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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沈祥过河北健之出使焚烧苇桥焉耆王毁约

    说到这里,沈祥脸上一红,孔祥广站了出来,道:“诸位,刚才我见到,沈祥一直盯着荻花女王,但是荻花女王端坐,始终不瞟沈祥一眼。”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荻花也羞的低下了头。

    薛五站出来,道:“一路行军,我多次见到沈祥找荻花女王搭话,但荻花女王毫不买账,不与沈祥说话。”

    沈祥气的满脸通红,指着薛五,道:“薛五,你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有何面目讥讽我!”薛五也不生气,道:“老婆虽死,但两情至死不渝!”沈祥又道:“谈何不渝,我听说高瓜儿刚死,蓝云就搬到了你家!”薛五反驳:“蓝云在我府上修习,我二人平淡相处!”

    沈祥嘲讽:“哼,平淡相处,这中间恐怕难念有私情吧!”薛五大怒:“沈祥,你休要血口喷人!”

    众人见两人吵了起来,不禁唏嘘,班超用力拍了一下座椅,场中顿时静了下来。沈祥上前一步,拱手道:“都护,出使焉耆的事,就请委任给沈祥吧!”

    荻花忽地站出,道:“不行!沈祥言语不通,还请都护另派人选!”

    沈祥坚持:“沈祥少懂焉耆话,可带熟悉焉耆话的军士三两人代译,如能出使,必不辱使命,请都护下令!”

    荻花见沈祥与自己较劲,嗔怒道:“都护,荻花不舒服,先走一步!”说罢,离开了军帐。

    班勇站了出来,对众人摆手,道:“大家看到了吧,人家这才是真夫妻,关键时刻,女王还是维护沈叔叔的!”众人哈哈大笑,班超斥道:“大胆班勇,你什么时候溜进大帐的,来人呐,将他叉出去!”

    几名当值侍卫走进大帐,一人轻声道:“对不住了公子。”言罢,架着班勇,带出了军帐。众人又是大笑。

    班超道:“沈祥,你当真想去?”

    沈祥道:“千真万确!”

    班超道:“既然如此,准你出使!”

    众王侯将校又是一阵唏嘘,不知道都护究竟何意!

    众人离开大帐,班超留下白霸和沈祥。班超命白霸将南河城结构说与沈祥,又命人抬上来彩绢500匹、锦缎100匹,雕花和阗玉10对、珍奇2箱,道:“这些都是商人给我,你拿去送给焉耆王,就说是朝廷的礼品,只要他们答应投降,朝廷另有敕封!”

    沈祥十分惊奇,道:“焉耆王罪大恶极,为何还要送礼?”

    班超望着沈祥,道:“买你一条命!”

    沈祥不解,白霸道:“没有礼品,你过不了开都河,礼品不够,你还是过不了开都河。”班超道:“焉耆王见到这么多礼品,就算不肯投降,也不好杀

    你了!”

    沈祥恍然,道:“只可惜了这么多好东西!”

    班超道:“焉耆王若肯投降,这些东西给了他就不可惜。若是不肯,我夺了南河城,东西还是我们的!”

    沈祥躬身,道:“属下明白了!”

    次日,沈祥带着礼物,来到了开都河岸,被焉耆人拦住,沈祥表明来意,焉耆守军将领当即遣人通报焉耆王。焉耆王听说班超遣使入境,十分惊慌,又闻使者带着几十车礼物,不解其意,于是邀请众臣商议。

    危须王、尉犁王听说来使只百余人,手无兵器,推来几十车礼物,当即同意使者入城。焉耆王犹不放心,询问左将北健支,北健支亦同意使者入城,道:“使者入境,可询问使者何意,如使者所言不如焉耆王之意,可留下礼物,将人遣送出境。”焉耆王点头,又问丞相腹久,腹久道:“谨慎起见,可让我军将士将礼物推过苇桥,留下班超士卒在河对岸,只准使者一人入城。”焉耆王抚掌,称妙。

    随后,传令兵来到开都河,命焉耆将士将几十车礼物推过河岸,又将沈祥请入南河城。沈祥惊问守将:“焉耆王不准沈某带个翻译人吗?”

    那守将道:“焉耆王早已将翻译人带到。”

    沈祥只好随那守将过河。沈祥道:“将军不用为沈某戴上眼罩吗?”

    那人冷哼一声,道:“我焉耆地势险要,你纵然记得此路,恐怕也过不得开都河!”

    沈祥随那守将走了三十余里,随后来到一处城下,他见此城高耸,暗笑如此险峻山势,修此城防何用。此时,焉耆丞相腹久和左将北健支已在城下守候,与沈祥说了几句汉人常用的客套话,将沈祥迎进了城。

    腹久询问沈祥,班超究竟何意,沈祥笑而不答。入殿后,沈祥见了焉耆王、危须王、尉犁王。焉耆王坐中,危须王坐左,尉犁王坐右。沈祥上前施礼,焉耆王三人皆起身还礼。焉耆王询问沈祥来意,沈祥这才直言:“如今匈奴已灭,四海澄清,西域诸国咸服,唯有焉耆一国反叛,都护治理西域五十五国,欲沟通东西,重开丝路北道,再创盛世。为此,都护特遣属下出使焉耆,招抚焉耆、危须王、尉犁三国。”

    焉耆王等人虽早已知晓沈祥来意,但是听到招抚二字,仍像针扎一般。焉耆王道:“匈奴确已消灭,大汉皇帝刚刚铲除权臣,大汉必将迎来强盛王朝。小王心向大汉,奈何曾有罪于大汉朝,恐大汉皇帝降罪于焉耆!”

    沈祥道:“都护一番诚意,盼望焉耆王不要误会!都护保证,只要焉耆王接受招抚,都护一定向大汉皇帝上奏,为诸王加封!”

    焉耆王回望危须王、尉犁王二人,见二人摇头,转头对沈祥道:“尊使请到客房稍后,容我与众臣商议。”

    沈祥退下之后,危须王和尉犁向焉耆王表态,称坚决不能投降,若是投降,班超必然杀二人为纳凉报仇。焉耆王也不赞同投降,十九年前,自己曾率军攻入都护府,杀死都护陈睦。左将北健支认为,如不投降,班超的七万大军马上就会攻入南河城,不如先派一人,随沈祥去一趟班超大营,一探虚实。

    焉耆王等人皆以为北健支所言在理,但是派遣何人为宜?众人商议半日,皆不肯为使。

    危须王道:“北健支,你与班超没有仇怨,何不代焉耆王出使?”

    尉犁王道:“二哥所言不无道理,左将大人代表单于监国,位高权重,出使都护府大营,既隆重,又合乎礼仪。”

    北健支道:“匈奴已灭,北健支已经是焉耆的走卒,谈何位高权重?”

    焉耆王道:“话不可如此,匈奴虽灭,但左将在焉耆诸国,依然德高望重,受人敬仰。如今班超犯境,诸王恐惧,左将再不出面,恐失人望。”

    北健支躬身道:“既然焉耆王如此厚爱,北健支代大王出使班超大营。”

    焉耆王、危须王等人听罢,皆喜上眉梢。

    议定毕,北健支与沈祥过苇桥,来到班超大营。众王侯将校听说沈祥不仅平安归来,还带来了焉耆的使节,对沈祥刮目相看。沈祥已年过五十,再无往日锐气,见众人前来道贺,拱手还礼:“一切都是都护安排,沈祥只是遵从都护意思办事!”

    沈祥将北健支带到班超大帐,道:“都护,沈祥将焉耆左将北健支带到。”

    北健支上前施礼,跪拜班超:“北健支见过都护。”

    班超问:“焉耆王广何在?”

    北健支道:“焉耆王惧怕都护军威,不敢亲见都护,特遣小人渡河来见!”

    班超怒拍桌案,道:“大胆焉耆王,竟然拒不出迎!”北健支心头一颤,不敢接话。班超道:“北健支,我听说你在焉耆位高权重,焉耆王对你颇为倚重,你为何不劝谏焉耆王!”

    北健支道:“王始终是王,臣始终是臣,更何况北虏已灭,北健支无所附着。今都护背靠大汉,手握权柄,执西域牛耳,不能理解小人之处境!”

    班超怒气消减,道:“左将果然是识时务,那你可知焉耆王为何遣你出使?”

    北健支道:“是因为诸王皆有罪于大汉,北健支无罪,都护英明神武,不会杀死北健支!”

    班超冷笑:“你错了,本都护要杀你!”

    北健支身体一颤,问:“都护为何杀我!”

    班超道:“因为本都护要杀所有出使都护府大营的焉耆人!”

    北健支呐呐道:“人终有一死,匈奴不在了,北健支也将不在了!”

    班超道:“焉耆诸王早已知晓出使之人将死,故而遣你出使!”

    北健支一惊:“都护言下之意,焉耆诸王有意借都护之手杀我?”

    班超道:“诚如你所言,匈奴不在了,你也将不在!”

    北健支颇为伤心,道:“北健支在焉耆三十余年,早已将自己看作是焉耆人,想不到竟落的这般下场!”

    班超吩咐沈祥:“将此人带下去吧!”

    沈祥领命,将北健支带下。

    徐幹与白霸入帐,徐幹道:“适才都护说,要杀掉此人,是真是假?”

    班超道:“自然是假的!”

    徐幹道:“既然贼已入瓮,何不就地杀之,以报朝廷。”

    白霸笑道:“依我看,可直接送往洛阳。”

    班超道:“匈奴虽灭,但北健支在焉耆不可小觑。杀掉北健支,恐失人望。”

    徐幹道:“既然杀不得,便要好生笼络!”

    是日夜,班超来到北健支军帐,北健支颇为惶恐,跪在地上:“不知都护驾临,有失远迎,罪过!”

    班超扶起北健支,道:“左将请起!”

    北健支道:“都护是来取北健支性命的吗?”

    班超道:“北健支何罪之有?”

    北健支道:“都护白天曾对北健支说,要取小人性命!”

    班超道:“不过是为了让左将明白,左将此行极为冒险,焉耆王等人信不过左将!”

    北健支躬身拜谢班超:“多谢都护,此中要害,北健支已经明了。”

    班超道:“班超已经为左将准备好了新毡包,左将请!”

    北健支随沈祥来到新毡包,见内饰被褥用具一新,十分感动,道:“都护如此厚待,北健支感佩!”

    班超道:“左将虽是匈奴人,但听说治国理政之才能卓异,胜过腹久。此事班超早已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更是印证了旁人说辞。”

    北健支躬身道:“都护过奖了!”

    班超道:“左将何不到都护府共事,班超也好日夜请教!”

    北健支道:“请教不敢当,都护如有垂询,北健支必如实相告!”

    班超道:“眼下焉耆未服,陛下日夜难眠,事关千秋大事,不知左将能否从中牵线,代为说和!”

    北健支问:“小人有一事不明?”

    班超道

    :“左将请问!”

    北健支道:“都护有七万雄兵,超焉耆三国兵力一倍有余,都护何不长驱直入,直捣南河城,为大汉和纳凉都尉复仇!”

    班超道:“大汉乃是天下的大汉,王朝兴盛,万邦来朝。我皇贵为天子,乃一代圣君,爱惜百姓,不兴不义之师。焉耆如能臣服大汉,可免战火,可救黎民,到那时,左将功劳也不在小!”

    北健支躬身施礼,道:“想不到都护如此宽仁,无怪受西域万民爱戴。既如此,请都护放北健支回南河城,三日内说服焉耆王来降!”

    班超拱身施礼:“多谢左将兄!”

    次日,沈祥送北健支过苇桥,临别时,沈祥道:“左将兄与我认识的其他北匈奴人颇有不同。”北健支问有何不同,沈祥道:“左将兄与都护颇为相似,有忧民情怀!”北健支十分受用,躬身回礼,道:“哪里,听说沈兄追随都护三十年,半生沉浮于西域,建功无数,那才是可敬!”

    沈祥头一回听有人如此夸赞自己,与北健支顿生投缘之感,想到如果年轻三十岁,或可与此人拜个兄弟。两人拜别之后,北健支过了苇桥,沈祥回到了军营。

    北健支走后,众人皆以为焉耆王不会来,哪知三日后,焉耆王携丞相腹久,率亲兵千人,拜访班超。班超、徐幹听说,大喜,率王侯将校出迎十里。

    焉耆王见欢迎仪式隆重,内心的担忧渐渐淡去。

    “有劳都护亲自出迎,罪臣广受宠若惊!”

    “焉耆王出城五十里,我只迎你十里,理所应当!”

    焉耆王想,你如不起兵七万,从龟兹来到焉耆,我岂能出城五十里。他避开话题,道:“一别十八年,都护风采依旧,罪臣已经老了,都护如不来看罪臣,罪臣就入土了!”

    班超与焉耆王说了些话,随后将焉耆王迎到大营。

    焉耆王刚刚坐定,成大斥道:“焉耆王,危须王和尉犁王为何没到?”

    焉耆王一愣,道:“危须王和尉犁王有国事要处理,本王先来拜见都护!”

    成大道:“危须王和尉犁王杀死纳凉,你可有说法!”

    焉耆王没有想到成大会当众提及此事,十分尴尬:“这全是误会!都护,这都是误会!”

    班超示意成大不要再提此事,成大拱手道:“都护,成大身体不适,告假!”班超点头,成大离开大帐。稍时,白霸从帐中出来,成大拦住白霸,道:“龟兹王,纳凉虽是疏勒人,但终究死在龟兹都尉的任上。今老贼亲至,都护对其也深恶痛绝,我们何不合力除之!”

    白霸道:“今只焉耆

    王一人,杀掉此人,危须王和尉犁王恐深沟高垒,我等再难入城。”

    成大叹气,道:“只恐放虎归山,错失良机!”

    再说焉耆王在帐中见成大对其咬牙切齿,心中已生了惧意,只盼早日离开,班超要求焉耆投降、改旗、朝贡,大汉派员监国,焉耆王皆应。

    是日夜,焉耆王召腹久,问腹久局势,腹久担心焉耆投降班超,北健支权重于自己,道:“臣听说,北健支认为出使班超大营,是以身犯险,故而在班超面前说了大王许多坏话。班超命北健支将大王诱骗到此,是为了擒住大王!”

    焉耆王惊道:“丞相何以今日才说!”

    腹久道:“臣不敢怀疑大王的心腹重臣,只是今日见此情形,才不得不信!”

    焉耆王道:“回国之后,本王必亲斩此叛徒!”

    次日,班超找到与焉耆王,与其议定进城细节,焉耆王借口做迎接班超进城准备,想早日回城,班超亲送焉耆王至苇桥。

    是时已是黄昏,焉耆王过了苇桥,班超仍在河岸。焉耆王长出一口气,道:“总算过了开都河,还好班超没有追来。”

    腹久进言:“既然大王担心班超过桥,何不将此桥烧了,以断汉军来路!”

    焉耆王轻合双掌:“对啊,可将苇桥烧了。开都河水流湍急,汉军过不了水,焉耆三国也就不用投降了!”

    腹久道:“大王所言甚是,如此一来,危须王和尉犁王也可保住性命!”

    焉耆王用力拍了腹久肩膀,道:“我一直以为北健支才能胜于你,今日看来,你才是焉耆国柱!”

    “大王过奖了!”

    焉耆王当即命人纵火焚烧苇桥。

    再说班超站在河对岸,将要离去,将士忽然报告:“不好了,着火了!”班超回头,见奔腾的河面上冒起浓烟,苇桥因为燃烧,发出噼啪声。班超当即明白焉耆王的用意,他大怒,来到河岸,大喊:“广,我一定会抓住你!”

    焉耆王高喊:“都护,对不住了!”说罢,转身离去。

    班超叫来赵森:“沿着河岸上下游,找渡河之处!”

    赵森道:“我早已派人看过了,这开都河岸宽,水流湍急,上下五十里皆无可渡河之处。”

    班超怒道:“沿着下游找。五十里找不到,五百里找!”

    赵森拱手:“诺!”

    赵森亲率一千汉军,沿开都河寻找渡河口。因是到了夜里,班超只好暂且回营,次日,班超率都护府亲兵五百,沿河南下,寻找渡口。时值雨季,开都河水暴涨,渡口难寻。班超继续南下,徐幹见此

    ,命令大军拔营,追随都护。

    班超南下第三日,赵森还报,在开都河下游两百里有一处沙地,水面宽阔,水流平缓,骑马过河,水深刚过马蹄。班超大喜,传命大军从此处渡河。

    大军入河,发现水流极大,河水没过人腰,人在水中站立不稳。西域人不通水性,人和马都惧水,不少人因而退回河岸,成大和白霸建议,往下游寻浅滩。白霸道:“此湖下游有一条孔雀河,孔雀河直通罗布泊,途经沙漠,必有浅滩!”班超求战心切,命徐幹找来绳子,在河对岸立下树桩。因水流湍急,无人敢过河。班勇奋勇当先,道:“父亲,请准孩儿渡河!”班超道:“你不通水性,有何本事渡河!”班勇道:“儿虽不通水性,但知此河深不过头顶,儿只要在腰上绑住绳索,就可使自己不被大水冲走。然后儿以拐杖辅助,就可强渡开都河。”班超想,既然腰上绑缚绳索,必然无碍,便许班勇过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