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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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师徒一场

    王祁恍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先生确实不怎么给镖局做事。他平日所做的那些东西,都是全凭自己的兴致所来,就说那架木牛流马吧,费了他多少心血啊,最后弄出来时,只他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欣赏,我问他时,他说就是想证明一下诸葛亮当时确实造出来过,只是后人愚昧,不肯相信,以至于妄自否定先贤的雄才绝技。我又问他这东西有何用处时,他说了句话一下把我给逗乐了。”



    碧荷大感有趣,道:“他说什么?”



    王祁道:“他说,他这是在向诸葛孔明致敬。”



    碧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看来这个李夫子也还挺有趣的,不过,估计这话他只对你说过,换做别人,哪敢跟他多说半句。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他对你就和对待别人不一样。”



    王祁笑道:“也许他看我对机关之术感兴趣,觉得我孺子可教吧。”忽的想起一事,道:“碧荷姐,你知道三镖头和胡妈是什么关系吗?”



    碧荷奇道:“不知道啊,你怎么把他们两个扯到一块去了。”



    王祁道:“刚才我进后院时,胡妈拦住我,问三镖头发生了什么事。我被她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说不知道,她这才放我进来。若是你呆了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那肯定是我瞎想了。”



    碧荷想了想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不过你要记得,以后不要在背后随便议论别人,小心隔墙有耳,传出去对你不好。”



    王祁笑道:“我就是对着你才说的。”他心中记挂小蛇,便站起来道:“碧荷姐,我还有点事,先回屋了。”



    碧荷也站起身来,打趣道:“真不知你一个刚进门的新人,哪来那么多事,一天到晚跑得不在,简直比东家还忙。”说罢,笑着走了。



    王祁回到屋中,将门锁好,探查到外面并没有人在附近,这才用神识罩住小蛇,“说”道:“你出来吧。”立时感觉到小蛇微弱的意识马上活跃起来,“嗖”一下从怀中窜出,缠到王祁手腕之上。



    王祁伸手从床下角落里取出一瓶蛇毒,见上面写着“银环蛇”,想来毒性不小,便揭开盖子准备滴上一滴,让它先尝尝。哪知小蛇登时兴奋起来,嘶鸣不止,倏地就朝瓷瓶射去。可是瓶口极窄,“砰”的一声,头没钻进去,瓶身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王祁吓了一跳,若是蛇毒沾到自己身上,那可就麻烦大了。他找出自己平日用的杯子来,一手抓紧小蛇,生怕它再窜出去撞碎杯子,一手拿着瓷瓶,小心地将蛇毒倒出。小蛇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王祁手上动作,舌头吞吐不止,馋涎欲滴。王祁见它一脸馋相,心中好笑,稍一松手,小蛇马上跃到桌上,脑袋钻到杯中,“呲”的一声将杯中蛇毒一吸而进,半点不剩,喝完后又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王祁,像是问他还有没有。



    王祁着实吃惊不小,这家伙的胃口也太好了吧,一瓶蛇毒一眨眼就吸干了,他总共才偷回几瓶啊,就算是都喂了它,恐怕也不够一两顿吃的,何况自己还有用处,总得留下些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该怎么办?他心中犯难了,忖道:“若是知道小家伙这么不好伺候,当初捉它的时候就该多偷几瓶蛇毒。难道再去仙龙门吗?路途遥远倒是其次,那龙克远的功夫已经鬼神莫测了,若是再惹出龙破天来,自己的下场可就惨了。而且就算偷再多也不够几日喝的,不行,得让它自己动手解决饿肚子的问题。”想到这里,心中有了计较,便把小蛇唤回怀中,开门走了出去,他要到城外的林中,把小蛇放出去,让它自己去找食。



    王祁走在路上,看到镖局内的防卫依旧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出现紧张的气氛,暗道:“看来先生所说的事情,底下的人并不知晓。又或许是东家他们故意隐瞒,不想让人心散乱。”心中胡乱猜测着,脚下不停,不多时已然走出城外。展开身法向前疾掠,一会儿便奔入林中,又往深处走了几步,这才将小蛇唤出,用神识“说”道:“去吧,找你的食物去吧。”



    小蛇瞪着眼睛,似是努力思索话中含义。王祁弯腰将它放到地上,指了指前方,又用神识示意了一遍。小蛇抬起头望向远处,忽然动了,“嗖”地快速游了出去。王祁忙跟在后面,他心中还有些担心,万一小家伙跑得远了忘记回来的路,自己可就赔大发了。自从那夜见了龙克远的御蛇之术后,他便一直琢磨,如果将小蛇也训练出来,自己今后与人对敌时就多了件犀利的武器。不过若是小蛇走丢的话,那便什么也无从谈起了。



    小蛇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已经窜入林子深处,王祁不像它那般细小灵活,为了跟上,只得用神识将它锁定,拼命疾奔,上蹿下跳,跑得不亦乐乎。正当心中叫苦连天之时,忽觉神识之中小蛇猛地向空中射去,又听到远处一声惨烈的哀鸣想起,不由心中惊异,等他掠到近前,才发现地上跌落一条一丈多长的碧绿蟒蛇,身子激烈地扭动,尘土乱飞,尾巴甩在树干之上,发出“啪啪”巨响,待要上前帮忙,助它一臂之力,忽见小蛇从地上窜起,缠到王祁胳膊上,身子轻摇不止。王祁知它这是表示欢欣之意,忙向那蟒蛇看去。只见它硕大的头颅之上一个血洞十分刺目,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而激烈抖动的蛇身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慢慢停了下来,终于静止不动。



    王祁长大嘴巴,心中又惊又喜:“小蛇当真厉害得紧,这么大一条蟒蛇,不过几下功夫,便被它弄死了,而且下手又准又狠,显然是一击致命,就算是高手前来,也没有它这么利索吧。若是把它训练出来对付敌人,那该是怎样的效果。”想到这里,只觉头皮发麻,不禁为日后的对手担心起来。



    再看小蛇时,见它已经不是刚才那副饥肠辘辘的样子,蛇身明显鼓了许多,脑袋懒懒地趴在手背之上,若非眼睛睁着,王祁简直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吃饱后又准备沉睡了。抬脚走到蟒蛇前面,用长针刺进蛇颚,果然没半点蛇毒流出。小蛇吸得好干净,没给他留下半点,心中直骂它太不仗义。看着粗壮的蛇身稍觉可惜,心头一动,从怀中取出一枚子午断魂镖,小心地割开蛇腹,右手一伸,便把蛇胆摘下。稍一用力,胆囊破裂,胆汁便流了出来,赶忙送到嘴边,一口气吸到口中,不敢丝毫停留马上咽了下去。只觉嘴中苦涩难当,经脉之中内力疾冲,隐约有不稳之象。他以前吃过蛇胆,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忙闭目打坐,将这股凭空而来的内力引至丹田之中,再送到身体各处经脉之中,待过了几个周天之后,腹中的痛楚感才渐渐消失。王祁睁开眼睛,感受体内雄浑了不少的内力,不禁一阵高兴。这次小蛇猎食,虽然自己没得到蛇毒,却也无意间收获了蛇胆,致使内力增进,看来日后倚仗它的地方还不少。



    待王祁回到镖局,已是下午时分,孟世龙坐在屋内,一声不吭,细细看去,身躯竟然微微发抖。碧荷站在屋外悄悄向他摆手,示意不要进去,小心触了霉头。王祁轻轻“哦”了一声,就准备回自己的小屋。



    忽听孟世龙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盏乱响,气愤骂道:“好恶毒的贼子,竟敢对师父下此毒手。底下人都是吃干饭的吗,用得着的时候龟缩起来,连个鬼影都都找不着,到真的出了事了,一个个哭爹喊娘,趴在地上表忠心,真他娘的恶心,真不知道爹爹养这些废物干吗。”



    碧荷吓了一跳,跑进去就想劝说几句,没想到孟世龙一见她进来,心中更是烦懑,顺手抄起桌上的杯子就向她砸了过去,怒道:“谁让你进来的,没眼色的东西!”



    碧荷惊在当场,浑不知躲避,眼看就要被杯子砸到头上,忽的一个人影电射而来,抱着她躲到一边,杯子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撞得粉碎。碧荷吓得尖叫起来,胸口急速起伏,身子簌簌发抖,一脸惊恐之色。王祁放开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孟世龙也吃了一惊,待看清来人是王祁之后,脸上有些不自在,道:“唉,幸亏你来得即时,不然我就——碧荷,你没事吧?”他根本没注意到王祁刚才惊人的速度,还以为他正好撞进来把碧荷拖开。



    碧荷吓得不轻,声音有些发抖,道:“少爷,我没事。”



    孟世龙叹了口气,道:“我这是怎么了。你出去吧,以后看我心情不好就别进来了,以免我一时失手伤了你。”



    碧荷忙退下去了。



    王祁道:“小少爷这么烦躁,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世龙气道:“我师父被人袭击了,差点送命。”



    王祁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三镖头前两天还不是好好的吗?”



    孟世龙道:“师父几天前出去走一趟镖,说好昨天晚上回来。今天我早早地去了练武场,等了好半天他都没有来,就去前院找他,没想到正好看到他被人背了回来,背上插着一根寸长的钢钎,鲜血直流,昏迷不醒。惊问之下,才知早上回来时被人暗中袭击了。”



    王祁想到李夫子也是早上去的议事厅,难道为的便是此事吗?心中牵挂任重远伤势,问道:“那他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孟世龙道:“暗器射中后心口,若是再深一点,师父便会当场送命。要让我查到是谁干的,定要砍下他的狗头。”



    王祁奇道:“暗器?这么说袭击之人没有露面?”



    孟世龙咬牙道:“这才是最气人的,人都被重伤了,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我看师父那些手下全是一群废物,没有追到凶手,还为替自己开脱。”



    王祁道:“既然是暗器伤人,凶手肯定不会轻易露面。他们没能追上,也是情有可原。”心中却想:“他们估计连凶手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



    孟世龙愤恨不已,可是师父已然重伤,没有横死当场便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而自己更没有好的法子去查出凶手,痛骂一会儿后,便长吁短叹起来。王祁见他心情平复不少,便回到屋中,思索此事究竟是有人专门针对三镖头,还是对方只是劫镖,把他误伤而已。他不知其中原委,想了半天也是毫无头绪,只好静等明早去见李夫子问个清楚。



    第二日清晨王祁出门时,孟世龙已经不在,想是去看望三镖头了,到了李夫子屋中时,见他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凝神,问道:“先生是在想三镖头的事吗?”



    李夫子睁开眼睛,道:“小少爷告诉你的?”



    王祁点点头。



    李夫子皱眉道:“这段时期镖局可能不会太平,你出门时务必要小心注意。”



    王祁讶道:“先生为何这么说,是因为三镖头被袭吗?我想这不过是碰巧发生的,截道对于镖局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只是这次对方比较厉害而已。”



    李夫子道:“若只是一次被截的话,还可能是碰巧,要是一个月里连续发生好几起,你还能说这是碰巧吗?”



    王祁身子一震,惊道:“好几起,怎么可能?”



    李夫子叹声道:“我昨天被他们叫去时,刚开始也不相信,以为他们大惊小怪,可是看过任镖头的伤口,又听他们说这个月内已经有好几个领队的镖头都被同一件暗器所伤后,这才发觉事情太过蹊跷,心底变得郑重起来。要知我虽然也为镖局做事,却并非镖局之人。若非此事太过离奇古怪,他们也不会请我过去。”



    王祁只觉脑中一阵大乱,自从来了镖局之后,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令他感到震惊意外,不由苦笑道:“先生真是太信任我了,连这等隐秘之事都说了出来,你就不怕我嘴上不把门说出去吗?”他和李夫子之间极为信任,这时自嘲一番,只是想缓解一下心头的紧张压抑之感。



    李夫子笑道:“我有胆子说,你就没胆子听吗?我虽然当你是块宝,别人还不把你放在眼里呢,若是你满世界说去,小心狗命玩完。话说回来,我跟你说这些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提高警惕,孟家镖局可能要经历一场风波了,闹不好便要船毁人亡。别人出事不要紧,我可不想刚刚将衣钵传承下去,转眼之间你便死翘翘了。”虽是一派玩笑口吻,话语中却对王祁殊为关切。



    王祁心中感动,道:“先生放心吧,我还没有孬到那种地步,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他现在早非吴下阿蒙, 自信若是将身上的手段都使出来,别人再厉害也不会讨好,偌大的仙龙们还不是任他来去,又道:“先生说这一个月以来有已经有多人受伤,而且是被同一件暗器所伤,难道就没一个人送命吗?”



    李夫子道:“那倒没有,他们都和任镖头一样,虽然伤重,可是性命无碍。孟伯霆叫我过去,也是想让我辨认一下这种暗器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为何镖局之人接二连三着道,连三镖头都没能幸免。”



    王祁道:“那先生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李夫子傲然道:“这等小事,我自然不费吹飞之力。就算换做是你,也能以管窥豹,将那暗器还原出来。”



    王祁讶道:“先生也太抬举我了。”



    李夫子道:“暗器一门不过是浩瀚的机关之术中微不足道的旁门左道而已,旁人一味钻研,只是想谋取更大更毒的杀伤力,以期获得不菲的利益,而我志不在此,平生精研机关只是兴趣而已,更不会把它当做杀人牟利的工具。这世上无论是何种暗器,都是极普通的机关,只要通晓制作原理便会一通百通,即使做得再精巧也瞒不过我的眼睛。昨天我一看便知,这种暗器类似袖箭的激发方式,发射之时极为隐蔽,但比袖箭更加恶毒,前半段是带刺的螺纹状,后面有两条血槽,只要刺进人肉,就会血流不止,若是贸然拔出,便会生生将皮肉扯下,平时藏于身上不引人注意,待到暴起发难时,旁人防不胜防,往往一击制敌。”



    王祁一听,心中又惊又奇,道:“这些人好生奇怪,为何偷袭还搞得这么麻烦。若换做是我,只需在暗器上抹上剧毒,不流一滴血对方就命丧当场了。而且偷袭这么多次也没杀了一个人,这刺客的水平可真不够看的。”



    李夫子怔了一怔,奇道:“咦,你这话倒和孟伯霆的看法差不多,为何这么简单的疏漏,我便看不出来。”



    王祁心中纳罕,偌大的镖局中敢直呼东家名姓的也只有先生一人吧,看来他刚才说自己不是镖局之人十有八九是真的,若非如此,怕也不敢这般无理,又问道:“先生,这些天来还有谁被伤了?”



    李夫子想了想道:“前几天齐昆也被钢钎射伤,而且伤势也很重,差点便要了他的小命。偷袭之人和这次一样,一击过后便悄悄遁走,没人发现他的踪影。还有其他几位镖头也是一样,都不是致命之伤。我平时不和他们走动,所以并不记得那些人的名姓。不过却听他们说拉回来治伤时颇费了一番周折,暗器刺于肉中难以取出,眼看着流血不止却不能拔下,最后只得用匕首将伤口周围的烂肉切下,这才算取了出来,可怜那些人才被暗器重伤,回来后又遭利刃切肤,其中痛楚可想而知。”



    王祁一想到人们咬牙忍受剧痛的场面,心中难受不已,他早已将自己看做是镖局的一份子,家人受伤哪有置若罔闻之理,不由怒道:“此人好恶毒的手段,偏偏不知他是何用意,既不把人杀死,也不让人好过,难道是在向我们示威吗?这么多人受伤不起,镖局的人手哪里够用。”



    李夫子道:“正是这个道理。他们昨日也说,现在除了大镖头、二镖头外,能用的镖头几乎没有了。对方像是戏弄猎物一般,不把你一击致命,却将四肢弄残,看你如何反抗。他们也是愁得不行,若知道对方是谁,轰轰烈烈打一场也好,即便被人杀死也罢,也好过这样窝窝囊囊,有劲没处使。我看这个对手显然比孟家高明得多,虽然你也是镖局中人,可我不希望你无辜送死。镖局现在可用之人甚少,若是过两天派你出去走镖,能推便推,如果实在推辞不了,路上也要极为小心,万不可逞强出头,徒然送了性命。”



    王祁道:“先生放心,我并不是鲁莽之人。”心中暗忖:“若是真的让我随队前去,倒真的想会会这个刺客。别人发现不了他,我却能用神识将他锁定,那时便可追上前去将他制住,到时候杀剐存留任由大家处置,以解心头之恨。”



    李夫子忽道:“王祁,从明天起你就不要来了。”



    王祁惊道:“先生,你说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夫子笑道:“我的本事你已经全部学会,再没什么可教你的了,难道还要我每天管饭不成。”



    王祁急得满脸通红,道:“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为何学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又要赶我走。”



    李夫子叹气道:“你的禀赋强我太多,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可是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便会远远地超我而去。机关之术学习虽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跟随心中的直觉,不落窠臼,创立属于自己的天地,最终成就一代宗师。将你带入这个领域,是我此生最大的成就,这一屋子的东西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如果再学下去,就会受到我的影响,对你反而不好。我的一生受眼界所限,已经局限于这个高度不能再向上攀越,你却不然,你的未来太广阔了,简直不可想象。所以,是时候离开了。”



    王祁心中黯然,知道李夫子只要一说出口,便不可更改,不由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李夫子看他一脸神伤,心中感到欣慰,暗道:“此子心地善良,不枉我教他一场。”又道:“可能别人跟你提过我的身份,既然你我缘分一场,自得把我的身世说给你知,也算是临别之前的交代吧。我并不是彭州本地人,而是生在离此很远一处小县城。父亲是城内最有名气的木匠和铁匠,几乎每家的农具、家具都由父亲打造。我从小耳濡目染,对他的活计极感兴趣,父亲见我资质还算不错,而且也愿意学,便慢慢教我,因此不到二十岁时,我已将他的手艺全部学会。就当我以为自己会跟父亲一样,在县城中做个本本分分的匠人,以后娶一房妻子,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时,战乱却突然发生,并且立马波及到我们那里。城里有个泼皮,眼热父亲操劳一生挣下不少银两,便暗中撺掇乱军首领,一天晚上,他们突然闯入我家,见人就杀,将值钱的东西全部抢光,最后放火焚烧,家中全被烧成灰烬。可怜全家老小无一幸免,而我却因为正好那夜有事未归,侥幸活了下来。”李夫子神情平淡,就像是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王祁却清楚先生虽然不露声色,内心定是经历了一番人生大起大落之后才使得精神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