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线上的沙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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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出丑

袁琴的表弟在姐姐的陪同下满怀希望来到部队,结果却空欢喜一场,他倒没表现出有多么大的失落感,只是想,既然从南方来到北国,干脆就好好领略一下这北国风光再说。

这期间,庞云、陶文以及才调到机炮连的司务长陶松良到我家里玩,尚未结婚的陶松良对袁琴的表妹竟然一见钟情。表妹的脸型和身材有点象张柏芝,眼睛比张柏芝的眼睛还大,人长得漂亮,但学习成绩却不太好,高中毕业之后已在家待业了几年。

表弟表妹在我家里呆了不到一个月时间,陶松良与表妹的感情却飞速发展。他时常把表妹约出去,有时说去连里玩,有时说去看电影,自然,我们不在跟前的时候,也免不了有些过于亲热的举动,至于是不是已经越过了界线,我这当表姐夫的就不知道也不该知道了。

临回去的头天,袁琴在家里弄了几个菜,除了这三个小兄弟之外没请别的人,为陶松良和表妹简简单单举行了一个定婚仪式,陶松良将一枚大约价值四五千的金戒指戴到了表妹的左手中指上。

看着他们,我真是感慨万千,同样是当司务长的,陶松良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而我那时和袁琴就连婚礼都是那么寒酸,所以无论她怎么样对待我,只要一想到我们那个婚礼,我的心就软下来了。

之后,表弟表妹回四川,陶松良则随机炮连一起到哈州的戈壁滩上参加光缆工程施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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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缆工程,就是在戈壁上挖出一条深沟将光缆埋设在沟底,由于条件艰苦施工量大,报酬又低,地方公司招不到足够的民工,只好请求部队支援。

施工过程中,团长老郑发明了一种特别的管理办法,就是让所有参加施工的人员全部换上白色遮阳帽,这有两个好处,一是白色反光,可以减轻太阳的暴晒;二是光缆沟是一条直线,从直线的这头看过去,施工人员也基本上成一条直线,但如果哪个战士直起腰来就非常的显眼了。直起来一次不打紧,经常直起来或者长时间直起身,那就说明是偷懒了。

陶松良作为司务长不用参加劳动,但也必须与连队一起同吃同住,以便及时保障连队的后勤工作,需要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再到市里去。但是想都可以想象得出,又热,又没有风扇,又没电视可看,就是什么也不让你干,那日子也是相当难熬的。

他不时找借口去市里,既是为逃避苦役似的环境,也是为方便给表妹打电话。此时的通信比我和袁琴谈朋友的时候方便多了,许多地方都开通了长途直拨电话,但电话费却很贵,常常一打就是几个小时,陶松良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

他首先想到的是连队的伙食费,但是,连队施工那么辛苦,自然要求伙食要比平时开得好,而且,自从出了朱景富那件事情之后,连里开始重视验收制度,副连长签字也把关很严,所以,他想尽了办法也弄不出几个钱来。

他又去赌,但手气又不好,这样一来,连长指导员见他不仅经常往市里跑,连里还缺这样少那样的,就起了心要收拾

他。连长指导员找到团长,说才调来的这个司务长不行,又懒又贪,根本不管事,老郑一怒之下当众宣布把司务长给他免了,保留正排级别,按战士下放到班排参加施工。

表妹也从老家打电话给我们,她说陶松良不争气,不求上进,她把戒指寄还给陶松良了。

待几个月之后施工结束,陶松良来到我家,哭着求我和袁琴好好跟表妹说说,重新给他一次机会,我看他又黑又瘦的样子,心里还有点怜悯他,即打电话回去做表妹的工作,但表妹说她的爸妈也就是袁琴的舅舅和舅妈都认为相隔太远了,不合适。

当我们把表妹的意思告诉陶松良之后,他却说,为了我们的表妹,他现在是啥都没有了,前途没有了,钱也没有了,意思好象还有点责怪我们似的,我心里就有点不痛快。

临近入冬的时候施工结束,连队撤回放假一周,干部每人发了几千元补助费,陶松良虽然不再任司务长,但仍是干部,也分得了几千元,战士则每人发给一部小收录机和一双球鞋。

陶松良到财务股找到我,要求借五千元钱回家探亲,我算了下,以他的工资要扣四五个月才能扣清,就只同意他借三千,结果他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同意借了五千给他。

他带上这五千元加上施工所得补助近万元回了趟四川老家,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对表妹和舅舅舅妈说了些什么,总之,表妹又同意与他和好了。

陶松良在表妹家呆了一个多月,舅舅和舅妈见小伙子挺勤快的,嘴巴也甜,又看到表妹和他整天卿卿我我,感情还可以,而且,表妹又没工作,找上个军官这辈子就有依靠了,就让他们干脆把婚结了。

关于表妹和表妹夫的事情叙述到这里,应该算是皆大欢喜了,但是,聪明的您一定可以猜出,我绝不是为了要给你讲什么爱情故事……

前面说到,由于查处朱景富以及那个破财务管理规定,弄得我在团长和政委跟前两头不讨好,两面不是人,可是因为一项特别的工作,又看出团长对我的工作能力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那么,政委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呢?

陶松良把表妹带到了部队,在家属院找了套房子住下,但部队规定要副连以上军官家属才可以随军,他现在不仅只是正排,还要跟战士一样参加班排的各种执勤训练和站哨,他和表妹又处在新婚阶段……总之,他知道如果自己来找我,我肯定不会答应,就掇撺表妹来央求我,让我找找团找或政委,看能不能恢复他的司务长工作,看到表妹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答应是答应了,但一想到团长骂我时的语气和政委拿着那份规定时冷冷的眼神,我就有点胆怯。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去找政委,打了报告进去,政委正在看一份文件,我向他敬了个礼,政委面无表情地问道:“闻股长,有事吗?”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说是上级称呼下级也有许多讲究,最显示亲近的一种是称呼下级的外号,其次是名字的后两个字,再其次是小某,最不亲近的称呼就是全名和职务了。

听他这样叫我,我真想说声没事然后退出来,但是你既然进了他的办公室,又咋可能没事呢?

果然,我说出来找他的目的之后,姚政委一口就拒绝了:“闻股长,团长并没有说要撤陶松良的职啊,只是处罚了他一下,我咋好过问呢?

我正想说声好的政委,不打扰你了。却又听他说道:“闻股长,依我看,只要想工作,想干事,就肯定要得罪人,有时候你一个都不想得罪,但说不定个个你都得罪了。”

我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你不想得罪我,却已经得罪我了。当然,也可以理解成:你不想得罪团长就是在得罪我,这话要反过来说就是:你不怕得罪团长,也就不会得罪我。

从政委办公室出来我想,我是可以选择得罪团长而不得罪你,这样,在研究我升职问题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网开一面,可问题是,团长分管的是军事和后勤工作,如果团长说的话我不听,那我还能在后勤呆下去吗?

本想再去团长那儿试试运气,但一想到团长可能还在气恼我,就打消了念头。

走出团大门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光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肯定不行,还是得动动脑筋。

我首先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既然是连队的两位主官对陶松良不满,那我找到他们,做做他们的工作不就行了?而且,我在团长政委跟前毫无优势可言,但在他们跟前情形就不一样了,谁敢轻易得罪财神爷?仅管这个财神爷并不是真正的手握大权。

连长张献兵,指导员王志坚倒也给面子,我去连里找到他们一说,他们就答应去向团长反应,就说司务长的工作被停了以后,团里没有安排新的人去接替,许多后勤工作都不好开展,司务长陶松良最近表现还可以,建议恢复他的工作。

之后我又找到汪晋辉,请他在团长政委跟前敲敲边鼓,几天之后陶松良即恢复了工作。

谁都没想到的是,陶松良象是一匹被圈了很久的野马,一旦放开,立即奋蹄撒欢,天天晚上叫些老乡到家里喝酒打牌,一晚上喝高兴了相约去街上的歌厅里唱歌,却与同在歌厅唱歌的地方青年因小姐的事发生争执,进而大打出手,把歌厅里的许多设备都砸坏了,老板报了警,最后军务股出面才把人领了回来。

团长到师里开会去了,在家的常委们研究出一个十分奇特的处理决定:先是由政委主持召开全团军人大会,叫陶松良站在台上,对着全团官兵连说三遍:“出丑出丑真出丑”之后再宣布撤销陶松良职务,按战士复员回家。

看到这里您可能已经明白了,陶松良落得如此下场固然是他咎由自取,但是,在处理陶松良之前还要先将他羞辱一番,这就跟我有很大的有关系了。政委明里是让陶松良出丑,实际上是在出我的丑,因为我是陶松良的表姐夫嘛,另外还暗含了让团长也出点丑,毕竟陶松良第一次犯错团长只是处罚了他,过后也是由团长撤销了对陶松良的处罚决定。

但是,实际上,我认为政委自己也出了丑,陶松良同是四川人__其他省籍的官兵肯定会乐不可支:瞧这四川人咋都这个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