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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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六章 剑起

早晨,陆离不再与众人一同修气,既然仅剩一个月的时间,便要好好利用。他一人握刀站于北面,外招与气神同修,虽事半功倍,却远不如在万罪潭时那般沸腾。一个时辰之后,他停下半尘,面色潮红,双臂与胸膛涨得厉害。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走去食堂,忽飞来两道斩击。他慌忙抬刀架挡,“铛铛”两声响过,虎口微痛。他正吃惊,琢磨究竟是何人为之,又有一招“月海滔天”迎面逼来。他即刻明白,全神贯注,崩腕斜劈,将“月海滔天”斩碎,而斩击不停,又接连飞来三斩,一斩比一斩愈加凶狠。

他接下三招,已是气喘吁吁,喊道:“师兄,你怎么了?”

范子旭并不言语,使起踏云步,眨眼之间,黑剑无名已至他眼前两尺远处。

他抬起刀,正要反击,黑剑却骤然消失,向下虚刺,他跟着下挡,才进半寸,黑剑已抵住他的下巴。

范子旭冷冷说道:“既然你不肯练习别家刀法,我便陪你练习玄武刀。即日起,每日早中晚三次。”说罢,便收了剑,背身离去。

他不知范子旭为何突然如此,倒也能够猜到大概:师兄突然如此,是希望我变得更强,这样才有希望击退西域之人。

范子旭并不这样想,他在出招之时全无收敛,每一斩虽避开了陆离要害,劲力却是十足,倘若换做其他一品高手,兴许能挡下第一斩,却是万万挡不下第二斩了。他是想逼得陆离认清自己本事,知晓自己不足甚多,好改变想法,挑个一本两本刀法学学。

一连三日九次,范子旭皆在五招之内胜了陆离,斟酌已是时机,在书房挑了一本《百鬼斩》送去给陆离,陆离却是依旧摇头,答道:“多谢师兄关怀,我只想将玄武门发扬光大,却不愿学别家刀法。”

范子旭冷冷说道:“已过三日,你最多一次挡下我五招。时间不待人,你是要带着切菜刀法去与西域之人比试吗?”

陆离低下头,自惭形秽,心想:师兄平日里对我关怀备至,在我失意时总会给我足够的安慰与信心,怎今日竟嘲讽起我来了?想过之后,虽不如当初那般坚如磐石,却也不似豆腐摇摆不定,目光依旧坚韧,答道:“那我便愈加勤恳,使气神愈加强大,使外招愈加凌冽。”

范子旭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径直走入书房,将书放回书架之中,虽气恼,对待桌椅笔纸依旧轻手轻脚,生怕使这些冰冷物体伤心。

他在桌边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脑中开始想象二十天后的场景:或许集众人之力可击退西域之人,又或许,其余门派之人并不将此当一回事,觉得既然是整个江湖的危急,总有人站出来。不论如何,面对却是一定的,而以现在的情状,折柳定是无能为力,即使硬上,无异送命,无奈,无奈,便只能靠我自己了。

他左拳轻砸桌面,刘兰芝恰好推门而入,将一碗黄豆大小的红色野果轻放在桌上,笑盈盈说道:“早晨嘉志与巫泽去林中玩耍,采了不

少野果回来。我洗了一碗,你尝尝。”

他笑得如春风那般温柔,向刘兰芝点了点头,“兰芝,谢谢你了。”

刘兰芝道:“对我谢什么呢,快尝尝。”说着,便在他身旁坐下了。

他捏起一颗放入口中,顿觉神清气爽,野果汁水充盈又酸又甜,实乃祛暑良品。他赞叹道:“好吃,好吃!”又捏起一颗,站起喂给刘兰芝吃。

刘兰芝轻启朱唇,用牙齿小心翼翼地咬住,用舌头卷入口中。

“怎么样,好吃吗?”他走到刘兰芝身后,二指抓住刘兰芝脖颈,轻轻揉捏,一边问道。

刘兰芝脖颈僵了许久,经他如此一捏,十分舒畅,身子便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摇摆,呻吟着说道:“嗯,好吃,嗯...”

范子旭见她不胜享受,心情随之愉悦,陪着她闲谈,“兰芝,你每日忙于杂活,难免腰酸背痛,怎不叫我帮你揉揉?”

刘兰芝闭着双眼,自丹田吐出一口微弱长气,轻声说道:“回屋之后见到你,便什么劳累都没有了。”

范子旭给刘兰芝捏了一炷香的时间,察觉刘兰芝脖颈的肌肉松散了,又替她捶了肩,从后勾住她脖颈,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温柔说道:“以后若是疲倦了,跟我说一声。用你的话说,糟糠之妻是用来承受糟糠之气的,那身残之夫便是用来分担生产之负的。”

刘兰芝忙抬手捏住他两片嘴唇,嗔怒道:“不许这样说你自己!”

他微微一笑,拿开她双手,吻在她脸颊,柔声说道:“好,你不许我这样说我便再也不说了。兰芝,过会我要在这屋内练武,你去陪陪焕焕吧。”

刘兰芝点了头,起身走离,推开门,转头望了他一眼,说道:“那碗野果,一定要吃完。”

他笑着目送,待刘兰芝带上门之后,笑容却是渐渐凝固了。如今重压在身,如何笑得出口?若不是不希望刘兰芝担心,他是一个月都不会笑的。

他叹了口气,转身望向书架,心想:既然折柳不愿学,那我便多学一些,对折柳的每日三次考验,正好用来练习。

他取出一本《穿星剑》,心想:此剑法中亦带着一个“星”字,不知与星月剑法孰强孰弱,学。

他取出一本《空明剑》,心想:此剑法有多空明,我是否能够参悟?学

他又取出一本《童家七十二剑》,心想:童家竟有七十二剑?学。

不论威力如何,不论难易高深,只要能找到的,他皆找了出来,放在桌上,最后竟有二十余本。

他望着垒起七八寸高的书堆,心想:剑法的确多了一些,假使每天练一本,那也是练不完的,便挑了几本看上去不那么厉害的,诸如《追狗剑》、《梅山九怪一怪一剑》、甚至《茶人剑》也被归入可有可无的羸弱剑法。

选定之后,他便坐下来,拿起第一本《穿星剑》细细阅读。

《穿星剑》是南宋时江

湖第一门派开天教的独门绝学,其剑法凌厉气势磅礴,给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雄壮威武。开天教却也因此被称为邪教,不断遭到所谓的“名门正派”的明攻暗袭,过不二十年,便彻底瓦解了。

范子旭将左手做指剑,一边阅读一边比划,全然不知时间流逝,待回过神,已过戌时。他叫了一声“糟糕”,匆忙将十八本剑谱藏起,往厢房跑去。

巫泽等四人并不在下棋,而在练武场修气。究其原因,只是巫泽的一句“月光下修气,可获天地精粹”。

范子旭本欲去到厢房,转念一想,便径直去了厨房,果见厨房亮着烛火,走进厨房,刘兰芝正在烛火下,一心一意地绣着一块巾绢。

他小心走去,却不慎踩断一根脆树枝,刘兰芝闻声转头,见是他,即刻笑了起来,将巾绢放在干净桌面,揭开锅盖一边取出菜饭一边说道:“子旭,你来啦!你晚饭没吃我就很担心,又不敢吵你,只好将菜捂在灶头,这样等你饿时便可以吃到热菜热饭了。”

范子旭心头一暖,要去帮刘兰芝,刘兰芝已将托盘取出放在桌上,托盘内放着两碗饭一盘青菜和些许腊肉,饭在锅内待了许久,有些化腐。他并不介意,匆忙将饭菜吃完,才要开口,刘兰芝已将托盘取走放入木盆要清洗。

范子旭道:“兰芝,我来吧!”

刘兰芝熟练地捋起袖子,笑道:“不用!我知道你忙,你便先去忙吧。”

“可是...”

刘兰芝道:“我知道你为他们付出了很多,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别太晚回来,嘉志会闹的。”

范子旭静静地望着刘兰芝好一会,才说了一句“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抬脚步入黑暗之中。

他回到书房,又取出《穿星剑》,将心诀背熟,以指剑在屋内练起。虽无剑,却也能感受到那磅礴如星辰降临的气势。

“剑会而意无尽,穿星走月,行于天地之间,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指剑疾出,虽未动气神,亦有气息自指剑逼出,破开空气发出轻轻一声“嗤”。

他收了指剑,惊奇道:“此剑法果然了得!即使手中无剑,却也能使热血沸腾,明日便用这穿星剑去试试折柳。”

他走出屋外,月已将西,不禁有些担忧,快步向厢房走去,果不其然,三屋俱黑,七人皆睡。

他顾自讪讪一笑,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去,才关上门,便有幽幽声音传来。

“爹爹,你可算回来了。”

“折柳,你回来了。”

他身子一僵,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愧疚,摸着黑走到床边,最外的床位果然空着,“你们没睡呢!”

刘兰芝道:“你不来,我和嘉志都睡不着。”

他轻轻说了一声“抱歉”,感到有一只小手按在自己手背,又说道“嘉志,不早了...”话未说完,已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