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火烧沣水村
十二
进入十二月份,天气更加寒冷了。办公室里,刘家富正和袁克杰坐在火炉边对账。看大门的狗剩跑了进来:“掌柜的,有人找你。”
刘家富问:“谁啊?”
狗剩答:“他说是黑铁山杨掌柜派来的。”
刘家富有点纳闷:“黑铁山哪来的杨掌柜?啊——,知道了,快请。”
狗剩出去,刘家富对袁克杰说:“老袁,你回账房再把帐规整规整,再弄细点。俺看这一大堆,眼晕了。”
袁克杰起身刚走到门口,一个青年人正推门进来。来人年龄二十出头,头戴狗皮帽,身穿棉裤棉袄,普通农民的打扮。
刘家富打招呼:“快来炉子这边坐,烤着火暖和。”
来人落座,自我介绍:“刘掌柜,俺是黑铁山游击队特务队队长胡义力。”
刘家富说:“哎呀,胡队长,久闻大名啊。你连着摸了鬼子的炮楼,把掘井弄的挺烦气(烦恼),想炮轰你炒米庄来,结果把俺仇家庄给轰了。”刘家富本想夸夸胡义力,可话说的有些插头,倒弄得胡义力不好意思了。
刘家富问了胡义力关于游击队和杨队长近来的情况,胡义力做了回答。刘家富又问:“胡兄弟,今昧来张店,可是杨队长找俺有事?”
胡义力说:“杨队长接到咱八路军前线的命令,这一阵小鬼子进攻得厉害,咱们的战士很多负了伤,急需大量治伤的药。可小鬼子的围剿越来越紧,洋药很难弄到。咱八路军上级命令,想法子弄一些治伤药,甭管是洋药还是草药,治伤效果好就中。杨队长让俺来找你,看看你有没有法子弄到药。”
刘家富说:“弄药得找三和堂程大夫。可往张店城外弄就麻烦了,鬼子岗楼查得可严了。”
胡义力说:“这事俺早就想到了,俺带来辆带棚的马车来,车板上俺做了夹层,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刘家富说:“那中,俺和你去找程大夫。”
两人出了铁工厂,胡义力的马车停在厂门口,有一个游击队员伪装成马车夫,三人坐上马车,来到三和堂。
三和堂一般早上一开门看病的多,这时候堂里已没有了病人看病。刘家富让胡义力坐在前堂的板凳上自个进了里屋。
在里屋,程仲太坐在太师椅上,手捧一本厚厚的《医宗金鉴》正看得津津有味。刘家富打招呼:“程大哥。”
程仲太放下书,说:“啊,家富来了,坐。”
刘家富坐程仲太的旁边,说:“程大哥,俺有事想麻烦你。”
程仲太说:“谈不上麻烦,你说就是了。”
刘家富说:“近来小日本实行强化治安,动不动就上乡下检查,各庄里常有人被枪打伤,刺刀捅伤。伤着的人来张店也不便易(方便)。俺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治伤的药,俺想多买点送乡下去。”
程仲太说:“疗伤药当属金创散,枪伤、刀伤治疗效果都挺好。这金创散还是我程家祖传的秘方呢。你想要多少?”
刘家富说:“越多越好。程大哥你尽量多做,别怕卖不了,俺全包了。”
程仲太说:“现在金创散没有多少,我以后多做些吧。”
两人来到前堂,程仲太对程林贵说:“林贵,把所有的金创散拿出来,给刘掌柜。”
程林贵答应着从柜台里拿出药,胡义力上前接着。刘家富对程林贵说:“林贵,这位是俺厂的伙计大力。以后他来拿药,把钱记俺账上,回头去厂里拿钱。程大哥,告辞。”
程仲太说:“不送。”
胡义力和刘家富拿着药出了三和堂。刘家富说:“胡兄弟,你以后直接来三和堂拿药。要是有别的事上铁工厂找俺。”
胡义力说:“多谢刘掌柜。”
刘家富说:“客气啥,路上多注意,药一定放好,快走吧。”
胡义力的马车远去。
刘家荣的媳妇赵玉英的娘家沣水村离仇家村不远,位于仇家村西南方向约八里路,张赵村的正南方。村东面紧挨着盐大道。沣水村原来并不是一个村,而是由四个村合起来的,范王村、寨子村在东南;南沣村、北沣村在西南,四个村靠在一块。一条河从南向北流过,把四个村分成两半。后来土匪经常扰村,于是四村联合起来,用三合土打起五米高的围墙,将四个村庄围成一体,成为了一个村庄。那条穿村而过的河流名叫猪龙河,又名沣水,四村联合后的村庄就叫沣水村。
猪龙河源头位于沣水村东南的凤凰山。凤凰山有三个泉源,名为前龙湾,后龙湾,南石湾。泉水日夜喷涌,涝不涨,旱不枯,水量从无变化。正因为如此,猪龙河只有灌溉之功,从无泛滥决口之害,被当地人称颂为“铜帮铁底猪龙河”。
猪龙河源泉水畔,树木葱茏,水草丰茂。南部有一小洲如画舫,上建古庙石桥。岸边古柳垂丝,浮萍泛绿。水底游鱼,历历在目。每当风和日丽,游人如织。猪龙河源泉风景之美,位于淄川县八大景之首,向来都是文人墨客赋诗作画、寻幽觅胜之地。明朝淄川邑令陈万时作诗《沣泉牧歌》:
林麓绕丰润,
江南宛不殊。
雨倾河菡萏,
晴映绿荑芜。
紫犊吪依水,
黄童唱弄雏。
淄川遍沣水,
那复患催租。
桓台新城翰林沈渊作五律《游沣泉》:
结伴向山坞,
追游意不疏。
烟花田野竹,
树色陪吾户。
春半初惊鸟,
溪深可钓鲈。
因怜此地胜,
欲去倍踟蹰。
猪龙河源泉虽景色极美,但世道乱,人心浮定,哪有闲情逸致再去游山玩水,来沣水之源游玩的人很少了。后来日本轻金属公司在凤凰山北侧挖铝矾土,破坏了凤凰山的植被,猪龙河里的水量也少了。
沣水村打起围墙以后,猪龙河不能再穿村而过,改道向西,又从村西流向北,流经张店火车站西侧,最后流进桓台锦秋湖。
又一场小雪,仇家村南的小湖南湾水面上结了厚冰。孩子们高兴了,他们跑出村南门,在南湾冰面上溜来溜去。快乐永远属于孩子。
小雪过后四五天,暖阳高照。屋顶阳面的雪化了,屋顶北面仍白雪皑皑。
湖田村北日本兵驻地,掘井少佐命令山田中队长派人去沣水村检查第一次强化治安运动效果。山田中队长让两个鬼子兵森川和竹内,带上两个特务去沣水村。
森川和竹内坐上偏三摩托,一溜烟顺着盐大道往南奔,也不管后面骑自行车的特务跟上跟不上。这两个特务中一个是驴脸,外号大驴。另一个是麻脸,姓徐,外号徐麻子。两人跟摩托车后面撅起腚来一通猛撵,自行车哪撵得上摩托车,刚过了胶济铁路,摩托车就跑没影了。
两特务来到仇家村的岔路口,大驴对徐麻子说:“哎,徐麻子,俺很长时候没回家了,想回去看看老娘孩子。俺往西了,回头看一眼俺再去沣水。”
徐麻子说:“想老娘孩子?是想老婆了吧?去吧,去吧。俺向南了。”
徐麻子一个人向西南走,继续追鬼子兵。大驴向西回了张赵村。
等徐麻子到了沣水村,沣水村的保长宋来福已经陪着两鬼子兵在村里转悠开了。等他们围着村子转悠了一圈,天已近中午。宋保长早已在村中的谦诚酒店摆下酒席。森川和竹内平日也捞不着吃酒席,见一桌子丰盛酒菜,他们和徐麻子甩开腮帮子一通大吃大喝。宋保长还请了两个酒量大的村民来陪酒。
酒过三巡,森川、竹内和徐麻子已喝得面如猪肝。两个小鬼子开始想好事了。森川对宋来福说:“宋保长,花姑娘的有?我们塞古塞古的。”
宋来福哪敢说有,谁家姑娘让小鬼子糟蹋了,还不找他拼命。他把头摆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
竹内说:“花姑娘的有,花姑娘的有。”
宋来福还是那句话,这次连手也用上了,连连摆手:“没有花姑娘,没有花姑娘。”
森川和竹内用日本话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意思是刚才在村里视察时,明明看到有花姑娘,宋保长不和他们说实话。森川又说:“宋保长,花姑娘的,我们自己的找。”说完,两鬼子起身背上三八大盖,摇摇晃晃的出了谦诚酒店的门。徐麻子也跟了出去。
宋来福忙对陪酒的人说:“你们快去,让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躲起来,别让小鬼子看见。”陪酒的人分头跑了出去。
宋来福撵上视森川和竹内,在他们前面有意无意地拦着。这时村里已经传开小鬼子要找花姑娘的事,在街上的妇女都跑回家插上门栓。
森川和竹内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森川上前砸门:“屋里花姑娘的有?”
屋里有人回答:“没有花姑娘。”
森川冲竹内一挥手:“没有花姑娘,别处的找。”四人又往前走。
无巧不成书,这天黑铁山游击队特务队队长胡义力正在沣水村发展队员。听到鬼子兵又来扰民,他和队员们在一家宅院里等候着。
森川和竹内走了几条街,也没找到花姑娘。转转悠悠来到了胡义力埋伏的宅子前。竹内上前砸门:“家里花姑娘的有?”
院内一声喊:“有花姑娘。”
竹内大喜,冲森川喊:“森川君,快!快!这家花姑娘的有!”
门栓一响,竹内推门就进。花姑娘的没看到,一只匣子枪顶到了脑门上。“啪”的一声枪响,竹内的身体摔出了大门外。森川的酒吓醒了,忙从肩上拿枪,还没等拉开枪栓,胡义力和队员们冲出大门,对着森川一通乱枪,森川倒地身亡。徐麻子回头就跑,那脚丫子哪跑得过子弹,徐麻子也被游击队员开枪打倒在地,和森川、竹内作伴去了。
宋来福吓傻了眼,愣在那里。胡义力对他说:“宋保长,看在你平时表现还不错的份上,俺这次饶了你。要是下次还领着小鬼子残害咱中国人,俺马上找你算账。”
宋来福急得直跺脚:“哎呀,胡队长啊,你不找俺算账,那小日本可得找俺算账了。这小鬼子不能在村里杀呀。这下你可把俺一村人害煞了。俺得赶紧去撞钟,让村里人躲一躲,跑晚了可就没命了。”
宋来福说完,向村中央那棵大槐树跑去。大槐树上的大铜钟一响,沣水村的老百姓开始了大转移。
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街口有张长脸闪了一下。不是别人,正是特务大驴。大驴回张赵村看家,在家吃了中午饭后,就急急忙忙往沣水村赶,正巧碰上森川、竹内被杀。
大驴骑上自行车,顺着盐大道往湖田村飞奔,把自行车脚蹬都蹬圆了。进日本兵驻地前还不忘在土地里打个滚,往脸上抹点土,气喘吁吁的向山田中队长报告。当然他又添枝加叶的描述他如何艰难地摆脱游击队的追捕。
山田中队长命令二百多日伪军乘汽车和三轮摩托火速赶往沣水村。沣水村离湖田村只有十二里路,不一会儿,日伪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沣水村,找到了森川、竹内和徐麻子的尸体。
经过全村搜查,只找到三十来名还未来得及逃跑的孤寡老人和残疾人。他们被集中在村中央大槐树边的空地上,盘问游击队的下落,结果是一问三不知。山田上次错轰了仇家村受了处分,这次又损兵折将却找不到游击队员的踪影。山田大怒,命令把这些村民全部枪毙。架起的两挺机枪喷出火舌,可怜这三十多名老弱病残,无一存活。
杀完了村民,山田又命令:火烧沣水村。沣水村里冒出滚滚浓烟。好在屋顶上的雪还没有融化完,麦秸都是湿的,直冒烟着不起火来。这才没有引起大片房屋的着火。
沣水村事件震惊了张店城及其周边,在老百姓中间引起强烈的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情绪。特别是青年人,纷纷加入共产党领导的农救会和青救会。仇家村的看门人李修强和仇传祥也秘密加入了共产党。
刚过了阳历年,天又阴了下来,一大块一大块铅色的云彩从西北涌过来,布满了整个天空。
黑夜也长起来。刘家富起来看了几次天总是不亮,等看到天亮时,这一觉也睡过头了。
刘家富从**爬起来,边穿衣服边说:“今昧晚大劲了。”
周惠丽赖在**不起,嘴里哼唧着:“托人从济南捎块座钟,又花不了几个钱。省得整天看天起床。”
刘家富走到街上。馄饨摊准备收摊了,刘家富忙要了碗馄饨吃了。他吃完馄饨往南走,看见三和堂门口站了一队日本兵。刘家富心里一惊,走到三和堂斜对过的瓜子摊前问摊主:“老丁,这是咋回事呀?”
丁摊主说:“俺看见东久和他老婆进去了,好像是看病,不像是抓人。”
刘家富说:“啊,这样的话俺就放心了。”
刘家富没走,在瓜子摊前买了包瓜子,边吃边等。
一会功夫,东久峻山和他老婆从三和堂出来了,程仲太也走出了来。东久和他老婆冲程仲太一鞠躬,领着日本兵走了。
刘家富忙过去问程仲太:“程大哥,没事吧?”
程仲太说:“东久妻子偶伤风寒,拿了几幅药。家富,屋里说话。”刘家富跟着程仲太进了三和堂。
两人进了里屋,刘家富看见一位富态的中年妇女,刘家富说:“嫂子。”
这位妇女是程仲太的老婆,她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她冲刘家富点点头,勉强笑了笑,打开通往后院的门,回了后院。
两人落座,刘家富问:“程大哥,东久那院里不是有医疗所吗,他咋还跑你这里来看病呢?”
程仲太说:“医疗所的治疗方法是西医疗法,西医疗法有它的长处,也有它的短处。咱们中医疗法也有它的长处,也有它的短处。所以治病还要看是西医疗法适合,还是中医疗法适合。”
刘家富说:“这么说东久老婆的病适合你来给治,不适合他那医疗所治。”
程仲太一笑:“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东久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前一阵沣水村的事想你也知道,三十多口人命啊,唉,无缘无故的就杀了。这是人做的事吗?”
刘家富说:“嗨,程大哥,这小日本拿不论理的事当论理的事办。他又不论理,谁找他也甘白搭,弄不好还搭上条命。他要论理,他也干不出这档子事。”
程仲太说:“你们找东久论理当然不行,我找他还行。”
刘家富问:“咋着?程大哥,你和东久还有啥特殊关系不成?”
程仲太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只是我早就认识东久,熟悉这个人的本性。
二十多年前,我父亲送我去日本留学,学习西洋医术,就读于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当时在这个学校里,我们中国同学挺多。东京峻山也在东京帝国大学读书。但我们不一年级,也不是一个专业。本来也不会认识。
当时孙文先生在国内的革命屡遭失败,就东渡日本避难。东久的父亲是孙文先生的好友,孙先生在日本也得到东久父亲的帮助。孙先生每次到日本,我们所有的中国同学和东久他们一些对中国有好感的日本人都到码头去迎接孙先生。这样时间一长,我们这帮中国同学就和东久成了朋友。
后来,我的大部分同学没等到毕业就追随孙先生回国闹革命了,我考虑老百姓得了病总得有人给百姓治病,我就一直学习到毕业才回国。”
刘家富听得不是很明白,手挠着头问:“程大哥,你说的这个孙文是干啥的?”
程仲太说:“孙文,字逸仙,号中山。孙文就是孙中山。”
刘家富这下明白了:“啊,弄了半天,孙文就是孙中山啊。不就是剪清朝大辫子的孙大总统吗?程大哥还认识孙大总统啊,程大哥,你了不得。”刘家富说着一撅大拇指,“这能人和咱老百姓就是不一样,光看这名字吧,又是字,又是号的。不像俺庄户人,小煞起一个小名,大了叫大名。这能人起这么多名,都知不道叫哪一个好了。”
程仲太说:“家富,你现在也是富甲一方,也是个能人了。要不我给你起个字啊,号的?”
刘家富说:“中啊。不过现在别起。既然你和东久是朋友,你和俺说说东久他想咋着办沣水村这件事,俺正听到兴头上呢。”
程仲太继续说:“东久说对这次家里有被杀的人家进行赔偿,执行这次任务的队长免职,送交军事法庭。以后他加强管理,尽量不让这种事再发生。”
刘家富说:“那还是便宜这小鬼子了。老话讲,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个队长也就是个免职,又不能给咱老百姓偿命。唉,小日本拿咱中国人的命不当人命,和那蚁蛘(蚂蚁)似的,看着不顺眼,抬脚就碾。”
程仲太说:“家富,我和东久的关系,你可得给我保密。要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可会对我产生误会啊。”
刘家富说:“你放心,俺这嘴严实着呢,你不让俺说,俺这嘴就和针缝起来一样。哎,程大哥,你是祖传中医,又学了西洋医术,咋不来老家开药铺,咋来张店了呢?张店这么小,跟鞋底似的。“
程仲太叹了口气,说:“唉,一言难尽。现在我先不告诉你,等以后吧,等我觉得可以告诉你的时候再告诉你。”
刘家富说:“中。俺看着家里嫂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多闷得行啊。要不,俺让周惠丽来陪嫂子啦啦呱,逛逛街?”
程仲太说:“别,你嫂子这人喜欢清净,不喜欢热闹。你别让周惠丽过来。”
刘家富以为是程仲太瞧不起周惠丽,忙又叉开话题:“程大哥,俺光看见你和嫂子、林贵这一家子,你孩子呢?”
程仲太说:“我有一个儿子,现在在美国读书呢。”
刘家富羡慕地说:“有出息。等俺的孩子长大了,也送他出国读书。即长见识又长学问。”
说到了孩子,程仲太问:“家富,你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刘家富说:“还得谢谢程大哥,云霞她又怀上了。”
程仲太说:“可一定不能让她再干累活了。”
刘家富说:“俺老家的累活不让她干了,家里的活有俺三弟媳妇帮着,没事。等云霞生了,俺一定重谢程大哥。”
程仲太道:“重谢不用。等你有了孩子,我不请自到,上门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