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16 + -

第八章

第八章

随着金军一阵进军鼓的响起,金军汉军部队在东、西、北三个方向用九个军阵发动进攻。两军将吏都发出即将临面肉搏前胆怯的喧吼,在箭雨对『射』的一阵激战中、双方倒下许多人后,九个军阵终于和宋军军阵发生实打实的接触战。在巨大的扇形面上,瞬时缤放出一抹又一抹诡异的血光,倒下的人即使没死、也被踩为肉泥,两个不同颜『色』的图案在不断扭曲、推挤、变化,相互间互相拥挤。在这死亡的扇形面上,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显的如此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僵持的扇形面上存活多长时间,不是被对手杀死,便是负伤倒地,不知是被对手还是自己人活活碾踏而死,反正没有几个人能够坚持太长时间。

两军正在用命相互推挤,但随着奇特的战鼓声响起,金军以铁浮屠为核心的重铠马队终于进入了攻击阵地,中间千余铁浮屠列为五队,个个甲骑具装、长矛铁盾、气势汹汹,两翼亦是身披重铠的马军,虽然不如千余名铁浮屠的甲坚器利,但他们亦是张弓拉箭、气势汹汹地向宋军军阵两翼包抄。宋军阵南锋头面对如此浩大的阵势,如同铁山压来一般的马队,饶是个人装备精良,但却没有有效地对抗器械,人人无不胆寒,。一名军卒大叫一声,弃了长械向后面跑去,有一人就会有有两人,有两人就会有三人,后退的人越来越多,顿时整个锋头的队列大『乱』,就是连监军虞侯与各队军法押官也是多有后逃之人。

由于宋军部队的散『乱』,铁浮屠很轻松地破阵而入,看是坚固的军阵军锋瞬间散『乱』,前方宋军将吏望风披靡,致使军阵中军被铁浮屠轻易碾过,高平虽然避过铁浮屠,却不能阻止铁浮屠穿阵而过。金军重铠马队趁机杀入,仅仅一个冲锋就把宋军军阵一分为二,此时许多宋军将吏早就兵无战心,纷纷溃逃闪避,妄图能够多活一阵子。

高平眼看着整个军阵被轻而易举地冲垮,很多中军卫卒被金军铁浮屠冲落马下践踏,由于被金军马军人数太多,足以阻挡视线,他不知宋军倒底有多少人送命,当然此时也无法再计算了。金军的重铠马军在宋军人群中来回肆意碾杀,如同宰割羔羊一般,而此时,宋军将吏毫无还手之力,没有了军阵依托的他们根本不是金军马军的对手,更不要说蜂拥而上的金军步军了。眼看大势已去,久战疲兵一触即溃,这哪里是他平日里引以为豪的殿前司精锐,他气急咬得口中出血,一双眼睛变的赤红,对着身边已经为数不多的中军卫卒大吼道:“罢执抢纵马冲入金军重锴马队之中。。。。

正当龙卫第一军陷入崩溃前的混『乱』之际,在洺水南岸的一处高土坡上,身穿铁甲的封元极目远眺,神情若定,远方杀戮的战场并没有影响他的冷静,当然他也必须要保持一份冷静。

杜如松看得暗暗点头,这才是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不过,他对封元没有一丝救援的意思感到很困『惑』,只是身份职责所限,不便相问罢了,心中却饶是急躁不安。

不多时,王复和殿前司拔隶五军都虞侯司都虞侯二人骑马上坡,才刚刚到了到封元身边,王复便大声说道:“子初,金骑遽至,高帅危也!雨亭还在北岸,我愿率本部军马和雨亭一同接应高帅回来。”

“若高帅想归,早就率军到了河边。” 封元眼看已经没有任何援救希望的北岸战局,硬下心肠,面无表情地冷冷地道:“如今金骑出动,援救战机以失,我这防守尚且不足,哪有兵力作不可为之事,如今已经到了咱们为了生存而战斗的时候了,北岸的马队和机弩车都要撤到南岸戍守,几道快回军中坐镇,否则军法无情。”

杜如松本是孤傲之人,杀人越货、斩人首级从来不眨一眼,听封元这句冷冰冰的话,眼见数万将吏危在旦夕,却无动于衷。他顿感较之封元的铁石心肠,杀伐果断,自己平日里所为之事不过是小儿科而已,禁不住自叹弗如。不过,他却凭借自己的经验断定封元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在十余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下,高平自失生机,封元面对占绝对优势的金军和毫无突围希望的宋军。保存南岸宋军兵力据河固守,虽有失厚道,但不失高明之处。

王复闻言却大为光火,怒道:“封子初,数万将吏『性』命危在旦夕,尔竟说出如此凉薄之言,你、你。。。。。。。。。。。”

他气的指着封元几乎说不出话之际,拔隶五军都虞侯冷着一张脸,接着说道:“请封太尉传令出兵救援。”

做为禁军虞侯系统的军法官,这位都虞侯的话说得十分简练,根本不需要用上下级的礼数,因为他和殿前司没有任何隶属关系,也就是兵部卫尉寺派驻殿前司的高等军法官而已,但他却可以按律当场会斩触律将吏,包括领兵都校在内。当他说话间,懵然看到封元冷冰冰眼神中带有一抹让人胆怯的杀气,不觉暗自背脊发凉,右手握住刀柄不放。

“都虞侯大人要做什么?” 都虞侯这一下意识的动作没有瞒过封元的眼睛,他不屑的一笑,决然道:“我何尝又不想挥军北上,但你看那数万金骑,以我能过河之师不过两万,于事何补?万事以大局为重,南岸之军攻虽不足,守则有余。何况。。。。”说着,他的话顿了一顿,瞥了眼都虞侯,淡淡地说道:“何况——援军可能就在路上,还是等一等再说吧!”

“你怎知会有援军。。。。。。。。你——” 王复根本不信封元这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哈哈。。。。。”封元仰天大笑,并没有做任何解释,他也不想解释。

“你笑什么?” 王复有些被愚能的感觉,再怎么说他也是当年曹州勤王时的队将,算是和王泽一道打出来的大将,封元的态度令他委实不爽。

封元忽然止笑正『色』道:“你以为恩师会放心让殿前司少经战阵之师担方面之任,临行时恩师再三叮嘱高帅勿轻兵冒进,但高帅却闻而不听,我即无力说服高帅,想必恩师必然会担心拔隶五军轻兵冒进,必然会有一番应变调整。”

“你竟敢违反禁军呈报军制,越过提点军务司向行营呈文,封元——你可知罪?” 都虞侯的刀已经出鞘,但一边封元的中军卫卒却不敢动,因为虞侯临阵斩将,中军的将吏若动,以叛逆罪论处。

“哪个说我违反禁军呈报军制——不要说没有飞书汴梁,就是有、你卫尉寺又能奈我何?本帅虽然是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但还是枢密院都参军司的行军参军使,向领军国重事的宰相和枢密院禀报军务乃我份内之事,恩师身为同中书门下军国重事,本帅若飞书军务有何逾越之处?” 封元讥讽地瞥了都虞侯一眼,冷冷地厉声道:“都虞侯大人还是用你的刀去抵御金军吧!如果今日不赶紧结构关防,明日就可能玉石俱焚,到那时就是想耍威风也不行了。”

“我会向卫尉寺禀告此事的” 都虞侯冷不防打了个冷战,封元说的不无道理,人家不仅是拔隶五军都参军,还是朝廷的枢参行军使,他自知无理,当即拍马自去。

封元不去管他,对愣在马上的王复温声说道:“几道兄,该做的你我都尽力了,如今你我面对的是如何自保以等待援军,战局不利,你我要同病相怜,共度难关才行。”

王复目光复杂地凝视这封元,感到封元目光中的真诚,他想到高平,主帅被困、生死不明,自己却勒兵不进,按罪以当斩首。不过封元说的很对,以南岸的这些兵马即便过了河列队投入战阵,恐怕也无法挽救必败的战局,还不如依靠这些辎重部队固守待援,或许还有机会。半响,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子初言之有理。”说罢,也转马飞奔而去。

杜如松看了半天,一直没有言语,他知道王复用了多大的勇气做出这等决定,要面对军法或许这些热血男儿只是淡然笑之,当眼睁睁看着数万袍泽在面前被屠杀,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的,档见二人去后,他平静地看着下面流淌的洺水,嘴角上挂着一抹无奈地笑,淡淡地说道:“太尉真乃大将之才!在下却以为金军初胜,势必劳乏,可出轻骑击之,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诚如公事所言,还有一场血战,谁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能够救出几人就几人吧。。。。。”封元毫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杜如松,双目又凝视远方的战场,沉声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