们就热闹起来了。
姨在老家每天除了奶孩子，就是不停的操持家务，屋里屋外院里院外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今年天转暖以来，她又买了十几只小鸡，一头小猪。她每天早晨起来先把屋里屋外收拾一遍，然后就开始喂鸡喂驴喂猪。刚喂完猪，儿子醒了，在屋里哇哇的哭，他哭得声音可响亮了。姨说表弟小时候哭都比别的孩子有劲。姨赶紧跑回屋里奶孩子，小家伙一噙上**立刻就不哭了。喂完孩子，她又去做早饭，然后去把弟弟妹妹喊起来，让他们吃饭，这时婆婆也从地里回来了。吃完饭，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她又开始奶孩子干家务一天到晚也没个闲。姨父走的这几个月，小壮壮长长了一大截。小家伙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每天小叔叔小姑姑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壮壮，直到姨催着他们洗手吃饭，他们才会把小壮壮依依不舍得放下。奶奶从地里回来，就更不用说，手顾不上洗，就先把小壮壮抱在怀里。看着一家人都这么疼爱自己的孩子，姨心里甜滋滋的。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姨父不在她和儿子身边，小壮壮一有点什么事，她心里就发慌，好歹还有婆婆和弟弟妹妹一家人照应着，还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一天晚上，姨正准备给小壮壮脱衣服睡觉，可是小壮壮却哇哇的哭个不停。姨以为小壮壮饿了，就把他抱在怀里喂他吃奶。可是小壮壮却只管哭不吃奶。姨把**塞到小壮壮嘴里他又给吐出来。姨摸了摸壮壮的额头不烧，她把小壮壮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烧。这怎么回事，姨慌了神。这时，婆婆和春城春花听到孩子的哭声都跑了过来。姨眼里含着泪说：“娘，壮壮一直哭，喂他吃奶他不吃，我摸摸他也没有发烧，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孩子才这么点，身上不舒服了又不会说，可不就只能哭了。别慌张，快给孩子穿好衣服带他去看医生。”婆婆说。姨这才想起来该带孩子去看医生，她刚才一着慌把什么主意都忘了。大夫在小壮壮的肚子上敲了敲，‘咚咚咚’像个小鼓似的。“孩子是着凉了，肚子胀得厉害。我开点药你们回去想办法让孩子吃下去就好了。”大夫边开药边说。回到家里，姨愁眉苦脸地说：“孩子这么小，咋能吃下这些药去？”婆婆什么也没说，她拿出几个小药片来用小擀杖擀成面儿。“春花快去拿个勺子再倒点水，水不能太烫了。”春花端了半碗水过来，用舌尖舔了舔说：“不烫。”然后把小勺递给她母亲。婆婆舀了半勺水撒上些药面儿，一只手掰开壮壮的小嘴，一只手端着勺子将药面儿灌进小壮壮的嘴里。小壮壮哇的一声哭了，药面儿全吐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呀？”姨急的流下了泪。“给小孩子喂药没那么容易，没别的办法，接着灌。”婆婆说。费了半天劲，小壮壮总算喝下一些药面儿。到了半夜，姨再敲敲小壮壮的肚子真的没那么涨了。儿子不再哭闹了，慢慢睡着了。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进入夏天，天渐渐的热起来，姨父照常拉他的车。这几天天热的就跟下了火似的，整个省城城区就像一个大蒸笼，蒸的人喘不过气来。大早晨起来，汗珠子都啪嗒啪嗒往下掉。林海生他们几个不想出车了，姨父也在犹豫。可是他想想妻子想想儿子，一家人要吃饭，儿子要吃奶，他不能歇着，他必须出去。他走到院子里，就感觉到今天的太阳离他是那么的近简直就在他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像个巨大的喷火球简直要把他烤焦了。“海生出车吧。”“春江，这么热的天歇一天吧，挣钱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别再热出病来。”姨父擦一把脸上的汗说：“在家里坐着也是热，出去走走可能还凉快点。”林海生拿着一把破扇子从屋里走出来，“春江你就是个受罪的命，当心别热着了。”说完又回屋了。姨父从车棚里推出三轮车刚走到院门口，老板娘从屋里探出头来，说：“春江回来，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热的天，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能把人给晒化了。还不赶紧回来。”姨父擦擦汗回头说：“没事嫂子。”老板娘气得一跺脚回屋了。
姨父蹬着车一到光明大街就有点后悔，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大热的天谁还出来逛商场呢，除非有急事。”姨父在心里嘟囔着。他把车停在马路边，路边连个树影都没有。光明大街两旁的大梧桐树去年冬天刚被伐掉。据说那些老梧桐树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连最小的一个人也搂不住。巨大的树冠一个挨一个，一到夏天整条街都被遮的严严实实的，人站在街上根本看不到太阳，只能隔着树叶之间的缝隙看到一点点光。人们从这条街上走可凉快了，整条街就像一个巨大的冷库，因此无论是逛商场的还是做生意的都争着往这条街上挤，所以这条街才这么繁华，商场才这么多。现在巨大无比为人们遮挡阳光的老梧桐树没有了，换成了一颗颗小树苗，在那呆呆的立着，小叶片都被晒蔫儿了，一幅幅病怏怏的样子。没有树荫可以遮挡，姨父只好放下三轮车上的遮阳棚。可是这薄薄的遮阳棚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毒辣辣的太**本就当它不存在一样肆无忌惮的将一根根光针透过棚布扎在姨父的头上身上。姨父想把衬衣脱下来，想了想又停住了，这毕竟是在工作，不是在家里，他必须有一个好的形象，不能光着身子。脸上的汗像赶集似得往外涌，嗓子眼干渴得要命，出门时带的一瓶子水早喝完了。他想去买个冰棍儿或者汽水什么的，想想妻子想想他可爱的儿子他不舍得花那五毛钱。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渴的要命，他脑袋有点发晕，心里堵得慌，他心想再不喝点水自己肯定会顶不住的。他摸摸兜发现兜里没有钱，这才想起来出门时衣服换了。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只好忍着，他对自己说，等拉了第一个客人有了钱立马去买瓶水。姨父大把大把的擦着脸上的汗，他跑出去想去找点什么来。便道上的绿化草都被晒焦了，全都打着卷冒着烟。柏油马路上闪着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地上呼呼的冒着火气，脚下滚烫滚烫的。姨父只好踮着脚跑。他找了半天找来一张破纸片当扇子扇着，可是不管用，扇到脸上的风热剌剌的直烫脸。脸上的汗还是一个劲的往外冒。他看着那些蔫了吧唧的在那立着的小树苗，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好好的梧桐树干吗要砍掉，又遮光又隔热又挡风又避雨，现在换成了一棵棵蔫了吧唧的小树苗，听说这些小树苗是从国外进口的。要是那些老梧桐树还在，他现在肯定不用受这可恶的太阳的暴晒，这条街上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他早就拉上活了，可是现在他待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哼，外国货每一个好东西。”姨父嘟囔了一句。
日头渐渐地爬到头顶上，天更热了，他感觉他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火炉子里的一只大烤鸭，身体从外到内被整个烤焦了，一点水分也没有了，嗓子眼干的直往外喷火。他头晕的更加厉害了，眼前直冒金星。就在这时有个人向他招手，他真的不想动弹，他想回去，他真的受不了了。可是想想妻子和儿子，他还是艰难的站了起来。“先生去哪？”等他发出声来把自己都吓坏了，他声音沙哑的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家乐福。”姨父点点头。他不敢说话了，他嗓子疼的厉害。客人上了车，姨父坐在车座上，两只脚放在踏板上，可是怎么也蹬不动，他使不出劲来，他强迫自己使劲，车轮子慢慢的转起来，车子开始向前走。中途他有好几次想跟客人说：“先生你自己走吧，我实在是蹬不动了。”可是他说不出口，只好咬着牙拼命往前蹬。总算到了。这段距离在平常他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可是今天他感觉像是走了一年一样。客人下了车。“先生，走的慢了点，对不住了。”他嘶哑着嗓子说。“啊，没关系，今天确实太热了，你也不容易。多少钱？”那人拿皮包放在头顶上遮个凉棚说。“一块钱。”那人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从中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姨父。姨父看了看苦笑着说：“我，我没零钱找你。”那人有点急了。“那怎么办？快说，这么大热的天把人都晒熟了。我可不能一直在太阳底下等着你。”姨父本来想说拿这十块钱到卖冰棍的地方换开，可是看着那人着急的样子他没说出口。‘那，算了，钱我不要了，你走吧。”“那，真不好意思，”那人边说边走，“这倒霉的天气真******热，一会儿也不能待。”看着那人走了，姨父后悔的要死。他在毒辣辣的太阳下暴晒了一上午，他快被晒干了，快要渴死了，他是多么需要这一块钱啊，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了，是他自己放人家走的。他一下子瘫坐在车旁，愣了好半天，才慢慢的爬起来。他真的不想再拉活了，他想回去，可是他刚要蹬车往回走又停住了。他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一分钱也没挣到。不，他不能就这么回去，别人肯定会笑死他的，再说妻子和儿子都等着钱花呢。
他把车蹬到家乐福旁边的马路边上停下来。日头已过正午，大概快一点了，自从早晨在家里吃了点饭，喝了瓶水，到现在整整一上午他还滴水未进。这时从家乐福里走出一个人来，“唉，小伙子把车蹬过来。”姨父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坐到车座上。他艰难地把车蹬到那人面前，“先生去哪？”“百货大楼。”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他又拉了四个人，一共挣了四块五毛钱，在这期间他只喝了一瓶水，花了五毛钱，他饿得前胸贴着后背，肚子里一点东西也没有了，喝得那瓶水也被蒸发完了。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脸上身上先前还一个劲的出汗现在一滴汗也没有了。他只觉得浑身干热的厉害，头晕的站不住。他只好坐在滚烫的地面上，眼前的金星满天飞，胳膊腿一点力气也没有，胳膊腿好像根本不是他的，他一点也使唤不动。在这期间他干呕了几次，可是肚子里根本没有东西，他什么也吐不出来，最后把黄绿的苦水都吐了出来。他感觉喘不上气来胸闷的厉害。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暑了，心里害怕起来。他在地上坐了老半天，感觉稍微好一点了，才挣扎着爬起来。他扶着车子艰难的站起来，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他上不去车，只好推着车子慢慢的往回蹭。在路上，有好几次他都昏昏迷迷的摔在了路上，没有人扶他，没有人管他，他在地上也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又慢慢的爬起来，扶着车子继续往前蹭。他心里想着，他不能就这么倒下，美丽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才几个月的儿子在家里等着他，他们需要他，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不能死他必须回去。
直到晚上十点多他才蹭回车行，一进到院子里他又晕倒了，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林海生他们听到声响跑了出来，“唉，是春江，春江你怎么了？”杨老板和老板娘也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老板娘看到林海生几个人正在搀倒在地上的姨父，说：“他肯定是中暑了。这小子，不让他出去，他偏不听，活该。快把他搀到屋里去。”大伙把姨父架回屋里，放到床上，他依然昏迷不醒。都晚上十点多了，天依然闷热得很，一丁点风也没有，院子里的大槐树树叶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林海生赶紧打开窗户，又找来一把破扇子给姨父扇起来。“春江你醒醒。”老板娘在一旁说，“这样不行，海生你快去把我屋里的大电扇搬过来。”林海生跑出去。“你们几个赶紧到院子里去打凉水。”老板娘又冲屋里的几个年轻人喊。车行院子北头有一口老井，井口上安着一个辘轳，几个人赶紧放下水桶，从井里打上来一桶凉水。老板娘从姨父屋里找了一只碗舀了一碗凉水又找了点盐，撒在碗里。“海生给春江灌进去”林海生赶紧接过碗，一手扒开姨父的嘴，一手端着碗，把一碗凉盐水慢慢的灌了进去。“你们几个也别闲着赶紧找毛巾沾凉水给春江降温。”在大伙的努力抢救下姨父总算活了过来。
姨父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老板娘天天守在他身边，给他端茶喂饭，一心一意的照顾他。杨老板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但是他嘴上却不敢说什么，一来他本就怕老板娘，二来自己的工人生病了，作为老板、老板娘过去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个小白脸决不能再留了，他必须想个法子把他赶走。
姨父睡着了，老板娘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她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确定周围没有人——杨老板出去办事了。她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姨父的手，她是真的喜欢上姨父了。她弯下腰嘴唇慢慢的去贴近姨父的脸。突然姨父醒了，睁开了眼，吓了她一跳，她慌忙往后撤。“嫂子。”姨父喊了一声。老板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你个死春江，睡觉也不老实，吓死我了。”“嫂子对不起。”“不是嫂子说你，那天我怎么说你来着，你就是不听，结果怎么样。你这人就是主意太正，自己有什么事从来不给别人说，还不听别人劝，活该你倒霉。”“谢谢嫂子，要不是嫂子春江恐怕活不成了。”嗯，这还像句人话，那你怎么谢我呀？”“我，我，我听嫂子的，嫂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好，我要你……跟我好！”老板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啊，嫂子，你……”老板娘伸手想握住姨父的手，姨父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老板娘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说:“我是认真的，嫂子喜欢你。”姨父哆嗦着说：“不……不行，嫂子你有杨老板，我也有老婆孩子了。”“他！你不要跟我提他。只要你跟我好我立马把他撵走，至于你老婆她又不在你身边，真是死心眼。”“不，真的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的老婆孩子。”老板娘蹭的站了起来，脸上挂了怒容。“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早知道这样，老娘还不如不救你呢。”老板娘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嫂子不要生气，春江永远记着你对我的好。”林海生他们一回来就跑到姨父屋里来照顾他。姨父打心眼里感激他们。
姨父在床上躺了三天，他再也躺不下去啦。他硬撑着下了地，腿肚子软的直打颤，他扶着墙慢慢往门口蹭，他咬着牙根坚持着，他不允许自己倒下去。他慢慢的蹭到食堂里想吃点东西。“春江好了，吃点什么？”食堂的伙计问。“盛碗粥，拿个馒头吧。”明明饿得厉害却吃不下去，他还有点恶心，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半块馒头。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春江行不行啊？”“没事。”他从食堂出来，想到老板屋里说说出车的事。可是想起老板娘那天说的话，他心里又有点胆怯，他咬咬牙心里说，“为了饭碗，就当什么事也没有，挣钱要紧。不管她怎么说，我是不会做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的。”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杨老板不在，老板娘穿了个大红背心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大吊扇在头顶上呼呼地扇着。那件红背心姨父认识，那是两个月前的一天，老板娘要他拉着她出去逛街时买的。
“春江，我要出去逛逛买点东西，你拉我去。”姨父不好意思说不去。他拉着老板娘串了几家商场，买了一些家里常用的东西。后来到了石城商场，老板娘说要买一件背心，非要他陪着进去，他只好跟了进去。“春江看看我穿哪一件合适？”姨父愣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嫂子穿哪一件都好看。”老板娘看着他抿着嘴笑，“你帮我选。”“嫂子，我不会。”“你今天必须给我选一件，不然的话我就不走了。”当时姨父就觉的老板娘眼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心里着急着想赶紧回去也就没多想。他憋了半天红着脸说：“那件大红的我看挺好看的。”“是吗？售货员把那件红背心拿给我试试。”老板娘从试衣间里出来，走到姨父面前笑着说：“春江好看吗？”姨父憋得满脸通红，“好看。”老板娘扭到大镜子前面左照照右照照。“真的挺好看耶。”老板娘乐得合不拢嘴。想到这里姨父一下子意识到老板娘从那时起就对他有意思了。
“屋里真凉快，嫂子我想出车。”姨父低着头说。老板娘斜了他一眼，“呦，春江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贱骨头，也不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能站得稳吗？还想出车，还不赶快回去养着。”“我……嫂子，我家里人还等着花钱呢。”“又是家里人，又是老婆孩子，你赶紧出车去，死到外面也没人管你。”老板娘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姨父愣了一会儿，心里不甘，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身子不争气，他只得慢慢挪着走出来。姨父又在家里歇了两天，他实在是待不住了，强撑着蹬上车出去了。
(本章完)
晚上，姨躺在姨父的怀里。“江哥，你听听他在踢我呢。”姨父把耳朵贴在姨的肚子上。“哎呦，他真的在动哎，这小家伙肯定是在里面闷坏了，想赶紧出来呢。”“江哥，我算了几遍了，应该就在这几天，我有点怕。”“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姨父回来的第三天下午，姨顺利生产，生了一个男孩。他就是我的表弟，姨父的心肝宝贝儿子。姨父高兴坏了。他简直都要发疯了。他看看老婆，姨刚才生孩子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现在累的睡着了。他又看看儿子，他想抱抱儿子可是刚伸出手又缩了回来，他怕自己笨手笨脚吓坏了儿子。他搭讪着两只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傻呆呆的站在那看。这时他母亲刚把接生婆送走，满脸堆笑的走进来，说：“春江，你还傻呆呆的在那干什么，一会儿菊醒了一定要吃东西，她肯定饿坏了。快去把咱家的母鸡杀一只给菊熬汤喝。”“啊，”他应了一声愣愣的走到门口又问，“光喝鸡汤行吗？”“行，让你弄你就去弄去。”姨父这才走到院子里，他费了半天劲才逮住一只母鸡。汤熬好了，他端进来。这时姨已经醒了，一脸的疲惫还没有退去，脸色还蜡黄蜡黄的，可是看到儿子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她立刻幸福的笑了。“菊醒了……儿子……你果然给我生了个儿子。你太棒了，你是咱家的功臣，我一定要好好的犒劳犒劳你。”他把碗先放在桌子上，过去搀姨。“菊坐起来。”他拿了个枕头放在姨的背后，让姨靠墙坐着。“菊饿了吧，快把这碗鸡汤喝了，我喂你。”姨始终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姨父，也许是姨太累了，一时还说不出话来，也许她是想好好的品味一下身在幸福之中的滋味。姨父一勺一勺的喂她，她却吃得很慢，每吃一勺都要停一会儿，好像在品咂鸡汤里的特殊的滋味，对一定是幸福的滋味！她每吃一勺都要仔细地品好一会儿，好像怎么品都品不够的样子。把一碗鸡汤喝完，姨才嘘了一口气，轻声说：“江哥，咱儿子长得好看吗？”“那当然，有这么漂亮的妈妈，儿子肯定丑不了。”姨幸福的笑了。“我看儿子像你。”“怎么？你说咱儿子丑！”姨扑哧一声笑了。“菊再喝一碗吧，锅里还多着呢。”姨父又端了一碗进来。他舀了一勺递到姨的嘴边，姨没有张嘴，她的眼睛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菊，怎么了？”姨抬头看着姨父说：”江哥，你要是能天天守着我那该多好啊，可是过不了几天你又要走了。”“菊，我不走了，我就在家天天陪着你好吗？”“不行。”“为什么，你不是想让我陪你吗？”“我是想，可是你不能。咱家这么多人，就靠那几亩薄田，你再不出去挣钱，咱一家人不都得饿死呀！我饿着没关系，可是不能饿着咱儿子呀。”“菊我也知道不出去打工不行，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和儿子。”“江哥，你放心我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儿子的。”“菊，我会按时寄钱给你。你可不能委屈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钱。你一定的吃好，你要吃不好咱儿子就没奶吃了。”“呦，口口声声关心我，闹了半天全是为了你儿子呀！”姨假装生气没好气地说。“哎呀，天地良心，我赵春江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下来让你吃。”姨扑哧笑了。“江哥别生气，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江哥你一个人在省城，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我和儿子还有一家人全指望你呢。”“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的。菊不要说了，先把这鸡汤喝了吧，一会儿凉了。”“江哥你喝了吧，我不想喝了。”“不行，你可得多吃多喝把身体养好，我儿子还等着吃奶呢。”“看看，露馅了吧，自己都说出来了。”姨父咯咯地笑了。
姨生了，一家人都非常高兴，街坊邻居都来祝贺。姥爷姥姥也领着母亲和舅舅还有我（当时我才五岁）来了。姥爷姥姥看着他们刚出生的小外甥，越看越喜爱。姥爷高兴地说：“这孩子长的多结实，将来一定能长成个壮小伙子。”姨父笑着说：“那就借爹的吉言给他起名叫壮壮吧。”姥爷高兴地说：“壮壮好，壮壮好，就叫赵永壮吧。”“赵永壮！好！我儿子有名字了！”姨父高兴的喊起来。大伙包括姨在内都高兴得合不拢嘴。我要去摸小弟弟的手，母亲不让。姥姥说：“摸摸没关系。”说着把我抱起来让我去摸小弟弟的小手。我伸出手摸了一下小弟弟的小手，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好奇。我回头问姥姥，“小弟弟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起玩呀？”姨笑着说：“亮亮别着急，再过一个年，壮壮就能和你一块玩了。”姥姥又说：“亮亮你也是从这么一点儿慢慢长大的。”我瞪着大眼睛看看姥姥，又看看姨，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姨父在家伺候了姨一个月，给儿子办完满月后，第二天就离开家回省城了。他一路上都在想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到今天儿子已经出生整整一个月了。在这短短的三十天里，姨父看着儿子一天天变大，就跟吹气球一样，一天一个样，一天比一天大。他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到既新奇又激动，他觉得用不了多久，这小子就会满地跑着玩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满院子追着自己喊爸爸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长成个大人了。姨父坐在汽车上幸福的笑了。他暗暗地给自己下决心：有这么好的老婆和儿子，我还不幸福吗，我干嘛不努力，我一定得好好干多多的挣钱，只要有了钱我立马就给他们寄回去，决不让他们受一丁点委屈，我一定要让儿子健康快乐的长大。
下午三点多钟姨父回到他拉脚儿的地方，伙计们都还没有回来。他径直走到杨老板的房间，敲门进去。杨老板不在，老板娘迎了出来，“呦，春江回来了。老婆生了。恭喜啊！”姨父笑着点点头，“谢谢”。老板娘姓李，省城本地人，在这家车行，其实她说了算。这项产业是她父亲留下的。她父亲只有她这一个宝贝女儿，就给她找了个上门女婿。父亲死后车行就是他们的了。杨老板特别怕她，她说东杨老板不敢说西，她说南杨老板不敢说北。就这样她还经常没事找事的指着杨老板的鼻子骂。老板娘中等身材，长的有些姿色，特别会保养，三十六七岁了，身体依然没有发胖，杨柳细腰的还跟个大姑娘似得，一张瓜子脸白白嫩嫩的，每天都要化妆擦粉，一对丹凤眼，再加上那两道柳叶眉特别的能勾人。有时候她会故意的到那些拉脚儿的小青年跟前显摆，故意的向他们飞媚眼，惹得那些个小青年心里直痒痒。林海生曾经有好几次被她挑逗的晕晕乎乎的直往她身上蹭，直到蹭到她的胸前，他才突然清醒过来吓得赶紧跑开。但是姨父却从来没有被她迷住过。他从不正眼去看她。可越是这样老板娘好像越是喜欢他，而对那些对她垂涎欲滴的那些人她却只拿他们逗乐子玩。她笑着走过来，“春江，男孩女孩？我看准是个带巴的。”姨父点点头。“怎么样，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看你那高兴劲儿嘴都合不拢了，脸上的肉乐得都抽抽了。”她往姨父身边走了两步，身上的香水味呛得姨父喘不过气来。“嫂子真会开玩笑。”姨父说。“春江坐会儿吧。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怪累的，歇会吧。”老板娘笑着说。姨父立着没动，“不了，嫂子，现在天还早，我想出会儿车。”“这小子是个钱迷，你乐意出去就去吧，今天的车租、管理费房租全免了。”“谢谢嫂子。”老板娘笑笑，“去吧。”姨父蹬上车出去了。
姨父走后，老板娘出去弄了一桌酒菜回来，杨老板回来后看见了，一脸吃惊的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还给我准备了酒菜？”老板娘笑着说：“美得你，这是给春江准备的，不过你也跟着沾光。春江在咱这干得不错，还经常忙里抽闲帮咱在院子里干点杂活。趁这个机会，老娘破费让你们乐呵乐呵，也是咱一点意思。”杨老板心里有点不高兴蹬了她一眼说：“你不会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去你的，你个糟糠货还会吃醋，没有的事。”“没有最好。”
晚上姨父一进院门，老板娘就从屋里探出头来冲他招招手，“春江，快把车放到车棚里，过来有话给你说。”姨父放好车赶紧走过来。“嫂子，有事吗？”老板娘笑嘻嘻地说：“嫂子准备了一桌酒菜，今天晚上你和当家的乐呵乐呵，再叫上那几个小兔崽子。就算当家的和嫂子给你贺喜了。”“嫂子这怎么行呢，哪能让你破费呢。”“别婆婆妈妈得了，酒菜我都备好了，你去叫一下那几个兔崽子，马上过来。”姨父只好过去叫林海生他们。林海生一听乐坏了，“春江，恭喜恭喜啊，你小子走桃花运了，刚得了儿子，回来老板娘又给你贺喜，我们也跟着沾光。”“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老板娘硬要过去，咱也不好意思不过去不是。”林海生说：“对，不吃白不吃。”刘新朝说：“春江，没准老板娘看上你了，你要走运了。”“别瞎说，走吧。”几个人进了老板的屋子，老板娘赶紧让座，姨父谦让，就让杨老板坐了上座。旁边给老板娘留了位子。姨父要做下座，老板娘硬把他摁在第三个位子上，大家都坐下来。老板娘笑着说：“海生倒酒。”林海生赶紧拿起酒瓶给杨老板老板娘倒上，又要给姨父倒，姨父按住酒杯说：“嫂子，我不会喝酒。”“不会可以学吗，今天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怎么能不喝酒呢。”“嫂子对不起，你的心意春江心领了，可是真的不能喝。出门之前我就跟老婆发过誓在外面绝对不能沾一滴酒。”老板娘脸色有点不高兴了。林海生掂着酒瓶不知该怎么办。杨老板接过话说：“春江说不能喝就不要勉强了。”老板娘瞪了他一眼说：“看人家春江多听老婆的话，你给我学着点。”杨老板低下头一声没吭。姨父赶紧站起来说：“嫂子别生气，春江以茶代酒，我敬你和杨老板一杯。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先干为敬。”姨父端起茶杯喝完了里面的茶。老板娘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还差不多，春江就是会说话，喝！”她也不看杨老板，端起酒杯一口倒进肚里，呛得她连连打嗝。杨老板看看她，想说什么没有说，喝了一小口把酒杯放下。老板娘站起来说：“你们先喝着，我再给你们弄两个菜。”老板娘一走，林海生他们就热闹起来了。
姨在老家每天除了奶孩子，就是不停的操持家务，屋里屋外院里院外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今年天转暖以来，她又买了十几只小鸡，一头小猪。她每天早晨起来先把屋里屋外收拾一遍，然后就开始喂鸡喂驴喂猪。刚喂完猪，儿子醒了，在屋里哇哇的哭，他哭得声音可响亮了。姨说表弟小时候哭都比别的孩子有劲。姨赶紧跑回屋里奶孩子，小家伙一噙上**立刻就不哭了。喂完孩子，她又去做早饭，然后去把弟弟妹妹喊起来，让他们吃饭，这时婆婆也从地里回来了。吃完饭，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她又开始奶孩子干家务一天到晚也没个闲。姨父走的这几个月，小壮壮长长了一大截。小家伙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每天小叔叔小姑姑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壮壮，直到姨催着他们洗手吃饭，他们才会把小壮壮依依不舍得放下。奶奶从地里回来，就更不用说，手顾不上洗，就先把小壮壮抱在怀里。看着一家人都这么疼爱自己的孩子，姨心里甜滋滋的。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姨父不在她和儿子身边，小壮壮一有点什么事，她心里就发慌，好歹还有婆婆和弟弟妹妹一家人照应着，还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一天晚上，姨正准备给小壮壮脱衣服睡觉，可是小壮壮却哇哇的哭个不停。姨以为小壮壮饿了，就把他抱在怀里喂他吃奶。可是小壮壮却只管哭不吃奶。姨把**塞到小壮壮嘴里他又给吐出来。姨摸了摸壮壮的额头不烧，她把小壮壮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烧。这怎么回事，姨慌了神。这时，婆婆和春城春花听到孩子的哭声都跑了过来。姨眼里含着泪说：“娘，壮壮一直哭，喂他吃奶他不吃，我摸摸他也没有发烧，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孩子才这么点，身上不舒服了又不会说，可不就只能哭了。别慌张，快给孩子穿好衣服带他去看医生。”婆婆说。姨这才想起来该带孩子去看医生，她刚才一着慌把什么主意都忘了。大夫在小壮壮的肚子上敲了敲，‘咚咚咚’像个小鼓似的。“孩子是着凉了，肚子胀得厉害。我开点药你们回去想办法让孩子吃下去就好了。”大夫边开药边说。回到家里，姨愁眉苦脸地说：“孩子这么小，咋能吃下这些药去？”婆婆什么也没说，她拿出几个小药片来用小擀杖擀成面儿。“春花快去拿个勺子再倒点水，水不能太烫了。”春花端了半碗水过来，用舌尖舔了舔说：“不烫。”然后把小勺递给她母亲。婆婆舀了半勺水撒上些药面儿，一只手掰开壮壮的小嘴，一只手端着勺子将药面儿灌进小壮壮的嘴里。小壮壮哇的一声哭了，药面儿全吐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呀？”姨急的流下了泪。“给小孩子喂药没那么容易，没别的办法，接着灌。”婆婆说。费了半天劲，小壮壮总算喝下一些药面儿。到了半夜，姨再敲敲小壮壮的肚子真的没那么涨了。儿子不再哭闹了，慢慢睡着了。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进入夏天，天渐渐的热起来，姨父照常拉他的车。这几天天热的就跟下了火似的，整个省城城区就像一个大蒸笼，蒸的人喘不过气来。大早晨起来，汗珠子都啪嗒啪嗒往下掉。林海生他们几个不想出车了，姨父也在犹豫。可是他想想妻子想想儿子，一家人要吃饭，儿子要吃奶，他不能歇着，他必须出去。他走到院子里，就感觉到今天的太阳离他是那么的近简直就在他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像个巨大的喷火球简直要把他烤焦了。“海生出车吧。”“春江，这么热的天歇一天吧，挣钱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别再热出病来。”姨父擦一把脸上的汗说：“在家里坐着也是热，出去走走可能还凉快点。”林海生拿着一把破扇子从屋里走出来，“春江你就是个受罪的命，当心别热着了。”说完又回屋了。姨父从车棚里推出三轮车刚走到院门口，老板娘从屋里探出头来，说：“春江回来，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热的天，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能把人给晒化了。还不赶紧回来。”姨父擦擦汗回头说：“没事嫂子。”老板娘气得一跺脚回屋了。
姨父蹬着车一到光明大街就有点后悔，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大热的天谁还出来逛商场呢，除非有急事。”姨父在心里嘟囔着。他把车停在马路边，路边连个树影都没有。光明大街两旁的大梧桐树去年冬天刚被伐掉。据说那些老梧桐树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连最小的一个人也搂不住。巨大的树冠一个挨一个，一到夏天整条街都被遮的严严实实的，人站在街上根本看不到太阳，只能隔着树叶之间的缝隙看到一点点光。人们从这条街上走可凉快了，整条街就像一个巨大的冷库，因此无论是逛商场的还是做生意的都争着往这条街上挤，所以这条街才这么繁华，商场才这么多。现在巨大无比为人们遮挡阳光的老梧桐树没有了，换成了一颗颗小树苗，在那呆呆的立着，小叶片都被晒蔫儿了，一幅幅病怏怏的样子。没有树荫可以遮挡，姨父只好放下三轮车上的遮阳棚。可是这薄薄的遮阳棚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毒辣辣的太**本就当它不存在一样肆无忌惮的将一根根光针透过棚布扎在姨父的头上身上。姨父想把衬衣脱下来，想了想又停住了，这毕竟是在工作，不是在家里，他必须有一个好的形象，不能光着身子。脸上的汗像赶集似得往外涌，嗓子眼干渴得要命，出门时带的一瓶子水早喝完了。他想去买个冰棍儿或者汽水什么的，想想妻子想想他可爱的儿子他不舍得花那五毛钱。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渴的要命，他脑袋有点发晕，心里堵得慌，他心想再不喝点水自己肯定会顶不住的。他摸摸兜发现兜里没有钱，这才想起来出门时衣服换了。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只好忍着，他对自己说，等拉了第一个客人有了钱立马去买瓶水。姨父大把大把的擦着脸上的汗，他跑出去想去找点什么来。便道上的绿化草都被晒焦了，全都打着卷冒着烟。柏油马路上闪着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地上呼呼的冒着火气，脚下滚烫滚烫的。姨父只好踮着脚跑。他找了半天找来一张破纸片当扇子扇着，可是不管用，扇到脸上的风热剌剌的直烫脸。脸上的汗还是一个劲的往外冒。他看着那些蔫了吧唧的在那立着的小树苗，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好好的梧桐树干吗要砍掉，又遮光又隔热又挡风又避雨，现在换成了一棵棵蔫了吧唧的小树苗，听说这些小树苗是从国外进口的。要是那些老梧桐树还在，他现在肯定不用受这可恶的太阳的暴晒，这条街上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他早就拉上活了，可是现在他待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哼，外国货每一个好东西。”姨父嘟囔了一句。
日头渐渐地爬到头顶上，天更热了，他感觉他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火炉子里的一只大烤鸭，身体从外到内被整个烤焦了，一点水分也没有了，嗓子眼干的直往外喷火。他头晕的更加厉害了，眼前直冒金星。就在这时有个人向他招手，他真的不想动弹，他想回去，他真的受不了了。可是想想妻子和儿子，他还是艰难的站了起来。“先生去哪？”等他发出声来把自己都吓坏了，他声音沙哑的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家乐福。”姨父点点头。他不敢说话了，他嗓子疼的厉害。客人上了车，姨父坐在车座上，两只脚放在踏板上，可是怎么也蹬不动，他使不出劲来，他强迫自己使劲，车轮子慢慢的转起来，车子开始向前走。中途他有好几次想跟客人说：“先生你自己走吧，我实在是蹬不动了。”可是他说不出口，只好咬着牙拼命往前蹬。总算到了。这段距离在平常他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可是今天他感觉像是走了一年一样。客人下了车。“先生，走的慢了点，对不住了。”他嘶哑着嗓子说。“啊，没关系，今天确实太热了，你也不容易。多少钱？”那人拿皮包放在头顶上遮个凉棚说。“一块钱。”那人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从中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姨父。姨父看了看苦笑着说：“我，我没零钱找你。”那人有点急了。“那怎么办？快说，这么大热的天把人都晒熟了。我可不能一直在太阳底下等着你。”姨父本来想说拿这十块钱到卖冰棍的地方换开，可是看着那人着急的样子他没说出口。‘那，算了，钱我不要了，你走吧。”“那，真不好意思，”那人边说边走，“这倒霉的天气真******热，一会儿也不能待。”看着那人走了，姨父后悔的要死。他在毒辣辣的太阳下暴晒了一上午，他快被晒干了，快要渴死了，他是多么需要这一块钱啊，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了，是他自己放人家走的。他一下子瘫坐在车旁，愣了好半天，才慢慢的爬起来。他真的不想再拉活了，他想回去，可是他刚要蹬车往回走又停住了。他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一分钱也没挣到。不，他不能就这么回去，别人肯定会笑死他的，再说妻子和儿子都等着钱花呢。
他把车蹬到家乐福旁边的马路边上停下来。日头已过正午，大概快一点了，自从早晨在家里吃了点饭，喝了瓶水，到现在整整一上午他还滴水未进。这时从家乐福里走出一个人来，“唉，小伙子把车蹬过来。”姨父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坐到车座上。他艰难地把车蹬到那人面前，“先生去哪？”“百货大楼。”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他又拉了四个人，一共挣了四块五毛钱，在这期间他只喝了一瓶水，花了五毛钱，他饿得前胸贴着后背，肚子里一点东西也没有了，喝得那瓶水也被蒸发完了。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脸上身上先前还一个劲的出汗现在一滴汗也没有了。他只觉得浑身干热的厉害，头晕的站不住。他只好坐在滚烫的地面上，眼前的金星满天飞，胳膊腿一点力气也没有，胳膊腿好像根本不是他的，他一点也使唤不动。在这期间他干呕了几次，可是肚子里根本没有东西，他什么也吐不出来，最后把黄绿的苦水都吐了出来。他感觉喘不上气来胸闷的厉害。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暑了，心里害怕起来。他在地上坐了老半天，感觉稍微好一点了，才挣扎着爬起来。他扶着车子艰难的站起来，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他上不去车，只好推着车子慢慢的往回蹭。在路上，有好几次他都昏昏迷迷的摔在了路上，没有人扶他，没有人管他，他在地上也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又慢慢的爬起来，扶着车子继续往前蹭。他心里想着，他不能就这么倒下，美丽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才几个月的儿子在家里等着他，他们需要他，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不能死他必须回去。
直到晚上十点多他才蹭回车行，一进到院子里他又晕倒了，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林海生他们听到声响跑了出来，“唉，是春江，春江你怎么了？”杨老板和老板娘也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老板娘看到林海生几个人正在搀倒在地上的姨父，说：“他肯定是中暑了。这小子，不让他出去，他偏不听，活该。快把他搀到屋里去。”大伙把姨父架回屋里，放到床上，他依然昏迷不醒。都晚上十点多了，天依然闷热得很，一丁点风也没有，院子里的大槐树树叶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林海生赶紧打开窗户，又找来一把破扇子给姨父扇起来。“春江你醒醒。”老板娘在一旁说，“这样不行，海生你快去把我屋里的大电扇搬过来。”林海生跑出去。“你们几个赶紧到院子里去打凉水。”老板娘又冲屋里的几个年轻人喊。车行院子北头有一口老井，井口上安着一个辘轳，几个人赶紧放下水桶，从井里打上来一桶凉水。老板娘从姨父屋里找了一只碗舀了一碗凉水又找了点盐，撒在碗里。“海生给春江灌进去”林海生赶紧接过碗，一手扒开姨父的嘴，一手端着碗，把一碗凉盐水慢慢的灌了进去。“你们几个也别闲着赶紧找毛巾沾凉水给春江降温。”在大伙的努力抢救下姨父总算活了过来。
姨父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老板娘天天守在他身边，给他端茶喂饭，一心一意的照顾他。杨老板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但是他嘴上却不敢说什么，一来他本就怕老板娘，二来自己的工人生病了，作为老板、老板娘过去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个小白脸决不能再留了，他必须想个法子把他赶走。
姨父睡着了，老板娘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她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确定周围没有人——杨老板出去办事了。她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姨父的手，她是真的喜欢上姨父了。她弯下腰嘴唇慢慢的去贴近姨父的脸。突然姨父醒了，睁开了眼，吓了她一跳，她慌忙往后撤。“嫂子。”姨父喊了一声。老板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你个死春江，睡觉也不老实，吓死我了。”“嫂子对不起。”“不是嫂子说你，那天我怎么说你来着，你就是不听，结果怎么样。你这人就是主意太正，自己有什么事从来不给别人说，还不听别人劝，活该你倒霉。”“谢谢嫂子，要不是嫂子春江恐怕活不成了。”嗯，这还像句人话，那你怎么谢我呀？”“我，我，我听嫂子的，嫂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好，我要你……跟我好！”老板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啊，嫂子，你……”老板娘伸手想握住姨父的手，姨父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老板娘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说:“我是认真的，嫂子喜欢你。”姨父哆嗦着说：“不……不行，嫂子你有杨老板，我也有老婆孩子了。”“他！你不要跟我提他。只要你跟我好我立马把他撵走，至于你老婆她又不在你身边，真是死心眼。”“不，真的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的老婆孩子。”老板娘蹭的站了起来，脸上挂了怒容。“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早知道这样，老娘还不如不救你呢。”老板娘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嫂子不要生气，春江永远记着你对我的好。”林海生他们一回来就跑到姨父屋里来照顾他。姨父打心眼里感激他们。
姨父在床上躺了三天，他再也躺不下去啦。他硬撑着下了地，腿肚子软的直打颤，他扶着墙慢慢往门口蹭，他咬着牙根坚持着，他不允许自己倒下去。他慢慢的蹭到食堂里想吃点东西。“春江好了，吃点什么？”食堂的伙计问。“盛碗粥，拿个馒头吧。”明明饿得厉害却吃不下去，他还有点恶心，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半块馒头。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春江行不行啊？”“没事。”他从食堂出来，想到老板屋里说说出车的事。可是想起老板娘那天说的话，他心里又有点胆怯，他咬咬牙心里说，“为了饭碗，就当什么事也没有，挣钱要紧。不管她怎么说，我是不会做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的。”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杨老板不在，老板娘穿了个大红背心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大吊扇在头顶上呼呼地扇着。那件红背心姨父认识，那是两个月前的一天，老板娘要他拉着她出去逛街时买的。
“春江，我要出去逛逛买点东西，你拉我去。”姨父不好意思说不去。他拉着老板娘串了几家商场，买了一些家里常用的东西。后来到了石城商场，老板娘说要买一件背心，非要他陪着进去，他只好跟了进去。“春江看看我穿哪一件合适？”姨父愣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嫂子穿哪一件都好看。”老板娘看着他抿着嘴笑，“你帮我选。”“嫂子，我不会。”“你今天必须给我选一件，不然的话我就不走了。”当时姨父就觉的老板娘眼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心里着急着想赶紧回去也就没多想。他憋了半天红着脸说：“那件大红的我看挺好看的。”“是吗？售货员把那件红背心拿给我试试。”老板娘从试衣间里出来，走到姨父面前笑着说：“春江好看吗？”姨父憋得满脸通红，“好看。”老板娘扭到大镜子前面左照照右照照。“真的挺好看耶。”老板娘乐得合不拢嘴。想到这里姨父一下子意识到老板娘从那时起就对他有意思了。
“屋里真凉快，嫂子我想出车。”姨父低着头说。老板娘斜了他一眼，“呦，春江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贱骨头，也不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能站得稳吗？还想出车，还不赶快回去养着。”“我……嫂子，我家里人还等着花钱呢。”“又是家里人，又是老婆孩子，你赶紧出车去，死到外面也没人管你。”老板娘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姨父愣了一会儿，心里不甘，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身子不争气，他只得慢慢挪着走出来。姨父又在家里歇了两天，他实在是待不住了，强撑着蹬上车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