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极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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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名远君浩,弦外之音

    中秋之后,又过了两日,拜别家中二老,兄弟二人踏上去往临安城的路,一路有平淡无波,除了路过景阳冈地段,几个山村少女向江擒虎频频抛来媚眼以外,赶了五天的路,及至日暮,终于到达临安城。

    临安城的繁华,是锻夫城远远比不上的,勾栏酒肆遍地,茶楼小铺林立,烟雨画桥,街头巷尾尽是人潮,但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镖局,据江擒虎所说,足有百余家。

    名远镖局,江擒虎做事的地方,坐落在繁花临安的城南,两尊庄严高大的石狮子,各卧朱门两旁,打开的两扇朱漆大门前,两边各站一名神情冷漠肃穆的持刀汉子,不怒而威,如此秋凉时节,竟然都裸露着上身,臂膀胸膛的肌肉劲爆而又带些狰狞,在他们的头顶门上正中,悬着一块黑漆大匾,“名远镖局”四个苍劲凌厉的金色大字,跃然匾上,字旁刻着一个拳头大小栩栩如生的鹰头图案。

    “原来是擒虎,你倒回得比其他兄弟快了许多。”

    显然,左侧那个大汉和江擒虎已是老相识,眼见江擒虎与江麒麟兄弟二人翻身下马,先自打起了招呼,原本肃穆威严的表情已被灿烂笑容取而代之,竟然一点儿也不突兀。

    “葛大哥辛苦了,中秋节后,恐误东家百门共镖的大事,所以赶得紧了些,对了,这个是我家中弟弟,今岁年已十四,别的不会,倒有一身气力,这次随我前来,想在东家手底下谋一碗饭食,往后还请葛大哥和诸位兄弟多加照拂。”

    江擒虎抱拳而言,江麒麟亦抱拳打了一身招呼。

    “倒是一副好身板,看这样子,我们名远镖局又要多一个九牛二虎咯,你兄弟二人快些进去吧,东家带着你那秦二叔去了落阳城,回来还要些时日,少东家此刻正在演武场练武,既是你的兄弟,想和大伙儿走镖想必是小事一桩。”姓葛的汉子打量了江麒麟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今年岁十四的江麒麟,身高已有一米七几,自小在山村长大,又学了两年打铁,身子骨自不用说,加上国字脸上老江家传承的浓眉大眼,悬胆高鼻,搭配微显荞麦的肤色,又经前些日里的洗精伐髓,清澈的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看着精神而结实,颇有葛姓汉子话中的气概,但要说和他大哥江擒虎一样有九牛二虎之力,那是葛大汉夸赞的场面话了。

    不再多加耽搁,客套些许,江擒虎便带着江麒麟进门而去,名远镖局进门便是大院,大院的那端正对大门便是白虎堂,镖局见客议事的地方,因为镖局的人手大多回家探亲还没回来,此刻除了两个看守以外,显得有些空荡荡,这两个看守的人,显然也是江擒虎的熟人,客套寒暄过几句,兄弟两穿过白虎堂,进入内院,排排屋舍林立,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呼喝之声。

    “信义堂,镖局存放镖物的地方,那是澡堂、那是宿舍、这是食堂......那是演武场,就是镖局里兄弟们练习拳脚功夫的地方”江擒虎一一点诉,又指着呼喝之声传来的地方。

    兄弟二人来到演武场,就见场中五名大汉正在围攻一个身材消瘦的紫衣青年,江麒麟汪场中看去,只见这紫衣青年的容貌,年岁应与大哥相仿,只是这身形,可就要单薄了太多,甚至比起自己,都要瘦些,面容俊秀而不带阴柔,高鼻略带鹰钩,多了分机智意味,少了分阴翳,恰到好处。

    这紫衣青年一人面对五人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身轻如燕,在五个汉子中游旋似蝴蝶穿花,翻身落地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腿而出,绊倒五个汉子,这才拍手扬尘,站起了身子。

    “见过少东家!”江擒虎上前抱拳而禀。

    “原来是擒虎,你可算回来了,我近日功力小有所成,正等不急要和你比一比气力呢,咦,这位是?”紫衣青年定身抬头看见江擒虎,喜笑颜开,摩拳擦掌,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江麒麟。

    “这位便是我们名远镖局的少东家,二郎,快些见过少东家。”江擒虎一把扯过江麒麟衣袖示意。

    江麒麟走上前,抱拳道:“见过少东家,我叫江麒麟,是江擒虎的弟弟,跟随大哥前来,想学一学走镖。”第一次如此,江麒麟有些手足无措,却是犯了禁忌,一般,首次见面,说话是要带些谦逊的,尤其像江麒麟这样,要在人家手底下做事,全看人是否赏饭,竟然直呼你我,倒也不怪江麒麟这毛头小子,以前在锻夫城,与那冷冰冰的赵铁匠,就是自称天王老子,也不见得他会搭理。

    没想到,紫衣青年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爽朗道:“哈哈哈,兄弟第一次出来行走吧?既然是擒虎的兄弟,便是我张君浩的兄弟,走镖的事没有问题,以后你就随擒虎扛旗吧,看你的身板,倒像抗旗的好手,只是不知,兄弟可会些拳脚?”

    被人一言点破,江麒麟不免有些尴尬,但也听出张君浩打趣之言中的爽朗,暗暗赞赏此人好风度,挠头回道:“却是不曾学过,学过两年打铁,空有些胡蛮气力。”

    江麒麟话毕,张君却突然合掌一拍,笑道:“呀,旱禾正愁无甘霖,天公送来及时雨,擒虎,你兄弟俩可真是我的贵人呀!快去洗漱换衣,随我去杏花楼听曲,我有要事相托。”这把江麒麟兄弟两弄得一头雾水。

    张君浩看到兄弟俩脸上的不解,又接着问道:“麒麟既然学过打铁,想来对铸造材料有所涉猎吧?”

    江麒麟在锻夫城学艺两年,除了磨刀以外,就学了一套锤法和些许打铁的技艺,囫囵吞枣,此刻哪敢托大,急忙摆手道:“少东家有所不知,我学打铁的时日短了些,对铸材却并不了解。”

    张君浩原本兴高采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但很快,又摇头笑道:“倒也无妨,管它呢,大不了我全买回来就是了,等会儿你二人照样随我去杏花楼,就当是我为你二人接风洗尘吧,谁让擒虎去岁为我挡过刀,是我张君浩过命的兄弟,哈哈。”

    “本分的事,多谢少东家记挂了。”江擒虎是心里有分寸的人,知道少东家承情是重义,自己万万不可端高了姿态。

    又是一番言语,却原来,今晚是临安城的花事,所谓花事,当然不知是那些莺莺燕燕的婀娜柔腴,更不是单纯的赏花望月听弦管,临安城的花事,是江湖人的狂欢,因为,这是一场黑市盛举,杏花楼将拍卖许多江湖上的奇珍异宝,而今晚的三件镇场拍卖之物,是为花红,听说,这次的花红全是铸造神兵利器的天陨、沉铁。

    张君浩一直都没有称手的兵器,随意对这次的花事花红尤其炙热,城中本来也有几个有名的铸造师,奈何,早已被那些大镖局,大帮派给请了去了,若去其他其他城中请人,别说有可能已被人捷足先登,就是时间,也已经来不及,张君浩直懊悔自己不曾未雨绸缪,误了大事,方才听江麒麟一说,以为有了转机,不料却是一盆冷水,是故才会如此,幸好他自小心胸开阔,待人爽朗,倒也没有责怪江麒麟之意。

    高楼一夜听春雨,长街明日满杏花,杏花楼,自然是青楼,坐落在临安城正中的青石街上,此刻华灯尽点,显得其高大而繁华。

    但青楼,却不都是只做风月生意,尤其是这临安城的杏花楼,吃喝嫖赌,杀人越货,只要是赚钱的买卖,它都做,当然,风月场所,自然风月为重。

    所以,江麒麟随着大哥和张君浩进入门时,莺燕们银铃般的就充斥双耳。

    三楼却没有了一楼二楼的喧嚣,尽管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但每一个人都在静默等待,等待花事。

    正中是个歌舞台,一桌桌宴椅正是环台而摆。

    张君浩早已订好了桌,是临近歌台的位置,美酒佳肴琉璃杯,张君浩是个爽快人,丝毫不介意主仆同桌,一番吃谈下来,江麒麟对这个少东家越发欣赏了,这等心胸,难怪大哥会对他赞赏有加。

    “当啷啷……”

    酒过三巡,随着琵琶声开场,琴瑟笙箫随后,歌舞升平,众人爆发出雷鸣掌声,因为这意味着,花事即将开始了。

    台上歌舞退去,唯独一白纱蒙面的女子上得台来,怀抱一方古琴,落座而弹。

    江麒麟不懂音律,只觉琴声好听极了,张君浩却突然摇头叹道:“如此秋季,弹的却是春江花月,不着天时,只求地利,琴声绵而难绝,长短高低转接太急促,不及人和,料想此女心中有事,似是个伤心人呀。”

    “人都说名远镖局少东家英雄年少,是个练武的奇才,不曾想,原来张兄也是个喜欢听弦外之音的风月好手,竟在此处口耳授人。”

    张君浩话音一落,江麒麟正自费解,邻桌传来话语。

    江麒麟扭头看去,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脸色尽显轻佻,手中抚一白扇,虽在尽力儒雅,但他神色轻浮,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原来是周子良周少门主,我这等浅知愚见哪里比得上周少门主花田郎君的名头。”张君浩原本挂着淡笑的脸,已变作秋霜寒水,语气冰冷。

    “你……哼,张君浩,你也是为了花红而来吧,哈哈,可笑,山中无老虎,扯了鸡毛扮凤凰,实话告诉你,今晚,你只能捡我挑剩下的垃圾。”

    那周姓青年看着身旁桌边一个魁梧大汉,又扫张君浩身边的江麒麟兄弟一眼,脸色洋洋得意而又充满不屑。

    他身边那个大汉,正是临安城数一数二铸造大师陈匠心。

    “是骡子是马,时候到了自然见分晓,少在这里吵闹,误了你那白扇子的风雅。”张君浩自然不甘示弱。

    场面瞬间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幸好,这时琴音退去,一个曲线玲珑的女子走上台中,人群再次爆发热烈掌声,花事,开始了。

    江麒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唇枪舌战起来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名远镖局与那周子良所在的威远镖局实力相当,又都是经常跑药草的镖,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两家镖局明里暗里,一直都在争个高下,张君浩与周子良年岁相仿,针锋麦芒也便是常事。

    这周子良也是个奇葩,镖局出生,偏偏好文不好武,这也无可厚非,但此人好文却只是图个风雅名头,真才实学并无多少,喜欢故作斯文搏名声,尤其喜欢在风月场所里卖弄,拳脚功夫只学了些花拳绣腿,倒落下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花田郎君”谑称,这是他周子良的痛处。

    方才他讥笑张君浩妄谈风月,反倒被张君浩将了一军,转而以自己请得铸造师之事耻笑张君浩无人,故而二人才会那样针锋相对。

    江麒麟此刻感到莫名其妙的可不只这些,更因为胸口玉佩的温热,自那女子端着托盘上台后,胸口老爹传给的玉佩就一直散发出一股温热气流,江麒麟恨不得摘下来一看究竟,奈何此处人多眼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