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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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边锋又起明帝欲兴兵大军出征汉军分四路

    班超从未央宫退去,窦固迎上来,道:“仲升,以你之才,做个卫尉都绰绰有余,只是一口吃不吃胖子,莫要灰心。”

    班超笑道:“总胜过赋闲在家!”

    窦固道:“皇上并非不看重你,相反,皇上有意在栽培你!”

    班超奇道:“这是何意?”

    窦固道:“眼下朝廷正在休养,朝廷有一帮大臣,贯彻清静无为的边境策略。若主战的将领都在边疆,势必引发朝野动乱,每日争吵不休,将我等调回洛阳,既保住一干将领,又免于口水之战!”

    班超对窦固深深一揖,窦固笑而受礼。

    自北匈奴联军南犯失败,优留颇不甘心,时常派大军侵扰汉境。永平十四年冬,明帝接到奏报,言北匈奴攻陷渔阳、云中二郡,劫掠民夫、牛羊无数。明帝甚为震怒,口中咳嗽不止,不想竟重病不起,太医多次诊察,未明病因。

    明帝召窦固、耿秉入寝宫,明帝躺在床上,命窦固二人坐下,侧身道:“为君者,应当爱惜民力,不应增派劳役、赋税,以求百年之后,青石丹书留名,后人称誉。但做皇帝太难了,自高祖皇帝以来,大汉一直面临边患,北匈奴滋扰不休,若兴兵北伐,损耗国力,民怨沸腾,使国家陷入西汉武帝末年之境地。若放任边患,任其发展,则边民永无宁日。为人君者,都以为自己能成为明君、圣君,但守成者众,成功业者寡。朕已入不惑之年,往日无多,不求功业,但求后世无唾骂也!”

    耿秉、窦固惶恐,耿秉道:“圣上乃真龙,岁享永年,一定千秋万福!”

    窦固道:“陛下治国有方,勤政爱民,再创中兴盛世,正是千秋之功业!”

    明帝急咳,半晌道:“你二人怎似酸儒文臣,净说些溜须拍马之词!我收到雁门太守郑众的奏报,皋林扬言,要再破雁门关,杀入阴馆城。”

    窦固、耿秉二人对视,片刻明了,耿秉直言道:“陛下,北匈奴滋扰边境,控制西域诸国,阻碍东西交通,臣建议兴兵北伐!”

    窦固道:“禀陛下,北匈奴嚣张至极,如放任的毒瘤,臣也建议兴兵北伐!”

    明帝长出一口气,平躺下来,道:“你二人明日早朝,各拟一道奏折,朝议!”窦固、耿秉起身领命!

    次日早朝,耿秉与窦固各自呈报了奏请出兵北征的奏折。“北虏猖獗,多次南犯,北虏之患似癣疾之患,眼下国力强盛,臣奏请陛下颁布诏令:招募远征军,北击匈奴,西攘诸夷,去此癣疾。”奏折上报后,朝堂哗然,武将俱都附和,明帝道:“匈奴再次南犯,窦固、耿秉俱呈奏折,诸位爱卿有何

    异议?”堂下一片寂静。

    窦固与耿秉皆为明帝的心腹爱将,多年来,二人习边事,明帝有边事疑惑不解,常召之下问。窦固、耿秉虽主张北伐,但是两人从未在朝堂上公开上奏,今日两人先后上奏,其中的奥妙不言自明。武将自不必说,文臣似也瞧出了风头,纷纷示态。

    明帝本以为朝堂会为此争吵不休,不想文臣武将一致同意征伐,大出明帝意料。明帝从座椅站起来,露出笑容,他从龙案拿起一道竹简,道:“这是东平王昨日发来的奏折,奏请出兵北伐,被朕驳回了。今日两位爱卿在早朝奏请北伐,朕心中生有疑虑。兵者,国之大器,大汉朝历经王莽篡政,国力衰落,自先帝中兴,大汉再行休养生息之国策,轻徭薄役,与民休息。先帝,一代圣君,曾多次教导朕,为君者,应以天下苍生为计,不可妄动干戈。朕以天下苍生为念,不敢动摇先帝制定之国策!”

    耿秉见明帝要否决奏折奏议,急道:“陛下,国家有倒悬之危急,苍生系于一线,不可犹豫。陛下出兵,非好战!今外夷南侵,如不北征,则苍生难安,天下难定,纵有太平盛世,亦有亡国之危机,是故,兵者,生死存亡之道也!”

    明帝问窦固,窦固道:“我大汉世代尚农,为农;匈奴世代好战,尚武,好肉,为狼。狼性凶残,频入农户圈中偷猎鸡鸭。农户心善,不忍杀之,将其驱走。狼去,引狼群复回。农户无力驱狼,鸡鸭被狼群咬死殆尽。是以仁慈未必就伏教化,治猛兽不可以仁德!”

    窦固奏毕,群臣附议!

    明帝大悦,道:“既是如此,窦固与耿秉各拟一道方略。”

    窦固道:“回陛下,窦固已于昨夜写了一道方略!”

    明帝甚为高兴,他一扫病态,道:“爱卿念来!”

    窦固道:“我大军可分两路,一路向西,攻打北虏呼衍王部,继而出河西,灭车师、疏勒;一路从雁门、云中北上,灭北部匈奴王庭。两路大军同时出击,由陛下各选一位主帅。”

    耿秉道:“陛下,臣也写了一道方略,臣的方略也是分两路,一路为汉军,一路为匈奴军,我大汉军西出河西走廊,匈奴军则征北虏。”

    大汉开国四十六载,开国名将俱归尘土,朝中武将多为功臣子嗣,而诸位青年才俊,又以窦固、耿秉尤为出色。窦固、耿秉上奏方略,无人与之反驳,只明帝有疑问:“南部匈奴兵不过六万,何以征伐北虏。再者数年前,南部匈奴曾有人与北虏交通,如征伐不成,两部一统,则后患无穷!”

    耿秉道:“匈奴交通是假,交恶是真,数年前,须卜派

    人遣书信致优留,有意被汉军拦截之,引朝廷朝野震动。陛下置度辽将军,增调黎阳营甲士万人,隔绝南北。优留请求互市不成,趁势纠集大军南侵,南部匈奴一度有覆灭之险。后班超离间联军,联军撤退,南部匈奴自此对北虏势成水火。至于兵弱将寡,陛下可遣吴棠与之相助,可监其军,可助其平虏!”

    明帝大悦,道:“爱卿对匈奴真是了如指掌,只是匈奴如何肯出兵?”

    耿秉道:“南部匈奴与北虏乃世仇,早想与北虏决战,可派使节与之联络。”

    明帝问:“何人可为使?”

    窦固道:“班超与薁鞮日逐王师子感情交厚,回京时,师子亲自相送,班超可为使!”

    明帝喜道:“甚妙,传旨,命班超即刻到西河美稷!”

    河套的清晨,冰封的河面在太阳的照耀下闪出熠熠光辉,枯草下是被风吹过的沙粒,咧咧的寒风吹拂着牧民的帐篷。太阳初升的地面线,两人骑着快马往营地疾驰,戍卫的匈奴士兵拦住来人,被拦的显是汉人装扮,却说了一口流利的匈奴语,匈奴士兵与之说了数句,随即进了大营。片刻后,两列整齐的士兵列成仪仗,营中走出一人,那人挽住来人的胳膊,大步走进了营帐。

    “来人,上马奶酒,仲升,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见到了你,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来人亦是大笑:“是啊,班超思念日逐王,是以不避寒苦,千里而来!”

    “你们汉人这么多繁琐的事情要做,怎么冒着寒冬来到河套草原看我!”

    “正是因为寒冬,农户不种田,猎人不狩猎,商人不行舟船,我才能来看望日逐王!”

    “哈哈,如果黄河对岸没有北虏虎视,我就相信你了!”

    “日逐王的眼睛就像是草原上的雄鹰的眼睛,无论树多高,总能看到了隐藏在草丛下的猎物。我此行是告诉日逐王,皇上决意要征伐北虏了!”

    “真是太好了,我这就报给大单于,请大单于与汉军一起动手!”

    “陛下正是此意!”

    洛阳的未央宫,宫廷的太监及宫人正在打扫庭院。

    “快点,打扫干净了,今天皇上有客人!”一个尖溜溜的男人卖着细嗓在宫中指挥打扫。

    这日是皇帝接见薁鞮日逐王的日子。

    奉单于长的命令,薁鞮日逐王随班超到洛阳商议战事。

    明帝在未央宫见到了师子。

    师子单膝跪地,右手护胸,道:“大匈奴虚连题师子拜见大汉皇帝,大汉皇帝是大匈奴的太阳,师子祝愿大汉皇帝一直照耀着大匈奴!

    ”

    “爱卿平身!”明帝没有想到单于派来的将领如此年轻,他对师子的英勇有所耳闻。

    朝廷上,揭过一番礼节,明帝问起了匈奴对北虏的态度,师子胸有成竹,他对明帝表达了单于长的诚意,表示愿意出兵。

    明帝甚为高兴,安排师子住在未央宫,师子不愿住在未央宫,说想在洛阳多走走,明帝准奏。师子离开宫门,班超领师子到风闻天下喝茶,又到开阳门外赏柳,到练马场遛马,与薛五比武。

    雁门关上,郑众正在巡查边防,忽地北方的平地上出现了大股的骑兵,黑压压一片,难以望到尽头。

    “太守大人,是匈奴骑兵!”

    “弓箭手准备!”

    一排弓箭手将弓拉满,另一排弓箭手在后排做准备。

    匈奴大军越发靠近,距离雁门关仅有一箭之遥。

    “是郑公吧!你本是文臣,怎做起了武将,快将关门打开,放我进去!”

    郑众见说话之人是皋林,遂警惕,道:“犊王为何又来犯境?我劝你速速离去,以免尔部再遭涂炭!”

    皋林哈哈大笑:“你无非是占了雁门关地险的便宜,真刀真枪,我匈奴勇士怎会惧你!我劝你老老实实打开城门,否则进关之日,我将屠尽吕梁山民!”

    郑众一声冷笑:“凭你一句话,我就会放你进来吗?”

    皋林道:“我也没有指望你会开关,我听说大汉的皇帝正在整军备战,但是大匈奴在草原生活了几百年,是打不垮的,今天我就向大汉皇帝表达必战的决心!来啊!”

    皋林话毕,匈奴人从大军之中赶出一群人,这群人尽是汉人装扮,手与手被绳子绑缚,有百人之众。一队骑兵从一侧走出,用绳子缚住汉人的手臂,然后骑上马,快马疾驰。被缚住的汉人在地上被骑兵拖拽,痛苦哀嚎,不一会,雁门关前的山石便被染成了红色。

    半年前,郑众已经命令长城以北的汉人内迁,不得在关外种地、游牧,不知道皋林从何处抓来的汉人,只听皋林说道:“这些汉人是匈奴勇士的俘虏,不知道郑大人想不想救,不救的话,他们可就死了!”

    郑众及一干将士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将士请命,打开关门,与匈奴兵决战,但郑众不肯决断,并下出严令,命令诸军不得私自迎敌,擅自出战者,斩!

    关下的皋林见城上的汉军痛的咬牙切齿,甚为得意,命令匈奴兵斩杀未死的汉人,并传令:匈奴兵每半月来此“遛马”一次!

    就在朝廷准备出征之时,呼衍王部攻破了酒泉城。

    边塞的战事不断传到洛阳,朝

    野震动,文武大臣献计献策。

    朝堂上,明帝拿出边关的奏报,说道:“前几年,于阗国从陇西撤军,于阗大军一路烧杀抢掠,把呼衍王部抢了。这本是好事,结果呼衍王没了牛羊,又纠集大军,攻破酒泉。酒泉郡地处偏远,大汉朝鞭长莫及,西域诸国饱受欺凌,苦不堪言!诸位爱卿,出征的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该动身了!”

    窦固上奏:“启禀圣上,臣与诸位武将商议,还是分两路,一路西出酒泉,瓦解呼衍王部。一路北过黄河,寻找北虏王庭,将其消灭!将领方面,臣不敢自专,请圣上定夺!”

    明帝道:“两路大军不行吧。大汉多年没有对外征战,青年将领没有威信,大权交给两个人,万一指挥失策,岂不是误国!”

    “陛下的意思是?”

    “依我看,河西分两路,一路由你窦固指挥,调河西酒泉、张掖、敦煌三郡及卢水胡骑兵马,一路由耿秉指挥,调陇西、武威、天水及羌胡兵马,两军夹击呼衍王部;黄河以北分两路,一路由吴棠指挥,所部为度辽营和南部匈奴军,一路从由骑都尉来苗指挥,调太原一带诸军兵马,左右夹击!”

    耿秉问:“陛下,出征四名将领是否设将军?”

    明帝道:“不设将军,未建功勋,何以立威,无威何以为将!朕效仿前汉武帝,先让你们打一仗,打出一个将军!”

    朝廷的明旨很快草拟、下达,师子在洛阳玩耍了三月,带着圣旨回了西河。班超发现,朝廷下发的圣旨里并没有自己的名字,不光没有自己,北军五校一兵一卒也没有调动。班超找到窦固,请窦固将其调往出征大军,窦固知道班超来意,甚为难,他道:“大军出征,此为朝廷生死存亡之时,洛阳乃京畿重地,卫尉所管辖的皇城卫士、北军禁兵皆保卫圣上之亲兵,没有陛下圣旨,概不得调动,违者以叛逆论处!”

    班超道:“我只是城门左校尉,陛下只需另外任命一人即可。我志在疆场,还请驸马为我通融!”

    窦固甚为感佩,道:“你我同是扶风郡人,又都忠于君事,明日我奏与陛下,为你请命!”班超谢过窦固。

    次日,窦固果为班超求情,明帝对班超印象颇深,道:“班超是有志之人,如此忠于朝廷,实属难得!”由是准奏!因越骑营、长水营不少将士到过塞外,窦固又奏请从越骑营、长水营选拔一些懂匈奴语之人,以充实军中人才,再由死难的将士中抽调独子、遗孤充实北军。大军出征期间,北军可增加编制,抽调司隶校尉所属勇士到洛阳,加强洛阳军备,明帝亦准奏。

    窦固得此军

    令,从越骑营、长水营抽调能征善战勇士百人,这其中就有薛五、沈祥、饶锦文等人。

    班超与赵森到越骑营探望沈祥,沈祥告知班超,自回到洛阳,不知饶锦文下落,而薛五则不肯离开洛阳,班超问为何,沈祥道,薛五说蓝云在哪里,他在哪里。班超噗嗤一笑,去寻薛五,见薛五在劈柴,班超从后面猛踹其屁股一脚。

    薛五被踹,不仅没倒,还将班超弹了回来。薛五回头一笑:“嘿嘿,我看着你,防着你呢!”

    班超问:“你看到我了,为何还不与我说话!”

    薛五道:“我怕你叫我出征?”

    班超问:“你为何不肯去出征?”

    薛五道:“蓝云在哪儿,俺在哪儿!”

    班超又踹了薛五一脚:“你还是个情种!”

    薛五急道:“那也是跟你学的!”

    班超骗薛五道:“蓝云说了,你要是不去出征,就不算好男人。蓝云最瞧不起怂包,你是不是想当怂包?”

    薛五道:“我不做怂包,但蓝云不去,我也不去!”

    班超气道:“蓝云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沈祥。”说罢,转身走了。

    出征那天,饶锦文突然回来了,他骑着白马,穿着灰色长衣,长发束起,看起来一如从前,唯独胡须有些凌乱。饶锦文向耿秉请罪,耿秉道:“国家有难,你知道回来,就是壮士,上马!”

    望秋到洛阳外送班超,蓝云也来了,蓝云的脸更加丰盈了,薛五看的一片痴迷。

    薛五是被迫出征的,他对蓝云挥舞手臂:“云云,我还会回来的,你等着我!”

    蓝云没有理会薛五,向背对她的沈祥挥舞手臂,心里默念:“我等你回来!”

    班超出征前,以为自己会再次随军北征,与雁门的皋林部相抗,不想大军一路向西,一直跨过陇西,穿过河西走廊,来到了酒泉。窦固到达酒泉,立即命令士兵,将城墙加高两丈二。

    “诸位兄弟,酒泉城墙是我们的院墙,酒泉的城门是我们的大门,能否睡的安稳,就靠这堵墙了!”大军加固城池时,窦固一直担心匈奴人突然来袭,但是直到城防加固完毕,也未见一个匈奴兵。

    “诸位,匈奴人一直在窥测我军的举动,眼下我们要寻找战机,不可轻举妄动!”

    “窦大人,是不是匈奴人见大军到了,远遁漠北,逃之夭夭了!”

    汉军从最初的紧张变为松懈,从松懈变为急躁,从急躁变为了焦虑,本以为大军到了酒泉,不可一世的匈奴兵会与汉军决战,但是进入酒泉半年,汉军连匈奴兵的小股骚扰都没有。

    窦固问副将耿忠:“哨骑报与我,周遭皆无匈奴人,酒泉之前传出的奏报都是真的吗?”

    耿忠是大将军耿弇的儿子,他也不知道为何如此,道:“雁门传来的消息,近来雁门以北的匈奴兵突然杳无踪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窦固这才明白,一直像老虎一样的匈奴人在内心还是害怕汉朝的,他们早已被一百多年前的汉军铁骑吓坏了。

    “将班超叫来,让他出酒泉,寻找呼衍王部主力!”

    如果不是窦固给班超安排新任务,班超会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泥瓦匠,趁着窦固加固酒泉城防,班超也绘了图纸。

    班超见到了窦固。

    窦固道:“眼下四路大军屯兵半年,粮草靡费,至今没有一战!”

    班超道:“昔日霍去病攻打匈奴,没有携带给养,一直打到狼居胥山,奉行的是以战养战,今日我们大军坐守空城,以待来敌,自然是粮草靡费。”

    窦固道:“永平九年,你入吕梁山,进黄龙岭山穴,瓦解匪寇,终抱得美人归。永平十年,北虏携裹联军围困南部匈奴,你深入敌境,破坏了联军,解除了北部危机。眼下敌人踪迹难觅,大军半年未动,你可愿出酒泉。”

    班超道:“班超愿意深入腹地,为大人寻找匈奴主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