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字体: 16 + -

第九十一章通风报信计谋遭败露纳凉身死引燃复仇火

    两日后,南路的哨骑探报,道对夹关以南有许多牧民驱赶羊群,往温宿和姑墨去了。危须王颇为纳闷,道:“眼下冰冻未开,牧民为何南迁?”

    尉犁王道:“莫不是牧民得到了什么消息?”

    危须王道:“定是龟兹人知道要打仗了,南迁避战!”

    尉犁王道:“单是牧民不足为凭,王公贵族的消息才最为可靠!”

    又过两日,哨骑传来消息,道不少贵族拉着马车,牵着骆驼,离开它乾城,往姑墨去了。危须王问:“马上拉的是什么?”哨骑回答:“都是箱子,因为没有打开,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危须王大喜,道:“三弟,这些王公是出城避难,看来是真的!”

    尉犁王尚未搭话,前方哨骑回报:“对夹关上的兵丁突然不见了。”危须王问:“去哪里了?”哨骑道:“属下不知。”

    危须王当即点齐兵马,往对夹关去,见关城上只有旌旗,不见军卒,颇为奇怪,命人上前敲门,士卒回报关门紧闭,危须王命人将关门撞开,见关内空无一人。

    尉犁王道:“这偌大的对夹关,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危须王道:“班超被革职的消息八成是真的,龟兹人在缩小防线!”

    尉犁王道:“哨骑,你往它乾城方向打探消息。”哨骑领命。

    哨骑走后,危须王命人搜索城关,见关城空空如也,于是在关城驻兵。半日后,哨骑回报,称关内五十里未见敌军。危须王命哨骑再探,又一日,哨骑回报,它乾城外发生了打斗,死伤无数,危须王问何人在打斗,哨骑称不知。

    危须王当即命令军队开往它乾城,军队走了一半,遇到大股军队往对夹关赶来,危须王当即命令军队戒备,他见对面的军队浑身是血,相貌狼狈,像是经历一场大仗,连声呵斥:“对面是何人?”

    对面本是队形散乱的军队连忙停住,一人单骑上前:“这位可是危须王?”

    危须王见此人认识自己,颇为惊讶,道:“正是本王,你是何人?”

    来人道:“我是都护府纳凉!”

    危须王一惊:“可是疏勒铁甲营的校尉,龟兹的大都尉纳凉?”

    那人道:“正是!”

    焉耆军听罢,连忙将纳凉围了起来,拔刀欲战,危须王示意不要动手,焉耆军收起兵器,危须王问纳凉:“纳凉,你为何狼狈至此?”

    纳凉道:“回危须王,窦宪谋反,班固附逆,班超受到连坐,朝廷遣使来到龟兹,收缴了班超的都护大印,将其押解回洛阳,听后发落!”

    危须王惊道:“

    那班超当真被押解回京了?”

    纳凉道:“正是,就在六日之前。”

    危须王抚掌,道:“真是天助我也,万没有想到班超会有今日。”

    尉犁王问:“你这满身的血是怎么回事?”

    纳凉道:“这位一定是尉犁王了。回尉犁王,都护被汉廷的官员押解走之后,白霸就想将我赶走。诸位知道,我是都护的心腹,只因都护在龟兹,我才能追随都护,如今都护走了,白霸岂能容我!”

    危须王道:“一山不容二虎,难怪它乾城外有打斗。”

    纳凉道:“我听说白霸欲将我除去,便调集了对夹关的守军,哪知道刚到城外,就中了埋伏,无奈寡不敌众,本部损伤惨重。”

    尉犁王一拍脑门,道:“我说对夹关的人怎么突然跑的干干净净,原来是被你调走的。白霸写给乌孙的书信中说,今龟兹内忧外患,想不到你就是那个内忧!”

    纳凉道:“小人无心争权,只是都护走后,白霸不肯容我!”

    危须王道:“纳凉,你还剩多少人马?”

    纳凉道:“小人还有两千精锐!”

    危须王道:“你可愿随我杀回龟兹?”

    纳凉道:“小人愿随大王杀回龟兹,解我心头之恨。只是龟兹城高,强攻难以破城,不如让纳凉前去挑衅,大王埋伏在城外。白霸见我以残兵寻衅,必然轻装出城,然后纳凉佯装败退,将他引入埋伏圈,大王一鼓作气,就可消灭龟兹主力,夺得它乾城。”

    危须王大喜,道:“就这么办!”

    是夜,两军夜宿城外四十里山岗,篝火通明,危须王和尉犁王宴请纳凉,危须王向纳凉询问设伏地点,纳凉道:“从此往西十里有处山坡,名叫金凤坡,可埋伏兵两万。大王大军埋伏于此,是时我将敌军引来,大王趁势杀出,则大事可成。”危须王大喜,道:“快满饮此杯!”

    危须王喝到半酣,道:“明日还要打仗,今日暂且打住,待打了胜仗,我再与都尉痛饮!”遂罢了酒席。

    尉犁王和纳凉回了各自营帐,准备歇息。

    天到了下半夜,纳凉营中一人悄悄离帐,趁值守瞌睡,来到了焉耆军营。

    “老爹,老爹!”

    这人来到一处军帐,对着帐内低声呼喊。稍时,一名老汉从帐内出来,斥道:“喊什么,谁是你老爹!”

    “老爹,我是延驹啊!”

    “我警告你,你休要打我女儿主意!”

    延驹道:“老爹莫要生气,此次我来寻你,并非央求你将女儿嫁我,而是有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告诉你!”

    焉耆的老汉颇为不屑,问:“你能有何大事?”

    延驹将老汉拉到远处,低声道:“都护并未回洛阳!”

    老汉十分吃惊,延驹连忙捂住他嘴,道:“你莫声张。”老汉点头,延驹才继续道:“你我虽为敌国,但我对静罗感情至深。都护已设下埋伏,你快逃命去吧!”

    老汉连连点头,道:“你对我诚意如此,我定将静罗许给你!”

    延驹十分高兴,握住老汉的手,道:“当真?”老汉点头。

    延驹走后,老汉随即来到了尉犁王营帐。

    老汉名叫飓然,是尉犁国的兵丁,其女名叫静罗,生的美丽俊俏。偶然机会,龟兹的延驹认识了静罗,对其一见钟情,奈何两国交恶,飓然终是不许。延驹为了讨好飓然,趁夜来到敌营,向其透露了军情。

    时尉犁王早已酣睡,飓然闯入大帐,被守卫拦下。飓然说:“我有重要军情禀告尉犁王。”守卫答:“再重要的军情也不能打扰尉犁王睡觉!”两人由是发生争吵。

    片刻后,危须王起夜,听到两人争吵,循声走来,问:“你二人因何吵闹!”

    守卫道:“此人要见尉犁王,但尉犁王已经休息!”

    飓然道:“我有可靠消息,班超并未离开龟兹,而是在附近设了埋伏,纳凉根本只是个诱饵!”

    危须王问:“此话当真?”

    飓然道:“千真万确,刚刚传话就是龟兹人,此人爱慕小女,欲讨好小人,故而向小人泄露机密!”

    危须王长吸一口气,从守卫手中拔出佩刀,一刀砍死了守卫!飓然大惊,问:“危须王为何如此?”危须王舔了一下刀口,道:“如此庸人,误国误事!”

    “发生了何事?”尉犁王穿着内衣,从帐中匆忙出来。

    危须王扔下守卫佩刀,道:“召集军队!”

    时纳凉正在帐中酣睡,忽然纳凉的亲兵闯入纳凉营帐,将纳凉叫醒,道:“刚才有人看见延驹起夜,跑到焉耆营帐,举止可疑。”

    纳凉一惊,问:“延驹是何人?”

    那亲兵答:“是我军甲字屯的射手。”

    纳凉道:“不好,此人可能通水,速将此人带来见我。”

    那亲兵说了声是,继而从帐中退出。纳凉出帐,命令各屯人马集合。士兵接到紧急集合的命令,不敢怠慢,知道将有大事,于是全部起床。因兵不卸甲,是以集合迅速,静待纳凉军令。

    时延驹已经回帐,纳凉亲兵趁其不备,将其制伏,尔后五花大绑,将他带到纳凉面前。延驹尚不知发生了何事,身体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纳凉呵斥:“延驹,你刚才背着大家做了何事?”

    延驹惊道:“我没有做什么啊?”

    纳凉问:“刚才有人见你去了焉耆军营,你作何解释?”

    延驹道:“我只是去看望我的丈人。”

    纳凉问:“你对你丈人说了什么?”

    延驹道:“我劝他快点走,以免丧命!”延驹说罢,众人对其怒骂:“叛徒!叛徒!”

    这时,哨兵报告:“都尉,焉耆军正在集结!”

    纳凉道:“不好,计谋被识破,大家快撤!”众人上马,连忙出营,往西奔走。临行时,纳凉亲斩了延驹。

    大军刚刚离营,焉耆军就追了过来,因两军相距较近,焉耆军很快追上了龟兹军。危须王命令弓弩手放箭,龟兹军不少人中箭。纳凉眼见自己成了活靶子,命令军队分散撤退,但焉耆军众多,受伤的龟兹军被追上,被焉耆军砍死。

    危须王大喊:“不准放走一个!”

    这时,尉犁王看到了纳凉的将旗,道:“二哥,前面是纳凉!”

    危须王看到纳凉,高喊:“抓住纳凉,赏千金!”焉耆军收起弓箭,避开龟兹士卒,打马直冲纳凉。纳凉被焉耆军追上,连同亲兵一并被包围。

    逃奔在前的士兵见纳凉被围,与焉耆军战斗到一处,因敌众我寡,龟兹军很快被消灭大半。纳凉遍体鳞伤,身边只剩三两亲兵,危须王坐在马背上,见纳凉右手握刀,左手捂伤口,口含鲜血,颇为得意。

    “纳凉,别打了,跟我回焉耆吧!”

    纳凉凝视危须王,道:“我誓死与你周旋!”

    危须王道:“你用了一个好计,可惜你的士兵没有为你守住秘密!”

    纳凉道:“都护将要一统西域,区区焉耆,难挡大势!”

    危须王哈哈大笑:“班超兵不过千,谈何一统!”

    纳凉道:“西域强国有四,支持都护的有三。”

    危须王道:“你是说班超调集其余诸国军队吗,哈哈,他自身难保,谈何一统!班超的哥哥班固追随窦宪谋反,按照大汉律法,当受连坐之法。”

    纳凉发出冷笑,道:“我既能设此计谋,说明都护无恙,谈何连坐?”

    危须王大怒:“看来,你死心不改,来人,将此人乱箭射死!”危须王话毕,焉耆军瞄准纳凉,万箭齐发。

    再说班超伏兵在金凤坡西,静待纳凉将焉耆军引来,夜半时分,忽有哨兵来报,纳凉被焉耆军袭击,全军覆没。班超大惊,率领大军驰援纳凉,及到了纳凉与焉耆军交战之处,只见遍地是龟兹死尸,纳凉

    及坐骑身中数百箭,宛如刺猬。

    班超又痛又怒,率领大军急追焉耆军,但焉耆军已经撤回对夹关,班超出了关外,欲奔袭铁门关,被薛五阻拦,薛五道:“今我军与敌军数量不等,况乎粮草不足,难以破关!不如先行回城,召于阗、疏勒诸国,共击焉耆。”

    班超痛哭哀嚎,命令大军返回,收敛龟兹军尸首。

    次日黄昏,班超率领军队回到龟兹,时败报已到它乾城,班超入城时,全城静默,无人说话。班超前脚进城,大汉皇帝的圣旨就到了它乾城。

    “西域都护班超接旨!”

    班超听到圣旨,下马跪地接旨。

    “逆贼窦宪谋反伏诛,班固牵连入狱,洛阳令种兢于固有私怨,挟嫌报复,擅自处死,尤为可恨。朕已传旨,兢及狱吏诬陷良臣,草菅人命,处死抵罪。卿为固弟,镇守西域,盼卿不负朕望,尽忠职守,再建新功!”

    班超眼泪浸湿衣袖,跪地不起,传旨官上前:“都护,起来了,圣旨已经念完!”

    班超道:“微臣领旨谢恩,皇帝英明神武,千古明君呐!”

    传旨官道:“陛下圣明,都护快请起。”班超起身之后,传旨官道:“陛下极为看重都护,盼望都护早日完成西域一统大业,维护西域安定。”

    班超道:“臣一定不负陛下厚望。只是班超有所疑问,家兄将著述视为性命,他的《汉书》如何了?”

    传旨官道:“已完成大部,剩余章节,陛下已托付令妹班昭填补。此书在朝中视为至宝,凡王公子弟必读之。”

    班超道:“想来兄长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他命陆晓聪将传旨官请入都护府,然后命赵森召集众将校在都护府议事。汉军及龟兹军已经知晓纳凉兵败之事,听说班超召各将校议事,两军兵不卸甲,静候军令。

    稍时,各将校入都护府,见班超端座,面无表情,皆不敢说话。

    良久,班超开始道:“皇帝的圣旨刚刚到了,圣旨说,我兄长没有附逆,是受人陷害,主使种兢和狱吏已被处死!”赵森欲说话,班超示意其不要发言,继续道:“皇帝虽年轻,但是圣君,陛下命我一统西域,完成未竟之业!此次纳凉设计未成,身死敌后,两千精锐,几近覆没,只少数残兵逃脱,实乃超之过错。超深省自责,有愧龟兹军民。”

    白霸道:“都护,焉耆军杀我两千男儿,此仇必报!”

    赵森及龟兹将校纷纷站了出来,道:“此仇必报!”

    班超道:“纳凉死了,都尉一职不能空缺,赵森,命你为副都尉,行都尉职权,陆晓聪正式接管

    都护府护卫军。传我军令,召于阗、疏勒、鄯善诸国军队,征伐焉耆!”

    众人齐声:“都护英明!”

    白霸道:“都护早就该征伐焉耆了。”

    班超道:“它乾城一战,诸国损失惨重,需要休养!今日不同往日,再不能纵然焉耆。”

    赵森请示:“都护,这几年,诸国军队各有增减,赵森请示,各国征兵多少为宜?”

    班超道:“大国留守军五千,小国留守军两千,其余皆随征!”

    这时,班勇突然闯入议事厅,道:“父亲,班勇欲随父亲征讨焉耆!”

    班超道:“勇儿壮志可嘉,只是你太过年幼。”徐幹、白霸等人皆附和。班勇道:“征战不以年龄计,当以勇字为先。儿虽十六,但儿胸有韬略,勇冠龟兹,不会辱没父亲!”

    白霸笑道:“公子果然有都护之风范,如此虎子,当以嘉奖,他日焉耆兵败,恐再无大战之时!”

    班超道:“既然龟兹王为你说情,你且在龟兹待命,苦读兵书,修练本事,待出征之日,以兵卒随战!”班勇躬身拜谢,欢喜离去。

    班超准备征讨焉耆的消息传出,它乾城突然哀嚎遍布。

    “都护要为龟兹人报仇了,勇士们,你们大仇得报了!”

    再说班勇回到后院,见到正是给花儿浇水的笛玉,道:“母亲,父亲同意孩儿出征了!”

    笛玉停顿了一下,继而继续浇花,口中道:“雏鹰要出窝了,狼崽要练爪了!”

    这时,明月提着水桶,来到笛玉面前,道:“恭喜勇哥哥!”班勇颇为自得,道:“明月妹妹,你嫁我做夫人可好,我们像我父亲母亲一般恩爱,再生个像我这般雄健的儿子!”说罢,手中比划着,做了一个猛虎下山的手势。明月咯咯一笑,道:“你真不害羞!”

    笛玉望着明月,笑道:“明月若是嫁给班勇,倒是极为般配!”

    明月是班超从龟兹的民房中救下的龟兹女孩,一晃数年过去了,明月渐出落成了一个美人,虽年方十五,但已是含苞待放,春华将绽。

    正说笑着,甘英走进了后院。

    “夫人!公子!明月姑娘!”

    “甘英来了!”甘英是望秋侍女之子。笛玉虽没有见过望秋,但每每见到甘英,就想起了望秋。甘英入府后,对笛玉十分敬重,每日必请安,笛玉对甘英本无恩情,但见甘英礼数如此周到,对甘英也渐有了亲近感。

    “甘英明日就奉都护之命,随薛都尉出龟兹,征召诸国军队,特来向夫人辞行!”

    “既然有军务,就不用一直往后院跑!”

    “只因明日起行的早,故而今日辞行。甘英愿夫人、都护身体安康!”说罢,跪在地下,给笛玉磕了个头。

    笛玉放下水瓢,扶起甘英,道:“你们汉人就是规矩多,快起来吧,孩子!”甘英起身,转身向明月拱手,道:“明月姑娘,请你也保重!”

    明月没有想到甘英会和自己说话,见他说的文绉绉的,不知道如何回应,口中只好重复甘英说的保重。班勇拍着甘英的肩膀,道:“兄长,此去路途艰辛,一路多加照看自己。明日我就不送你了,愿你请回各国大军,一起出战焉耆。”

    甘英躬身施礼,道:“甘英一定不负公子厚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