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言情爱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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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3

(7)

一夜无眠,次日早上,我的眼睛依然红肿得厉害,尽管我用冷水冲了好久,又用冷的毛巾敷了很长时间,还用大量眼霜和眼影来遮盖,可还看得真切。

敏姐还在沙发上,她也一夜未睡,哭累了就坐在那里发呆,待上一会儿又开始抽泣,然后就再大哭,再呆坐。她精神很恍惚。出门前,我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在门口未得转身稍一犹豫就开了门出去了。我该怎么说,我能说什么呀?她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让我想到医院停尸间里的女尸,我也怕,万一我说了什么又引起她情绪的变动,或是再向我扑过来,我铁定挣扎不脱的。我只留给她一扇关闭的大门,然后是听得真切的我下楼的声音。

昨夜,我恐惧到了极点,我真担心有一刻我会因惊惧突发心肌梗塞死去。一个女人劈头散发地冲同性的你撒泼然后要求与你有亲近关系,是那种作为正常人想来就恶心的关系,你会怎么样?我想,如果后来她再冲过来强迫的话,如果我无路可走的话,我有可能跳楼自杀!真的,我就这么想的。我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脑子乱乱着就想到这一环节了。我想,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冲动吧,要不,她不会一直那样在客厅里哭泣,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我不做任何的解释。

我在惊恐之中,握着手机几次将小记的电话调出来要打过去,甚至我都拨了号又按断了。他在送我到楼下的时候,还说,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我开通,随时等待传呼。当时我在笑,我有什么可以深更半夜来传的。我还是没叫他。昨晚回来时已经够晚了,他还要赶到办事处那边处理一些事,太辛苦了。青岛的办事处刚筹备不久,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做去解决。而且,因为昨天他所说的那些话,因为我心中对他那份感情的倔强不愿转变,我便刻薄地对了自己也对了他,坚决没有打给他。但在我心里,我是真的想他立刻过来的,抱抱我,拍拍我的背。对我说一些安慰的话,逗我开心起来。想到这些的时候,泪就流得更猛了。

出门早,我并不急着到公司,我想再多走一会儿。青岛夏天的清晨很是惬意。薄雾消减了太阳毒辣的光辉,热烈但不灼伤,空气也凉快清新,就感觉刚才的悲伤与恐惧都渐渐走远,卡在嗓边的疼也在减缓。眼睛顿时也舒服了很多,眨巴起来不在那么涩。

小记发来信息,问我早上好,他说他此刻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在看我走在上班的路上。我没理会。我哪有心情理会!

我顺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到公司。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我呆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茫然失神。

我的精神状态真是差极了,给来应聘的人面试的时候,问的一些问题简直可笑甚至前后矛盾词不达意,人事部的两个副手一直在看我,他们不知道我怎么了。好在今天只安排了十个人。在第一批的三个面试完我就不得不对副手说我身体不大舒服,由他们来主问。我想等过两天再安排一次由我主持的面试吧。

(8)

中午的时候,小记打来电话。我冷面无情般地与他对话,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我无法强迫自己在现在还以什么都没发生的心情与任何人说话交往,更无法在小记面前伪装我自己所受的伤害!一见到他或是听到他的声音,我所受的委屈就一股脑儿地都跑了出来。

小记果然听出了不对劲儿,问我怎么了,笑云,是不是有什么事,快说,你这样太让人担心了。

于是,我就奔进了洗手间,任眼泪鼻涕一把地流下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小记说你等着,我十分钟到你楼下,你下来。

小记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因了刚才一阵哭泣的发泄明显好了一些,控制住了情绪。在他温声的询问中,我断断续续地将昨晚的事说给了他。小记随即抱住我,轻轻抚慰。他说,笑云,搬出来,不要再在那里,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到其他伤害。我们劝说敏姐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怀疑她确实在精神方面有些问题。见我并不回应,他又说,我将单位给我的房间让给你住几天缓一下,我们是四室一厅的,你要嫌不方便我就马上给你租一个好点儿的,那样我也可以更好地陪着你。好吗?

我无法立刻答应他。我是在迟疑。我也想立刻逃开那样一个危险的环境。但是,我若真走了敏姐该会怎么办?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啊。我又看到了她的眼睛,哀怜地望着我,像是在乞求我的原谅,又带着无助的幽怨。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光中摇晃起来,我眩晕起来。我的心的硬的一面就被击得粉碎,我就向她倒去……

小记,我要走了只剩她,她肯定会出事……

你这样太危险了知不知道?她如果真是精神失常做出更出格的事来,就不只是昨天那些了!

小记话音一落,一个寒战就将我全身都刷得冰冷,纵然这夏天空气的热浪一个劲儿地向我扑来,我却被无法融化的冰封住了,整个世界只有冷。后果,我无法预想。

小记做了让步,他说这样吧,你能不能请假,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她的情况,最好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们也好不用这么担心。

我点头。

小记始终握着我的手,在我打开门的一瞬,我将所有可以想象到的场面都想象过了,惟独没有想到这一点,敏姐不在!她确确实实不在!我将房间都找了过来,甚至床下还有屋内所有可以容人的地方都看了过来,没有!

报警!

这是理智告诉我的第一个声音。

警察来了。我将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毫无隐讳地说于他们,把敏姐最近一段时间的反常也都说了。警察并不急着去找人,而是在房间里四处搜寻,就像能从电视机里变出个大活人一样。他们还非要与敏姐的老公取得联系。这让我很气愤,干嘛非要让一个遥远得够不着的人空担心,而且万一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警察问我:你确定她会有事?

我说我不确定,但我确定她最近不大正常,我担心不及时找到她会有什么意外。

你为什么会想到她有意外?难道她不可能是出去走走?要知道你是去上班了,你根本就没监控到她在做什么。

我哑口无言!

最后都是小记跟警察交涉了,我已经语无伦次到不知说什么好了。

就这么一折腾,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午四点的时候,那个为首的生得圆头圆耳一脸福相的警察终于站起来,说我们现在备案通知青岛各区派出所留意查寻。

我不知是感激还是过于激愤,刚要起身冲他们说多谢的时候,画面切换成了极富戏剧化的一幕。敏姐出现了!

她出现在门口!打扮得体,精神不俗,头发直直散在脑后,还带着飘逸的感觉。

警察看看客厅里敏姐跟她老公的结婚照,又看看门口的敏姐,再瞥我一眼。冷冷地教训了我一顿:我们也很忙,没有调查清楚的事别随便就一个电话把我们招来,都是靠腿走路的不是?

小记就陪着说道歉的话,然后,送了他们出门。

(9)

敏姐并不说话,冷冷地进了屋,冷冷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我跟小记。

我叫刘小记,笑云的朋友,她肯定跟你说起过。小记打着圆场说话。

哦,知道。她将刚才顺手扔在一边的包又拿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们刚才是干什么?

我想说话却被小记用眼神制止了。笑云上着班很担心你,就回来看你,这不,见你不在很急。现在好了,回来了就好。我们也放心了。

我有什么不好的?她眼仍放在手机上,按着键,像是在看短信。

对了,笑云这两天身体也不大好,就不再给你添麻烦了,今天我就把她带到我公司的房子里去住,离她单位更近点儿。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了。

我没料到小记未经我允许就提出要我搬出去,可我也没有不搬出去的理由。为了敏姐?她现在的样子比谁都好。虽然我知道她心里可能比谁都痛苦难受。但小记说得对,万一真的出什么意外,就不只是昨晚的那样了。

好啊。敏姐看看我说。带她走吧。语气挑衅,还有孤独得心酸的高傲。她不想服输,不想让小记看出她的脆弱,可一切又都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笑云,我们一起收拾一下东西。小记提醒我。

哦。我慌忙欠起身,绕过沙发到书房去。敏姐木雕一样坐在那里,从此沉寂老去一般的木乃伊。

东西还是比较多,小记除了偶尔说句哪个该放哪的话,其他时候一声不吭。他规规整整将我那些破烂东西装好,该放皮箱的放皮箱该打包的打包,然后我们一起搬到楼下,打了车,直奔他的住处。

笑云,那住处是公司给我们几个过来的管理人员租的,你暂时住两天可以,你说是我女朋友行,说是我妹妹也行,你选。我马上找中介找房子,会很快。

嗯。我笑一下。我当然知道说是他妹妹更好点儿,那是他同事,他是过来工作的!

我在小记这儿的东西还没安顿好,就接到了midy的电话。她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敏姐在电话里跟她大骂我没良心,是个婊子,说我带男人回家过夜,还说我趁她不在搬了家,把她的东西都拿走好多!

天!比五雷轰顶更可怕,那是天祸,这是人诬陷!我百口难辩,也急了,冲midy大叫:你信我还是信她!

midy没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火儿,就软了声音。我这不是问你嘛,到底怎么回事,我要不相信你我还会问你?

我这才将事情原委大略说给她听。她听后连连向我道歉,说笑云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说以前跟她接触挺好的,不知道她心理扭曲到这种程度。

我心也平静了很多。我也觉得她挺好,可能最近不顺心事都凑一块儿了,我再在那儿住下去,我怕我的人身安全没保证,所以就搬出来了。这边儿有小记照顾我,你放心吧。

好。好好把握这一次呀。她不忘暗示我。

我所有的精力消耗一空,无心更无力去做任何辨证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