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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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夫子其人

    不多时,两人来到前院,董大彪领着王祁三转两转,走到了一幢大屋前。董大彪示意王祁站定,他整了整衣冠,朝着屋内恭敬道:“东家,人带来了。”



    屋内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彪来了啊,把他带进来吧。”



    董大彪道:“是。”说着,他朝王祁努了努嘴,轻轻抬脚向屋里走去,王祁赶忙低头跟上。



    二人进了屋内,只见一个中年儒士坐在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正在低头观看。



    董大彪向前两步,轻声道:“东家,这个孩子就是王祁。”说着,侧身对王祁说道:“王祁,赶紧过来见过咱们东家。”



    王祁赶忙上前深施一礼,道:“王祁见过东家。”他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人便是孟家镖局的东家,心中颇有些紧张。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王祁,缓声道:“好了,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王祁这才直起身子,抬眼向前看去。只见东家一袭青衫,足蹬皂靴,白皙的脸庞上,一双眼睛仿若深夜寒星,初见之下,令人心魂俱震。



    东家道:“大彪,你把事情原委告诉王祁了吗?”



    董大彪道:“还没有,小的不敢多嘴。”



    东家笑道:“你个董大彪,平时嘴里抹油没个把门的,怎么轮到正经事情,反而耍起心机来了。”



    董大彪挠挠头,嘿嘿赔笑。



    东家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到外面等一会儿吧,我跟王祁交代一下。”



    董大彪答应道:“是。”说着,退步走出门外。



    东家道:“孩子,不必紧张。既然入了镖局的门,那咱们便是一家人了。你是被董大彪选进来的吗?”



    王祁点点头。



    东家道:“刚才大彪已经跟你说了,我就是镖局的东家,我叫孟伯霆。一看到你的样子,我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想当年,我也是从普通的趟子手做起,历经多少次血与命的磨练,这才侥幸当上东家。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才是。”



    王祁道:“东家教训的是。”



    孟伯霆道:“我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吩咐你去做。大彪没敢跟你说,也有他的难处,这原本也是我的家事。”



    王祁忙道:“但凭东家吩咐。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心尽力,在所不辞。”



    孟伯霆道:“我有一子,今年十三岁。因为平时忙于镖局的事,没时间管教他。再加上家里人一味宠溺,这小子从小天不怕地不怕,顽劣异常,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成了家中的小霸王。这几年他渐渐长大,又开始纠结上彭州城里的一些纨绔子弟,整日里不务正业,惹是生非。虽然我也出手教训过几次,却根本不起作用。”



    王祁静静听着,不敢插话。



    孟伯霆续道:“不过,即便他再胆大妄为,也没有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镖局事务繁忙,我便由他去了,只是平时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他。这小子却精明得紧,怕我的派去的人回来报告他的行踪,一发现有人跟着,立马三闪两闪躲得没影了。或许是大家卖我的面子,他也没出过什么事情,一来二去我就不再管他了。只盼他年长之后,能慢慢懂事。”



    这时,孟伯霆的语气突然加重,道:“可是,意外终究发生了。前天那小子不知怎么跑回来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土,嘴角流血,半边脸肿了老高。我问跟他的那几个人怎么回事,他们说一出门便被甩开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怒极之下,我便去问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可是他居然死活不开口。唉,我突然发现,虽然我能统领了一个镖局,却管教不了自己的儿子。”



    孟伯霆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盯着王祁道:“我给你的任务就是要你做他的跟班,保护他的周全,若有机会,给我查查到底是谁把他揍成这样。如果确实是我儿理屈,那就是他咎由自取;如果是有人蓄意害他,折孟某的面子,那我定要好好会一会他。”



    王祁小心说道:“可是,您不是说少爷一直反感别人跟着他吗?”



    孟伯霆道:“这个我也考虑到了。一直以来,镖局里除了他再没有别的少年,虽然还有个姐姐,可毕竟男儿心性,两个人玩不到一块去。你不一样,你还小,容易和他沟通。而且我听大彪说,你还有两下功夫,尤其射得一手好箭。这样的话,万一他在外面出现什么危险,你也能稍微保护一下他的安危。你随身戴上镖局的传讯箭,只要瞅个机会发出信号,就会有人过去接应你们。”



    王祁道:“一切由东家安排。”



    孟伯霆哈哈笑道:“那好,从今日起,你就成了我儿的贴身侍卫了。他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无伤大雅的事由他去,相信经过此次教训,这小子一定会长点记性。若是他再干出些出格的事,你一定要回来跟我禀告。放心吧,这次如果做得好,日后自会给你一番机缘。”



    王祁赶忙躬身致谢。



    孟伯霆道:“大彪进来吧。”



    董大彪忙不迭地从屋外走进来,道:“东家有何吩咐?”



    孟伯霆道:“从今日起,我就让王祁跟着世龙了。你在内院找一间屋子安顿他住下来,再去兵器库找一架上好的弩机,既然是保护我儿的安危,就要送他件趁手的兵刃。至于随身的武器让他随便挑便是。”



    董大彪道:“是,小的这便带他过去。”



    孟伯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对了,记着问李夫子拿几支传讯箭给王祁。”



    董大彪点头答应,二人一齐退下。



    待走出好长一段距离,董大彪这才笑嘻嘻地说道:“你小子撞了狗屎运了,刚进来就得了这么件好差事,活又轻松,又能时常跟东家套套近乎。”



    王祁斜眼打量了一下董大彪,虽见他嘴里恭贺,但怎么看都是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不由笑道:“董大哥好像并不看好这桩差事。”



    董大彪笑道:“哪儿能呢。小兄弟少年英雄,才进镖局就受到东家如此厚爱,做哥哥的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祁笑道:“那就借董大哥一番吉言了。”



    二人说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兵器库。只见屋外兵戎守卫,壁垒森严,一派威肃景象。



    董大彪走上前去,跟守卫说了几句。可能是已经有人跟他交代过,没说什么便放二人进去了,只是例行吩咐道:“你们尽快挑好,不要拖延时间。”



    有人将二人领进库内,王祁才抬脚踏入门内,就觉皮肤乍凉,脖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眼看去,大厅里摆满了各式兵刃,兵锋如雪,沁人魂魄。



    守卫领着二人在武器架前仔细挑选,董大彪轻声说道:“王祁,你之前练刀还是练剑?咱们先挑一把趁手的兵刃再说。”



    王祁苦笑道:“董大哥,我是山里猎户出身,除了弓箭之外,只耍过棍棒。你要我挑什么刀、剑,我还真没主意。”



    董大彪道:“棍棒是长兵器,虽然也有人使,可实在是不好携带,而且没有锋刃,杀伤力有限。你这么点个子背在背上也不好看。这样吧,我给你做主了,就用刀吧!”说罢,哈哈一笑,十分得意。这半天下来,他觉得王祁处事极为随性,与自己的性子十分相投,能在他年纪尚小羽翼未丰时给他拿点主意,想想也觉得暗爽。



    王祁愕然道:“为什么?”



    董大彪咳嗽一声,道:“刀的分量不轻,双手持刀对敌,正好弥补你臂力不足的缺陷,并且刀缝极为锐利,一刀下去,就把敌人砍菜切瓜,斩于马下。”说着,他双手虚握作砍杀状,斜劈了一下。



    王祁并不在意使什么兵器,他知道自己的杀手锏是藏在怀里的子午夺命镖,用刀用剑其实都一样,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于是笑道:“那我听董大哥的话,就用刀吧。”



    董大彪道:“这就对了,来,我给你挑一把上好的钢刀。”他走到刀架前,左右打量,一把一把摘下来握到手中仔细掂量,最后挑出一把扔给王祁,叫道:“接着。”



    王祁赶忙伸手接住。刀一入手,果然分量不轻,伸手将刀刃从鞘中轻轻抽出,挥舞两下,刀锋过处,呜呜作响。他还是小孩心性,第一次得到这么好的东西,不由兴奋道:“好刀。”握在手中把玩半天之后,这才将刀刃贯入鞘中。



    董大彪笑道:“放心吧,我的眼光一向不赖。”说着,转头向守卫问道:“这位大哥,不知弓箭弩机在哪里存放?”



    守卫又领二人走到了弩箭架前,看着的满架的牛角大弓、雕翎长箭,还有散发着慑人幽光的黑色弩机,王祁瞬间呼吸停滞。对于弓箭,他是极为内行的。他从小便与弓箭为伴、以弓箭求生,弓箭于他,就像是一位可靠的朋友、尊敬的师长,甚至依赖的亲人。



    董大彪惊讶地发现,王祁一向温和的目光中竟然射出一股狂热的光芒。他心中似有所悟,走过去拍拍王祁的肩膀,道:“小家伙,过去挑一把吧。”



    王祁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他,点点头,眼中似有点点泪光。他慢慢地走过去,伸出微微发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弓身、箭杆,像是在和老友打招呼一般。时间寂静如沙,经过一番甄选,他终于挑了一把中型长弓。他转头看向守卫,守卫点点头。



    董大彪道:“怎么不选弩机,东家刚才不是吩咐过你吗?”



    王祁平复一下心情,道:“谢谢东家的好意,我对弓箭比较熟悉,还是用它吧。”



    董大彪道:“可是弩机速度快,只要瞄准好,又不用拉弓,非常省力,对敌之际优势很大啊。”



    王祁笑道:“董大哥,我从小练弓,相较弩机而言,还是信任自己的手多一点。”



    董大彪见他主意已决,便不再劝。



    守卫见王祁挑选完毕,便领着他们离开。王祁背着长弓,手提钢刀,不禁有些意气风发。前几日他还是一个家破人亡,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穷小子,谁能想到今天便能挺起胸膛,赳赳地走在孟家镖局的大院里。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不禁悄悄攥紧拳头,暗道:“今日背负的一身血债,定要让贼子们百倍血偿!”



    董大彪道:“我们这就去见李夫子。他精通机关之术,镖局用的传讯箭都是他做的。”



    王祁比试时曾经见过李夫子,那时以为他不过是镖局请来识文断字的文房先生而已,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本事。



    二人没走多远就到了李夫子所在。董大彪站在屋外喊道:“李夫子在吗?”



    只听里面有人应道:“谁啊?”声音略显嘶哑,正是李夫子。



    董大彪道:“我是老董啊,奉东家令,过来取几支传讯箭。”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李夫子走了出来,见董大彪正在嬉皮笑脸地等着,不由笑道:“你取传讯箭作甚?莫非被东家派了任务?”



    董大彪笑道:“哪里。东家派这小子给少爷做贴身护卫,为防意外,特命我取几支传讯箭给他。”



    李夫子早看到了王祁,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此时听董大彪一说,略显吃惊道:“怎么可能?东家派了那么多人都无济于事,这少年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保护得了小少爷?董大彪,你可别糊弄我。”



    董大彪道:“我哪里敢跟您说谎呢,确实是东家派下来的任务,不信您去问问东家。而且这孩子功夫也说得下去,尤其是他的射箭本事,老董我拍马也赶不上哪。”



    李夫子恍然道:“原来是他,怪不得。”他这才想起前几日比试时,那个箭术绝伦的孩子。看着王祁犹显稚嫩的脸庞,几天前的记忆慢慢浮出脑海。



    李夫子每日耽于机关设计,如疯如魔,对于世事早不关心,唯一不能释怀的便是至今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弟子,将一生所学传于后世。镖局中人尽是些头脑简单的粗壮之辈,他遍寻多年也未曾找到一个心仪之人。这次镖局比试,他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向东家禀明缘由。孟伯霆对他极为尊敬,当即同意,于是便出现了最后一场令众人大惑不解的测试。学习机关术自然得识字,而这正是众多绿林莽汉最缺的一点,通过简单的测试很容易便将那些有读书底子的人挑了出来,即便人数寥寥,但日后暗中观察也就有了目标。当时虽然惊异于王祁一身神通箭术,但心中觉他年纪太小,心智未开,就没怎么往心里去。没想到几日不见,少年挎刀背弓站在自己面前,竟有一种令人刮目相看的气魄,多年来一直藏于心底的心思不由地活泛起来。



    想到这里,李夫子微笑道:“孩子,你叫——”



    王祁道:“我叫王祁。”



    李夫子道:“王祁,有没有兴趣进我屋里参观一下?”



    董大彪惊得嘴巴大张,李夫子的怪脾气镖局上上下下都知道,想领什么东西站在外面禀告就可以了,千万不能乱闯,多少年来也只有东家和几个镖头偶尔进去过一两次。曾经有个莽撞汉子不知规矩,冒冒失失便往里走,结果一只脚刚踏进去,就触动了机关,被仰面摔出门外,浑身上下插满尖锐的竹钎,血流如注,哀嚎不止。同行之人如白日见鬼,一下子跪瘫在地。李夫子在屋里冷笑道:“不知死活的蠢东西,没人教过他规矩吗?这次我没有上毒,先给他个教训,下次再犯,就没这么好命了,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化作一滩脓水。赶紧给我滚。”余人这才七手八脚地把那个倒霉鬼抬出去。从此镖局之人见到李夫子更是敬若神明,远远的便站住不动,怕极了他的惊天手段。



    此时听到李夫子主动邀请王祁进门观看,董大彪怎能不心惊肉跳。他不敢废话,生怕惹恼了那尊大神,偷眼看看王祁,眼珠乱摆,示意他千万不要答应。可王祁压根儿就没朝他这里看,听到李夫子邀请,有些惶恐地答应道:“那就打扰先生了。”



    李夫子哈哈一笑,转身先进去了,王祁赶忙跟上。董大彪张大嘴巴看着二人背影,心中不禁暗暗纳罕:“李夫子今天好奇怪,我还是头一次见他主动邀请别人进屋的。”他自不敢妄动,只在院内独自等待。



    王祁走进屋子,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幽远淡泊,下面是一个书架,摞满了各式书籍,前面摆一张书桌,一张白纸摊在桌上,聊聊几笔,也不知写画的什么。屋内摆放几张椅凳,此外再无他物。王祁心底忐忑,如果让他读书品画,自己可真的要出大丑了。



    不过李夫子却并未止步,伸手推开一扇侧门走了进去。王祁也未多想,迈步便向里走去,还未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面前是一个宽阔无比的大厅,比外面的屋子不知大了多少倍。地上、桌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大有小,材质不一。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当中摆放的一头巨大木马,体型比真马还要庞大得多,全身由大小不等的各式木块拼凑而成,栩栩若生,不过模样憨拙,殊无神骏之态。王祁紧盯着这头巨马,心中翻江倒海,吃惊非小。



    李夫子站在一旁看着王祁的反应,捻须不语。



    许久,王祁转头看向李夫子,道:“李先生,这匹马是谁造的?”



    李夫子道:“自然是我。”



    王祁长吁了一口气,道:“李先生好本事,真让我大开眼界。”



    李夫子莞尔,道:“你知道‘木牛流马’吗?”



    王祁想了想,试着问道:“是三国时期诸葛亮造的吗?”



    李夫子笑道:“正是。世人皆以为木牛流马乃后人谬传,孔明纵然智绝天下,但并无此通天本事。我却深信不疑,为了将它做出来,耗费十数年光阴,参照各种古籍,前后修改上百次,终于在半年前成功造出。”



    王祁动容,看着语气平淡的李夫子,心中渐渐充满敬畏。一个十几年始终专注于一件事情的人,是多么令人可敬、可怕。



    李夫子道:“这里还有些玩意,你再看看。”



    王祁走过去,一件一件仔细观瞧。



    李夫子从桌上拿起一枚核桃,放在手里轻轻一捏,迅速扔到远处,就见屋子一角烟雾大作,瞬间弥漫开来,王祁站在远处,只觉眼睛剧痛,流泪不止,如同嚼了满嘴辣椒,喉咙刺痛难当。李夫子轻按旁边一块凸起的砖角,那烟雾便如长鲸吸水,一会儿消得干干净净,踪影全无。



    王祁使劲咳嗽几声,用袖子揉了揉眼睛,这才好受了些,有些后怕道:“先生的手段令人心惊啊。”



    李夫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受些了吧。”



    王祁哭笑不得,道:“没事,我好多了。刚才那枚‘核桃’让人防不胜防,真不知道先生是怎么做出来的。”



    李夫子道:“这叫‘炎刺球’,只是我做的一个小小把戏。对敌之际,如果难以招架,冷不丁地扔出一枚,便可安然遁走。”



    王祁看着桌上胡乱堆着的几十枚炎刺球,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再看看其他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眼睛都快直了。如果双方搏命之时,一方层出不穷地使出这些手段,那还有打的必要吗,另一方还不得马上缴械告饶?这时忽然想到,怪不得董大彪见到李夫子时一脸恭敬,甚至还有些惧怕,原来如此。不过,换做谁还不一样。



    王祁正在胡思乱想,就听李夫子道:“这就是你要的传讯箭,拿着。”



    王祁回过神来,从李夫子手中接过,低头细看,是三支细竹筒一样地东西,入手光滑,呈青灰色,约有两寸多长,筒底拴一根细绳,上端钻一个豆大的小孔。



    李夫子道:“如果遇到麻烦,只要轻拉细绳,它就会飞上半空,发出尖啸,这样别人就能发现你的位置了。”



    王祁点头受教。



    李夫子伸手抓起一把炎刺球,道:“这几颗送给你,你毕竟年轻,万一力有不逮,也好脱身。”



    王祁惊道:“万万不可。先生今日领我入屋观看,让小子大开眼界,我已经感激不尽,怎能再收您的东西。”



    李夫子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你我相逢,便是缘分,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而且我不喜外出,万一日后有麻烦你的地方,也好开口不是。”



    王祁只好收下,道:“多些先生抬爱。我只是一个区区小辈,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李夫子笑道:“好,好。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新做的小玩意,你试试看。”走到一个木柜前,从最下层的抽屉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绸帕递给王祁。



    王祁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活生生的人脸,不由吓了一跳,颤声道:“先生,这是——”



    李夫子笑道:“我给你示范一下。”从王祁手上接过来,往脸上一抹,只见他的面容瞬间一变成了个四十岁左右的黄脸汉子,眼角皱纹栩栩如生。



    王祁大讶,道:“原来是张面具。”心底不由佩服李夫子神技逆天。



    李夫子把面具摘下来,又给了王祁,道:“这是一张以人的脸皮为模所作的面具,若是日后与别人纠缠,戴上它后就谁也认不出你来了,到时候便可从容离去,也算是一个逃命的法子吧。”



    王祁连忙称谢,小心地放到怀中。



    李夫子道:“咱们这便出去吧,别让那个董大彪等急了。”



    二人说着走出屋外。董大彪正在院内左顾右盼,焦急踱步,见王祁出来,赶忙迎上来,道:“王祁,你没事吧。”



    王祁哑然笑道:“董大哥,我能有什么事。”



    李夫子冷笑道:“董大彪,你什么意思啊,王祁跟我进去看看能有什么事。怎么,怕我害他不成?还是你也想进去瞧瞧。”



    董大彪这才醒悟到自己失言,赶忙道:“嘿,瞧我这张破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李夫子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刚才等得有些不耐烦,一时失言,见谅,见谅。”



    李夫子道:“不耐烦你别等啊,不就是领他去世龙那里吗,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董大彪嘿嘿直笑,一个劲儿地作揖。



    李夫子不睬他,对王祁道:“小家伙,赶紧跟他去吧,别让这家伙再说出些什么混账话来,我可担待不起。”说罢,也不等董大彪解释,直接转身回去了。



    王祁看看董大彪一脸窘样,不禁哈哈大笑。董大彪剜了他一眼,逃也似地走出去了,王祁赶忙含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