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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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妹妹寻夫解开身世迷委曲求全迎娶温宿女

    笛玉每十日回一次都护府,辰时去,次日回。这日,笛玉第二次回都护府小住,她见班超不在,知班超去了校场。左右无事,笛玉在院中闲逛,来到了别院,见少绫正在缝补衣物,与她说了些闲话。

    正当此时,有侍卫前来禀报:门口有一女子,自称来自温宿,前来寻找白霸。

    少绫答:“白霸一早随都护去了校场练兵。”

    笛玉告诉侍卫:“就说公子不在,让她晚些时候再来!”

    侍卫道:“那女子说了,如果公子不在,就在都护府门口等候,直到公子回来。”

    笛玉奇怪,正在想如何应对,少绫对侍卫道:“既然是找公子的,必然有要事,请姑娘入府院说话。”

    侍卫说了声是,转身离去,稍时一名女子带着三两女侍进了院子。

    “白霸何在?”

    少绫起身望去,见这女子穿着锦缎,身配玛瑙玉饰,发式梳理整齐,知此人来历不凡,于是躬身施礼,道:“这位小姐找白霸何事?”

    那女子横眉冷目,问少绫:“你是何人?”

    “我是白霸的妻!”

    “原来你就是那个焉耆女人!生的挺俊俏!告诉你,我是温宿的公主星八。”

    “不知道公主找白霸何事?”

    “两件事:一、休妻。二、娶我。”

    少绫一惊,道:“曾听白霸说起过,道温宿有一位公主与自己有过婚约,说的就是你吗?”

    “不错,正是本公主!”

    “既然你和白霸有婚约在先,为何没有成婚。”

    “前有白霸颠沛诸国,后有大月氏围城,这才被你钻了空子!”

    少绫既伤心又难过,道:“既然有婚约在先,就请公主稍后,待白霸回来,再做计较。”

    再说白霸在校场练兵,对星八的事寻他的事不知情。笛玉见情形不妙,遣人到校场寻白霸。“公子,有一名温宿女子,前来寻你。”白霸立志复仇,不肯离开校场,侍卫只好详说:“来人自称是公子的未婚妻,现已经进了都护府,尊夫人一言不发,小人担心......”“担心什么?”“担心二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白霸叫来副校尉,命继续指挥操练,自己卸下兵甲,回了都护府。

    白霸进了院子,看见星八端坐在院中,手里端着水杯,眼睛目视前方,少绫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侍立在一侧。

    星八看向白霸,柔声细语道:“你就是霸哥哥?”白霸不想理会星八,星八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白霸:“霸哥哥,星八好想你!”

    白霸极力推开星八,道:

    “男女有别,请不要这样!”星八再次抱住白霸:“我们有婚约,只要我们完婚,就没有男女之别了。”这时,少绫再也忍受不住,哭泣着跑出院子。白霸推开星八,去追少绫,星八见白霸跑了,气的直跺脚,跟着也追了出去。

    这时,院中站满了围观的人,班超、饶锦文、薛五等人听说,全都打马疾驰来看热闹,就连高瓜儿、西施也都催轿夫走的快些。

    少绫走出府院,将要上马,被白霸拉住了缰绳,将其抱了下来。

    “你撒手,放我走!”

    “夫人,你这是作何?我又没有与她成婚。”

    星八追了上来,大声道:“白霸,你不肯娶我吗?”

    白霸道:“星八,我被追杀,避祸于疏勒,夫人少绫于我有救命之恩,情深似海,我断不能另娶。”

    星八道:“好你个白霸,忘恩负义,你可知,我为了你,不避崎岖,出逃温宿,受了多少磨难。”

    白霸道:“姑娘有情,白霸心领了。白霸是与姑娘有婚约,可是那时我是公子,你是公主。今日白霸落难,姑娘与白霸无缘已尽,姑娘何必苦苦执念。”

    星八道:“你确已落难,但我并未弃你,我日夜探听你的下落,只盼一朝寻你。若不是大月氏围城,我早就来了盘橐城。”

    白霸道:“但白霸早已婚娶,此生再没有他娶之念。”

    星八突然掩面,上马而去。

    班超恐星八有事,示意笛玉,笛玉领会,骑上快马,追了出去。

    “星八姑娘!”稍时,笛玉追上星八,喊:“星八姑娘留步!”

    “夫人留我何事?”

    “姑娘远道而来,都护府尚未尽地主之谊,且回府稍坐,不要急于离开。”

    “白霸不肯娶我,留在都护府,徒增烦恼!”

    “姑娘此去何处?”

    “回温宿,嫁给尤利多!”

    “什么?嫁给尤利多?”

    星八泣不成声,一旁的侍女道:“我们公主和白霸本有婚约。白霸出逃之后,尤利多求娶公主,老王爷不许。后来都护围攻龟兹,被龟兹击败,老王爷迫于压力,答应了尤利多。公主不喜欢尤利多,这才潜逃出城,来寻白霸。”

    笛玉听说星八返回温宿要嫁给尤利多,打定主意,不让星八出城,道:“姑娘稍安勿躁,姑娘貌美,白霸与姑娘相见短暂,如能相处几日,白霸定然回心转意。”

    星八希望再次重燃,问:“真的能回心转意吗?”

    笛玉道:“姑娘如有心,请留在都护府。”星八回心转意,果然不再出城,随笛玉回了

    都护府。

    众人在都护府门口亲眼见星八离开,暗道了一声痛快,过了半个时辰,却见笛玉将星八又领了回来。饶锦文颇为不快,道:“夫人,您为何将这位姑娘又领回来了!”众人都说是,但见笛玉表情严肃,一言不发,众人不敢追问。

    笛玉将星八安置在别院的另一间房子,给随从女侍安排了一件房子,一时间,庭院静谧尽解,喧嚣充斥府院。

    西施道:“白霸真有福气,那姑娘竟然追到疏勒。”

    高瓜儿道:“温宿净是奇女子,前有星六,后有星八,温宿人名字里为什么都有星字!”

    西施和高瓜儿咯咯一笑,西施道:“该不会是一对姐妹吧!”两人又是咯咯一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为能与星六说话,不爱看热闹的饶锦文婚后极爱看热闹,听西施和高瓜儿说,自己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回到了家中。

    星六正在院中带孩子,她将儿子在腰间甩来甩去,逗的儿子咯咯大笑。

    “夫人,星八到都护府了。”

    “她来干什么?”星六本能反问。

    “你认识星八?”

    星六语塞,半晌道:“我是认识一个叫星八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星八!”

    “她是温宿王的女儿!”星六面露惊讶,不说话,饶锦文猜到大概:“你是星八的姐姐?”星六将儿子放下,坐在了石凳子上。饶锦文道:“既然是温宿王的女儿,为何逃到疏勒?”

    星六道:“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哪想还是被你知道。出逃那一年,老王爷命我嫁与尤利多,我知尤利多险恶,不肯出嫁,于是逃出温宿。到了疏勒,我的钱花光了,看到疏勒在征婚,就报了名,躲进馆舍,骗吃骗喝,不想被发现,嫁给了你。一晃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饶锦文问:“这些年,你后悔吗?”

    星六道:“谈何后悔,好过嫁给尤利多。”星六想起妹妹星八,道:“你怎么认识我妹妹?”

    饶锦文道:“因为她就在都护府。”星六一惊,站了起来,坐在她腿上的儿子摔了下来,趴在了地上,星六将儿子扶起,拍打儿子身上的泥土,道:“她怎么来了。”

    饶锦文道:“想是尤利多娶你不成,又打起了你妹妹的主意。你妹妹厌恶尤利多,来疏勒找白霸。”

    星六道:“白霸已经成婚,星八难道不知?”

    饶锦文道:“自然知晓,当初尤利多攻打疏勒,就是因为白霸在疏勒成婚,知道了白霸的下落。只是你这妹妹颇为霸道,逼着白霸休掉少绫。”

    星六道

    :“不好,白霸与少绫感情甚笃,如何会休掉少绫,快带我见星八。”

    两人带着孩子来到了都护府,都护府内外的人还没有散去,西施见到星六,上前拉住星六的手,道:“星六,我跟你说,温宿来了个人,名字和你就差了个二。”星六颇为尴尬,道:“那是我妹妹。”西施大惊,道:“这么说,你也是温宿的公主!”星六点头。

    赵森将星六引到别院,见到了星八,姐妹相见,难免泪眼,互道近况。

    星八见到星六身后站着一人,问:“这是何人,好生讨厌。刚才我入都护府,他极力阻拦!”星六道:“这是我的相公,名叫饶锦文,是疏勒的城门校尉,就是相公告诉我,你来了疏勒。”饶锦文连连道歉:“不知道姑娘是夫人的小妹,失礼之处,多多海涵!”

    星八道:“你们汉人说话总是文绉绉的,让人捉摸不透,不过知道你道歉就行了。”

    众人说话时,笛玉将个中经过告诉了班超,班超也是一惊:“万不能让尤利多娶了星八,否则温宿将再次沦为龟兹的帮凶!”

    笛玉道:“该当如何,让白霸再娶一妻?”

    班超道:“此事再议,也不能让白霸为难。”

    天将正午,白霸被引入议事厅,班超、徐幹、饶锦文、薛五等人俱在。

    “公子,依我之见,星八貌美如花,堪称西域绝代玉女,风华胜过西施,美艳不输妲己,公子何不再娶一妻,不负星八千里相思之情。”

    “都护,白霸有情于少绫,少绫于我又有救命之恩,白霸断不能另娶。”

    “你若不娶,则尤利多娶之。是时,尤利多又添羽翼,你复国之愿将付诸东流!”

    “复国虽大,但白霸不愿做无情之人。”

    班超暗自跺脚,徐幹等人相继再劝,但都不能说动白霸。白霸颇为得意,他舌战群雄,驳的众人哑口无言,稍时,他回到房中,见少绫坐在床榻流泪,道:“夫人为何流泪?”少绫哭泣,道:“还请公子娶了星八,星八愿做小!”白霸奇道:“这是为何?”星八据实说:“刚才几位夫人来过,道如不娶星八,将结仇于温宿,不利公子复国。”

    白霸叹道:“做人难,做痴情男更难!”

    三日后,温宿王贾来到盘橐城,寻女儿星八,星八不肯回温宿,温宿王甚懊恼。

    饶锦文将温宿王来盘橐城的消息告知星六,请星六见温宿王,星六不肯。温宿王得知星六在校尉府,前来寻女,星六记恨温宿王将其许给尤利多,闭门不见。温宿王吃了闭门羹,请班超说和,班超自知面薄,请来笛玉,笛玉不推

    辞,进校尉府与星六相谈半日,星六打开府门,最终见了温宿王。温宿王对星六儿子甚为喜爱,赠予随身玉佩一块,金刀一把,星六遂与温宿王得释前嫌。

    温宿王询问星六,是否能劝星八回国,与尤利多成婚。星六怒道:“既已逼走星八,何以仍不思悔改。”温宿王道:“奈何白霸不肯娶星八,不嫁尤利多,又当如何?”

    星六咬牙道:“父亲可答应白霸,若娶了星八,立星八为正妻,日后温宿助白霸复国。”

    温宿王哈哈大笑:“此计甚妙,如此以来,白霸必娶星八。”

    离开校尉府,温宿王去找白霸。若是建在世,温宿王见了白霸,对白霸十分恭敬,当呼唤一声公子,今日白霸已无公子尊贵,温宿王见白霸,直呼其名:“白霸,你可记得你与星八的婚姻之约!”

    白霸校场练兵,看到温宿王,奇道:“温宿王何时到的?”

    温宿王道:“不用管我何时到的,我且问你,你何时与星八成婚?”

    白霸道:“白霸已经婚娶,不能再婚。”

    温宿王道:“你难道不想复国了吗,娶一名焉耆女子,何人助你复国?”

    白霸道:“都护会助我复国,都护有囊括西域之志,平定龟兹,只在弹指之间。”

    温宿王道:“天真,一年前,都护曾兵围它乾城,但是匈奴三万铁骑就将都护击溃。”

    白霸道:“大汉已经出兵北征,匈奴将再无遮天之日。”

    温宿王道:“匈奴远遁漠北,大汉根本寻不到匈奴主力。”

    白霸气馁,难以反驳,温宿王拍拍白霸的肩膀,道:“娶了星八,我助你复国。”

    白霸道:“温宿区区八千将士,何以助我复国?”

    温宿王道:“虽只有八千,只要都护挥兵北上,温宿一定全力助你。”

    白霸回想兄长惨死,犹豫半晌,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白霸愿娶星八,只盼温宿王履行诺言!”

    温宿王笑道:“还叫温宿王?”

    白霸咬牙,道:“岳父大人!”

    白霸答应迎娶星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疏勒,饶锦文拍着白霸的肩膀,道:“万没有想到,我和你成了亲戚。”白霸两手一摊,道:“我也是被逼的!”

    既已答应迎娶,温宿王主张在温宿成婚,班超不肯,道:“尤利多如知道白霸在温宿,必然围攻,温宿城小,难以抵挡,我意二人可在疏勒成婚。”温宿王又道:“既然在疏勒成婚,请择定吉日,前来温宿迎娶公主。”星八听温宿言下之意,先将自己带回温宿,她担心回国之后,被温宿王

    强行嫁与尤利多,于是道:“星八喜欢笛玉公主,想与公主生活在一起,再者与姐姐多年未见,不舍分别。”

    温宿王道:“自古婚嫁习俗,不分汉夷,皆为嫁娶之俗。即男方到女方家里迎亲,从没有女子住在男方的住处,就地成婚的道理。”

    星八道:“我住姐姐家里,白霸住都护府,两者不相干,又怎么能说是在男方的住处?”

    温宿王颇为为难,求助班超,道:“都护,您正直公平,给个公断。”

    班超道:“以道理来说,温宿王说的没错,星八,温宿王既然答应你,将你嫁给白霸,想来不会反悔。”

    白霸盼尤利多将星八娶了去,道:“温宿王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不能不顾温宿王的条件,还是回国为宜。”

    星六见白霸如此说,只道白霸回心转意,道:“要我答应也可以,但是白霸须在一个月内来温宿娶我。”众人见她急于出嫁,相互大笑。

    次日,温宿王带着星八离开了盘橐城。温宿王本想带着星六及孩子一同回国,但是星六担心温宿王可能将其扣住,以为人质,不肯回温宿。

    半月后,白霸亲自率领百骑,到温宿迎娶星八。迎亲倒也顺利,只是回城的路上,遇到了龟兹的伏兵,身边护卫死伤过半,幸好有温宿王带领的骑兵救援和护送,白霸才顺利回到盘橐城。

    “有劳岳父大人亲自相送,白霸感激涕零!”

    “回去成亲去吧!”

    到了距离盘橐城五十里的排山,温宿王折返,白霸又走了小半日,回到了城内。

    “星八,我们到了!”

    车内的星八拉开帘子,道:“好端端的回什么温宿,还差点丧了命,在盘橐城成婚不挺好吗?我算是明白了一句话,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白霸不想理会星八,将星八拉到了都护府。天过正午,都护府的人早已吃过了饭,只等迎亲的队伍到了,就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都护,夫妻对拜!”

    白霸的头刚刚磕完,外面就有侍卫跑进院中:“大捷,北边大捷,窦宪率三万铁骑北征,大破匈奴,斩杀万余骑,降者二十余万,缴获牛马无数。”

    班超听罢,站了起来,将侍卫手中的捷报看了又看,激动道:“匈奴终于灭了,龟兹再无援兵了。”众将校无不欢呼,皆道:“可以出兵了。”唯有白霸颇为失落,心中暗道:“这捷报来晚了,若早来一月,我何苦再娶!”

    数日后,班超收到一封家书,家书乃班固所写,内容大致如下:“仲升如唔:吾弟建功于沙场,披荆斩棘,大破莎车

    ,渐收西域诸国,颇有功成。吾弟壮志,为兄曾惑有不解,及弟拜西域都护,方知投笔从戎可建功绩。今大将军宪北征,为兄领中护军,仿效贤弟,随军征战,大破匈奴,勒石燕然山,功绩昭然。兄固顿首!”班固一生著述,对班超从军不以为然,今见班超封为西域都护,甚为歆羡,遇窦宪北征,随军大破北虏,豪迈之心溢于言表。

    班超收到家书,感慨万千,随即回书班固:母亲、兄长敬上:分别十六载,弟甚是想念。闻兄长随大将军征战,弟先惊后敬。兄以如椽大笔出征,胜过雄兵十万,北疆大捷,足见兄长智勇,兄长上忠朝廷,下耀门楣,班氏子孙无不以兄长为楷模。今莎车臣服,西域唯龟兹、焉耆二国张弛,弟铭记先皇伯乐之恩,北攘蛮夷,重开丝路,虽任重道远,然曙光已现,心中所念,唯有母亲,愿母亲安好。不孝子超百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