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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秦用从鹅洞里出来,他们又让自己暴『露』太久,就钻进了云梯车内,深深吸了两口气后把一把刚刚磨过的锐利朴刀紧紧咬在嘴上,顺着外层包着兽皮的梯子,奋力向上爬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城头爬去,越来越近的时候,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都被守城用的强弩『射』了下来,也该有些人不走运,云梯车上下层之间的梯子,虽然暴『露』在外面,但正面包裹着好几层厚厚的牛皮,有些地方用铁板护着,一般弓箭很难『射』透,使正在攀登的军卒有很大的保险。但守城用的大弩,发『射』劲力太强,区区兽皮与铁板很难防御,但这种弩不要说夏军装备不多,就是宋军装备也并不是太多,而且发『射』费力、频率也很低,只能用于城池的防御战。宋军的云梯车和望城箭楼专门『性』地做了应对加固,关键部位全部用锻铁制成,所以一直以来这种大弩没有给宋军造成太大的威胁,云梯上的军卒被这种大弩『射』中,只能怨自己的运气不好。

秦用加快了速度,他可不想过长地悬在半空中,成为下一个活靶子,当他毫无阻拦地登上了云梯的平台,映入眼中的是城墙上已经有十余名宋军将吏,他们在城墙结成一个弧形阵势,正在和周围的夏军死战,掩护后续弟兄上来。他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地跃下城头,抡起朴刀就加入他们的行列,一同担负掩护后续部队登城的任务。

当他几步跃到一名忠士身后,正要协助他抵抗前面的几名夏军,却眼看着这名忠士身子一颤,后胸皮甲穿出两枚枪尖,整个人向后昂倒在别人的尸身上,口中狂喷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秦用刚刚登城就看到袍泽被杀的惨景,他被发生在眼前残酷的杀戮所震撼,胸中怒火算是彻底爆发,他红了眼睛、大吼一声,一个箭步跃了上去,一刀就砍了过去。一个没有拔出枪杆,正在后退的夏军军卒闪避不及,被他这一刀砍在皮制的帽子上,整个脑袋被锋利的刀锋削了半个下来,脑浆和血水顿时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身都是。

当他的刀还没有收回来的时候,又有一名手持大斧的夏军军官迎面扑了过来,这一记非同小可,慢说这军官饶是凶悍,单凭沉重的大斧落在身上,这身甲胄也会被砸的七零八落,自己不死也没多少活头。但他不能向后退,左右侧后都是自己的袍泽,后面不远就是城垛,他要是退下去,有可能伤及身旁的袍泽,无奈下在仓促间挥刀横劈,同时整个人扑向前面的夏军军官。

大斧并没有砍到秦用,秦用的刀也没有斩中夏军军官,两个人却实实在在地撞在一起,相互间毫无风度的撕扯着,轮着能腾出空来的拳头向对方脸部重击。秦用并不高的身材在近身撕缠中非常吃亏,脸颊连挨两拳,嘴角溢出鲜血,实在忍不住要后退的时候,却感到夏军军官身子软绵绵地倒下。原来是他身旁的一名军卒揪准机会,用手中的大枪招呼了那军官一下,由于两人都在厮打,整个防护薄弱的肋部完全暴『露』给侧面,既然有这个机会,他人岂能不出手,好在占便宜的是己方的军卒,不然他可要倒大霉了。

秦用来不及多想,他的正面五六名夏军军卒扑了上来,人人嘴里嘟囔着、神情颇为愤怒,看来是这名被杀的军官部属,眼看官长被杀,义愤之下纷纷向秦用扑来,眼看着这股势头,是要把秦用生吞活剥一般,一般人面对这势头恐怕早就想方设法闪避开了,但秦用他却无法闪避,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来。

秦用抡起朴刀一面支撑遮挡不断递过来的刀枪,一面暗自叫苦不已,对于夏军几乎是拼命的打法,他做为城头官阶最高的武官,决不能有任何退却怯战的念头。或许与他交战的几名夏军军卒,无法分辨宋军新军服上军官与军卒的区别——新军服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标记他的官阶,其他的军衣甚至甲胄式样都和普通军卒相差无几,但城头上每一名宋军军卒都知道如何分辨,分辨谁的官阶高谁的低,在激烈战斗时就会以官阶高的将校为中心。他若表现出半点害怕的情绪,城头这群军卒的士气就可能崩溃,当然崩溃的最终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下去,而且还会影响登城的将吏能否顺利地上来。

几个会合下来,汗水浸透了秦用厚厚的几层麻衣,虽然是大热的天,但为了防止铠甲磨伤皮肤,将吏们无一例外地都穿着几层厚麻布军衣,甲胄越重,衣服就越厚,担负攻坚任务的步军甲胄最重,达到三十余斤之多,所以麻衣也穿了三层。天很热、心里很急,不住流淌的汗水甚至打湿了他的头发。但秦用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砍翻了一名夏军军卒后,他毫不犹豫地又跨了一步和几名夏军绞杀在一起,或许是他的勇武令夏军将吏有了避战心理,也或许是指挥一级军将精良的铠甲,挡住几次致命的刀刃,他竟然在以一对四的战斗中稍占上风,而他们的脚下,到处都是尸体,有宋军的、也有夏军的,有将校也有士卒,他们无一列外地横七竖八地堆砌在一起,一个不留神可能会被绊倒。

每个云梯车之前的城头都有一个小小的突破口,集结着宋军将吏拼死维持,以便掩护更多的袍泽登上城头。但城头上的宋军面对夏军始终是处于劣势,难以在城头上实现有力的突破,以前的多次攻城,哪一次都能打上城头,但每一次都形成不了城头上的优势,最终饮恨而退。在一定的空间区域内夏军做为守御者占有相当大的便宜,他们能够快速在城头形成一定的优势阻碍遏制宋军把战果扩大,并动用预备队最终把宋军反击下去,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秦用等人拼死力战,但城头每一个突破口都被夏军死死扼住,再打下去就要轮到夏军预备队冲上来逐个解决问题了。

秦用在砍翻第三人的时候,已经身披两创,尽管不是致命伤,但却一直在流血,当他再次挡开一把钢刀的时候,血还不断地流着,他感到浑身的力气不断地流失,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宋军将吏不断爬上来,又不断地倒下,这种打法中就不是办法,迟早要被夏军反击下去的,他的眼中急的冒火。正当他用尽全身力气砍倒一名夏军军卒后,却冷不防一支羽箭激『射』而来,正中他胸甲,由于距离很近,他甚至看到了一个手持弓箭的夏军军卒,箭镞穿透了铁甲,只是感觉身子顿时失去了力道,手中朴刀滑落在尸体上,当他感觉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倒下的时候,懵然听到西边城墙处一声震天价的巨响,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转首看去,只见数百步外墙塌砖飞,残缺不全的肢体飞溅在空中,一股浓密的沙暴冲天而起。

“好。。。。。。。。”秦用仅仅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如铁塔般地重重倒下。。。。。。。。。。

云翼侍卫大军辎重部队,在吴玠连续五次催促并许诺重赏、胁以严令下,进行土木掘进的部队终于开通了数十步的通道,并在两条地道内防止了上千斤的经过颗粒化的火『药』,这可是整个云翼侍卫大军全部的家当,甚至有吴玠从曲端那里软磨硬泡讹来的一点火『药』,这些一股脑地全部用了上,用他的话说是都拿上去,老子不过日子了。

当城内数百名夏军将吏正等着聚歼偷袭宋军的时候,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宋军,而是一声巨响后冲天的火光、轰然倒塌的城墙,和飞溅而来的砖石尘沙。

整个爆炸的过程很短暂,当城墙崩塌的瞬间,墙面上很多人在强力的爆炸中,被炸的肝脑涂地,更多的人被飞石击中而颈断骨折,无论是宋军还是夏军,在爆炸范围内的,无一例外都惨叫着倒在城头上,整个南壁西墙面的景象令人恐怖万分,带着血腥味道的气浪飞散传开,使双方士卒在这一瞬间都下意识地停止了战斗,向西面望去。

吴玠在爆炸的瞬间,双目迸放出兴奋地光芒,毫不犹豫地连下三道军令,而罔存礼被震的脑袋阵阵发懵,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当宋军进军的旗号不断地挥舞,号角在不断地吹响,城下的将吏仿佛刚刚回过神来,迎着令人窒息的沙尘,踏着散『乱』在地面上的砖石、碎尸,兴奋地嚎叫着向被炸塌的缺口冲进去。

“快——顶住、顶住,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罔存礼几乎是绝望地大喊,遽然间,他无意中看到了西面即将落山的残阳,沉沦前的那一抹残红、如血一般地闪眼,他懵然感到今天或许他就如同这抹残红,不甘心却又无奈地即将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