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妃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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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偶遇闲谈 几多真意?

第64章 偶遇闲谈 几多真意?

晌午,慕容晗缃独行明絮廊,只见她粉白黛绿,颜未及“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倒也瑰姿艳逸。她内束桃花香霞影纱,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外披翠水薄烟纱,双飞彩蝶,细巧点缀。墨玉青丝,简单绾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稍显柔亮润泽。她灵眸转动,华彩流溢,清淡浅笑,独在明絮廊,闲行静心,这是通往启祥宫一处瑰丽长廊,刻工精美,华丽奢耀,尽显皇家威仪。

百里堇华今日喜逢暖阳撒地,添了丝秋季少有的舒坦,前两日给云儿的病情折腾得宿不安眠,待现在终于稍许好了些,便觉霓裳憋闷,揽了件绛紫珞花锦簇裙,耳佩明月珠,正色于镜中,只那双眸,有些疲倦与落寞,让宫女小蝉从制香间中取那镂花匣带上,往永和宫行去,素闻慕容贵人好脾性,一直未见,再者也想看看她那双儿女,耳闻十分可爱伶俐,或许云儿今后也会这样的。

百里堇华缓步前行,至了丽正殿,门外的宫人说贵人在明絮廊,便又让人领了路朝那儿走去,希望能够看到那双儿女也在呢,不一会儿,到了那,她娇颜挂上明媚笑容,朝那温婉女子行礼道:“华美人,见过慕容贵人。”

慕容晗缃忽闻泠音,寻声望去,浅笑依然,纤指轻牵,暖语:“妹妹,无须多礼。姐妹一场,不必拘束。”她心想,后宫历经若干年的风云变幻,一切皆非定数,或敌,或友,朝令夕改,莫道人不如故,身不由己。

“这礼数还是要的,”百里堇华莲步迈前,四下环顾,道:“贵人一个人在这儿吗?怎的没瞧见四皇子与五帝姬?,”她忽觉略为可惜,同入座,又觉得这慕容贵人还真如所言,温婉大气。

慕容晗缃细细打量,眼前人犹如天生尤物,芳菲妩媚,想必将来也难免持宠而骄,成吾眼中钉,宫中本是是非之地,当初既有意跨入,而今唯有一路直行,排除异已,同时亦须适时扩展人脉,至于虐人,若不能直接置其于死地,留着便是祸害,又何必多此一举,反倒惹来骂名?不如先缓缓。

慕容晗缃回眸一笑,更显随和,叫人不知,本性非善,仅是惯于隐藏,轻声说:“本想去探望妹妹,今儿个真巧,不如一同闲聊。灏儿与萱儿调皮得很,难得偶尔独自清闲,也是一种享受。”

百里堇华暗下猜测,眼前之人庄丽温婉,又有一双健全可爱的儿女,赛过那贞妃,可是帝王喜欢与否,还真是别人左右不了的,至今日才明白这理,只是那贞妃的宠爱能够多久?不,她那皇八子一日在世,她就不可能陨落。

“早闻贵人的孩子顽皮可爱,欢喜得紧,只可惜今日不能见到,唉,”百里堇华伸纤指稍稍掠发,而上头的明珠轻颤,心想,若是云儿能够调皮些该多好,思此,又接着说下去,“热闹些也好,我想热闹还热闹不起来呢……”

慕容晗缃心中自然晓得,眼下这后宫持骄而宠,为数不多,怀子而傲,倒是不少,七皇子诞生,必是其后盾,这往后皆是母凭子贵。

“呵呵,那是妹妹未知这其中之乱,一双子女绕着转,难免让人晕眩,”慕容晗缃忽想起,其身侧未带幼子,倒有些怪异,故寻问之,“对了,还未见过七皇子,想必是这会儿睡了吧?妹妹才得这闲空出来。”

百里堇华浅尝了一口香茶,唇角挂笑地应道:“云儿尚在歇息,向来身子骨孱弱,所以也就没将他带来,”顿而放下茶盏,泠泠盖上,继而续言,“好在云儿天生聪颖,省了不少心。”

慕容晗缃闻其言“弱”,突觉惊讶,暗想,弱不经风?皇家子弟,哪个不是身强马壮的?虽不曾视其为敌,但听这言词,心中却未有一丝同情,口是心非,佯装关心一句:“七皇子身子虚,妹妹可得多费心哪!为人母,其心多忧,子为重,己次之。”

百里堇华也不知这话是真的关怀,还是逢场做戏,顺口回道:“是啊,这什么事儿都要小心着,近几日除了身子骨弱之外,云儿倒是挺好学,也算是弥补了我这的不安吧……”她言及云儿的聪颖,心里涌上称赞之色,云儿的聪颖似乎超过了一般这个年纪应有的,浅笑后又接着说,“子为重……的确,自己百般不好,可给孩子的,总要是最好的,贵人说可是?”

慕容晗缃闻声";贵人";,倒也提醒了自己,毕竟身处深宫,是非本多,嫣然笑道:“妹妹,莫非有些排外?直称‘贵人’,这一时可真叫姐姐顿觉心寒哪。”

慕容晗缃心想,今日无心虐谁,倒不如顺藤摸瓜,权当闲聊,免得伤神,思此,又说了一句:“虽说这宫里的礼仪规矩,不可避免,但今仅彼此,是否可略去?同为人母,亲如姐妹,不分彼此,不也挺好么?”

百里堇华听这闲聊时的一来一往,倒也还算话得舒服,没见着那双孩子,倒也不乏这趟了,顺她的意回道:“那妹妹就免了那些个俗礼了。姐姐之前不常露面,只在寿宴上见到姐姐,不知姐姐在忙些什么?”

慕容晗缃笑谈间,眸光流彩,皎洁如月,好久未曾如此,或许偶尔不当面虐人心,予己而言,纯属适当放松,收回思绪,浅笑而答:“不过是陪陪灏儿和萱儿,唯恐他们贪玩,弄点摩擦,若是惹事可就麻烦了。故少在外走动,许多新的姐妹多有不识,恰如井之物。”

百里堇华微颔首明意,尚见已至用膳时,关心道:“姐姐确实辛苦了些,往后妹妹还得来姐姐这儿瞅瞅那对可人呢,今日时辰也差不多了,怕云儿醒了找不到我,妹妹就先告辞了。”

百里堇华赶着时间回去照料殿中幼小的七皇子,让小蝉将那装着三支玉林棠花香的匣子递给那身边的慕容晗缃,便施了礼离去,而她心中却盘算着,默语:只要云儿撑过三年,我定让这后宫变天。

次日,宇文珞晨起后,收到了宇文世家三少托人送来的茶叶,惊喜万分,行至永和宫竹语堂,唤伊雪去请慕容贵人,随后她将陈年普洱煮好,芳香四溢,静候,心中期盼着慕容姐姐早点来。

慕容晗缃见晨曦初照,暗赞这天气倒是不错,依约移步竹语堂,难得闲情逸致,竹香沁人,闻茶香弥漫,随风袭来,顿觉舒心,含笑唤声:“宇文妹妹!”而心下却想着,或该称为怜贵人更为恰当。

宇文珞心里想着,上一次见到慕容如曦,还道是要多和慕容姐姐走动,只是那时候她的灏儿、萱儿还小,自己也不好常去,道是如今,灏儿萱儿也都大了。

“慕容姐姐,前些日子去了你那寻你,倒是萱儿说你出去了,”起身拉着慕容姐姐往里走,边走边道,“三哥托人弄了些普洱给我,今天请姐姐喝茶。”

慕容晗缃浅思,若非世家联姻,有这层牵连,似问,隔着宫墙,几分真假?未入宫前,亲如姐妹,但入宫后,这份情谊于吾心中,曾多少有些许变化,不过,宫中多个姐妹,亦比多个敌人好吧,人情常在,也非坏事。

慕容晗缃随她相携径直而行,眉宇舒展,毕竟是自幼的交情,少些心眼,感觉还是蛮亲的,想起宇文妹妹刚诞一子,也该问候声,同为人母,亦明其中艰辛,关心一声:“宇文妹妹,近来可还顺心?也该让自己适当休憩。”

“归澜就是淘了一些,我倒是还算顺心,也终于能体会到慕容姐姐当年的辛苦了,”宇文珞说到这,忽地想起,儿时的自己总喜欢跟在如曦的身后黏着慕容晗缃,仰视着那个貌美的女子,而后入宫看着那个凌厉的女子,渐渐觉得陌生。

宇文珞抬手,将壶中清茶倒入茶盏之中,芳香四溢,道出一语,言中有深意:“慕容姐姐,尝尝普洱茶……宫外的味道。”

慕容晗缃目不转睛,观其熟巧茶艺,忽想起宫外的彼此,那时尚幼……待闻茶香扑鼻,吹散了心中的隔阂,言为心声:“宫里宫外,本是同物,却因人心情变异。许久,未曾开怀,难辨万物真假,奈何!珞儿,近来,宫中事多,非本愿去冷淡了情份,倒是深宫暗箭难防,岂能真正舒心啊!”

宇文珞顿觉有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么这段时间你们的沉寂,是否是为了躲过那些是非呢?

宇文珞回过神,继续泡茶,倒茶,一如当年在闺阁中,那甜甜的笑容带着天真,只是一晃便是多年,甚至入宫都已经四年有余,同为一宫,姐妹情深,大抵也渐渐淡了,散了。而今,有了孩子,亦不用高高仰视眼前的女子。

“萱儿大了,懂事了很多。比起当年珞儿初入宫闱的时候,漂亮了不少。伊雪告诉我,如曦……外调了?”宇文珞提起此事,眸间略黯然,心下自是不舍。

慕容晗缃回望眼前,那熟悉的颜容,依旧是那般欢悦,唤醒多少沉睡的记忆,当时的彼此,相处甚欢,却在入宫后难免顾虑多,反倒对伊疏离了。

尔后慕容晗缃听她一句话,敲醒沉思的自己,如雷贯耳般突然,惊觉而问:“啊?如曦外调了?唉,往后再聚,便更难了。”

“是,调走了,家宴之后,就走了……”宇文珞荡了荡杯中的雾气,抿了一口茶水,苦涩弥漫。

慕容晗缃双眸尽是惋惜,思亲之情满怀,道不尽,轻摇螓首,缓品杯中香茗,叹息一声道:“唉!可惜,惊鸿台,未与如曦聊上几句啊!”

宇文珞忽地想到另一件令心中不悦之事,轻声续道,“慕容姐姐,您说,这纳兰子衿一人,将这永和宫血洗了一遍……殷氏成了贞妃,便是你我,也要拜上一拜。当真,不知道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

慕容晗缃忽闻“贞妃”之词,心中憋气,将杯猛掷于地,暗骂:这该死的殷氏,将来杀千刀都不足解恨!居然因相貌与已逝皇后相似,倒捡了个便宜,从微卑的民女,一下爬上高位。谨防宫墙有耳,倒也不便说开,告诫自己,先忍,待时机而灭之。

“妹妹,此事,咱心照不宣。若将来有何对策,还须妹妹同心协力才行。”

“慕容姐姐所言,珞儿知道,”宇文珞心中也有怨言,隔墙有耳,又有谁知道,这个永和宫又有多少人在关注着呢。论出身,这个后宫没有人比我和她再高贵。我们是出身世家的嫡系女儿,受尽宠爱,我们都有一子,却被一个民间身份不明的女子捷足先登。是悲凉还是悲哀,或许都有,但毕竟我的气没有她的怨那么强烈。只是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我的归澜说,你的母妃生了你,晋升了贵人,贞妃生了八皇子,却晋升了贞妃。

宇文珞勉强压下心中的怨恨之火 ,敛了思绪,劝声:“路,是一点点走的,一下子走得太高,或许不是什么好事。慕容姐姐,你也莫气,高处不胜寒,古人的话未必没有理。”

“高外不胜寒?或许吧!只是她的来历可疑!”慕容晗缃难解心中疑虑,娥眉微皱,未再过多言语,望着地上摔后的碎片,暗讽千语,恨之入骨,总有一天,吾定让殷氏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请姐姐来,莫要因为她,扰了雅兴,”宇文珞观茶水已凉,一如曾经的感情,日久渐淡,只是不知道,怨恨是不是却会随着时间增长。

伊雪在一旁吹笛助兴,直至傍晚,两人方才归去,谈着过往曾经,论着山高水远,终究不过一捻沉香,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