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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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出使诸国征召复仇军屯兵河岸焉耆王胆寒

    八日后,薛五携甘英一路快马疾驰,回到疏勒,将征兵及纳凉被杀的消息告知徐幹和疏勒王成大,二人皆吃一惊。成大道:“纳凉是疏勒的勇士,今纳凉惨死,疏勒必响应都护,以报纳凉之仇。”

    随后,甘英出使于阗,将班超军令传于于阗王未君,于阗王道:“都护有令,未君本应受命,只是龟兹之战,莎车趁我军出征,兵临王城,此次大军若是就此离城,只怕将重蹈覆辙。”

    甘英语塞,不知作何应对,未君道:“尊使不妨先去鄯善,然后休书与都护,若都护有对策,于阗愿出兵一万五千人,随都护建功!”

    甘英离开王宫,寻思此去都护府,往返短则一月,长则两月,当真派员请示,将贻误战机。他打马去了莎车,莎车王齐黎拒不开城,道不认得甘英,都护断不会以乳子为使。甘英持班超节杖,送进城内,莎车王认得节杖,不得不开城相迎。

    甘英入城后,道明来意:“此次都护征讨焉耆,意在兵不血刃,故而召诸国之兵!”

    齐黎道:“莎车一战,都护命齐黎解除军队,只留守城军三千,不足助都护攻取焉耆。”

    甘英道:“三千足矣,听说龟兹之战时,莎车王兵临于阗王城,如此威武之师,不光要看家护院,适时的时候,也要出去走走!”

    齐黎颇为尴尬,道:“不过是赛马时出了国界,并无敌意!”

    甘英冷笑,道:“都护听说了莎车赛马之事,很不高兴!于阗王多次要兴兵伐你,幸有都护出面阻拦,道莎车王还是忠于大汉的!”

    齐黎满脸是汗,道:“是,齐黎一直忠于大汉!”

    甘英又道:“都护说了,莎车不肯出兵,定然是想再次赛马。如果莎车王还想赛马,就先算算上次赛马的事!”

    齐黎连忙起身,道:“尊使,请转告都护,莎车是小国,除留两千军守城,剩余六千军,小王就交给都护了。”

    甘英拍案,道:“大胆齐黎,你竟然背着都护发展军队。”

    齐黎道:“尊使恕罪,这些军队并不属于我,而是商队雇佣军。莎车男子生下来就是军人,都护不让莎车保有军队,许多人无事可做。后来莎车来了许多商队,商队为了自己安全,雇佣了莎车的勇士。如今都护需要军队,我将收回这些勇士,为汉使效力!”

    甘英起身,拜谢齐黎:“原来如此,多谢莎车王。”

    甘英离开莎车,回到于阗,于阗王听说甘英说服齐黎出军,对甘英刮目相看,遂同意出兵。

    离开了于阗,甘英去了鄯善,鄯善亦同意出兵。

    两月后,诸国

    应征,军队相继赶往龟兹,唯有姑墨未到。班超派人催促,田虑和甘英在姑墨石城下见到了沈祥。

    “沈兄,你为何孤身一人?”

    沈祥垂头丧气,道:“姑墨的人说我专横跋扈,独揽大权,杀了我的亲信,将我赶出了姑墨!”

    田虑哈哈大笑,道:“如此看来,当初星六所虑并非没有道理!”

    沈祥问:“此话何意?”

    田虑道:“当初星六不肯让饶锦文入温宿,担心温宿大权旁落!”

    沈祥低头,道:“原来如此!我乃女王之夫,温宿国公,女王有孕在身,我代为管理国事,既是分忧,也是情理,他们为何将我赶出姑墨?”

    田虑道:“可你终究是汉人,权力到了汉人手中,姑墨人自然不甘心!”

    沈祥叹气,田虑拍了拍沈祥肩膀,道:“沈兄暂且去龟兹,我先去见荻花!”

    沈祥打马离去,田虑和甘英进城。

    “女王陛下,大战在即,为何迟迟不发兵?”

    荻花叹道:“近来国中出了些事,本想请都护公断,奈何身不由己。”

    “我见沈祥离开了姑墨?”

    “沈祥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国中亲贵十分不满,念及他是都护亲信,亲贵没有为难他,只是合力将他赶出了姑墨。”

    “可有例证?”

    “去年,沈祥要求姑墨仿照大汉的未央宫,建一座新殿,因工程太过浩大,姑墨消耗不起,被亲贵否决。但沈祥一意孤行,动用军队,花费所有金库,修建了这座宫殿。他见亲贵对他不满,就从疏勒召了几名汉军,任命都尉、骑君,结果犯了众怒。这次都护要征军,亲贵找到了我,表示如果要姑墨出兵,就要将沈祥赶出姑墨!我不敢违背都护的军令,只好将沈祥赶出了城!”

    “那何人率领军队从征?”

    “就由我出征吧,国中没有了军队,军队去哪里,哪里就是国!”

    见荻花同意出兵,田虑和甘英回到了龟兹,并在进城前,追上了沈祥。

    入了都护府,沈祥本欲向班超诉苦,见班超一直在署理军务,不敢上前说话。后来班超看到了沈祥,问他带了多少人马,沈祥道:“未带一兵一卒!”班超正想再问,田虑上前附耳说明情况,班超斥道:“大胆沈祥,你竟然在姑墨胡作非为,是不是山高皇帝远,把自己当成山大王了?”沈祥吓的连忙跪在地上,道:“属下知错了,求都护让属下将功补过!”

    班超道:“以前星六不肯让饶锦文入城,我还以为是星六杞人忧天,现在看来,还是星六有先见之明!”

    沈祥道:“属下知罪,请都护准沈祥出战,沈祥愿为先锋!”

    班超摆手,道:“罢了,你暂且都护府住下吧,你胖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得动大刀。”

    沈祥退后,白霸入府:“都护,经点验,疏勒出兵一万五千人,于阗出兵一万五千人,莎车出兵六千人,鄯善出兵一万人,姑墨出兵五千人,温宿出兵两千人,精绝、且末各出兵一千,总计五万五千人,我龟兹出兵一万五千,共计七万人。”

    班超拍了一下几案,说了一声好。

    白霸道:“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诸国的军事统帅不分男女,不论老幼,皆为国君。”

    班超奇道:“还有这等奇事?”

    甘英道:“都护,这并不奇怪。”

    班超问:“此话怎讲?”

    甘英道:“此次东征,都护尽召诸国军队,军力是焉耆两倍有余。莎车之战,都护尚且以少胜多,而今以多敌少,正可谓泰山压顶,焉耆焉有不败之理。如此大战,既能建功,又得赏封,诸国王侯岂能不亲至?”

    随即,赵森来到都护府,道:“都护,喜事!”班超尚未问何喜事,赵森道:“从莎车、疏勒赶来了许多商贾,他们给我们送来了银子和军需用品,此外,还资助我们一千四百名兵丁!”

    班超奇道:“这些商人哪来的兵丁?”

    甘英道:“都护,这个我知道。这些商贾往来西域,最怕的就是货物被劫掠,故而养了很多的武师,随行押解货物!这些年,南道丝路畅通,但是北道一直受阻,大汉的商人如果要去乌孙,还要绕道数千里,所以再也没有人比商贾更希望都护征服焉耆了。”

    疏勒军出发时,徐幹随军来到了龟兹,听到甘英的回答,对甘英颇为欣赏,道:“都护,甘英此人才识过人,实为难得的人才!”

    班超也很喜欢甘英,点头道:“很好,随我出迎众商贾!”

    是日夜,班超在它乾城城头大宴三军。城内城外篝火通明,各军列坐于城下,相去十余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班超、徐幹及诸王走上城头就坐。

    众人落座,班超起身说话:“诸位大王、将校、商贾,班超这厢有礼了!此次召集大家,是为平定焉耆而来。自王莽篡政,匈奴侵入,西域诸国相互攻伐,由三十六国分裂为五十五国,百姓流离,食不果腹,随时有性命之忧。永平十七年,超奉奉车都尉窦固大人之命,以假司马出使鄯善,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历经三代帝王,至今已有二十年。二十年间,超收鄯善、于阗、战莎车、平龟兹,渐收人心,彰汉德,开丝路,

    重现盛世繁荣。然丝路北道,有强敌焉耆,凭借山势之险,抗拒朝廷。十九年前,焉耆王广率领大军攻入都护府,杀死陈睦,实乃朝廷第一仇敌。今诸国强盛,特召诸国胜兵,除此大患,以安天下!”

    疏勒王成大当即道:“疏勒听从都护军令,都护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

    白霸、齐黎、荻花、星六和新任鄯善王丘当即表态:“谨从都护军令!”

    商贾沈丛起身道:“都护所做,乃是大汉的千秋大业,也是为疏通丝路,商人听说都护要征讨焉耆,各自赶来龟兹,出钱出力,在所不辞。”

    又有一名富商道:“众人皆知,这些年,焉耆劫掠了往来商人的财物无数,不论大汉商人,还是安息的商人,听闻焉耆,无不闻风丧胆,绕道而行!为此,我们商人要多走几千里路,耗尽行程,不少人死在了出门和归乡的途中!”说罢,泪眼婆娑!

    班超道:“既然大家齐心,大军三日后开拔,直取南河城。”

    徐幹起身,喊道:“阅军开始!”

    徐幹说罢,城下开始了列阵。这时,诸国方才明白,城下为何空出一块场地。上场的第一方阵是龟兹黑甲军,表演的是钳制夹攻,诸国看的心驰神往,不禁喝彩。第二方阵是疏勒铁甲军,表演巨索铁球,诸国见铁球巨大,威力惊人,为之惊魂,暗道我国就没有如此雄壮之铁甲,看了片刻,又想自己还好没有与龟兹、疏勒为敌。

    两个方阵表演完毕,于阗上场。除疏勒、龟兹,诸国没有准备,于阗王命令征俊当场操练军士,虽气势雄浑,但比起疏勒与龟兹铁甲,威力不足。随后,荻花选派了骑士表演箭术,鄯善王丘选派十名武士,表演了武术。莎车王齐黎、温宿王星六也相继选派异人上场表演。

    沈祥和薛五、饶锦文坐在将校一桌,恰逢孔祥广随王出征,众人聚在一处,颇为欢畅。听到班超说话,沈祥颇为不满,道:“纳凉死的如此凄惨,都护为何避而不谈,只要都护说起纳凉,龟兹和疏勒人都会斗志昂扬。”

    薛五道:“虽说焉耆犯境在先,但纳凉是死于计谋败露,如此死法,极不光彩,都护又如何当众能说出口?”

    沈祥颇为吃惊,道:“薛五啊薛五,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见识,你真不是三十年前的你了!”

    饶锦文笑道:“我们的薛都尉非常人可比,俗话说,十年磨一剑,这都三十年过去了,自然百炼成钢!”

    薛五拱手,道:“这都是拜都护所赐,追随都护,让我等精进不少!”

    沈祥十分落寞,道:“如今沈祥最为凄凉,想我姑墨国

    公,竟被赶出姑墨!”

    孔祥广笑道:“你也并非一无所有,那姑墨女王仍是你妻,膝下四位世子、四位公主,何其美哉?”

    薛五十分吃惊:“我记得荻花是建初八年冬有孕,至今不足十年,你竟然在九年多的时间里生了八个孩子。”

    沈祥脸上一红,道:“有一对是双胞胎!”

    薛五道:“难怪你会独揽大权,一直怀孕的妇人能理政吗?”

    孔祥广笑道:“你就别说沈祥了,他已然落魄!来,喝酒!”

    这时,班勇走了上来,道:“诸位叔叔,喝酒为何不带上侄儿!”

    薛五踢着班勇的屁股,道:“去去去,大人喝酒,小孩子掺和什么?”

    孔祥广道:“闲话莫说,我还没有同贤侄喝过酒,依我看,往后机会也不多,来来来,孔叔叔跟你喝一碗!”说罢,一饮而尽。

    班勇笑道:“还是孔叔叔识趣!”说完话,端起碗,也喝了酒。

    薛五又踢了班勇屁股一脚:“臭小子,没大没小!”

    “薛叔叔可不能一直踢我屁股!”

    沈祥趁班勇不备,踢了班勇屁股一脚,口中道:“你薛叔叔不能,我能!”

    班勇扭头跑了,边跑边说:“不和你们玩了!”

    这时,诸国阅军完毕,班超宣布酒宴开始,大军喝到子时,方才罢止。

    三日之后,诸国联军往焉耆进发,大军浩浩荡荡,直奔铁门关。铁门关的守将听说班超率领的七万联军往焉耆赶来,直接弃关遁逃。龟兹军登上城关,见关内空无一人,将关门打开,放联军过关。

    再说焉耆王广听说班超率领诸国七万大军直奔焉耆,惊的病体痊愈,连忙召危须王、尉犁王入殿。危须王和尉犁王听说班超征七万大军来焉耆,十分吃惊,焉耆王的传令兵刚刚出门,便遇到了危须王和尉犁王。

    “危须王、尉犁王,大王正要召见你们!”

    “这不是来了嘛!”

    危须王和尉犁王将进殿,焉耆王就从床榻上站起,将王座上的拐杖扔到危须王身上,气道:“你看你干的好事,惹祸上门了吧!”

    危须王跪在地上,道:“大哥,班超设计捉我不成,被我识破,岂能怨我?”

    焉耆王道:“你既识破,回来就是了,为何还杀了纳凉,你不知道他是班超的爱将吗?”

    危须王道:“正是因为纳凉是班超的爱将,弟弟才要斩掉其臂膀!”

    焉耆王斥道:“你斩掉了吗?我告诉你,班超的臂膀不是一个两个,是几十个,上百个,你斩掉了一条臂膀,结果生出了十

    几个臂膀。于阗、疏勒、龟兹全部出兵了,单是一国就不好对付,现在都来了。国中骑君恐慌,铁门关守将直接弃关逃走了。”

    危须王惊道:“什么?铁门关守将逃走了,那还不斩了!”

    焉耆王道:“斩了有何用?将士怯战,换谁都无用!”

    危须王咬牙道:“大哥,不怕,想当初,龟兹王建率领五万大军攻班超,班超只用龟兹王一半的兵力,就战胜了龟兹王。还有就是,大月氏副王谢率领七万大军进攻疏勒,班超坚壁清野,以两万人守城,击退大月氏。可见只要将士用命,就能以少胜多。”

    焉耆王气的直发抖:“那是班超,班超狡猾,以少胜多,你还想以少胜他吗?”

    危须王不言,尉犁王问:“那该怎么办?”

    焉耆王道:“泄密的龟兹人在哪里,将他交到班超手中,或可解班超胸中之气!”

    危须王道:“此人已被纳凉杀死。”

    尉犁王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

    焉耆王问:“什么办法?”

    尉犁王望着危须王,道:“将二哥交给班超。”

    危须王气的跺脚,道:“老三,你别忘了,杀死纳凉的时候,你也在场!”

    尉犁王淡然道:“这都是你一手指挥的,与我何干?”

    焉耆王叹气道:“罢了,听天由命吧,大不了与班超拼了。”

    危须王道:“不怕,我有苇桥之险。”

    焉耆王突然来了精神,道:“马上将所有兵力收到苇桥以东,在开都河岸埋伏重兵。”危须王和尉犁王领命。

    再说班超率领大军过了铁门关,来到焉耆境内,在开都河西三十里扎营。班超升帐,向王侯、将校询问攻取之策。白霸、徐幹等人建言,直取南河城,班超反驳,认为强取南河城,焉耆必死战,诸国损伤惨重,不如遣一使节,入城招抚。白霸认为,焉耆王广无信,危须王残暴,遣使徒遭羞辱,甚至有性命之忧。成大欲为纳凉报仇,亦赞同白霸。

    班超道:“东征焉耆,当遵循王道,先礼后兵。”众王侯将校不言。班超询问众人,何人愿意出使焉耆。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相互张望,皆不敢应。这时,甘英站出,道:“小侄甘英,愿意出使焉耆。”

    班超问:“甘英,你不怕死吗?”

    甘英道:“死有何惧,甘英自幼就听闻都护的英雄事,一直以都护为榜样,只要能建功西域,甘英不怕死!”

    徐幹、白霸等人点头,夸赞甘英有胆识,徐幹道:“都护,甘英虽年纪轻轻,但是胆识超群,定能胜任!”班超正要应允

    ,忽有一人站出,道:“都护,沈祥愿意出使焉耆!”众人回头,见是沈祥,颇为纳闷。班超问:“沈祥,你有何能耐出使焉耆?”

    沈祥道:“没有能耐,沈祥就是想给都护争口气,给自己争口气!”

    众人哈哈大笑,徐幹道:“沈祥,你是要在荻花面前争口气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