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营房喝酒
第465章 营房喝酒(1/3)
那瘦猴着实是没有想到，原来眼前这个看似好欺负的乡巴佬，竟然如此有心计。如果自己打算向军士坦白收了对方四百钱的话，按照大唐律例。自己这份官差的工作定然是保不住，并且还得吃上两年的牢饭。
而如果真的承认了此事的话，那就得按照诈骗的罪责来惩处。相比受贿之罪，诈骗之罪的判罚就要轻上不少了。按照大唐律例，诈骗者只需要赔偿两倍诈骗的金额便可以免去刑罚。但是这崔剑三张口一来就指着瘦猴，便是说瘦猴骗了他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可是这瘦猴当差一年的俸禄，赔偿两倍就已经算是直接将瘦猴两年的俸禄给赔出去了。瘦猴恶狠狠的看了崔剑三一眼，着实没有想到这邋遢的老头便是狮子大开口呀。想来今日本应该美美的赚了四百钱，结果不但这四百钱打了水漂，反倒还得赔给人家六两银子。
而且这钱显然是不可能不赔的。毕竟这受贿之罪和诈骗之罪两罪选一，便是傻子也知道要选择后者。这样一来虽然付出了六两的银子，但至少可以免去牢狱之灾而且还不会丢了官职。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如果官没了，便是少了一个铁饭碗。
斟酌之下，瘦猴虽然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恶气，可是倒头来却也毫无办法。看着一旁的军士早就被这老头刚刚那神乎其神的刀工所折服，想必自己再多辩解的话只能是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无奈之下瘦猴只能是认栽，便是将火气给压在了肚子中。强颜欢笑的同军士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下官的失责，下官愿意赔偿这位老师傅的所有损失。”
“只是赔偿损失吗？”军士虽然长得粗犷，但也不至于是个这般容易就被瘦猴所骗的人。听了瘦猴的话后，那龙诏军军士便是双目冲着瘦猴一瞪说道：“按照律例你得赔给这位老师傅六两银子！”
既然话都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瘦猴便也就放弃了心中最后存留的一丝侥幸。只好乖乖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三两面额的银票，接着重重递到了崔剑三的手中。
那原本还一脸客气相的邋遢老头，此时更是眉开眼笑的冲瘦猴点了点头道：“真是谢谢先生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老朽便带着孩子先走了。”
这瘦猴巴不得这瘟神赶紧滚蛋，于是便直接扭头冲着崔剑三摆了摆手。甚至连客气之语都懒得说了。
崔剑三带着崔佑同军士道别，接着两人便一同离开了这劳工征募的地方。
今日不但成功的混入了前往北莽的劳工队伍之中，而且还白白得了六两银子。崔剑三的心情也自然是极为开心的。虽然这六两银子同九皇子李恪所送的盘缠来说，却也算不上什么。但是这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六两银子也足够崔剑三这酒鬼买上好几坛好酒了。
至于这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傻徒弟。虽然这天性善良的崔佑在心中对瘦猴的遭遇还是有些恻隐的，不过一想起那瘦猴早前这般趾高气扬的样子，还当着自己的面侮辱自己师父。崔佑便也是觉得自己师父的做法也属大快人心。
就在两人并排而走的时候，崔剑三便是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笑着问道：“臭小子，看了这么久有没有学到些什么东西？”
面对自己师父的这个问题，本就是被人喊做傻大个的崔佑自然是如实的摇了摇头。
崔剑三同这痴儿朝夕相处了二十年，对于自己徒弟的这个回答自然是并不意外。于是就继续耐心的同徒弟教导道：“师父前二十年在山里，教你的是剑术。所谓剑术乃是武，是要你学会同山中的豺狼虎豹搏斗。”
“这山中的畜生茹毛饮血，他们遇见你便是要拼命的。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此对于这些畜生你也得拼命。能不手下留情，自然就不用手下留情。所以这武是用来保命的。”
“而如今咱们身处于江湖之中。这江湖里来来往往的也依旧是豺狼虎豹，只不过这些豺狼虎豹都披上了衣服。有些人衣服穿少了，畜生面就显得极为明显。有些人衣服穿多了，所以你就暂时分不出他是不是个畜生。就好像是前些日子那个叫什么童元的。”
“对畜生自然是不能留手的，否则便是穿了衣服的畜生也会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但是在江湖中，你却又不能直接动武同畜生动手。所以如今你不但得会武，还得知道如何用文。”
听着师父的教诲，崔佑便是一脸疑惑的问道：“师父，这什么是文呀？”
这邋遢的酒鬼冲徒弟嘿嘿一笑，随即扬了扬手中那两张轻飘飘的银票同徒弟说道：“这便是文了。所谓的江湖，便有着江湖的规矩。你要你懂得如何使用这个规矩，就可以同那群穿了衣服的禽兽斡旋，甚至可以将他们给吃了。这就是所谓的文了。
”
听了崔剑三的话后，崔佑还是依旧懵懵懂懂的。见着徒弟脸上那依旧迷茫的样子，崔剑三便也不急，只是稍稍拍了拍傻徒弟的肩膀说道：“这些事情，同你说来，你也不会太过明白。之后在江湖的日子里师父再慢慢教你好了。不过此后你必须得记住这样一句话——求存须恶，求大存须比恶人恶。谋生须奸，谋善生，须比奸人奸。”
此前那通口的白话崔佑便已经是听不明白了。如今这师父又说了这般晦涩至于，大傻子自然是听得更加云里雾里。不过既然师父要他记住，崔佑便是锁紧了眉头将这句话给一字不漏的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
求生存须恶，求善生须比恶人恶。谋存须奸，谋大存，须比奸人奸。
所谓的求生，说的便是想要在弱肉强食环境下生存，就必须有恶的本能，这里的恶同坏却也有着区别，这里的恶是让人生畏。大恶，便是病虎卧石，而群狼不敢妄动。这便是大恶威。虽然狼群明明知道老虎已然病得再无气力，却还是会畏惧其以前的实力，故而不敢轻举妄动。由此即便是再无实力，他人却也不敢乘机造次。从而得以善生。
所谓的谋存，是在茫茫人海之中获得存留的意思。奸者同样非坏，而是一众余人斡旋的本领。同人交际的手段。这里的奸是一种种处处逢迎，八面的风之法。奸者可以避祸，而大奸之人则如同愚者一般，让人对其感觉不出一丝的威胁，便如青草溪流一般。无害，却能大存。
崔剑三见着自己徒弟还是想不明白，索性便是哈哈一笑，紧接着拉住徒弟的衣服便说道：“这句话你小子也不用太早明白，只需要牢牢记住即可，待日后见过了更多的人，遇到了更多的事。便会豁然开朗的。好了好了，今日就不谈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难得捞了一笔小钱，同为师喝酒去。”
崔剑三说罢便是带着崔佑找了一间小酒馆。便是将手中那刚刚从瘦猴那得来的银票朝掌柜的台前一拍。
那掌柜便是被这腌臜老头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这刚想发火，眼睛却被这台前的六两银子给吸引住了。愣是将已经涌到了嘴上的话给咽了回去。
“今日这钱老朽便是给你了，至于这六两银子你能拿走多少，就得看你这店中酒的本事了。”崔剑三笑嘻嘻的同掌柜说道。
掌柜一听这崔剑三砸场子的气势，顿时笑道：“成！”说罢便是冲着远处的店小二一声招呼道：“万三，你他娘把好酒都给我抬上来！”
看着掌柜同自己师父谁都不想让的气势，一旁看戏的崔佑便是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心想着今日只怕是又得醉上一回了。
不果然，这场酒战便是一直打到了深夜。那整间酒家窖下的存货皆是被崔佑同崔剑三师徒二人给喝了个干净。这般多的酒水，六两银子自然是不够数的。索性崔剑三喝得兴起便将一整张百两银子的大票给拍在了桌上。
一夜战罢，虽然昨晚一通宿醉过后，崔佑的脑袋还显得有些晕乎。不过却并未影响到这师徒二人前往城南劳工署报道的事情。
在城南劳工署之中经过了一系列的琐碎杂事之后，两人便是正式的加入了前往北莽建造丰碑的劳工队伍之中。随后便跟随队伍来到了定远城外的劳工营。
劳工营的生活也属实乏味异常。由于此次建筑乃是国家大事，因此规定上是禁止劳工饮酒的。于是乎这嗜酒如命的崔剑三便只能是忍受着在劳工营内那无酒可饮的日子。而更为要命的是，为了保证公主行程的安全，所以这劳工营一旦进去之后便不能再出来了。
这一日没有饮酒，崔剑三便也是受得住。可是当第二日开始的后，那常年养叼的酒虫便开始在肚子了瘙痒了起来。整的那酒鬼便是浑身难受，坐立不安。
崔佑见状虽然没有询问师父，却也已然知道定然是师父肚子里的酒虫犯了瘾，便是悄然的来到了师父的身边提议道：“师父，要不徒儿悄悄出营去替你买酒来？”
不过大傻子的提议却是被崔剑三给断然拒绝了。这师父便是摆了摆手道：“如今这劳工营里面住着近一万人，人多眼杂之下，谁知道你这般潜出军营会不会节外生枝。”
虽然这酒鬼师父便是大义凛然的拒绝了徒弟的建议。可是这肚子中的酒虫却还是闹腾个不停。待到第二日夜里，这劳工营却还是迟迟没有打算动身前往北莽。崔剑三便也有些安耐不住性子了。
这躺在劳工营房中睡觉的崔剑三此时便被那酒瘾给折腾的喝不了眼。往常便是喝上一两口老酒，就能够呼呼大睡的他，此时更是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
崔剑三虽然拒绝了自己徒弟的建议，但是如今随着心中的酒瘾越发的难耐，周身就如同被一只只蚂蚁
所啃食了一般，不疼但是奇痒无比，更要命的是这种痒乃是心痒，根本挠不到，解不了。
于是乎崔剑三便开始纠结这，是不是要偷偷溜出大营，买上一两坛酒过过嘴瘾。但转念一想，自己早前还信誓旦旦的拒绝了自己徒弟买酒的建议。这般出去，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一面是心中的酒瘾，一面是这酒鬼的自尊。就在崔剑三还在为要不要偷偷溜出大营而做着天人交战的时候。这鼻子却是忽然嗅到了一丝酒味。
猛然间，这久违的酒香让崔剑三躯体一阵。他猛然的从地铺上翻起了身子。
是不是太久没喝酒了，想得都产生错觉了？崔剑三心中这般想到？于是便将鼻子顺着酒香的方向凑去，这果不然真就又闻到了这股味道。
没错了！
喝了几十年的酒，这味道便是从十里之外传来，到了崔剑三的鼻子里这酒鬼便也不会闻错。
这股子香味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崔剑三的理智压垮。不待这酒鬼心中多想和犹豫，便是连外头所穿的棉衣都没有来得及披上，便匆匆的走出了帐篷开始嗅着味道去寻酒了。
随着鼻子里过来的酒香愈发浓郁，崔剑三便是在一处干草垛的位置停住了脚步。随即他缓缓走到了干草垛的边上，却见着那干草垛边只有一个留有一半未饮的酒坛子。而这饮酒之人却是不见踪影。
还未等崔剑三做出反应来。其身后却是忽然现出了一个人来。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崔剑三的脖子便是一记手刀。
也不知是崔剑三太心系于那剩余的半坛子酒，以至于完全忘了防备。还是这太久没有饮酒，导致整个人都已经出现了精神的恍惚。对方这速度显然不快的手刀竟然还真就砸中了崔剑三的脖颈。
只听见那脖颈肌肉发出了一声闷响之后，崔剑三作势便朝着前面倒去。不过还不待崔剑三倒在地上，那身后的人便已经稳稳的将崔剑三的接住，便放到了一旁。
将崔剑三放到了一旁后，那人又用手测了测这老头子的鼻息，发现此人并没有死后，才算是安心的又坐回到了干草垛上。
“他娘的，老子好不容易喝个酒都会被人发现。”那人提起了身边那还剩下半坛的酒，随即大大的饮了一口，脸上享受的神情便好似如同升仙了一般。
而听着那人熟悉的声音，却猛然的发现。此人竟然就是李恪派遣而来支援崔剑三的甘将！
话说这甘将原本便是打算先是找到了崔剑三师父二人之后，再一同行动的。
只是无奈崔剑三选择了向东北进发的官道，从而同甘将错来了行程。而甘将却是在来到定远城后，也同崔剑三一样生出了混在这劳工大营之中，一同前往北莽的想法。以甘将这般壮硕的身材，进入劳工营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入了劳工营后，这甘将便是遇到了跟崔剑三同样的问题——这劳工营不准饮酒。
甘将虽然在酒量上不能同崔剑三相比。可也属实是酒虫一枚，但是这甘将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就没有同崔剑三这般多的顾虑。当夜就已经潜出了劳工营买了好几坛子酒回来。便都藏在了这个干草垛中。
昨日喝了三坛子酒，今日便想着将剩余的酒饮完。
结果这在饮酒的时候，却发现有人靠近。
这天上今日便是没个星星和月亮，黑灯瞎火之下甘将哪里可以看得清崔剑三的脸嘛。因此便先下手为强，将这老头给打昏了。
随即又转念一想，到时候自己喝完了酒。就将这些酒坛子放在这老头子的身边，把喝酒的事情嫁祸给这倒霉蛋就好了。反正这饮酒在劳工营里也不算特别大的罪过。只不过是提出劳工营罢了，想必这样的老头去北莽干苦力也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没准自己这还是做好事情呢。
这样一想，甘将便又是美滋滋的朝着嘴里灌了一口酒。
而正当那酒坛子里的酒即将要见底之时。那原本中了甘将一手刀了还在昏厥的老头却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甘将轻声喊道：“你他娘给老子留点！”
那忽然说话的声音，差点让甘将被酒水给呛到。这杀了一辈子人的护卫自然是不害怕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因此便是在这大半夜听到了有人说话，更多的还是惊讶而非恐惧。
不过甘将惊讶归惊讶，可随即便觉得这声音听来有些熟悉。紧接着便猛然的想起了那嗓音的主人。
一时间甘将便是忘了喝酒，直直的盯着朝自己慢慢靠近的老人。
“崔，崔剑三？”甘将小声的问道。
这挨了甘将一记手刀，如今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的酒鬼一把夺过了这大汉手中的坛子。狠狠的冲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在一番细细的品味之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同甘将回答道：“没错，就是你爷爷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