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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罔吾清点损失的时候,痛苦地发现号称精锐的老兵损失近两千人,这些损失对他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他手下这些在山地健步如飞的部属是无法取代的,一些新兵一年来都训练不到老兵的战术技能,大量精锐的损失使他防卫峡口的难度大大增加不少,信心也随之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影。

将近傍晚时分,当宋军马队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扬长而去后,罔吾才率领他的队伍出了山区,在黑夜中夏军将吏无不胆战心惊,生怕宋军杀个回马枪,那他们可无法抵挡。但罔吾却认定宋军得胜而去,定然是要抢占峡口,根本不会对他这支轻装部队感兴趣,他决定连夜行军,白天停止隐蔽。之后的路上又与宋军游骑发生几次遭遇战,规模都很小,宋军游骑不过数十人,多不过百人,无法对他们形成毁灭『性』打击,但他们也对宋军游骑构成威胁。

反倒是在接近峡口时,他的部队和上千吐蕃军队再次遭遇,罔吾岂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连日来被宋军摁着头打的怨恨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他立即组织兵力对吐蕃军进行围歼,吐蕃军队突然遭遇夏军优势兵力,这群吐蕃人原本就是在劫掠村寨,根本没想到这里竟然遇到大队夏军,连一点战斗**也没有,罔吾的部队一路所见所闻处处是暴行,早就憋了口气,他们如虎狼般地扑了上去把吐蕃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总算是挽回了点面子,出了口恶气。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峡口,抢占有力的山地,开造营寨关防,开始进行防御『性』部署。

怀州地面上,宋军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李彦仙的数万大军已经进入西平府境内,宋军对兴庆的夹击已经即将完成,但宋军高层又一轮激烈的争辩爆发了。

一个硕大的沙盘地形前,西征大军的几位主要大将在激烈地争辩,西侍军都指挥司和枢密院都参军司的行军参军们再次形成尖锐的对立,王宣破例赶到了前线参加军事会议,这一次他是顶着诏谕处置司的名头前来,势头立即就不一样了。

“。。。。。。。曲帅之策固然可行,然朝廷通盘战略决不可改变,在此关键时刻,沿省嵬城、地斤泽一线南面,绝不能与金军发生任何冲突。吴玠的云翼侍卫大军主力将留在省嵬城,由西侍军另行组织三万大军由省嵬城渡河南下,绝不能让乞颜部与克烈部主力进入省嵬城南面。。。。。。。”

由于战事进行颇为顺利,曲端根据战场形势的发展,对河南府千秋店的会商结果,私自做了部分修改,他主张吴玠的大军直接渡过大河,立即转向定州进发,争取早日配合主力完成对任得敬的围歼,王择仁的云捷侍卫大军,尤其是驻地斤泽赵怀德部对敢于南下靠近的金军,主动出击使之不敢南下,保证整个战役期间后方的绝对稳定。但封元坚决不同意曲端临时改变战略,坚持以吴玠的云翼侍卫大军坚守白池城,由已经北上的以北侍军长从第二军为主力,把原配属云翼侍卫大军的北侍军各部转隶,一同组成一支大军渡河南下作战,吴玠要死死稳住省嵬城一线,并伺机北上能争取多少地域,必要时可以动用武力把乞颜部和克烈部请回大漠。为之他专门请王宣前来为他助阵,而王宣对曲端怨气未平,来到后刚刚开始会商,就当头给了曲端一闷棍子。

张昪、王宗尹二人对曲端的策略最是坚持,而高平、徐徽言、邵兴、韩世忠、息玉卓与萧合达六人各有个的心思,并没有取得相对一致支持曲端。这样一来,就形成了枢密院都参军司与西侍军都参军司之间的尖锐对立,这个对立面一旦形成不要说息玉卓和萧合达,就是高平也收敛三分。

曲端并没有做声,只是若有所思地微闭虎目,张昇立即还以颜『色』,厉声道:“千秋点会商,本帅亦是参加,朝廷大略自然不能违,然诸位执政坐而论道难免有失偏激,难以透彻前方军机。各位都是宿将,今时局势不会看不明白,省嵬城已在云翼侍卫大军鼓掌之中,西李叛羌已然是日薄西山,如今是当集中正面兵力,由吴太尉在北全力配合,对兴庆进行最后一击,何必劳神费力让长从第二军绕个大圈子,空靡人力物力。值西李败亡之际,对于敢于深入的金军应当给予迎头痛击,岂能平白地退让避战!话又说回来了,乞颜和克烈二部乃朝廷盟友,纵然是杀戮生灵,却也把西李北方军司死死拖住,怎能武力相向?”

王宣冷冷地看着张昇,暗骂这厮还没有被王泽和唐格修理服气,这时候自持有曲端撑腰还在呱噪,看来曲端是忌惮王泽与唐格的压力,让西侍军都参军司的人出头,他自己躲在后面算计,好高明的一招。

而此话一出,韩世忠的目光变的有些不太友好,按原计划他的长从侍卫大军主力跟随曲端正面突破,而第二军则快速北上,担负由省嵬城西渡大河的重任,同时配属云翼侍卫大军的北侍军各营,重新编入长从第二军从征。这样一来北侍军各拔隶部队就能和长从第二军组成一支强大的突击集群,不仅能够参于主战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役,而且能够担当一个小战略方向的任务,何乐而不为。要是按张昇所言变更,长从侍卫大军及其它北侍军拔隶部队,将彻底归属西侍军节制作战,被将为北方防线的守备部队,功劳都是人家的,血汗一点也不少流,天下哪有这样的冤大头。

王宗尹接着张昇的话道:“都参军司参军使当为方面大帅拾遗补缺,而今前方局势正如张帅所言,不应拘泥于规策,而应当临机权谋,省嵬城之战进入尾声,西南高澄在解帅打压之下,亦是苟延残喘,李帅的大军直『逼』灵州,如此大好时机,何须等待长从第二军北上渡河,耽误军机,使西李叛羌有了时间重新布防。”

息玉卓被张昇、王宗尹二人左一个叛羌,右一个叛羌说的他坐不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也难怪,两个西侍军高等将帅毫不顾忌他的感受,令他这个新附之人感到万分难堪,不由地暗骂他二人口无遮拦,心下早就问候了他们二人的女『性』先辈多遍,一股子恨意也逐渐升起。

萧合达虽是以契丹人自居,但当年辽朝与宋号称南北朝、平分天下南北,每每以华夏文明自居,但他从内心深处亦是对汉人有着自卑得种子,张昇、王宗尹口中的叛羌虽专指仍在抵抗的党项人,但想想自己也是异族,这足以令他尴尬不已。

徐徽言、邵兴二人只是冷笑,他们对这种争辩丝毫不感兴趣,反正无论如何他二人的大军,注定是对夏最后一击的主力,枢密院都参军司和各方面都司之间的矛盾他们不感兴趣,能让他二人感兴趣的是他们各自马队分配的任务,更何况身为西侍军的侍卫大军都校,岂能没有一点上进之心!

高平自始自终都是曲端的热心却不坚定支持者,对于心高气傲得他来说,与曲端能有这份相知,或许可以说是缘分吧!但他注意到了息玉卓与萧合达的脸『色』。这些时日来,息玉卓、萧合达、慕郁、来罗明珠、讹三骨力、董摩坷等党项、契丹将帅,对宋军能够顺利进行这场战争,有着不可忽视得作用,他是看在眼里的,尽管内心深处仍然鄙夷这些人是蛮夷,但却认为至少在表面上要为他们稍存体面,也好让这些羌人死心塌地为朝廷卖力,所以他并不赞成张昇、王宗尹对他们有意无意得侮辱。

他环顾众人,笑呵呵地揶揄地道:“枢参与西参大将各执一词,近年倒是少见的境况啊!不过是云翼、长从二军孰先孰后,不如云翼侍卫大军拔隶精锐陆续过河,长从第二军接防便是。”

这句话意味颇长,从军中关系上来看,殿前司和北侍军得关系一向不太融洽,数场对金军得大的战役,几乎都是北侍军唱主角,殿前司多是配角角『色』,自然而然地引起殿前司大帅们的嫉恨。而且北侍军高层将帅半数来自西军,其余基本是河东军、河朔军。西军还好,河朔军、河东军与殿前司素来不善,这是整个禁军系统中不言而喻得事情,所以他高平并不愿意看到长从第二军独挡偏师。正如与北侍军关系一样,枢密院都参军司成立之日,殿前司就对之视如眼中钉,由于上百年来,禁军武职差遣最高等级是殿前都指挥使,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虽与殿前司同级,但都指挥使品级要比殿前司低了好几个等次,这就造成了殿前司乃军中魁首得感觉。枢密院都参军司得设立,都参军使与殿前都指挥使同品,朝中班位还在殿前司之上,而副都参军使得官品高过了殿前副都指挥使,等于把殿前司军中第一得地位降了下来,他们自然不敢对朝廷有何怨言,一肚子气洒向了枢参,对于枢参参军与西参都校之间得分歧,他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

封元对张昇、王宗尹为首的西侍军都参军司,始终没有一丝好感,在他看来西侍军都参军司在这两个旧派的将领主持下,显的死气沉沉,当然其中不乏年轻有思维的参军,更有些由讲武堂出身的参军,但在战略问题上他们说不上话。

更令他气愤的是张昇、王宗尹还是用旧有的手法管理都参军司,根本容不得下级行军参军说话,一些策划都是出自几个高等参军手中,这就极大地消弱了参军制度设立的本意,更是打击了中低等参军的自信。这等事放在枢密院都参军司中简直不可想象,即便是名将云集的北侍军,中低等参军的意见也能得到侍卫大军都校的重视。

当高平那句意犹未尽地话说罢,他决定有必要告诫他们一二,当下朗声道:“无论前方局势如何千变万化,终须按照朝廷大略规策,张太尉主张不过是偏师调换,早行几日而已,于大局并无多大影响,既然如此,何须违抗朝廷,又使友军不能建功立业,是非上善,还望太尉三思!”

不仅张昇一怔,就是连曲端亦是玩味三分,封元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要是坚持变更朝廷大略,不仅会被朝廷所忌讳,还会得罪北侍军,其结果不能不令人三思而行之。

曲端轻轻一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封元,他明白张昇、王宗尹已经撑不下去了,到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