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锻心路（六）
sat aug 20 01:00:00 cst 2016
霁越虽短短建国七八十年，可其开国君主孟鼎的确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他当政时为霁越做了许多谋划，使国家政权很快得以稳固下来，其二代，三代君王励精图治，使其国由弱变强，成为当之无愧的南方霸主。而这样一个邻居，单单立在那里，本就已经够让人寝食难安的了。而其偏偏就邪了门似的与水云作对。除了霁越第一世的君主以发展民生为主没有对外开战以外，其二世，三世，乃至如今的第四代君王，都曾对水云用兵。
当然，不仅有水云，与它接壤的邱明，萤风，它都动过手，只是没有哪一国是如水云一样连年动武，战乱不休，兵戈不止。
从内乱中本就还没有恢复元气的水云，又被这样一个对它虎视眈眈的好战邻居所觊觎，不可不谓是多灾多难的。
墨馨淳犹记得水云与霁越的最近一次大规模战斗。
那是在五年前，边境上大批的难民涌入王都，本就被前线战事弄得焦头烂额的父王为了筹粮愁的白了头发，才勉强解决了那些逃难来的百姓的温饱问题。那前线传来的一封封战报，无论通告的胜利还是失败，都意味着无数战士的牺牲，无数骨肉的永远分离。
记得父王曾与她说过，比起前方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那些因战争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的流民让他感触颇深，也更让他痛心。每次战争在边境打响打响，就会有超过一半的边民被迫背井离乡，这其中，又会有三四成的人永远地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可怜千里江山道，年年白骨多秋草！
父王，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痛心百姓之苦吗！那你为什么反而还要主动地发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呢！
墨馨淳静坐在飞梭上，仰望天空中那一轮皎皎明月，心底里闪过无限遐思。
时机没有成熟，哪怕是与邱明联军，就算胜了，亦会元气大伤，根本得不偿失，更何况――墨馨淳觉得事情不对，丞相张昧对此事实在太上心了，如果没有他的游说，父王也不会下定决心开战。
墨馨淳之所以会如此怀疑，是因为他知道张昧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一定要阻止这场战争才行！这样的话，不管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都会不攻自破。
值得庆幸的是， 两方人马如今还在路上，趁现在，她还有机会考虑布局。
只是留给她的时间，也已然不多了。
…………
从藏尸洞出来后，洛芊芊并没有回公主府，也没有离开这片乱坟地。
静静站在原地，她只是失神地望着那块‘鹤立鸡群’的无字碑，眼中波光流转。
啪
忽的，洛芊芊双腿跪地，发出重重的声响，一滴晶泪随之从她脸颊滑落。
滴答，滴答
一滴，两滴，直到泪如泉涌，洛芊芊始终保持着沉默。无声的泪，似乎在诉说着用一切言语也表达不清的哀愁。
就这样过了许久，泪水终是止住了，洛芊芊站起，背对着那墓碑喃喃自语：爹，永别了，别怪我。
就这样离去吧，起码，我还有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这是洛芊芊在离开那片松林时，脑海中唯一残留的念头。
既然已经决定逃离萤风国，一些必要物资是必须要采买的。虽然那些府里都有，只是洛芊芊也知道那些都动不得，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萤风国的夜市还是很繁华的，像自己现在这番荆钗布裙的打扮并不会引人注目，自己要买的东西无非就是些易于贮藏的干粮，还有几个水壶，衣物什么的只要临走前拿就行。
东日坊，西夜市。
市坊制度将交易买卖划分为两个时段，白天商品买卖都必须去王城东面均日坊；而到了夜晚，日坊封闭，交易又会移到西边的平夜市。
这样做，使住在东坊西市附近的百姓能就近购买，既方便民众，又便于管理。
而萤风国的夜，也只有平夜市依旧灯火如日。
洛芊芊去平夜市过好多次，因此从城外的密道进入城内后，她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这里。
洛芊芊已经想好了，自己完全可以提前买辆马车放在城门外，自己和娘亲从暗道里出城后，再乘着马车到郊北的鹃月湖，到时候坐只大船南下离开萤风国，就带娘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去。
当然，自己做得未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可就像惜晨说的那样，宋熔默许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只要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襄君父亲的事已定，老世族他们也不会老把眼睛盯在长公主府了，离开这里也不是难事。
今年萤风的深秋，虽然依旧寒风刺骨，却没有往常的阴雨连绵；月色，也不再被阴沉沉的乌云笼罩。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美啊。洛芊芊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出来过。一直待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和外面的星空，外面的世界隔绝，真得，太难受了。
她匆匆买完所需物品后，也不禁为这份繁华喧闹中难得的美好月景驻足停留。
她明明知道自己现在不该任性，娘亲还在等着自己呢！可是，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很久很久。看着独属于萤风的美好夜景，感受周围的人来人往，人去人留。
这里，是她自小就生活的地方。
生于斯，长于斯，可明天过后，她应该有生之年都不能再踏进这座定军城了。她是有些舍不得的，但是，她必须这么做！斩断过往，斩断与这里的一切联系。
因为，娘亲需要忘了这里，永远地，彻底地忘了与这里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娘虽自小就身体不好，但她的这个病，根本不至于严重到这个程度，她才不到四十岁啊！如果不是那件事，再加上受父亲下狱刺激，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心病得须心药医，那么，让娘忘记所有令她痛心的人和事，她的病，自然也能够不药而愈。
洛芊芊紧握着手心那个装着忘心水的小瓶子，心底生出一股暖意。
忘心水，忘忧，忘乐，忘痛，忘欢。只要将这么一小瓶喝下，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所有记忆通通都会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花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抚平娘心中的伤口，那么，就不如让她忘却曾经的一切好了。哪怕她连我都不记得了，又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能永远陪在娘身边，永远照顾她，就足矣。
洛芊芊知道自己这么做真得很自私，可是――这总比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毁灭来得强！
娘，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你的芊姐儿的，对吗？
迷惘比痛苦好，茫然比忧愤欲绝好，不是吗？
霁越虽短短建国七八十年，可其开国君主孟鼎的确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他当政时为霁越做了许多谋划，使国家政权很快得以稳固下来，其二代，三代君王励精图治，使其国由弱变强，成为当之无愧的南方霸主。而这样一个邻居，单单立在那里，本就已经够让人寝食难安的了。而其偏偏就邪了门似的与水云作对。除了霁越第一世的君主以发展民生为主没有对外开战以外，其二世，三世，乃至如今的第四代君王，都曾对水云用兵。
当然，不仅有水云，与它接壤的邱明，萤风，它都动过手，只是没有哪一国是如水云一样连年动武，战乱不休，兵戈不止。
从内乱中本就还没有恢复元气的水云，又被这样一个对它虎视眈眈的好战邻居所觊觎，不可不谓是多灾多难的。
墨馨淳犹记得水云与霁越的最近一次大规模战斗。
那是在五年前，边境上大批的难民涌入王都，本就被前线战事弄得焦头烂额的父王为了筹粮愁的白了头发，才勉强解决了那些逃难来的百姓的温饱问题。那前线传来的一封封战报，无论通告的胜利还是失败，都意味着无数战士的牺牲，无数骨肉的永远分离。
记得父王曾与她说过，比起前方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那些因战争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的流民让他感触颇深，也更让他痛心。每次战争在边境打响打响，就会有超过一半的边民被迫背井离乡，这其中，又会有三四成的人永远地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可怜千里江山道，年年白骨多秋草！
父王，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痛心百姓之苦吗！那你为什么反而还要主动地发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呢！
墨馨淳静坐在飞梭上，仰望天空中那一轮皎皎明月，心底里闪过无限遐思。
时机没有成熟，哪怕是与邱明联军，就算胜了，亦会元气大伤，根本得不偿失，更何况――墨馨淳觉得事情不对，丞相张昧对此事实在太上心了，如果没有他的游说，父王也不会下定决心开战。
墨馨淳之所以会如此怀疑，是因为他知道张昧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一定要阻止这场战争才行！这样的话，不管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都会不攻自破。
值得庆幸的是， 两方人马如今还在路上，趁现在，她还有机会考虑布局。
只是留给她的时间，也已然不多了。
…………
从藏尸洞出来后，洛芊芊并没有回公主府，也没有离开这片乱坟地。
静静站在原地，她只是失神地望着那块‘鹤立鸡群’的无字碑，眼中波光流转。
啪
忽的，洛芊芊双腿跪地，发出重重的声响，一滴晶泪随之从她脸颊滑落。
滴答，滴答
一滴，两滴，直到泪如泉涌，洛芊芊始终保持着沉默。无声的泪，似乎在诉说着用一切言语也表达不清的哀愁。
就这样过了许久，泪水终是止住了，洛芊芊站起，背对着那墓碑喃喃自语：爹，永别了，别怪我。
就这样离去吧，起码，我还有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这是洛芊芊在离开那片松林时，脑海中唯一残留的念头。
既然已经决定逃离萤风国，一些必要物资是必须要采买的。虽然那些府里都有，只是洛芊芊也知道那些都动不得，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萤风国的夜市还是很繁华的，像自己现在这番荆钗布裙的打扮并不会引人注目，自己要买的东西无非就是些易于贮藏的干粮，还有几个水壶，衣物什么的只要临走前拿就行。
东日坊，西夜市。
市坊制度将交易买卖划分为两个时段，白天商品买卖都必须去王城东面均日坊；而到了夜晚，日坊封闭，交易又会移到西边的平夜市。
这样做，使住在东坊西市附近的百姓能就近购买，既方便民众，又便于管理。
而萤风国的夜，也只有平夜市依旧灯火如日。
洛芊芊去平夜市过好多次，因此从城外的密道进入城内后，她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这里。
洛芊芊已经想好了，自己完全可以提前买辆马车放在城门外，自己和娘亲从暗道里出城后，再乘着马车到郊北的鹃月湖，到时候坐只大船南下离开萤风国，就带娘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去。
当然，自己做得未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可就像惜晨说的那样，宋熔默许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只要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襄君父亲的事已定，老世族他们也不会老把眼睛盯在长公主府了，离开这里也不是难事。
今年萤风的深秋，虽然依旧寒风刺骨，却没有往常的阴雨连绵；月色，也不再被阴沉沉的乌云笼罩。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美啊。洛芊芊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出来过。一直待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和外面的星空，外面的世界隔绝，真得，太难受了。
她匆匆买完所需物品后，也不禁为这份繁华喧闹中难得的美好月景驻足停留。
她明明知道自己现在不该任性，娘亲还在等着自己呢！可是，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很久很久。看着独属于萤风的美好夜景，感受周围的人来人往，人去人留。
这里，是她自小就生活的地方。
生于斯，长于斯，可明天过后，她应该有生之年都不能再踏进这座定军城了。她是有些舍不得的，但是，她必须这么做！斩断过往，斩断与这里的一切联系。
因为，娘亲需要忘了这里，永远地，彻底地忘了与这里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娘虽自小就身体不好，但她的这个病，根本不至于严重到这个程度，她才不到四十岁啊！如果不是那件事，再加上受父亲下狱刺激，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心病得须心药医，那么，让娘忘记所有令她痛心的人和事，她的病，自然也能够不药而愈。
洛芊芊紧握着手心那个装着忘心水的小瓶子，心底生出一股暖意。
忘心水，忘忧，忘乐，忘痛，忘欢。只要将这么一小瓶喝下，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所有记忆通通都会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花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抚平娘心中的伤口，那么，就不如让她忘却曾经的一切好了。哪怕她连我都不记得了，又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能永远陪在娘身边，永远照顾她，就足矣。
洛芊芊知道自己这么做真得很自私，可是――这总比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毁灭来得强！
娘，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你的芊姐儿的，对吗？
迷惘比痛苦好，茫然比忧愤欲绝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