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两罪选其一
第464章 两罪选其一(1/3)
一听说崔剑三自称是个木匠，那原本收了崔剑三钱财的瘦猴此时更是脸色变得苍白。这次的招募虽然针对的乃是建筑最基本的劳工。说白了便是招一些没有特殊技能，但是有着一身使不完力气的苦力。不过这凡是也自然是有些例外的。
比如木匠石匠之类的手艺人，虽然并不在此次的招工行列之内。不过这种技术性的人才自然也是多多益善的。故而如果在招募会场上发现了这类人才，便也是可以进行特招。
只不过这所谓的特招则需要这些匠师们拥有极其优秀的手艺。毕竟这次所要建造的乃是两国交好的丰碑。这丰碑不但是整个大唐的颜面，更是可以直接的体现出大唐强盛的国力。所以对于这些直接决定了丰碑质量的匠师们，自然是要严格筛选的。
像其他的匠师皆是从长安直接调配到北莽，这些人皆是长安手艺人中的佼佼者。甚至祖上四五代人都是从事一个手艺活单传下来的。
这瘦猴听见崔剑三自称为一个木匠，便是说白了自己乃是瘦猴特招进入建筑队中的手艺人。可是这北境的穷乡僻壤，别说是木头了。便是灌丛都少有可见，就算崔剑三侥幸是个木匠，想必这手艺也绝不可能同那长安来的老师傅相提并论。
想来这从长安而来的龙诏军军士，定然会怀疑眼前这个老头的手艺。如果一试，只怕这老头会当场露馅。
按照唐律，这受贿的罪责便也是极其严重的。受贿五千钱一下便可判两年牢狱。如果这老头真的不是木匠，到时候还将自己这拿了他四百钱的事情抖出来，只怕这两年的牢狱便是免不了了。吃了牢饭不说，这手中那官差的铁饭碗也自然是一并会给丢掉。
想到这里，那瘦猴也是不自觉双腿有些发软，开始头晕目眩了起来。若不是此时这瘦猴还坐在椅子上，只怕会当场瘫到地上去。
果不然，当听见崔剑三自称为木匠后，这位长相粗犷，声音如雷的龙诏军军士狐疑的盯着崔剑三看了半晌，接着便是不屑一笑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是木匠？”
崔剑三见着那军士不信自己，倒也没有丝毫的慌张。便是反问军士道：“那军爷怎样才能信过老朽呢？”
龙诏军的军士不假思索道：“既然你说自己是木匠，那你木匠的手艺可能很好。不过就试一试你的手艺，如果合格了，我便信你。”
这本就是崔剑三想要听到的话。一见这军士竟然主动的提出了试手艺的话，崔剑三当即便向着军士点头说道：“好！一言为定。”
说罢这酒鬼便是来到了此前报名的案前，同那已经是一副死人般脸色的瘦猴说道：“还劳烦先生替我拿把刨锯来。”
一听说这崔剑三还真的打算在军爷面前试手艺。瘦猴赶忙凑到了崔剑三的耳边说道：“你这老头到底是不是个木匠啊？”
崔剑三便是微微的摇了摇头道：“老朽不是木匠，可是少年的时候也曾学过一些木头手艺。”
听到这里，崔剑三的话便是将瘦猴心中那唯一的希望火中给一脚掐灭。瘦猴便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再次向后一扬，瘫坐在了椅子上。想想也是，这老头那精瘦精瘦的邋遢样，怎么看也都不像是个做木匠活的家伙。
崔剑三见状于是赶忙继续说道：“先生，还请先生信任老朽，去找个刨锯过来。”
这瘦猴虽然心中以再无希望，可是见着崔剑三这一脸笃定的样子。便想着是将死马当活马医了，并且随即也是灵光一现，心中竟然也有了一个极佳的注意。于是便快步的从椅子处离开。
这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那瘦猴便是苦丧着一张脸回了来，手中却是空无一物。
军士见着瘦猴手中空空如也，不由怒问道：“你这去了半天，结果连个刨锯都没有找到？”
瘦猴也是一脸无奈的说道：“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劳工营今日正在清点库存。那里面的刨锯不能借出。”
一听这话，军士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就好似夏日暴雨将至之前的滚滚雷云一般。
瘦猴见状便是迟疑了一会，随即便吞吐的说道：“军……军爷，这木匠没有刨锯自然是干不了活的。要不……还是来日再试吧。毕竟这般多人围观着，招募劳工的进度也会拖慢不少，万一真的耽搁了行程这可是大罪呀！”
龙诏军的军士转头看了看四周，这众人果真如果瘦猴所说的一般，大多数人都已经围了过来等待看戏，甚至好几个负责报名登册的官员，也在侧头瞩目着这边的情况。
一时间这龙诏军的军士便也陷入了极为为难的境地。一方面这龙诏军军士也算是嫉恶如仇之辈，对于贪污受贿之事，自然是不可能会容忍的。可如今这测试那个自称木匠的老头的刨锯却没有拿来，便也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这老头是在说谎了。
但如果军士还要坚持继续测试，那么就必须去更远的地方找来刨锯，只怕没有半个时辰。这事情根本就不能完了。不过此事已经让众多参加招募的群众开始纷纷过来围观，势必会大大的延缓招募的进度。相比之下，如果延误了招募的进度则很有可能会连带着延误公主前往北莽的行程。
看着那龙诏军军士这般纠结，这瘦猴虽然面上露着一副为难的样子。可心中却已经是窃喜不已了。原来这仓库哪里有什么清点库存的事情。这劳工署仓库中的刨锯此时估计都还放在其中沉灰呢。
这瘦猴便是故意没有将刨锯带来，毕竟在他想来只要能够将今日的事情蒙混过关。待明日这老头同他儿子进入了劳工的队伍里，那军士想要再去追究便只能从茫茫的万人里去大海捞针了。
此后这军士就算真的要追究下来，这龙诏军同定远城便也是两个管辖的派系。对方就算真的想要再找自己的麻烦事，便还得一层层的往上通报。想来此事便也会不了了之。
想想自己这一个计策，不但留住了袖袋中的四百钱，而且还保住了手中的饭碗。这瘦猴便是不自觉的开始在心中得意了起来。
结果这瘦猴还没有开心几下，却见这刚刚给了自己四百钱差点就让自己坐牢的老头竟然站了出来。这崔剑三便是有些勉为其难的同军士说道：“如果没有刨锯的话，军爷能不能给我找把锋利些的锐器来，刀、剑都可以。”
这崔剑三的要求一出口。那原本还在暗自偷着乐的瘦猴差点没有气得一口血给喷出来。自己好不容易设计了这样一个完美的计划。眼看这就要成功了，结果这老头子不但不赶紧脱身，反而还要死死的往里面钻。在这瘦猴看来，这崔剑三便是又傻又蠢的典范了。
不过军士见着崔剑三不需要刨锯，随即对崔剑三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看了一眼这邋里邋遢的老头子，眼中的怀疑便也少了几分。毕竟如果没有真材实料的话，自然不会有哪个傻子会提出向崔剑三这般的要求。
虽然崔剑三所提的要求可以帮助军士解决眼前进退两难的局面。但这龙诏军的军士却也并不想乘人之危。于是摇了摇头道：“这做木匠的没有刨锯怎么可以呢。用其他锐器的话便是太强人所难了些。”
听着军士的话，那瘦猴又是心中一喜。随即还是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不过崔剑三的冷水随即而已。这老头子连忙向着军士摆了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用其他的工具，不是更能体现出老朽的手艺吗？”
瘦猴此时真的是想要对着那邋遢老头的脸上来上几下了。你他娘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吗？但是碍于这身旁军士的缘故，瘦猴别说是打崔剑三了，便是开口说话都不敢。只能是在一旁不断的向那傻老头使着眼色，希望对方可以读懂自己眼神里的意思。
结果崔剑三却是始终没有看过瘦猴一眼，这让瘦猴急的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那军士听着崔剑三的话，也对着这老头说的有些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道：“老师傅您这话说的确实不错。”军士说着便将腰间的一把匕首抽了出来，递到了崔剑三的面前继续道：“老师傅就用我这把匕首来完成测试吧。相对的我会降低一些测试的要求，如何。”
崔剑三向着军士点了点头，接着一把拿过了那柄匕首。随即这从对话开始便没有再看过瘦猴一眼的崔剑三此时终于是将目光转向了瘦猴，便是对瘦猴说道：“劳烦先生再帮老朽去拿两件东西。”
见着那傻子竟然真的接受了测试，还拿着军士的匕首。原本以瘦猴的脾气自然是不肯听崔剑三的要求的。只是这如今自己已经深陷在了这般尴尬的处境之下，也只能是强颜欢笑的看着崔剑三问道：“老师傅想要什么？”
崔剑三回答道：“一个秤，一块木头。”
无奈，瘦猴便是再次离开转头去找秤和木头去了。这秤和木头乃是随处可见之物，自然是比刨锯要更为容易获得。也就不存在什么找不到一说。于是这瘦猴离开还不过一会儿，便是一手拿着一块木头，另一只手上提着一杆子秤回了来。
崔剑三将这木头放在秤上一称，并让身旁的龙诏军军士看了看这木头的重量。
军士虽然不明白崔剑三用意，却还是看了看那秤上的刻度。随即同周围人喊道：“这木头有二十四两重。”
待称过了木头的重量后，崔剑三随即同军士说道：“劳烦军爷报个二十四两以内的重量。”
听见崔剑三的要求，军士总算是清楚了这木匠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想来便是报出一个重量，这老头就会将这木头切除一些，从而达到自己所报的那个重量。
只是这功夫讲究的是对斤两
的**，如果放在杀猪的手艺上倒也算是一门不错的功夫。可是这木匠讲究的是对于木头的雕刻，那是刀工的手艺，同斤两又不搭噶。
于是军士便也就皱着眉说道：“这木匠又不是杀猪取肉，要我报什么斤两？”
崔剑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还请军爷稍安勿躁，便是报出斤两即可。”
这军士便是不耐烦的随口说道：“十二两三厘十九钱。”可这一说完，确是有些后悔了起来。自己报出的这个斤两数太过细致了，想必在别人看来便是对这老头刻意刁难了。
果不然当军士报出了这一串斤两数后，那一众围观的人群里也是传来了对于军士的不屑之声。
不过崔剑三好似对于这样刻意刁难的斤两数倒是并不在意。只见他一手拿着那军士的匕首，一手开始缓缓的掂量起了那一整块木头。
随后将匕首抵住了木头的一面，接着轻轻一推。便见着一层薄如蝉翼似的木片缓缓落在了那瘦猴的书桌上。光是这一手便是让那龙诏军的军士眼前一亮。
这军士身为匕首的主人，对于自己兵器的锋利程度自然是最为知晓的。而他的这柄匕首又名破甲刀，这刀头极为尖锐，且刀身坚硬无比，主要的作用是在短兵相接时刺穿对方护甲所用。因此这把刀在锋利程度上甚至会比普通的匕首来的更钝一些。
然而这锋利程度还不比普通道具的匕首，却在这老人的手中轻松的切出了这样稀薄的木片。可见这老头的刀工有多么了得。
而且军士细看之下便发现，眼前这木匠虽然每次在下刀之前都要停顿许久。可是下刀的时候却异常之快，且下手极稳。几乎每一片木屑的大小都基本一致。
就在这军士惊诧的目光之下，崔剑三手中的匕首便是一刀刀的落在了那块原本还有些粗糙的木头上。在军士心中模数这落刀的次数之下，崔剑三终于是在第七百三十一刀后，听下了手。
而此时这书桌上便是整齐的排着一片片可以透光的木片，以及一块四方皆正的木块。
完事后，崔剑三便是将刀柄一头递到了军士面前。后者接过了刀柄，将匕首重新插回了刀鞘中。
“劳烦军爷称一称。”崔剑三向着军爷指了指那四方皆正的木块。
军士走到了案前，将木块拿到了手上。一时间那木块的触感便又是让军士为之一震。在那木匠一刀刀的切除之下，此时的木块表面便如玉般光华。这一点就算是用刨锯都不可能做得到，然而这木匠却只用了一把破甲用的匕首，便将木块做出了这样的质感。光是这一点，这老头的木匠手艺便也属一流水准了。
这军士便是将木块放在了称上。
十二两三厘十九钱。见着秤上的数字，军士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不果然同他料想的一模一样。眼前这木匠既然手上能够如此细致的活，对斤两的把握自然也是信手拈来了。
军士便是冲着众人宣布道：“十二两三厘十九钱。”随着这位龙诏军军士将这个数字报出，众人皆开始为崔剑三的这宛若神迹一般的手艺开始喝彩赞叹。
而军士便也是微笑的冲崔剑三抱拳道：“此前误会了老师傅，还请您见谅。”这匠人尤其是手艺高超的匠人，在大唐还是极其受人尊重的。因此这军士在确定了崔剑三的身份后，自然赶紧向这位手艺超绝的老师傅谢罪。
至于那一旁的瘦猴此时也算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整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是太过离奇曲折了些。不过好在这邋遢的乡巴佬竟然还真就有些本事。这样一来自己这饭碗也算是保住了。
听着龙诏军军士那客气的话语，崔剑三也是极为客气的拱手说道：“军爷太过客气了，正是有您这般尽职守法的军人。我们老百姓才会有好日子过呀。不过……”崔剑三说着却将目光轻轻朝着瘦猴的方向瞥了一眼。
见着这崔剑三的眼神，瘦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然这老头便是向军官说道：“军爷，这入营中当匠师是不是还得交三两银子的报名费呀？”
一听这话，军官当即便说道：“这怎么可能，咱们官府招募劳工从来就没有听过需要报名费这一说的。”
于是崔剑三便指了指那瘦猴同军官说道：“可这先生便是受了老朽三两银子的报名费呀。”
军官顿时冲着瘦猴虎目一瞪沉声问道：“真有此事？”
“这……”这瘦猴听见崔剑三这话，此心中乃是大骂这崔剑三是个狗东西。没想到自己今日因为这蠢货差点丢了官还得坐牢。结果这事情即将解决之际，这家伙竟然还要反咬自己一口。
一时间，瘦猴却是再次陷入了两难。这如果坦白了事实，自然是一个受贿的罪责，而如果不坦白真如同崔剑三所说的一般，那便是诈骗。
两罪之间选其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