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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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斩杀信使取信焉耆王一网打尽攻破南河城

    班勇削了两根木棍,辟为双拐,一根为支撑,一根探索深浅,小心前行。水流虽大,但班勇小心谨慎,不多时就过了开都河。众人见班勇渡河容易,恐惧之心消减。班勇将绳子拴在两岸的桩子上,班超命诸国军队拉着绳子,牵着马,开始渡河。

    汉军先行过河,诸国军队见此,俱都过河。大军不做休整,挥师北上,走了两日,来到了博斯腾湖,前文说不知道湖名,时人称之为大泽。

    博斯腾湖有一处无名湖心岛,班超将军队屯于湖心岛上,准备攻取南河城。

    再说焉耆王回到南河城,北健支听说焉耆王听信腹久谗言,烧了苇桥,十分震惊,对焉耆王谏言:“班超七万大军,可填海断流,岂会惧一座苇桥!”

    焉耆王正欲追究北健支通敌之罪,道:“班超送了你何好处,你竟背叛我?”

    北健支惊慌:“大王何出此言?北健支何曾收过班超一丝好处!”

    焉耆王回想腹久所言,似并无真凭实据,但危须王和尉犁王十分高兴,认为烧桥确是妙计,北健支劝谏,可看作为通敌依据,劝焉耆王将北健支就地处决!焉耆王下令将北健支关押起来,待班超退军后再做处置!

    就当焉耆王以为可以高枕无忧、颐养天年之时,哨骑探报,渔民在博斯腾湖看到了无数大军,驻扎在大泽湖心岛上。诸王大惊,打马亲自查看,见湖心岛军容素整,布阵严密,好似天兵从天而降,顿时惊慌,连忙退回城内。

    “班超如何渡河的?”

    “定是从下游寻了一处浅滩!”

    “该当如何?”

    “收大军共保南河城!”

    “南河城曾未遭遇外敌,缺少火油、滚木,单靠弓箭是守不住的!”

    “进山吧,进了天山,班超就找不到我们了。”

    “城内的妇孺怎么办?”

    “连同牛羊一并赶进山!只要人在、牛在、羊在,一切都能重来!”

    诸王你一言,我一语,拟定了入山共保的对策,于是召集诸国军队,通知每家每户,驱赶牛羊上山避难。

    再说班超屯兵在博斯腾湖湖心岛,遣沈祥送书至南河城,言此时投降,诸王性命可保,王位不失。招降书送出,成大进言:“都护,若焉耆王广投降,都护当真保其王位吗?”

    班超问:“疏勒王何意?”

    成大道:“焉耆王乃反复小人,如若放虎归山,他日再反,都护如何处置?”

    班超道:“疏勒王远见!”

    半日后,一曳轻舟划向湖心岛,除了船夫,船上还坐着一名信使。

    时班超

    和徐幹在湖心岛垂钓,白霸不懂垂钓,在一旁观看。

    “徐兄,当初在洛阳时,我和黄询最爱钓鱼。后来到了西域,别说鱼了,水都少见!”

    “古来第一垂钓人,当属姜尚公,不知道都护钓鱼意在何?”

    “湖面的情形和南河城的情形,既有相同处,又有不同处。徐兄,你看这湖面看似平静,但是水下却浑浊不堪。而南河城,眼睛看得见的地方尽收眼底,但湖对岸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却不清楚。垂钓的乐趣就是水下的鱼在游来游去,行踪不定,要通过自己的耐心等待它上钩。”

    白霸笑道:“都护说话,总是意境深远!”

    三人说着话,军士来报,有信使上岸。班超命人将信使带到,见此人穿着肥大的汉服,头上戴着小号冠帽,问:“你是何人?”

    信使道:“小人名叫鬼牙,家主名叫元孟,乃焉耆王少子,焉耆左侯。”

    班超问:“鬼牙,你主元孟派你到此有何要事?”

    鬼牙道:“我主元孟曾在洛阳为质,故而对大汉及都护感情极深。今都护领兵亲至,我主念及大汉之情,冒死遣小人来此送信。”

    班超问:“信在何处?”

    鬼牙从腰间掏出一册竹简,交与班超。白霸笑道:“不错嘛,令主手上还有竹简。”

    士卒将竹简接过交与班超,班超打开竹简,见竹简写道:“大汉西域都护在上,元孟谨拜。焉耆王广,西域都护下一国君也,不识天数,不明天道,妄焚苇桥,背信弃义,以致大祸铸成。今都护率天兵七万,屯兵湖心岛,虎视南河城,兵威不可不谓不盛也!臣曾质于洛阳,感念汉之恩德,特冒死送信。焉耆三王已议定,南河城不足守,欲仿效匈奴,率军携民入山共保,盼都护得此密信,早做筹划!”

    班超道:“令主心意,我已明了!只是为大局计,恐要委屈你了!”

    鬼牙道:“都护但有吩咐,鬼牙无有不从?”

    班超问:“当真?”

    鬼牙道:“当真!”

    班超道:“甚好,来人,将鬼牙绑了,送到南河城下,将头砍了!”

    鬼牙惊道:“鬼牙无罪啊!”

    班超道:“你不仅无罪,而且有功!入城之后,你的家人将受到封赏善待!”

    鬼牙犹未明白,但已被士卒五花大绑,带离湖岸。

    徐幹不明,问:“自古征战,不斩来使。元孟分明来此示好,都护何以斩其信使?”

    班超道:“我以信使为饵,欲钓南河城大鱼!”

    日渐黄昏,班勇起三千龟兹军,涉浅水,临南河

    城。南河城南门紧闭,班勇勒马,高喊:“焉耆王何在?”

    城上守军见城下兵马不多,遂接话:“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班勇答话:“我乃西域都护之子班勇,奉都护之命,前来送话。”

    守将问:“你有何话?”

    班勇道:“元孟遣人送来书信,示好于都护,都护遣我将人送还焉耆王。”两名士卒将鬼牙押到,班勇上前一步,将其斩首,士卒当即捡起头颅,传示两军。城上守军大骇,班勇道:“都护说不信元孟,也不信此人,独信焉耆王。焉耆王如肯投降,请于明日中午前,率领危须王、尉犁王及百官,出城到湖心岛,拜见都护,届时都护在湖心岛设宴!”说罢,班勇率部离去。

    南河城守将连忙将事情报知焉耆王,焉耆王大惊,问:“元孟何在?”

    腹久道:“元孟现在其院中!”

    焉耆王气道:“将逆子带来。”

    腹久领命,稍时,将元孟带到宫殿。焉耆王怒道:“逆子,你因何勾结班超?”

    元孟自知事泄,道:“儿是为保焉耆!”

    “胡说八道!”焉耆王指着元孟道:“你讨好班超,我看你是图谋王位,欲置本王于死地!”

    元孟道:“父王听信谗言,焚烧苇桥,一意孤行,致使焉耆大祸临头。如今都护率七万大军,兵锋正盛,如不能外休战事,内除奸臣,必亡国!”

    腹久听罢,跪在焉耆王腿边:“大王,少公子说我是奸臣,如果大王也认为我是奸臣,可斩我头颅!”焉耆王扶起腹久,道:“丞相请起,事已至此,还要从长计议。”

    危须王和尉犁王也都为腹久说话,腹久起身,道:“今日看来,不投降不可了!臣暂且回府,听后大王召唤!”说罢,转身离开了宫殿。危须王追出,拦住腹久,道:“丞相何以急着回府?”腹久对危须王道:“大王,班超兵临城下,破城之后,势必要报纳凉之仇,大王还要早做打算!”危须王拱手对腹久道:“丞相良言,本王谨记!”说罢,从后门出了宫殿。

    焉耆王见危须王去而不回,命人寻找,侍卫回报:“危须王出宫了。”

    焉耆王叹道:“走了也好!”命人找来北健支,北健支已经听说了班超入境,斩杀元孟信使之事,进宫殿劝说焉耆王:“大王,都护是诚心招抚!”

    焉耆王犹豫不决,问:“何以见得?”

    北健支道:“大王,你可还记得,永平十七年,窦固和耿秉进攻车师前国和车师后国的旧事。当时,窦固久攻车师前国不下,耿秉调兵攻后国。后国国王安然本已答应投降,

    结果听信谗言,迟迟不开城纳降。耿秉大怒,调集大军,围攻后国王城,安然开城投降,抱住耿秉坐骑大腿,这才止战!大汉一直是守信的,只要大王肯出城,班超定然信守诺言!待班超离开焉耆,大王又可画地而治,自立为王!”

    焉耆王踱步,问尉犁王:“三弟,你以为如何?”

    尉犁王道:“我也担心都护追究射杀纳凉的罪责!”

    北健支道:“纳凉虽死,那是危须王之过,与尉犁王无关!班超赏罚分明,不会追究尉犁王之责任。刚才我见危须王匆匆离去,想是出去避祸了,两位大王还有何担忧?”

    会当此时,侍卫来报:“大王,丞相腹久率领家臣等十七人,出城门,往北去了。”

    北健支道:“定然是进山了。”

    稍时,又有一人报:“大王,刚才守城的将士看到危须王率部出城,往北去了!”

    尉犁王大惊:“二哥当真逃走了!”

    焉耆王叹气道:“走了也好!丞相和危须王知道南河城守不住!元孟,你以为该当如何?”

    元孟想到自己私通班超,信使被班超斩于城下,颇生悔意,于是好心劝说焉耆王道:“汉人是极为聪慧的。班超斩了鬼牙,定然是为了让你相信他,如果父王出城投降,势必会中班超的埋伏,那时朝中上自国君,下至走卒,将沦为国奴!”

    焉耆王道:“你的意思是本王不能出城?”

    元孟道:“万万不能,出了城,就回不来了!”

    焉耆王大笑三声,忽而厉声道:“逆子,我再信你,便是自寻死路。传我命令,明日午时,凡千夫长以上,随我出城!”

    再说班勇斩了鬼牙之后,率部回到湖心岛。次日辰时,焉耆王使者到,致书班超,称午时初刻,焉耆王率领文武出城,向大汉投降。

    班超接过羊皮书,命班勇送使者出营,徐幹、白霸、成大、未君等人皆十分高兴。未君道:“都护,焉耆王又要投降了,是否设宴?”

    班超笑道:“自然是要设宴!”

    天近正午,焉耆王出城,率尉犁王、北健支等三十余人,来到博斯腾湖湖心岛。班超率领诸国王侯将校在湖心岛恭候,由班勇迎接。焉耆王见迎接仪仗甲士不多,惶恐之心稍减,随班勇来到宴会场。

    时班超坐主位,诸国王侯将校分坐左右,焉耆王一众入场,见众人坐不离席,心神一慌,自知宴无好宴。班超环视众人,忽而怒拍桌案,斥道:“焉耆王广,我来问你,危须王和丞相腹久何在?”

    焉耆王跪在地上,道:“回都护,危须王和腹久等人自知

    罪责难逃,昨夜悄悄出城,逃命去了!”

    班超斥道:“你身为焉耆国君,纵容罪犯逃亡,实乃同犯,来人哪,将焉耆王广一干人等拿下!”

    焉耆王等人皆惊慌奔走,埋伏在帐后的校刀手闯进会场,将焉耆王等人制服。

    班超呵斥:“广,你可知罪?”

    焉耆王广道:“下臣知罪,希望都护能宽恕!”

    班超道:“你屡屡反叛,背信弃义,叫本都护如何宽恕?来人呐,将焉耆王广等人带下,听候发落!”

    军士将焉耆王等人带到临时设置的牢房,徐幹、白霸等人上前恭贺班超擒得贼首。班超叹道:“本来八日前就可擒得焉耆王,没有想到费了这般多周章!”

    徐幹道:“都护曾给过焉耆王机会,但是他没有珍惜!”

    白霸、成大、未君等人请战,白霸道:“都护,眼下焉耆没有国君,南河城没有主心骨,白霸请命,与诸国攻取南河城。”其余国君皆附议,班超道:“眼下确是攻城良机,耿秉曾说过,没有经过打仗获取的胜利是靠不住的!传我命令,大军即刻发起进攻,占领南河城!只是有一点,一旦发现危须王和腹久,务必生擒!”

    众王侯将校领命,各国随即起兵,涉浅滩出湖心岛,往南河城而去。

    徐幹道:“恭喜班兄完成平生大志,西域得以一统!”

    班超长叹:“班某自永平十六年随窦固出征右贤王部,至今已二十二载,历经大小战斗数百场,攻城略地,守时多,攻时少,今终遂心愿!”

    徐幹问:“班兄,焉耆王等人如何处置?”

    班超道:“我有一个心愿,藏在我心中许久了。”

    徐幹奇道:“是何心愿?”

    班超望着东方,道:“擒住焉耆王,将他带到陈睦所败故城,将其斩首,告慰陈睦都护在天之灵!”

    徐幹抚掌,道:“都护所言在理!唯有此,才能让大汉死去的壮士瞑目!”

    “薛五、饶锦文、沈祥何在?”

    薛五、饶锦文、沈祥整装待发,将要去攻取南河城,听到班超军令,当即上前,躬身道:“薛五等人在此,都护有何吩咐?”

    班超道:“除北健支,其余三十余众全部押往陈睦故城斩首,然后传送洛阳。”

    徐幹笑道:“如此一来,你们正可到京师耍耍!”

    薛五三人对视,饶锦文道:“监斩可以,但是将贼首送往京师,能否另选他人?”

    沈祥道:“我与荻花烦恼未解,孩儿在国中正思念父亲,一时间,离不开西域!”

    薛五道:“国中尚

    有公务,薛五脱不开身!”

    班超紧皱眉头,道:“饶锦文心中念着星八,尚可理解,沈祥已被逐出姑墨,薛五乃孤家寡人,你二人有何牵绊?休要多言,如有要务,快去快回,但贼首务必送到未央宫!”

    薛五等人相顾无言,只好领命!

    再说白霸等人率领诸国军队,来到南河城下,南河城守将据城抵抗,诸国军队前进不得。班勇在城下大喊:“焉耆王被杀了!”诸国军队相继大喊:“焉耆王被杀了!”城上的守军顿时惊慌!白霸命人推来巨木,合力撞击城门,因南河城久不打仗,城门破败,不消多时城门就被撞开。守城的士卒听说焉耆王被抓,无心恋战,站在城上,放了几支箭,就悄悄离开城头,逃命去了。

    诸国联军不到一个时辰,便攻入南河城,城内守军节节败退,被联军打的溃不成军。焉耆军知道大势已去,纷纷举手投降,稍有反抗,即被斩杀!

    前方攻城顺利,班超顺利入城,他进了焉耆王殿,命人搜捕危须王和腹久,但赵森回报,证实二人确已离开南河城。班超当即遣人出城,搜捕危须王和腹久。

    稍时,赵森将元孟带到,班超见此人年不过三十,长发细眉,颇有几分开化,问:“元孟,你几时在大汉为质的?”元孟不答话,班超又问:“你既遣人送书与我,今为何又不肯说话?”

    元孟道:“阁下杀我信使,自是不信我,我又有何话说与阁下?”

    班超笑道:“听说你父亲出城前,你曾谏言,劝他不要出城?”

    元孟道:“正是,明知是死,为何还要出城?”

    班超问:“你致书于我,我若围城,你父岂不是一样难逃一死?”

    元孟道:“元孟若有助于都护,都护或可饶我父亲一命,今元孟无助于都护,都护断不会饶我父亲!”

    班超扶起元孟,道:“原来公子是个孝子!”

    元孟道:“元孟受大汉恩德,不敢忘孝悌之义!”

    班超见元孟说的落泪,道:“鬼牙之死,班超之故也。公子心系大汉,班超定然上奏天子!”说罢,命人将元孟带下。

    稍时,星六和荻花来见班超,星六道:“都护,听说你派遣饶锦文去了大汉?”

    荻花道:“大汉路途遥远,是不是一去不回了?”

    班超笑道:“他二人在时,你们似乎对他们并不亲近。沈祥是被姑墨人从石城赶出来的,而饶锦文在温宿饱受冷遇,直到近年,方才有所好转,怎么听说人走了,反倒过来追问?”

    星六道:“我与夫君虽有磕碰,但近年已十分融洽,还望

    都护另派贤能!”

    荻花道:“国中亲贵虽不喜沈祥,但他终究是荻花夫君,荻花儿女众多,万不能没有父亲!今南河城已取,荻花不用再看诸亲贵眼色!”

    班超道:“命令已下,人已出发,断不能收回成命,两位女王请回吧!”

    星六和荻花见班超命令不改,负气出门。

    徐幹问:“都护是有意在气两位女王?”

    班超背手踱步,道:“我也该给饶锦文出出气,你看饶锦文当初在温宿受的委屈。还有荻花,眼睁睁看着沈祥被赶走,不过还好是被赶走,没有要了他的命!”

    徐幹笑道:“都护在,谁敢伤沈祥一根毫毛!只是薛五也回了洛阳,都护是要给薛五解气吗?”

    班超长叹道:“我是给蓝云解气!”

    徐幹愣了一下,片刻道:“我明白了,想不到都护如此体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