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16 + -

第七章

第七章

王直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吴宣臣,暗笑‘这厮倒底是沉不住气了。’

王咏翎淡淡地道:“恩——,季叔但说无妨。”

“闻王世叔施政以杭州盐茶经营,招天下商贾以钱粮换取三年经营。小弟虽家资不丰,却也说服家父散尽家财以响应王世叔政令。只是自知财力有限,故而想拜托二位世兄在王世叔面前说道、说道,将紫溪盐场专营租下。。。。。。。。”

王咏翎看了眼满面堆笑的吴宣臣,心下暗自吃惊,听吴宣臣的口气是要买断盐场经营权,这紫溪盐场可是杭州最大的盐场,他吴宣臣有这个能耐吃下。

王直也是吸了口凉气,暗道:‘吴家好大的家业,不仅泛舟海外,而且对盐茶也是跃跃欲试,口味是不小啊!’他看了吴宣臣一眼,闭口不答,毕竟不是件小事,吴宣臣言外之意非常『露』骨,这个忙恐怕是不太好帮。

王咏翎见王直不语,当然明白他的难处,既然主事的不好说话,他这个看热闹的不能光看不说话,免得冷了场不好看,只得说道:“如今恩师正招天下商贾经营,季叔若是愿意,可以直接去州衙,想来恩师必然对季叔另眼相待。”

买断一个诺大的盐场,对于吴宣臣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这么大的支出,他是无权决断的,必须由他的父亲来断。他今日的目的在于打探口风,通过王泽的弟子走走关系,以吴敏与王泽的交情,加上王咏翎、王直的说项,看看能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紫溪盐场。这件事的得失,对于他吴宣臣来说极为重要,关乎到他在整个家族后辈中的地位,办的好了日后必然会在族中后辈中脱颖而出,被族中长老们看重。

王咏翎与王直的暧昧态度,使吴宣臣大为焦急,但面上还是装出期期之『色』,起身作揖道:“小弟一个不长进的后生晚辈,岂入王世叔法眼,万望二位世兄成全。”

王咏翎忙道:“季叔不必客气,请坐。”在吴宣臣谢过重新入座后,他才接着道:“代为禀报倒是可以,然事关重大,我兄弟二人作主不了,季叔莫怪。”

吴宣臣终于得到王咏翎这句不这么可靠的承诺,对于他来说已然达到今日的目的,王咏翎既是允诺,再不济也会在王泽面前提到,他当然地利用机会去求见王泽。

“这已近午时,小弟在翠屏楼定下了一桌水酒,请二位世兄务必赏光。”吴宣臣见王咏翎极进人情,忙道:“小弟与二位世兄今日只诉王世叔情谊,不谈他事,还望二位世兄成全。”

“这。。。。。。。。。”

“季叔客气了,如不应命,岂不让他人见笑恩师与吴相公的交谊。”王直突然开口说话,一口应诺下来。

王咏翎见王直满口应诺,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王直应允,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半个月后,北面的寒风尚未肆虐江南,杭州依然是天气晴朗、空气温润,市民尽情地享受秋季的清爽。

江浙路支卖局后首的院落空地内,正北台子上摆了五张公案,呈梯形面向下面。

三三两两聚集着衣着华丽的各地商贾,都在小声议论者今日王泽召见他们的目的,支卖局的公人们正在忙碌地招待商人们分成所属州郡入座,但很多人并不领情,还是尽量以关系好恶就坐。

其中不少身着奇装异服来自大食、南海及身毒等地的商人,杭州并不是大宋最主要的对外贸易港口,与泉州、广州等处相比其规模要逊『色』的多,因此杭州的阿拉伯商人,远远不及泉州与广州。在江浙路支卖局设立后,海外商人才陆续增加,但他们还是主要由市泊司管辖,在杭州较有财力的海外商人不出百人。这些商人在大宋经商的经验是官员们态度各异、或者满脸不屑、不耻与言、视他们为禽兽一般的野蛮人;有些人虽然笑容可掬,却明摆着是想要收受贿赂,他们的笑容,是为了银钱而发。

此番,王泽昭示不论中外商人,只要出的起价码,便可买断茶场、盐场三到五年的经营之权,那是谁也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他们听说这位知州相公是大宋朝廷的重臣,是朝廷最有权势最有学问的青年大臣,与他们交易的宋朝商人无不对王泽保持着一份崇敬。

吴宣臣当然也在其中,他乐哉悠悠地大腿飙二腿坐在第一排,这些天来的活动,使他对这次竞拍颇为自信,想到自己运作与杭州、江宁之间,得到了叔父吴敏的亲笔书信,王泽在看过书信后对他的亲切态度,尽管没有给他任何实质『性』地许诺,但他还是自信王泽一定会考虑到吴敏的分量。

“这不是季叔吗?”

吴宣臣正在悠然自得之时,忽闻有人叫他的表字,抬首一看。“哎呀,我道是哪位,原来是道山兄。”说着起身作揖行礼。

那三十余岁,身穿蓝『色』团花丝袍的人拱手笑道:“只道是季叔志在南海,没想到对这茶盐也会大感兴趣。”

“难道道山兄来此只为看看热闹。”吴宣臣笑着反唇相讥。

那人尴尬地干笑两声,道:“说笑了,说笑了,”继而又笑道:“谁又不知你老弟月前以四艘福船入册江浙,看来为兄还是抹亮眼睛,你老弟看中的行当,还是放了算了。”

“道山兄这是在取笑小弟,小弟岂敢与兄安阳韩家争利。”

原来此人姓韩名玄胄,乃是大宋名门望族韩氏族人,与吴宣臣一样都是出身官宦世家近支,却又对科举不甚热心而醉心于行商,借着家族名号倒也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吴宣臣说的倒也是老实话,若是以家族势力而言,吴家确实是无法与延续百余年,世出宰执重臣的韩家相提并论。

韩玄胄笑道:“季叔哪里话,哪里话!”话说的颇为客套,但语气间多了几分自得。

吴宣臣见韩玄胄模样,心下不住冷笑,暗付韩玄胄自大溢于言表,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就在他面前摆个鸟谱。

就在这时,传来:“王相公驾到”的喊声,市泊司中一名胥吏又用夷语喊了一遍。

吴宣臣忙停止了与韩玄胄的说道,一同注视着王泽的到来,在场商贾纷纷起身相迎。

一身紫袍、腰系紫金鱼袋的王泽在王长龄、王咏翎、王直及提举市泊司事方宜中走上台子,王泽在居上的案后坐下,王长龄、方宜中等人按官职就坐两侧案后。

“诸位请坐,诸位请坐——”王泽环顾全场,面带微笑,朗声道:“今日本官为一方百姓,特请旨开放杭州境内盐场、茶场,许民间经营、公平竞价、交清钱粮、立即交割。”

此言一出,又经翻译,场下众人纷纷轻声议论。

王泽接着说道:“致于如何竞标,由本官身为提举江浙路常平盐茶公事、会同通判王大人及支卖局、市泊司、税监、并二司驻县仁和知县共理,一应公文租当须有共署。”

吴宣臣闻言一惊,王泽此言分明等于前几日对他亲切态度,就是照顾到他是吴敏子侄而已,并没有打算在利益上对他做出任何让步。不过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毕竟紫溪盐场是杭州最大的盐场,不在表面上做些文章,恐惹人非议。

这时,李墨涵走到台上,在台角上高声道:“请各位按坐次依次到台下,以纸笔各自写明所租事项,所出钱粮后投入标有各处盐场茶场箱中。”

台下一些商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些人脸面上『露』出不信任的表情。吴宣臣却大为欣喜,只要是不当众公布价码,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王相公,既然是竞拍就应当当众出价,现场定夺,何须将竞价带回分派。”

李墨涵一怔,转首看了看台子上的杭州地面大员,旋即回首高声道:“言者何人?”

“在下安阳韩玄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