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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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七、张寻冬!(上)

当漏刻又一次定到五更三点的时候,当城门郎又一次擂动承天门晓鼓的时候,当太阳又一次从东方升起,照亮整个太极宫的时候,崭新的一天又来了。

万丈光芒的太阳,太耀眼了!

有这么一束阳光,穿过层层朱墙,透过薰风殿里的大绿窗棂,途经大红地板,恰如其分地落到杜昭仪那张惨白的脸上。

杜昭仪走得很安详,因为她是笑着离开的!

“啧啧啧,快把她扔到乱葬岗去!”韦德妃拿着手帕遮掩着口鼻。

“死了还这么享受。”伏案笑着说:“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伏案姐姐别看了,污了您的眼睛。”韦德妃在一旁奴颜婢膝的。

“德妃娘子为何如此?”伏案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牵了一条狗出来。”

“伏案姐姐,我的好伏案!”韦德妃摇曳着伏案的手,笑着说:“这些一石二鸟的计策多为我用用吧!”

“娘子还要除掉谁?”伏案笑着。

“宫里除了我还有贤妃淑妃两大妃,伏案姐姐就帮我除掉她们吧!”韦德妃一脸小人模样。

“那么就请娘子耐心等待吧。”伏案笑着。

“好!”韦德妃笑着。

送走了杜昭仪,坠兰便去了拂莲殿。

“淑妃娘子!淑妃娘子!求淑妃娘子为杜昭仪伸冤呀!”坠兰跪在殿前大哭。

“你走吧!我家娘子是不会理会你的!”子衿苦笑道:“如今杜昭仪走了,就别再惊扰他了!”

“淑妃娘子!淑妃娘子!”坠兰还是在这哭着,“凌烟阁一事都是伏案那个田舍妇在做手脚呀,娘子!”如梦正坐在殿内高喊:“如今你已有新主,还是快回就日殿照料好昭仪的骨血吧!你若有心,便要为昭仪好好活着,牢记仇人,等待时机,为昭仪洗雪!”

“是!是!”坠兰了解到淑妃也有意剪除伏案等人,便笑着回去了。

安仁殿上的彩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妹妹呀!快坐下。”倚香看着寻冬那张憔悴的脸,又狠狠瞪着跪满大殿的太医,大骂道:“庸医!妹妹的病还没好!你们的药是做什么的!至尊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贤妃娘子息怒!苏美人息怒!老臣无能!老臣无能!”众位太医在殿内齐刷刷地叩头行礼,“崔奉御已回宫,现正赶往安仁殿,请娘子耐心等待。”

“若是崔奉御也没医治好妹妹,就把你们尚药局给烧了!”倚香看着寻冬哭着说。

崔奉御是新任的尚药局之首,自然了,是贤妃一路提拔的,是贤妃的乡党,也是贤妃心腹之人。

“娘子。”崔奉御匆匆走进殿内,“老臣来迟。娘子恕罪。”

“崔奉御你来了,你阿娘的后事可办妥了?”寻冬病恹恹的,勉强说了一句。

“幸得娘子准许,让老臣有机会回乡为阿娘办身后事。”崔奉御行起大礼。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崔奉御你快快看看妹妹吧!”倚香显得很焦急。

这时,晔端着一碗阿胶一碗药走了进来。

“你们这些挡路的,没用的快滚!”晔小心翼翼地端着,小心翼翼地走着,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花子,趁热!”

“让晔辛苦了。”雪笑着。

太医们除了崔奉御都慌忙退下,而崔奉御正把这脉,

看着这一双紫玉碗里的药。

“娘子且慢。”崔奉御忙着喊着:“容老臣看看这药。”

“这药可有异?”晔看着崔奉御。

崔奉御细细看了尝了这药,笑着说:“此药无异,娘子大可放心服用。”

“这碗呢?”晔递给崔奉御那碗阿胶。

“至尊赏的怎会有异?”苏美人笑着说。

“一一全验过了才能放心。”晔笑着说:“崔奉御这阿胶可有异?”崔奉御一闻一品,不自然地笑着,尴尬地留了句,“至尊,娘子,容老臣回去好好看看。或许阿胶不适合娘子体质,或许阿胶与太医们开的补药相冲。总之,在此期间请娘子先停下阿胶。”

“好。你就先回去吧!”寻冬苦笑道。

“那我也先回去了。”晔笑着说:“等晚上我再来陪你。”

“好,獠子快去吧!”雪笑着说。

“花子,我爱你!”晔笑着跑开了。

“啧啧啧,獠子花子,妹妹呀!在人前都不能收敛些。”苏美人笑着又补了句,“你与至尊可真是甜蜜呀!”

“姐姐说笑了。”寻冬笑着说:“总是晔起的头,如今是我了。”

“啧啧啧,他给你起的‘花子’?”倚香笑着,又补了句,“真好呀!”

寻冬笑着,只是没想过或许晔叫的另有其人。

三千鼓咚咚,可吵醒你了?

“娘子。”陈云渡笑着走了进来。

“陈尚宫你来了。”李渐荣笑着。

“如今我已不是尚宫。”陈云渡苦笑道:“叫我云渡就好。”

“如今我已不是娘子。”李渐荣也苦笑道:“叫我渐荣就好。”

“这怎么使得?”陈云渡笑着说:“娘子依旧是娘子。”

“尚宫还依旧是尚宫呢!也不与你绕来绕去了!只是个称谓我们便各随其好吧!只是尚宫当初不是对我恨之入骨吗?如今这般殷勤照料可是性情大变呀!”

李渐荣接过陈云渡手中的茶笑着。

“老奴当初有眼无珠,真是让娘子见笑了。当得知娘子暗中帮衬至尊时,老奴真的羞愧不已。”陈尚宫笑着说:“娘子大义灭亲,爱国爱家之心天地可鉴,实在是大善之人,老奴拜服,自然生出些许敬意。”

“只是痴心所托非人罢了。在晔心里,我只是一个恋战权力的红颜祸水罢了。”渐荣苦笑道。

“娘子苦心至尊终有一日会明白的。”陈尚宫笑着说:“如今好好活着就好。”

崔奉御不一会又回了安仁殿。

“崔奉御?可是查出些什么了?”倚香看着崔奉御东张西望的。

“娘子,苏美人。阿胶不能再服食了!”崔奉御小心翼翼地说了句。

“怎么?里面有什么?”寻冬瞪大眼睛看着崔奉御。

“回娘子,老臣才疏学浅,未能探究其中所含,但能肯定的是,阿胶里面掺杂着对娘子有害的毒药!”崔奉御小声说道。

“这阿胶可是至尊所赐呀!”倚香惊呼,见寻冬满脸愁容不能舒,便对崔奉御说:“你先退下吧!”寻冬又在苦笑,胡思乱想起来:这阿胶是至尊所赐,守一亲自护送到安仁殿的,会是谁把肮脏东西掺了进去?或许是从进贡的时候就被藩镇们下了毒,或者是后宫嫔妃争风吃醋之举,或者是我殿里又有不干净的人了.

.....最惨的是想害我于蜜羹甜汤之下的是我的枕边人。真的吗?难道兔死狗烹吗?难道我和花启嫣是一个下场?

这种事情越像越真实,越想越瘆人。这种事情最怕经他人之口说出来。

韦德妃笑着走进安仁殿。

“姐姐好!”韦德妃笑着说:“听说姐姐久病不愈妹妹特来看望。”

寻冬苦笑道:“姐姐缠绵于病榻让妹妹见笑了。”

“何来见笑一说。”韦德妃笑着夺了苏美人端来的汤药,“姐姐姐姐快给我,让我也尽尽心。”

“你来你来。”苏美人苦笑道:“至尊未来,你却来了。”

“姐姐只要至尊服侍,怕是不要妹妹服侍吧?”韦德妃调笑道。

“是呀!她只要她的獠子服侍呀!我们都比不上。”苏美人笑着。

“獠子?”韦德妃嫣然一笑。

“妹妹你可不知,獠子是至尊,而寻冬是花子。”苏美人笑着说:“至尊与寻冬之间的亲昵便是能浮现在这一言一语之中的!”

“哦?”韦德妃苦笑道:“这獠子花子我也在至尊与花启嫣的言语中听过一些......姐姐恕罪!姐姐恕罪!是妹妹失言,拿死去的田舍妇冲撞了姐姐!姐姐恕罪!”

寻冬呛了一声,可吓死了韦德妃。

“罢了罢了,你就回去吧!”苏美人苦笑道:“这病若传给你我们可罪过了。”

“那妹妹先告退了。”

韦德妃恭恭敬敬地退下,出了安仁殿便是浑身不舒服,急忙抖去身上在安仁殿里沾染的尘土,这边擦一擦,那边掸一掸,生怕会染上什么病。

安仁殿内,寻冬服完了药。

“韦德妃说的妹妹可别放在心上。”苏美人苦笑道:“就好好睡一觉吧。”

“好。”寻冬缓缓躺下合上了眼,睡得很浅,但睡得浅的人总会做些梦。“你知道吗?其实呀!至尊只是把你当作花启嫣的影子罢了!”韦德妃在寻冬梦中笑着掐着寻冬的脖子,大喊道:“你知道吗?我在你独占至尊宠爱时便知道了!”

寻冬被噩梦惊醒,醒来身边坐着的不是倚香,而是伏案!

“你,是伏案?”寻冬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伏案。

“劳烦贤妃娘子记挂。”伏案叉着手深深道了个万福。

“如今你被指派到就日殿,你来我这做什么?”寻冬苦笑道。

“只是来提醒娘子小心罢了。”伏案会心一笑,甚是可怕。

“什么?”寻冬看着伏案。

“求娘子恕罪,不过伏案还是要说几句,如今娘子宠爱之至,荣耀至极。难道娘子就不觉得如此境遇便如同当年的花启嫣吗?”伏案笑着说:“花启嫣是伏案的旧主,伏案对她了解颇深,只是觉得娘子与当初的她是何曾相似,或者说娘子是她的影子......”

“住口!”寻冬喊道。

“是。娘子恕罪!”伏案匆忙跪下。

“我乏了,你先回去吧!”寻冬转过身去,流着眼泪。

“是。娘子好生歇息。”伏案缓缓退下。

日薄西山,戌时已到,城门郎在承天门楼擂动暮鼓,后六街鼓承而振之,八百鼓声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敲完了。就这样,安仁殿的殿门关了,太极宫的宫门关了,市井坊间的坊门关了,皇城长安的城门也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