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参军（一）
张乐扫见了路边地摊上的一些cd，她站住了。
张勇没有替姐姐多想，他说姐，走吧。
张乐却不走，他问张勇：那五十你还没花，是吧？
张勇嗯哪了一声。张乐说去买点。张勇把钱给了姐姐。她推了一把张勇，把张勇推到了地摊的边上。张勇无可奈何，只好看着那些cd替姐姐问道：多少钱？
十块！买画的说。
许三多伸出那张五十块的钱，替姐姐买下了几张cd。
回到家里，却把父亲给气昏了，他操起多年不用的毛竹板子，在他们的头上就是一顿痛打。当然，他最恨的还是张乐，他一边打一边不住地骂着：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嫁人，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体检当兵的事，又这么无疾而终了。这天，张柴顺让张勇陪着去集上卖茄子。他看见那逃亡富农的那车西红柿，红火生意，心里难受。便悄悄地对张勇说，回去让你妈也种西红柿。
逃亡富农知道张柴顺的难处，他说柴顺呀，你就是不赶趟，怎么着？老三这回也招不上兵吧？张柴顺是有点难受，可嘴里却说谁说的？正等消息呢。逃亡富农鼻子一哼，哼得很讨厌，他说你就是个面子大过里子，想要的人都有通知了。今儿村长家成玉就在家等着，军队里来人家访了。张柴顺的心一下软了，忙问真的假的？
逃亡富农说全村人都知道啊！没告你呀？
……
村长家里果然满满当当地盛满了村民。
招新军官吴隆饺子馅似地正襟危坐着，一脑门子的汗珠，不知是捂出的还是被问出的。
这个问，你这军官到底多大啊？
那个问，你会开坦克吗？
还有人问，你一个月挣得挺多吧？
几乎问什么的都有。但没有人迫切要个答案，可这位“大兵”的军容笔挺藏不住和气劲儿，更招了人乐呵呵的拢来和他招呼。这就苦了这吴隆了。村长却很同情吴隆，他抬抬手，朝人们连连地喂了几声，然后说，大家伙儿，人解放军同志今儿是来家访的，可不是让咱们问的！同志，你说是不是？
吴隆不知说什么好，他笑笑地点着头。
村长说我知道你想问啥，你是不是想问我儿子，为啥要当兵？
吴隆说对对，可那还得他自己答。
一旁等待的成玉忙站了起来。这是个伶俐的小伙子，从眼睛到身板都透着机灵和精神气儿，他说我从小就有一个伟大的理想，那就是参加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遥想当年，长征、抗日、三大战役、南昌城头燎起的星星之火烧遍了整个中国！今天，穿上神圣的军装，接过前辈的钢枪，我热血沸腾，难以自己，保卫祖国，保卫人民，成为百万雄师中的一员，如溶入大海中的一个小水滴……
声情并茂的成玉像是在背书。
吴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看看周围人。周围人竟赞不绝口，有人说成才这小伙子就是行，跟他爹一样是做大事的。有人说就是，打小就透着灵气。
吴隆只好什么都不说。
村长也被儿子的表演打动了，他乐得不行，忍不住还给儿子鼓起了掌，弄得满屋掌声一片，掌声歇后，村长才觉得有些不对。
有一人正仇恨似地在门口的阳光下瞪着他。
那当然就是张柴顺。
村长没事人似的和张柴顺打了一下招呼，说大兄弟来啦？
张柴顺却回道：个驴日的。
骂完，张柴顺掉屁股就走开了。张勇一路蔫头蔫脑地跟着他的身后。
吴隆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他是谁？
村民！村长一脸的意见。
吴隆却站了起来，他说我还得家访您这村的许百顺家，您能给我指条道吗？
村长一下就愣了，脸上的意见明显更大了。
从村长家往回，张柴顺一路地疾走，也顾不得再数落张勇了，一直回到自家的院子，才开始嚷嚷了起来，他说张乐，快去买点酒，要好点的！叫你妈去办菜，要见肉！接着又对张强说，张强，你个死剁了头的还知道回来？在家呆着，呆会解放军来了大棍子打晕也得留住！
张强梗起脖子：什么解放军？
反正你给我把人留住！
说话间，张柴顺已经在院子打了几个转儿，把事儿安排妥当又扯起了张柴。
三愣子快跟我走！
张勇却一直懵着，他问干啥？
张柴顺说，我瞧成玉那狗日的说话跟你老师挺像，一惊一咋的蛮有名堂，这套话是怎么也得找你老师学会了。张勇说我不会说。张柴顺说，让你老师说了你背下来，你三愣子记性不是挺好么？张勇说那我也说不出来。
张柴顺看着张勇急了，一脚踢了过去：想吃老竹笋炒肉了不是？
张勇知道什么意思，转身就跑出了院子，张勇提着竹板子，在后边紧紧追赶。
村长想留下那招兵的吴隆吃饭，吴隆却坚决不肯，说是我们部队上有明文规定的，绝对不能吃请，他让村长，您指个道就成了。村长开始并不怎么殷勤，他凌空一指，说张勇的家就是村西头那家，这都能看见了。可很多村民嚷嚷着要给张勇带路时，他却突然来了心思了，他随即拦住了村民们，叫他们都回吧！回吧！跟着干啥？然后回头对吴隆说：
我带你去。
村长有点不太不放心。他心想这招兵的要到张柴顺家干什么呢？
他们俩走进张柴顺家的时候，张柴顺不在家，张勇也不在。吴隆看到的只是挂了一墙的奖状，鲜艳生动得让吴隆有点高兴。村长到处瞄了几眼，摇头说：多半是不在。我跟你说，这家人见天就在外边忙做小买卖，可没我家成玉对队伍上那热情。
这时张强趿拉着鞋走了出来，十足一乡村的痞子，他瞧了他们一眼，问道：干啥呀？
村长说这是队伍上的同志，来家访你家老三。
张强却一脸的不屑，他说咋呼半天就是个当兵呀？吴隆说对对。张强随即上下打量了一般吴隆，问：当兵有啥出息？
说完，掉脸回了屋里，把个吴隆噎在那儿。
村长一看却乐出了声，他说你瞧，我跟你说了吧，就是这么个家人儿。你要急就先回去，这家访我替你来就成——咱们都是代表国家的嘛。吴隆摇摇头说不急，他说还是等一等吧。话音未落，张乐拎了酒瓶子冲了进来，一看有生人先哑了半截。他看看村长，又看看吴隆，说：你坐啊？说罢掉头便进了厨房。
吴隆想跟张乐说句什么，却怎么也看不到他出来，只好干干地站在那。
那张乐在厨房里已经把锅碗瓢盆弄得热闹起来了。下榕树人嗜辣，转眼间，外边的吴隆就被那股铺天盖地的辣味呛得眼泪汪汪的。
村长一再地让他走了算了，可他就是不走，他让村长再等等，一直等到张柴顺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