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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内侍战战栗栗念出的塘文内容,令李仁孝与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大殿之内一片寂静,静的连人的呼吸声都听的出来。

“罔存礼降宋。。。。。罔存礼降宋,这、这。。。。。这怎么可能,真怎么可能——”李仁孝打破了沉寂,他笑了——不过笑的很难看,那是怒极而笑,脸上的杀机浓郁,一双眼睛几乎要爆裂出来。

的确,罔存礼做为皇后的兄长,党项大族后起之秀,夏军中名将中的翘楚,不仅有这仁多阿宝的谋略而且还有别的武将所不曾有的文学才华,加上罔家在国内的声望,他一旦投向宋朝,对于夏国上下民心士气的打击是沉重的,李仁孝焉能不勃然作『色』。

李仁礼亦是作『色』道:“罔存礼丧失气节、临阵投敌,理应族灭。。。。。。。”他还没说完,猛然看到李仁孝诧异的目光,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他的皇嫂当今的皇后是罔存礼的妹子,要是灭族岂不是牵连到了皇后,他急忙刹住了话,额头冒出一层浓密的冷汗,暗怪自己今天怎么就昏了头,没事找事当这个『露』头鸟。

芭里祖仁瞪了李仁礼一眼,心中暗骂他蠢材,当即高声道:“他人失节叛国尚不可知,然罔存礼绝非息玉卓、来罗明珠等小人可比,陛下细细想想,宋军捕获使臣为何不杀,而且仅凭一道塘报并不足以说明罔存礼卖国求荣,试问若他心存侥幸,为何当时不干脆献了省嵬城以求富贵,为何要坚持近月,要知宋军一个月的攻城要损失多少兵马,城破之后军民其能有生还之理?须知息玉卓、来罗明珠辈叛国而得都校,罔存礼若存他念,以他的家世,恐怕南朝皇帝封他节度使、国公也不过分。”

“中丞所言有理!”幹道冲立即接过话头,决然道:“陛下,臣亦是不信罔存礼会丧失气节,须知汉武时李陵之事。”

李仁孝心下一惊,背脊直冒冷汗,此时他的心中很『乱』,平心而论他亦是不信罔存礼会投降叛国,但如此大事,任得敬绝不会贸然做出诬陷外戚大族之事,再想想更加纷『乱』,不知如何理出头绪,仓促地道:“各位意下如何?”

曹价和浪讹尽忠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当曹价微微颔首后,浪讹尽忠出班道:“陛下,臣以为罔存礼乃忠义之士,断然不会背叛朝廷,此事恐怕另有蹊跷,还望陛下明断!”

浪讹尽忠虽然只是兵部侍郎,但他与曹价说话不同,曹价不过是个汉族儒臣,官位高是高,但对待这件明显带有党项贵族内部事务的处置上,他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表态,先由同样作为党项大族出身的浪讹尽忠来说,可以说是他曹价的无奈,亦可以说是他为人圆滑一面。

任得恭听浪讹尽忠话中有话,禁不住心下一动,暗自揣摩这不是存心找碴嘛!罔存礼叛国投降是任得敬上书告发,他浪讹尽忠那句另有蹊跷分明是暗示任得敬诬告,既然如此,他任得恭做为任家在朝廷中的代言人,决不能任由浪讹尽忠胡为,以免皇帝对任得敬产生厌恶心理,当下高声道:“陛下,浪讹大人之言或是有理,然前方形势瞬息万变,如今河东各部大族长多有叛国投敌之举,罔太尉虽坚守省嵬城其功可嘉,但又有哪位能担保他不会兵败被俘后归降?”

王枢一看任得恭也太猖狂了,竟然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要坐实罔存礼叛降,当即大为不满地道:“罔存礼世受朝廷天恩,岂又是那般小人可比。”

任得恭暗自诧异这罔存礼在朝廷中的人缘还真不一般的好,枢密院和兵部都在为他说话,下一步恐怕国相亦是如此。想想也不怪,罔存礼不仅人缘好,而且他身后的罔家是党项族中的中立派,平素里就有很好的声望,更兼当今皇后又是罔家女儿,自然有人存心担待。退一步说,罔存礼投降之事目前尚未有定论,仅凭任得敬一纸塘文难以说明问题,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动动嘴皮子又没有罪。

李仁孝脸『色』稍贾,显然他也不能肯定罔存礼会投降,但罔存礼被俘是相当肯定的事情,又不能不使他心存疑虑。

幹道冲又道:“陛下,为今之计当选派大臣赴军前查看,如罔存礼真的投敌自当别论,而此时已然不是议论它事之时,如何退去宋军方才是朝廷第一要务。”

他这话是持平之论,无论是抱有何种心态的人,无不存有先退去宋军的心思,但话虽如此,宋军已经夺取主动权,要打退他们谈何容易。

“晋王。。。。晋王怎么没有上朝?”李仁孝听了幹道冲之言,亦是感到有理,猛然想到了主持枢密院军务的察哥,这才发现他没有上朝。

“晋王昨日起『色』不佳。。。。。” 幹道冲亟亟地道,忽然间他心中有些担忧。

“罔存礼之事由浪讹爱卿明日赴军前查看,国相说的是,如今退去宋军是第一大策,快宣晋王入宫。”

李仁孝说声放落,只听内侍如报晋王世子在宫外侯见,而且穿的是素服,他与殿中众大臣当即明白怎么回事。

当晋王世子哭着跪述察哥昨夜病故,李仁孝当即就愣在了殿上,不知如何是好,殿内的大臣们亦是多心情沉重,察哥虽然贪婪、残暴、但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夏军中威望最高的亲王,在军中尤其是党项贵族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高澄、张钰、李良辅与之相比都属于小字辈。他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病故,对于夏军的士气绝对是一次沉重打击,对那些大族长们少了几分约束,使原本就艰难的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察哥亦是命当该绝,他年过七旬,本就气血衰弱,已经即将灯枯油尽之时,还不加以节制房中事,昨夜回去后又连连召三个女子陪寝,最后在回鹘美人身上终于一阵心闷,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直接耷拉下头过去了。当然,这样的事晋王世子自然不能言明,只是说察哥『操』劳过度,夜里心急发作不治而亡,为老父存了几分颜面。

待慢慢清醒了之后,李仁孝惶恐地发觉如今只有任得敬能够支撑前方大局了,张钰和高澄早就是焦头烂额,他心中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之极,立即交代其它事务由幹道冲处置,他自己体力不支,要静静休息一番,待明日亲自去晋王府邸吊丧。

殿内的大臣们心中又何尝不明白些许是由,他们亦是惶惶然,意识到当此危急时刻,察哥走得太不是时候了,各人在心中不断地盘算各自的心思,现在真的已经到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

曲端对于解潜违抗他帅令之事大为恼火,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做的他也做了,而且番骑第一军薄兴庆城关而归,对前方的夏军造成意外的震动,直接导致几支夏军部队成建制投降,减轻宋军正面的阻力,他还是乐于见到的。由于这几日前方并没有多少大战,他要趁着这段时机,继续给夏军心理上的打压,而这件事的承办者则是封元,他代表了枢密院都参军司,官位又不太高,正好是最恰当的人选,何况给他找点事情,免得整日里督察军务惹他心烦。

封元对曲端的心思是心知肚明,但他对承办的事情还是抱有极大兴趣,并已经开始了构划,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任得敬那头老狐狸无论真假,倒是和他配合的还不错,用他的话说是神交的颇为默契。

今夜他心情颇佳,在帐中摆下酒菜清罔存礼过来小酌两杯。

罔存礼并不和封元多谈它事,若不是见封元谈吐文雅、学识广博,他根本就不屑理会这些宋将。当时省嵬城外城被攻破后,经过惨烈的巷战,他率千余人退入内城妄图固守,岂料宋军并不给他喘息之机,集中火『药』攻击内城城门,仅仅两天多内城关防就被宋军攻破,他力战不支被俘,所属将吏在他倒下的时候几乎全部放下兵仗。在哀叹之余原本以为他对宋军造成重大的伤亡,不免一死而已,也没有对吴玠有什么好脸『色』,却没想到吴玠对他礼敬有加,阻止了下面纷嚷着要杀他报仇的将吏,派专人护送他到了曲端的大寨。

而在此呆了许久,曲端和封元都是好酒好菜招待,息玉卓等党项大将也来宴请他,慢慢的他似乎明白宋军必有所图,虽然他放开量大吃大喝,却闭口不谈它事。之后,曲端渐渐来的少了,封元却和他走动频繁,当然他已经明白封元在宋军中的特殊地位,对此也暗自揣摩封元的意图,但封元亦是决口不谈它事,让他对其的好感倍增。

今日的酒宴还是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不过席间却多了个年轻人,封元介绍是凤凰山书院研究院教习郭无为,他却不知其人,但觉其谈吐之间,其学识广博却在封元之上,不由得大为惊异不已。

“凤凰山书院乃南朝王相公一手置办,可谓天下人才济济,能在书院担任教习,必是当今大儒。。。。。。。”

郭无为爽朗地大笑道:“太尉过讲了,在下哪里是什么大儒,不过是在研究院里摆弄奇巧之物的普通教习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由于宋军进展顺利,在朝廷看来已经能在不久的将来对兴庆发动攻势,为了减少军卒伤亡,更为了检测经过几年研究进一步稳定的炸『药』,派出由郭无为为首的研究院师生十五人,还有军器监炸『药』制作院的熟练工师十人,来到曲端的军中效力,聂诺主持炸『药』制作院无法分身,还感叹郭无为好运气,赶上了一场能够载入史册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