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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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鲛人泪

    thu jul 30 13:36:46 cst 2015

    此后,北冥门便多了一个江湖医师。

    其医术惊奇,但性子孤高,不喜与人交善。再让人称奇的,便是他的不老容貌,却也没见他有什么益寿延年的偏方。

    君撷服侍夕照,却也只照料他看书写字这些琐事罢了。

    前两日,又见君撷独自出门,说是采药,几日后也没见其回来。

    夕照刚下辇车,便看见朝歌红袖抹眼,朱唇微颤,拎了裙角欲上马。便连忙含住她,“三姐!”

    朝歌见是夕照,吸吸鼻子,上前来牵他的手说,“怎么不多添件褂子就来了,也不怕惹风寒。”嗓子细细哑哑的,说罢就让贴身仆女去取她的丝绣良锦褂子来。

    夕照笑道,“多谢三姐挂念。”他细看朝歌眼角还湿润着,连握着他的手也不是往日的温,竟像沾了霜露一般冰凉,便低语问道。“姐姐怎么哭了?”

    朝歌替他系好褂子的带子,也不答话,替他捻了片缠绕发丝的梨花,喃喃道,“瞧你……”

    正说着,四哥北冥旸和六哥北冥弋也出来了。

    夕照寒暄了两句,“四哥、六哥,近日可安好?”

    北冥弋生来一双细长眉毛飞斜入鬓,其眼角一颗朱砂痣与他同母的兄弟北冥旸如出一辙,只是一个生得媚眼邪娇,一个粗犷俊逸。他待北冥旸点头示意时说道,“当然好。你也可好?”

    夕照说。“好。病了两日,未能前来请安,今日觉得舒坦了,便来请早安。”

    北冥弋道,“那便好。”随即又看向朝歌,笑道,“恭喜三姐,贺喜三姐。”

    朝歌却拉下脸来,斜睨他一眼,默不作声。

    夕照有些无厘头,他看着六哥满脸喜乐,又见三姐又是愁又是怨,便问道,“恭喜,贺喜,又是何意?”

    北冥弋道,“好意。”他说罢,把玩手上的玉石戒指,对朝歌拱手道,“小弟先去看望母亲,改日再亲去三姐院子大贺。”语毕,北冥旸朝夕照微微点头,便一同离去。

    夕照更是看不清,他又追问朝歌,“姐姐,六哥是什么意思?”

    朝歌替他理了理衣襟便嘱咐道,“你请安完了早点回去歇着,姐姐过两日去看你。”说罢便上马,绝尘而去。

    夕照摸不清头绪,便进了院子,见父亲和哥哥们都在,便作揖请安道,“儿子夕照给父亲请安,哥哥们也安好。”

    伯霄点头道,“你可好些了?”

    夕照道,“梅花落梨花又开,一寒一暖便小惹风寒,喝了君撷师父的药,两日便好些了。”

    书罄见他发丝里几片梨花,便捉弄他道,“古有美人戴花自比春风十里为博君一眼,弟弟头上到胜过春风十里,梨花遍开。”

    玄月接话道,“我自诩好雅兴,泡了壶夜雨春茶,今日一看,哪比得上弟弟,衣沾朝露发染片花。”

    他们两个一捉弄,满座人都笑起夕照来。

    夕照也被说得羞愧起来,咳了几声,染上了便停不下来,又重咳两声,血气上涌,染了面颊,本是白煞煞一张病脸,现倒有了血色,双眸映一湖春水,两颊染一片桃花,翩翩纤细公子气,姣姣如珠如玉。

    伯霄最是怜他,便肃穆道,“罢了罢了。他病还刚好些,你们等他痊愈了再去他院子里捉弄他。”

    夕照低头细饮一口茶,平缓了气色才说道,“你们可算放过我了。”

    伯霄说,“这么看来,沧浪渡里梨花开遍了?”

    夕照答道,“苍水潭边铺了一地。昨日夜里,我听闻有人细细蕴蕴地哭,又听到苍水潭里苍水片涌,猜是鲛人哭啼。感觉有些凉,便惊醒了。本以为是个梦魇,再没有哭啼声,只有稀疏的戏水声。今日早上去看,不见鲛人,只见其泪化为珠玉。”

    伯霄问道,“哪来的珠玉?”

    书罄说道,“弟弟又胡言乱语了。”

    夕照摇头不语,又片饮茶水,见玉杯里不剩半滴茶,之间绿白的叶子沾附杯壁上好似翡翠雕,才缓缓道,“几尾锦鲤。血红如玛瑙,润白似钟乳,墨绿像翡翠,可不是鲛人哭出来的一潭珠玉。”

    众人恍然。

    伯霄说道,“沧浪渡有葱崖绿潭,漫山梨花,满江锦鲤,倒也值得看看。不如今日就同去沧浪渡,赏花赏鱼论剑罢。”

    角徵有些犹豫道,“父亲,母亲正请您过去一聚。”

    伯霄挥挥手道,“改日罢。你去接你母亲,一道来沧浪渡看花。”

    角徵恭敬回道,“是。”

    夕照又说,“那我喊上三姐一块来。”

    伯霄说,“不必了,她有心事,让她在朱雀楼歇两日。那些有要事的,都随意罢。”

    说着就一同去了沧浪渡。

    才到院子门口,才调谢的梅花香还未隐去,梨花清清淡淡的青草气就潇潇洒洒扑鼻来。又忽而风气,一枝一桠的花骨朵儿就被吹散开来,零零落落地漫开,卷着院子地上本该碾作尘土的花瓣又一起扬起,一飘一落,一低一昂,穿过题写“沧浪渡”的院门口,直直地朝人扑面来。

    夕照沾了一身花片,又舍不得捻,便随着去了。

    玄月打笑道,“果真是弟弟的性子,满院满地落白不舍得扫,就等着我们前来与他一同细品飞过秋千去的诗情画意。”

    书罄说,“你可别笑他,过会儿又得咳了。”

    夕照说道,“哥哥们可先去院子里看花赏鱼吃果子,我早叫人备好了。”

    众人先去了,留着夕照跟随伯霄先去了书房。

    夕照的书房里干干净净,一张红木桌案,一屏风,其他了了细物。

    桌上摊着他的字,伯霄随意翻看两眼便问他,“君撷何时出去的?”

    夕照恭敬答道,“回父亲,君撷师父前两日出去的。”

    伯霄点头道,“你我父子二人时,不必拘于礼数。”

    “是。”

    伯霄又问他,“君撷去无情崖谷前,留了药给你?”

    夕照说,“师父走前备好了药,说我若是风寒,只吃他的药便是。只是……儿子有些话想问,却不知该不该问。”

    伯霄明白他要问什么,便道,“你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