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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铲除窦宪甘英入西域谣言弥漫焉耆起兵戈

    永元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得知窦宪和邓叠班师,刘肇大喜,命大鸿胪持诏出城迎接,犒赏将士,召窦宪及诸将校入宫。窦宪及诸将校无防,随大鸿胪入宫。刘肇随即来到北宫,命执金吾领禁军守南门,命北军五校守北门,待窦宪及诸将校入宫,刘肇随即封锁宫门。

    大鸿胪将窦宪等人引入思德殿。

    “臣等拜见陛下!”

    刘肇尚未说话,窦宪等人已经离地起身,邓叠道:“陛下,此次出征羌胡,大将军用兵如神,将士神勇无敌,大破羌胡,尽展大汉神威,试问从古至今,功无出大将军者,本将以为,应该对大将军授予尊称,以别于其他文臣武将!”

    刘肇问:“邓叠,你以为该如何称呼大将军?”

    邓叠抬头看了一眼刘肇,心中仍将其视作没有兵权的孩子,道:“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高过九千岁,本将以为,今后文武可称呼其为万岁,以示尊荣!”

    刘肇问:“其他几位将军以为如何?”

    郭举、郭璜、邓磊等人道:“我等皆附议!”

    刘肇道:“下一步是不是要尊称大将军为陛下了?”郭举、邓叠等人一惊,刘肇拍案道:“尔等食大汉俸禄,却试图篡汉,与王莽等乱臣贼子何异?来人哪,将这些逆党拿下!”邓叠等人见思德殿两侧突然涌进数百御林军,皆惊,尚未反抗,已被御林军擒住。“将这些贼子押到大牢,斩了!”御林军得令,将邓叠等人押了出去。

    窦宪大惊,道:“陛下,臣绝无造反之意啊!”却被收监于内宫!刘肇派遣谒者仆射前往大营,收缴大将军印绶,解除窦宪兵权。稍时,窦太后赶到北宫,斥责刘肇道:“国舅于国有功,何以如此?”

    刘肇道:“窦宪擅权枉法,蓄养刺客,草菅人命,罪无可赦!”

    窦太后见宫内遍布甲士,知道刘肇已经掌握实权,语气软了下来,道:“国舅有扶立之功,请皇帝饶他一次吧!”

    刘肇道:“霍去病初征匈奴,曾被封为冠军侯,国舅北征匈奴,与霍去病颇有几分相像,朕现废黜国舅大将军一职,改为冠军侯。”

    刘肇为窦宪及几个兄弟划了封地,命其到封地就国,并选派干练之人到封地监国。但窦宪几人到了封地之后,就被强迫自杀了。一日间,窦氏家族土崩瓦解。

    十四岁的刘肇开始亲政,他一面清洗窦氏家族势力,一面整顿吏治,发展农业,东汉迎来了全盛时期。

    永元四年冬,西域迎来了暴风雪,漫天的大雪将山丘遮的严严实实,它乾城像是一个雪城,沉寂无声,生活在它乾城内的人们美美的睡了

    一个月。每逢寒冬,人们都要烧上一个火盆,躲在屋子里烤火。也许是这样的日子太久了,睡足的人不愿再继续睡下去,夜幕降临,他们生起了篝火,跳起了舞。整个城市突然像燃烧了一样,人们走出自己的房子和毡包,围着篝火跳了起来,他们喝着马奶酒,烤着羊肉,跳了一整夜,直到将近黎明,方才入睡。

    天亮了,它乾城又陷入往日的沉静。三五人骑着骆驼,从远处往它乾城走来。

    “喂,开门!开门!”

    值守的人尚未睡醒,听到城下有人呼喊,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长史徐大人派来的,这位是甘英,从大汉来的。”

    “是要见都护吧,雪有点大,我这就开门。”

    一行人被迎进城内,城门值守将他们领进都护府。班超昨夜醉酒,尚未睡醒,陆晓聪将众人引至客房。

    “原来是薛都尉,一路风尘,真是辛苦了!”

    “怎么不见赵统领?”

    “赵大人日夜辛劳,小人顶个副班,如今也是副统领了。”

    薛五回头望着陆晓聪,捶着陆晓聪胸口,笑道:“可以啊,爬的挺快!”

    陆晓聪道:“汉军人才多,本用不到小人,只是如今事务多,赵大人忙不过来。”

    “都护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你也知道,西域的冬天特别苦寒,往日城中特别安静,昨晚不知怎么了,城里的人像是中了邪一样,喝着酒,跳来跳去的,一直热闹到深夜。都护一向与民同乐,听说百姓高兴,也出来喝了几杯,要不是夫人劝着,怕要喝到天亮。”

    “都护最近身体如何?”

    “都护近来说后背受风,别的也无大碍!”

    这时房外传来班超的声音:“是薛五来了吗?”

    “都护,是我!”薛五拉开门帘,走出房外,见班超披着裘皮,站在院中。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镇守疏勒吗?”

    “这不是想你了嘛!”

    “哈哈,好,陆晓聪,快生火盆!”

    “火盆已经生了,都护请入房内说话!”

    班超挽着薛五的手,道:“走,入房说话。”两人进了客房,彼此问了近况。“听说高瓜儿病逝,实在惋惜,这真是红颜薄命!”

    “是啊,伤心许久,至今常梦到她。”

    “蓝云近来如何,徐幹书信上说,她现在负责你的起居!”

    “蓝云醉心于几部经书,与我说不上几句话。”

    “蓝云是个苦命人,她本该与你一对的,如今却孤身一人,既无夫君,又无

    子嗣。”

    班超说完,房中的甘英插话道:“都护说的蓝云,可是先夫人的婢女,蓝姑姑!”

    班超回头,见此人年方十八,青春正茂,虽有风尘之色,仍难掩芳华,问:“你是何人?”

    甘英俯首:“小侄甘英,拜见都护。”

    薛五向班超介绍,道:“都护还不知道吧,甘英是令妹派来的,他是嫂夫人侍女婉容的儿子。”

    “婉容?”

    “就是水仙,家母下嫁之后,父亲为她改了名字。”

    “改的好,你母亲现在如何?”

    “家里遭了难,父亲惨死,母亲听到哀嚎,悲痛欲绝,随父亲去了。”

    班超惊问:“发生了何事?”

    甘英突然跪了下来,道:“大人,朝廷发生了大事,窦宪谋逆事发,皇帝借用宦官力量,清除了窦宪党羽。”

    班超颇为吃惊,道:“陛下英明。那窦宪已经是大将军,犹不知足,竟效仿王莽,行篡汉之事,虽功高盖世,但死有余辜。”

    甘英道:“窦宪百死难赎,可大人确是含冤而死。”

    “哪位大人?”

    甘英从袖忠取出一个信匣,交与班超:“这是姑姑的书信,请都护一阅。”

    班超颤抖的打开信匣,只见信中写道:“兄长安好:永元四年六月,北宫政变,皇帝召窦宪、邓叠入宫,封锁未央宫南北两门,收大将军印绶,斩杀窦宪爪牙,强迫窦宪兄弟自杀于封地。长兄讳固,曾随逆贼宪北征,写下《封燕然山铭》,回京后,入逆贼宪幕府。窦党被除,长兄被抓,囚于洛阳狱。入狱月余,刀笔吏罗织罪名,致使长兄惨死狱中。甘夫乃长兄挚友同僚,长兄遇难,甘夫受连坐,夫人婉容自缢于坟前,有子甘英托孤于昭。昭不敢负夫人重托,本欲为其安置家业,娶妻生子,奈何甘英有远志,欲效仿兄长,徙万里山路,穷尽地势山川,建功于异域,故而恳求再三,携此书信,投奔兄长。盼望兄长节哀,勿受朝廷除逆之事扰乱心智!妹昭百拜!永元四年八月二十!”

    班超将书信读了三遍,悲痛道:“兄长识人不明,竟攀附逆党,以致身败名裂!”

    甘英道:“老夫人身体一向硬朗,得此噩耗,一蹶不振。甘英临行前,老夫人病逝于床榻,姑姑悲痛,隐瞒未书!”

    班超扶起甘英,打量全身,道:“贤侄节哀,你暂且在龟兹住下,来日再作打算。”

    甘英再次跪在地上,道:“都护,甘英自小就听母亲教导,大丈夫当效都护,建功异域。今甘英来到西域,能效都护犬马,虽死而无憾,请都护准许甘英留在

    都护身边,牵马坠镫,在所不辞!”

    班超再次扶起甘英,道:“你既有志,我便留在你身边。”甘英还要再拜,班超却扶住了甘英。

    朝廷政变的事,震惊了整个大汉朝,清除窦宪逆党,影响波及全国。班固曾随窦宪北征匈奴,窦宪开设幕府,班固也入驻府中,故而窦宪被杀,班固也被作为同党被抓。一时间,洛阳大小监狱人满为患。

    听闻噩耗,班超十分悲痛,今兄长惨死,母亲亡故,班超不能近前尽孝,沉痛至极。

    就在甘英抵达龟兹的当日下午,朝廷的布告就来到了它乾城,布告的内容是:窦宪谋逆,大汉皇帝运筹帷幄,剿除奸党,澄清寰宇。

    布告对班固附逆之事只字未提。班超问及班固案情,来使道:“临来之前,班大人正在牢狱,因此案机密,小人并不知情。”班超问使者出发时间,得知早于甘英,便不再询问,将其请入驿馆歇息。

    剿除窦宪的消息很快传遍西域,汉军听说班超的兄长班固附逆被抓,十分震惊,担心班超因为此事受到株连。这日,白霸、纳凉、赵森等人入都护府,请见班超,时班超头顶白布,正在置母亲灵牌。

    纳凉道:“都护为何头戴白布?”

    班超道:“甘英送来消息,家母刚刚过世。”

    纳凉道:“请都护暂且不要戴孝,今西域遍传,令兄因为附逆,被朝廷关押,都护身穿麻衣,西域诸国会以为令兄附逆被斩。”

    班超道:“实不相瞒,家兄确因牵涉窦宪一案死于狱中。”

    众人皆惊,纳凉道:“都护是否会受令兄牵连?”

    班超道:“尚未可知啊!”

    白霸道:“都护离开洛阳近二十年,与令兄未谋一面,若强行株连,朝廷也未免太过昏庸。”

    纳凉道:“听说大汉皇帝只十四岁,如此幼儿,难保不受朝臣蛊惑!”

    班超道:“未必,我倒是格外敬重陛下,年纪轻轻,竟能铲除重臣党羽,前途不可限量。举大事者,举重若轻,明君也!”

    纳凉道:“陛下若是明君则罢了,若是株连都护,纳凉就是粉身碎骨,也不准汉军入西域一步。”

    班超怒斥道:“纳凉,你是我班超的奴才吗,你是大汉的臣子,岂能行此悖逆之事?”

    纳凉暴跳,道:“我才不管狗屁朝廷,朝廷若对不起都护,我们就画地而治,从此谁也入不了西域。”

    班超怒道:“大胆纳凉,你这是造反吗?来人哪,将纳凉推出去斩了。”

    白霸、赵森连忙求情,道:“都护,断不可如此,朝廷旨意未明,

    纳凉也只是一时情急,请都护念在以往功劳,饶过纳凉。”白霸踢了纳凉小腿一脚,纳凉跪在地上,白霸道:“都护,你看纳凉都知道错了。”

    纳凉见班超动了怒,有所收敛:“都护,纳凉失言了。”

    班超道:“既然知错,那就认罚!来人呐,就纳凉拉出去,重打二十军棍。”

    白霸道:“不可。”

    班超道:“为何?”

    白霸道:“纳凉都尉如果被罚,将士必要问起缘故,是时,都护如何回答?”

    班超道:“既然如此,这二十军棍暂且记下,日后不得再胡言乱语,如若再犯,定斩不饶,纳凉,你可记下了?”

    纳凉道:“纳凉知罪!”白霸扶起纳凉,纳凉退到一边。

    班超道:“班超敬告诸位,此次窦氏一党被清除,乃是朝廷之福,万民之福,功在千秋。朝廷对我是打是杀,都与诸位无关,请诸位静候圣旨。”

    白霸等人拱手,离开都护府。

    出了都护府,纳凉忍不住发牢骚,道:“入府之前,诸位不是说好了,一起劝导都护,话到嘴边,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白霸道:“你没听都护说吗,生死皆决于朝廷。都护一心为大汉,忠心为国,即便劝了,又有何用?”

    赵森道:“大汉有一句话,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都护饱读圣贤之书,深通君臣之道,断不会有叛逆之念。”

    纳凉道:“既然都护不会反叛,其兄长为何会附逆?”

    赵森道:“我见过都护兄长,温文尔雅,说他有功名之心我信,说他会附逆,我不信。”

    纳凉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会附逆?”

    赵森道:“这就不得而知啦!”

    几人离开摇头叹气,离开了都护府。这时,一人悄然走进班超议事厅。

    “都护!”

    班超回头,见到是甘英,问:“你怎么来了?”

    “刚才我见到三人从议事厅出去,口中嘟囔,说都护不听劝。”

    班超笑道:“你猜他们在劝都护什么?”

    甘英道:“现在整个龟兹都担心都护会受株连,那三人应该都是都护的爱将和左膀右臂,都护身处西域,甘英斗胆,猜测他们是来劝都护自立为王的。”

    班超道:“你以为该当如何?”

    甘英道:“甘英以为,断不可。都护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并不单是都护才干卓著,还因为都护的身后有大汉王朝。失去大汉,都护在西域威信减损,四面树敌,难服诸国,那时都护身败名裂,虽百死难赎其罪。”

    班超笑道

    :“小儿确有英雄之见。”

    甘英道:“小侄想,大汉皇帝虽然年幼,却能明辨是非。中护军大人尽管在窦宪的幕府为宾,但忠于大汉,都护与中护军近二十年没有来往,既无附逆之心,亦无叛国之举。况西域偏僻寒苦,唯有都护能勘以重任,想陛下不会自断臂膀,背天而行。”

    班超大笑,道:“小侄年纪轻轻,见识卓远,难得!”

    正当龟兹躁动,诸国遣使打探消息时,对夹关传来军情,危须王亲率两万大军,直奔龟兹而来。大军屯于对夹关外,虎视它乾城,正伺机而动。

    消息传到都护府,班超颇为震惊,时薛五尚在龟兹,正与班超说话,听闻危须王屯兵对夹关,大笑:“往日,我去寻那焉耆王,焉耆王避而不见,龟缩城中,今日怎领兵自寻死路来了。”

    班超道:“危须王不是自寻死路,他是想借朝廷政变,仿效永平十八年,窦固撤军,突袭都护府的旧事,攻占它乾城。”

    薛五拍案:“是了,是了,如今西域都在传令兄长附逆,这焉耆料定朝廷要治你连坐之罪,然后趁乱攻取龟兹。”

    这时,纳凉入都护府,他面带笑脸,远远大声道:“都护,您没打军棍是对的,危须王来了,带了两万大军。”

    班超问:“前方如何?”

    纳凉道:“按照都护军令,属下已经在对夹山设置了关卡,焉耆军不敢前进一步。”

    班超道:“传我命令,对夹关增兵五千,密切注意焉耆军动向。”

    纳凉道:“不出击吗?”

    班超道:“敌我兵力相当,出战损伤太大,不划算!”

    纳凉道:“属下有个主意,可助都护消灭焉耆军。”

    班超问:“你有何计?”

    纳凉上前道:“这焉耆之所以敢犯我都护府,是因为料定朝廷会治都护连坐之罪。倘若我军传出都护已被朝廷解除都护职权的消息,放焉耆军入关,然后在关内关门打狗,必有奇效。”

    薛五惊起拍案,道:“纳凉真妙计!”

    班超沉吟,道:“确是好计,只是此计演的不能太假,但是演的真了,难免有死伤。”

    纳凉道:“只要焉耆中计,我军必能以最少的损伤,重创焉耆。都护不是一直要一统西域吗,此时正是良机。”

    班超道:“既然如此,你去布置吧!”

    纳凉喜道:“纳凉得令!”

    再说焉耆王年迈,危须王奉焉耆王命令,领兵到对夹关屯兵,观察龟兹动向,伺机而动。时班超已将对夹山建城对夹关,以备焉耆来犯。危须王来到关前,见对夹

    关有重兵防守,将大军屯于关外三十里,日夜笙歌,饮酒作乐。

    这日,焉耆哨骑截获一封书信,信是写给乌孙大昆弥的,道窦宪谋反,班固附逆,汉廷欲治班超连坐之罪,现内有忧患,外有焉耆犯边,请乌孙出兵相助,落款白霸。

    危须王看罢书信,大悦,问那送信的信使:“大汉朝当真要治班超连坐之罪?”

    信使不知书信内容,听到危须王问话,十分惶恐,道:“汉廷确有派使节来龟兹,但小人并未听说都护受到连坐!”

    危须王笑道:“此等机密,你当然不会知晓!来人呐,将此人带下去,好生看管。”

    信使被带下后,尉犁王上前道:“二哥,白霸明知我军屯于关外,还遣人到乌孙送信,会不会有诈?”

    危须王道:“即便有诈,我也不惧。只是万事小心,大哥将两万大军托付于我,我等不可大意,静观其变。”

    尉犁王道:“说的是,反正班超是要被夺职,何不等他走的远些,我军再发起攻击!”

    危须王道:“不能拖的太久,一者粮草靡费,二者不能让龟兹有防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