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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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斩杀巫师灭监国使节突发瘟疫莎车围于阗

    离开小院,班超趁夜回到了军帐。

    次日,天将刚亮,于阗的丞相私来比来到班超军帐处,道:“国师听说汉使有一匹宝马,墨唇赤毛,十分雄健,遣本相来讨要。”

    班超问:“既是本使的宝马,国师何故讨要?”

    私来比道:“凡本国圣物,皆要祭祀天神。国师要宝马,也不是占为己有,而是祭天所用,保佑于阗水草茂盛,牛马健壮。”

    班超道:“本使宝马,乃天朝陛下所赐,国师若有诚意,烦请国师亲自来取,方显祭天诚意。”

    私来比退回王宫,面见于阗王及巫师,道明原委。巫师甚为高兴,说:“我本以为,汉使乃穷凶极恶之徒,不想也如此敬重天神。”

    于阗王问:“不知道国师意下如何?”

    巫师道:“班超既有诚意,我便亲自去取,请丞相带路。”

    巫师与私来比离开王殿,直奔班超军帐,时帐外有四名军士站岗,巫师见了,不免惊叹:“汉军果然威严。”沈祥将巫师、私来比迎入帐中,巫师问:“汉使,宝马现在何处?”

    班超道:“宝马就在你身后。”

    巫师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刀光,人头便滚落在地。

    一旁的私来比尚未回神,片刻后,怒骂班超:“大胆班超,你竟然斩杀国师,毁我于阗国运,我要禀告国王,将你千刀万剐,受尽极刑。”

    班超道:“来啊,将此人绑到帐外,当众鞭笞三百。”

    两名军士将私来比拖到帐外,用绳索缚在帐外的旗杆上,然后抬来一锅油,将绳子在油锅浸泡,尔后用浸泡后的绳子鞭笞。私来比被打的歇斯底里,一旁的内侍官见了,尿湿了裤子。班超将巫师的头悬挂在旗杆上,对围观的百姓说:“这是巫师的人头,今日我已经将其头颅斩下,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让你们将自己的女儿拿去祭祀了。”百姓初见一血淋淋的头挂在旗杆,不知道是何人,及见那人面部涂满五彩,方知是巫师,信了班超的话。百姓见巫师死了,第一念头不是自己不用将女儿用来祭祀,而是敬畏班超。那巫师在于阗说一不二,自称刀枪不入,口能吐火,其身不死,能活万年,不想汉使竟将其一刀斩落,可见汉使才是真正的天神。于阗巫风甚重,班超若说没有天神,百姓不信,班超若说自己是天神,百姓深信不疑,故而班超斩落自称不死之身的巫师,于阗人对班超敬重有加。

    “汉使大人是真神!”铁匠和瘦老干率先跪在了地上,向班超跪拜,其余众人也纷纷伏拜。

    班超命人解下头颅,带着汉军提着头颅去了王殿,王殿的侍卫见汉使

    到了门外,纷纷挡驾,及见了巫师的头颅,纷纷退后。一名侍卫通报了国王,国王听说班超提着巫师的头来到了殿外,十分惊慌。他跑出殿外,见班超已经冲到了王宫。

    “广德,你的国师受了匈奴的重贿,多次要杀我,现在已经被我杀了。”

    广德身体发抖,他早就听说班超在鄯善夜袭匈奴使节的事,鄯善王惊慌失措,匆忙定下了质子和臣表。汉军就驻扎在伊吾卢一带,今班超已杀死巫师,若不表态,自己也将死无葬身之地。想到此处,广德连忙走下殿来,跪在地上,说:“小王惑于巫风久矣,今汉使神威,为于阗锄奸,于阗额手相庆,拜服汉使。”说话间,身后的臣子及侍卫跪在地上。

    “于阗王请起。”

    广德不敢起身,班超又说了一声请起,广德才站起来,为表忠心,广德道:“于阗受匈奴欺压久矣,今汉使到了,小王奏请诛杀匈奴人。”

    班超道:“有劳于阗王。”

    于阗王久不带兵,但亦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他曾大败莎车,在于阗军民中具有极高的威望。他召集了守城卫士三百人,突然包围了监国匈奴人宅院。扎合就住在院中,巫师已经向他许下诺言,不日就杀死汉使一行。他抱着新抢来的美人还在睡梦之中,刚刚发生的巫师之死,他毫不知情。当院外发生了惨叫,扎合从梦中惊醒,他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事,房门就被不懂礼貌的于阗人踹开了,几个凶恶的于阗人举起了刀剑,刺死了一丝不挂的扎合。

    只一日的功夫,巫师和匈奴人全部死了,于阗的百姓先是吃惊,后是庆贺,特别是前一日刚刚去请求班超帮助的于阗国民,他们更是感激涕零,对汉使钦佩。

    下午,大王子列查从军营赶来向汉使请罪,当他进入王宫,便知道于阗的一切都变了。百姓对他没有从前的畏惧,反而对他指指点点,王宫的卫士早已经换了人,殿上的群臣低着头,不敢说话,父王也在群臣前站着,而坐在王座上的竟然是班超。

    他想对班超呵斥一声,让他从王座上下来,但是大殿上的肃静和威严,让他不敢开口,他现在开始庆幸,父王没有听他的话对班超动手,否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班超道:“长期以来,于阗国受匈奴监国,国权尽失,国民受尽凌辱、欺压,国君威严扫地,今广德带领于阗勇士,亲自斩杀匈奴监国扎合,上合天意,下合民心。昔日王莽篡汉,降西域诸国为侯国,乃无道之政,今广德臣服大汉,我将呈请陛下,赐广德为大汉朝于阗王,封其余公子为王子,其余文臣武将都另有分封和赏赐。”

    广德

    及众文武十分欢喜。昔日王莽曾将西域诸国降为侯国,引发各国不满。各国虽被降级,但仍称自己的国君是王,不过没有了大汉的封号,王号名不副实。今大汉使节重新封其为王,于阗和文武群臣怎能不喜。

    文臣武将谢过封赏,班超又道:“匈奴及巫师在时,于阗盛行巫蛊之术,此后一概废之。凡有强抢民女者,斩。近年大王子大肆扩张军队,凡不满十八壮丁,放还回家,强抢马匹,归还原主,原主愿意售卖的,可以购买,但不得低于市价。”

    班超话刚说完,列查便觉一根刺扎在心头。于阗百姓都说自己与巫师、匈奴是三害,今班超没有封自己是太子,又处处针对自己,只怕迟早要将自己除去,想到这里,手不禁发抖。

    政令颁布之后,于阗百姓欢欣鼓舞,纷纷称赞汉使为政仁德,恨不得让汉使做国王。

    私来比被班超鞭笞之后,文臣皆上书揭发私来比买官卖官,索贿受贿,班超废黜,立副丞相隗胜为相。隗胜对班超十分敬重,班超对隗胜也是青睐有加。

    这日隗胜到班超帐中造访,隗胜道:“汉使大人,您平定鄯善,臣服于阗,鄯善与于阗国民都怀念您的恩德,唯有一事令于阗文武疑惑不安?”

    班超问:“何事如此?”

    隗胜道:“于阗国太子一事。于阗王年过六十,已过盛年,国中迫切需要一位太子,稳固国本,汉使既立封赏了群臣,为何不为于阗立一位太子。”

    班超问:“丞相有何建议?”

    隗胜道:“大汉礼制,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大王子乃大王之嫡长子,近年战绩卓著,在军中颇有威望,臣建议立大王子。”

    班超不置可否,道:“太子一事乃于阗内政,本使不便干预,请丞相奏请于阗王,请于阗王定夺。”

    隗胜道:“臣已经奏请了大王,大王说此事须汉使定夺。”

    班超笑道:“我想于阗王早已有人选,丞相不必急躁。”

    隗胜退下之后,疏勒公子忠拜见班超。

    “恭喜恩公,贺喜恩公,恩公一日之间,除巫师,灭匈奴,政绩昭彰,令人敬佩。”

    “公子请坐。”

    “今于阗平定,不知道恩公可愿与我一道去疏勒?”

    “于阗之事尚未了结,请公子再等一段时日。”

    “多谢恩公,忠静待佳音。”

    公子忠退去之后,瘦老干携女儿送来一些鲜肉:“汉使,这是小老儿刚杀的羊,肉质鲜美,特献与汉使。”

    班超喜道:“老人家,这如何使得?”

    瘦老干佯做生气:

    “怎么使不得,你们救了我女儿,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区区些许羊肉,怎使不得了。今日汉使在这于阗,于阗的子民都感激汉使的恩德。”

    班超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只是老人家还需要过日子,莫再送吃的来了。”

    瘦老干笑道:“好,但我还是要常来看我恩公的。”

    班超大笑,说好。

    瘦老干道:“汉使,小老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班超问:“何事?”

    瘦老干道:“我这女儿年将十六,到了婚嫁之年。我见汉使麾下军士神威勇猛,能否择一人为我女婿。”

    班超哈哈大笑,道:“老人家,汉军有规矩,汉军征战在外,不得娶妻纳妾生子,违者斩首。”

    瘦老干疑惑:“这是何缘故?”

    班超道:“此军规为的是防止打了胜仗的将士强抢民女,蹂躏当地百姓。”

    瘦老干顿时醒悟,又说:“小老儿自愿的,并非汉军强抢,这也不可以吗?”

    “无陛下圣旨,我等皆不敢违背军令。”

    瘦老干一脸遗憾的离开了班超军帐。

    瘦老干走后,国王遣人来请班超,班超入王宫。

    见班超入王殿,广德起身相迎:“汉使大人,广德有礼了。”

    “于阗王不必客气。”

    广德不敢坐王座,与班超在殿下对坐。

    “你们都出去吧!”广德赶走侍卫。

    众侍卫、女眷从王殿离开,广德道:“汉使大人在于阗可住的习惯?”

    “习惯,于阗气候温和,风沙小,颇为宜居。”

    “习惯就好。自汉使到了于阗,百姓夹道相迎,军民鼓舞,广德看在眼里,十分钦慕,自省为政数十年,不及汉使三五日之功,惭愧。”

    “于阗王谦虚了,昔日莎车纵横西域南道,大王你带着衰落的于阗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单此一点,便足以称雄。”

    “汉使抬爱了。今于阗复归于汉,但广德已近暮年,于阗前途未知,广德甚为担忧,我想请汉使为我一决!”

    “大王说的莫不是立太子的事?”

    “汉使神机妙算!”

    “今日丞相已到我帐中,询问于我。”

    “不知道汉使有何建议?”

    “本使初到贵国,不敢说建议。”

    “小王大儿子名叫列查,二儿子叫未君,另有三儿子、四儿子刚成年,但才华不及二人。昔日莎车与于阗交战时,于阗国力弱小,小王以二王子为质,换来酒泉郡三千骑兵相助,得已战胜莎车。二王子

    为质满三年,小王多次修书劝其回国,二王子不肯。论品行,大王子不及二王子,论能力,二王子不在大王子之下,我念及二王子于国有功,一直不肯就此将大王子立为太子,为此大王子躁动不安,瞒着我带领大军入了汉境。如此行径,岂不置未君于险境,不义也。”

    “大王子也是想建立威信。”

    “我年华渐尽,人将迟暮,虽有愧于于阗,但不想传位于残暴之君。那日我见汉使未立列查为太子,知汉使也不喜列查,恳请汉使奏请大汉皇帝,将二王子送回于阗,小王愿另派三王子入洛阳。”说罢,于阗王起身跪拜班超,班超连忙将于阗王扶起,说:“大王快快请起,本使尽力周旋。”

    于阗王起身后,帐外的有人奏报,道:“丞相求见。”

    于阗王笑道:“定是为太子之事而来。”

    丞相进入殿内,向于阗王和班超施礼,随后道:“大王,大事不好,和阗河中近几日不断有死尸从上游飘来,死者身体已经膨胀,面目可憎,百姓将其打捞后,就地掩埋,不想这几日,于阗城中有人得了病,病者身体发热,口中咳嗽不止,宫内的医官说是瘟疫,中者无药可治。”

    班超问:“和阗河的上游是何处?”

    广德道:“和阗河发源自昆仑山,上游是莎车国。”

    班超道:“是了,定是莎车国将感染了瘟疫的人投入河中,将瘟疫传播给于阗。”

    丞相隗胜问:“眼下作何计策?”

    广德:“将染病之人聚在一处,莫让他人再传染。”

    班超问:“国中死了几人?”

    隗胜道:“仅几名老人经不住伤寒,死在了家中。若无良方,只怕就不是几个老人的事了。”

    班超道:“带我去看看。”

    隗胜带着班超去了城外,只见地上躺着七八具尸首。死者有男有女,年龄大小不一,从死者遗体来看,死者除尸体僵硬和尸斑外,未见异常。

    “刚才还只三五具,现在就有了七八具尸体,如此源源不断,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恶的莎车人。”

    瘟疫蔓延的很快,从前还十分活跃的于阗王城,突然间喧嚣尽收,街头巷尾再见不到一人,连巡逻的侍卫也很少见到。

    这是突如其来的一场瘟疫,在今天看来,这场瘟疫也许并不神秘,但在当时却十分致命。眼见王城病者越来越多,班超束手无策。

    相继有人离开了王城,流落在于阗的疏勒公主笛玉、公子忠带着属下去了鄯善,暂住在王城的手艺人去了他处,军队病倒大半,毫无战斗力。

    “司马大人,

    我们暂且去鄯善避一避吧!”已经有士兵劝说班超,暂时离开于阗。

    “不可,离开了于阗,再回来就难了。”班超道。

    瘟疫发生后,班超每日看望生病的人,安慰生病的家属,不想数日后,班超也感染了瘟疫,他躺在帐中,身体昏昏沉沉,没有一点力气。

    就在王城瘫痪的时候,和阗河的上游来了一支大队,站在城上看去,阵容强大,部队整齐,竟有两万之众。守城的将士连忙关闭了西城门,掩埋尸首的士兵赶不及回到城中,只得沿着王城,逃往东大门。

    急促的鼓声震惊了全城,城头点起了战时的烽火,人们挣扎着从床上坐直身体,却有气无力。

    “司马大人,有敌军。”

    班超穿上战甲,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城头,他强行打起精神,令周边的士气得到些许鼓舞。

    “汉使大人不是病了数日吗,怎还亲赴战场?”

    广德没有生病,他命人给班超搬来座椅,班超谢座,坚持站在城头,城下的百姓见了,备受鼓舞。

    “来敌势大,不可出城迎战。”班超道。

    “谨遵汉使命令。”众将士道。

    “去准备滚石、火油。”班超道。

    “汉使大人,滚石、火油皆准备妥当。”

    “好,待莎车人靠近,不用等我命令,只管投放,只有一条,瞄准了。”班超道。

    “是。”众将士在鄯善时,亲尝过滚石及火油的厉害,回城之后,在城门库房也备足了滚石、火油。

    稍时,莎车兵马靠近,行至百步外勒住马缰。

    “城上的可是我那阴险狡诈的姐夫广德?”

    “齐黎小儿,你带领大军,意欲何为?”

    齐黎是莎车的国王,班超望去,只见此人与自己年龄相仿,身着银色盔甲,英气逼人,气宇轩昂。

    “听说汉使到了于阗,莎车国惶恐。先祖有教诲,大汉乃圣朝,不敢负也。今汉使到了于阗,齐黎恐汉使被我那阴险狡诈的姐夫谋害了,故而不远数百里,前来营救。”

    “不劳莎车王操心,汉使贵胄,于阗国待如上宾。”

    “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听说汉使在贵国染了瘟疫,这要是传到洛阳,大汉皇帝怪罪下来,阴险狡诈的姐夫恐不得好死啊!”

    广德气的胡子颤抖:“齐黎小儿,你胆敢一再辱骂本王,放箭!”箭雨纷飞,因射程有限,没到齐黎跟前,便落了下来,莎车人哈哈大笑。

    齐黎笑道:“听说贵国近来瘟疫传播的厉害,不巧前几日我国中也感染了瘟疫,我从先祖珍藏的汉朝典籍中找

    到了治疗之法,想请汉使到莎车诊治,不知道汉使是否同意。”

    于阗众将士听说齐黎能治瘟疫,纷纷躁动,广德道:“莫听他胡言乱语,汉使和御医都束手无策,齐黎有何办法。”他大声对齐黎喊到:“齐黎小儿,于阗的瘟疫是莎车传来的,你们在河中投放患了瘟疫的尸体,致使于阗国感染瘟疫,早晚遭天谴。”

    班超大声道:“齐黎,带领你的大军速速离开于阗,否则汉军到了于阗,叫你有去无回。”

    齐黎道:“汉使,你不要被广德老儿蒙骗,我莎车才是大汉的忠实臣国。广德,你可敢打开城门,与我一战,缩在城里,算什么英雄?”

    广德气道:“昔日我与你父亲大战时,你还在匈奴当人质,今日仗着匈奴为你撑腰,竟大言不惭。列查呢,列查呢?”

    一旁的侍卫回禀:“回大王,大王子不知所踪,刚才我等前去寻找大王子,殿下并不在宫内,军营也说几日不见大王子。”

    “废物,废物,关键时刻,竟然不知所踪,紧闭城门,不准出战。”广德下了城楼,与班超回到了王殿,莎车人一路行军劳累,退军五里扎营,准备明日攻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