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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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朝天毙凶

    王祁仔细看向场中,大吃一惊。却见激战的二人之中,一人白袍猎猎,鹰视虎步,不是白天的老伯又是谁。心中诧异之余,又颇为兴奋,没想到白伯脸上笑眯眯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一手长剑气势奔腾,宛若惊虹一般。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见白伯气定神闲,已然把控住场上局面,悄悄放下心来。



    王祁看向与白伯比斗之人,那不是那个所谓的“雁北五煞”里的李二吗?再看向场边,果见其余四人手持兵器站在一旁,眼神阴鸷紧盯场中。今天他们几个无理取闹,被镖局头目一通呵斥,灰溜溜地跑了出去,没想到竟然和老爷子在这里激斗。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祁悄悄摸出一支毒镖,捏在手心,他怕万一白伯不敌,好上前相助。



    此时,白伯清啸一声,长剑疾进,直刺对方咽喉。李二躲避不及,眼看就要毙命。旁边观战的四人见势不妙,急忙攻上,朝白伯身上命穴一起招呼。白伯撤剑回防,向后退了两步,躲开几人攻击。



    李二气急败坏,嘶声道:“白朝天,你一路追杀我们五个,从漠北一直追到彭州,我们看你年迈,才不跟你计较,难道你以为我们真怕了你吗?”



    白朝天嗤笑道:“贼人,不要说得这么好听。你们几个掳男霸女,无恶不作,漠北之民恨不得将你们剥皮剔骨,挖心剖肺。我白某为民除害,今天就是你们几个的死期了,一个也别想跑。”



    王祁心道:“原来老伯叫白朝天。看样子之前老爷子已经跟他们交过手,只不过被这些人侥幸逃脱了。白伯一路追逐到此,今天非要将他们五个了断了。”



    李二阴测测地笑道:“老匹夫,不要装得那么清高。这世上谁还没杀过人,谁手上还没个把命案。你敢说你白朝天这辈子没杀过人吗?”



    白朝天道:“我杀的都是奸恶鼠辈。像你们这种无恶不赦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杀得越多越好。”



    李二身边一人叫道:“老大,别跟他废话。这老不死的跟咱们耗上了,与其一天到晚逃命,不如我们一起上,结果了他。到时候哥几个吃香的喝辣的,再用不着东躲西藏了。”



    其余几人一齐叫好,恶骂道:“就是。今天就是拼着缺胳膊断腿,也要将这老不死的剁成肉酱。”



    “我把他的脑袋预定了,谁也别跟我抢,我要当夜壶尿尿。”



    “哈哈哈……”几人癫狂大笑。



    白朝天神色淡然,道:“笑够了吗?笑够了就一齐过来受死吧。”



    几人神色阴沉,相互看了一眼,陡然间散开,分立几方,将白朝天围在中间。



    王祁暗惊,心道:“这几个人要一起下手了,白伯有危险,我得暗中相助才是。”他心中仔细思量该如何下手。



    白朝天轻蔑一笑,道:“早该如此了。来吧,阎王爷早等得不耐烦了。”他就要提剑向前,忽地转头朝林子一处朗声喊道:“哪位朋友赶来凑热闹了,还请出来一见。”



    王祁一惊,自己躲得好好的,白伯是怎么发现的。他刚要起身,忽听右手不远处有人穿林而出,大笑道:“白老哥,十年不见神采依旧。小弟无意间撞破老哥好事,还请恕罪。”



    王祁一惊非常,没想到离他不远处竟然藏着别人,而他一直都不知道,显然对方功夫远高于自己,呼吸极细,自己竟然半点未曾察觉。身上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五煞亦是一惊,听来人说话,多半是白朝天的朋友,如果这样,那今天的胜算可就不大了。他们抬眼看去,只见过来两人,早早便向白朝天抱拳施礼。再定睛观瞧,心中一起发苦,原来其中一人正是白天跟他们差点交手的孟家大镖头孟叔阳,后面那人虽不认识,想来也是孟家之人。他们以为以五敌一还自忖有些胜算,这一下子又来了两个对头,而且功夫高强,今天想要轻易退去看来是不可能了。



    王祁白天见过孟叔阳怒斥五煞,这会儿见此局面,心中早已明白,想来孟家镖局早已经跟上雁北五煞,今晚追踪而来,是要找回白天的场子。想清楚之后,他自然不再为白朝天担心,现在倒想好好看这场戏了。只是白朝天的身份愈显神秘,连孟家的大镖头都对他恭敬异常,自然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白朝天笑道:“原来是叔阳啊。多年不见,功力大有长进啊。你们一路追来也是为他们几个吗?”



    孟叔阳道:“老哥谬赞了。他们几个今天在镖局捣乱,虽然出言喝退,可我担心他们在城内为非作歹,就让手下人一路跟踪,今晚本想将他们几个杀了,没想到老哥早在这里守株待兔了。我们一看是您,就知道他们几个跑不了了。本想要好好观摩一下笑面阎王的手段,没想到这小子激动得紧,碰了一下树枝,就让您给发现了。”说着,指了一下身边的那人。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笑一下。



    五煞心中发苦,原来镖局早已在暗中布局,他们一点都没有发觉,居然还心存侥幸,想着虽然被镖局发觉了他们的意图,可在他们的胡搅蛮缠下,镖局还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看来,人家早就打定注意收拾自己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绝望。



    白朝天道:“这位兄弟倒是面生得紧。我先将这几个东西料理掉,一会儿咱们再好好叙旧。”



    孟叔阳道:“好,我给老哥掠阵,别让这几个小子跑了。他们几个别的本事没有,逃跑倒有一套,今天要不是我的手下机灵,差点让他们给甩了。”



    白朝天笑道:“放心,他们没机会的。”说罢,转头对五煞道:“来吧,我可不能被我这俩为老弟小瞧了,今天你们别再想跑了。”口中话音刚落,长剑便已跟着刺出。



    五煞别无他法,今天已陷入绝地,心中都是想到:“就是死,也要把你个老匹夫活剐了。”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见生路已绝,心中发狠,跟白朝天斗在一处。五人平时一起作案,共同进退,战斗起来,配合十分默契。加之现在陷入绝境,心中早不存生机,都抱着两败俱伤的心思,招式更加狠辣,比起刚才的比斗凶险万分。



    王祁也看了出来,他心中替白朝天担心,怕他被这几个亡命之徒打伤。却见孟叔阳悠然抱臂,不住点头,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王祁心道:“孟镖头对白伯信心很足啊。我也不用瞎操心了,有他在旁边,白伯肯定没有问题的。”想通了这一点,他便放下心来,仔细看起几人的打斗招式来。



    白朝天显然也已猜透了五煞的心思,他冷笑一声,手上宝剑险招迭出,竟也是一派凶悍打法,在五人围攻之中左右穿插,或点或刺,剑刃在月光之下寒光闪闪,冷气逼人。五煞虽然人多,却也丝毫不占上风,竭力抵抗。



    王祁简直看花了眼。心中不禁将白朝天拿来与师父比较,暗忖谁更厉害。



    不一会儿,五煞已露出疲态,几人左支右绌,穷于应付。白朝天哈哈大笑,剑招更快,其中一人躲得稍慢了一下,那三尺青峰便刺穿了他的喉咙。白朝天顺势将剑拔出,那人腔血喷涌,栽倒在地。



    其余几人一惊,吓得肝胆俱裂,心中恐惧,出招便有所迟疑。白朝天瞅准机会,锋刃急进,又有二煞被割破喉咙,立毙当场。李二只吓得魂飞魄散,脑袋“嗡”地一下,阵脚大乱。待要出声求饶,无奈对方剑招太快,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只这稍一犹豫的工夫,就觉胸口剧痛,低头一看,长剑早已穿胸而过。白朝天更不迟疑,撤剑斜斩,又将最后一人砍杀。



    短短一炷香时间,雁北五煞彻底在江湖除名。



    王祁只看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白朝天的这手用剑功夫,不仅身形潇洒,威力更是异常强大。五煞在他眼里就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白朝天剑归于匣,轻吁一口长气。



    孟叔阳拍手赞道:“老哥剑术通神,孟某总算又开了一次眼。可惜这几个死鬼不知死活,竟然被老哥盯上了,活该他们倒霉啊。”神态之中倒似有替五煞惋惜之意。



    白朝天道:“几月前我在漠北游历,到了一个小镇之上。这五人丧尽天良,仗着有些功夫烧杀抢掠。白某气极,拔剑便要将几人斩杀。没成想他们轻身功夫极高,见势不妙夺路而逃。我哪里能放他们离去,便一路上追了下来。几日前来到彭州,因为碰见一位朋友,处理些私事耽搁了一下,没成想倒被他们几个给溜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想得倒美,妄图混入镖局,不料却被你们识破,赶出门来。正好我今日从镖局门口路过,这才追踪到此,截住他们。说起来,若不死你们赶到,说不定还要让他们给跑了。嘿,人老了,腿脚到底是不好使了,跑不动了。”



    孟叔阳笑道:“老哥说笑了。江湖上谁人不识笑面阎王,可怜这几个小子有眼无珠,到了鬼门关还不自知。阎王叫你三更死,哪容你活到五更天。”



    白朝天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提他作甚。这位小哥面生得紧,怎么称呼?”



    孟叔阳道:“他是我们镖局的趟子手,轻功很好,最擅长跟踪。今天就是他跟着这五人来着。叶清,来见过白老哥。”



    叶清抱拳道:“叶清见过白老爷子。”



    白朝天笑道:“小伙子不错嘛,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棒的本事,比我年轻时强多了。”



    叶清唰一下脸红了,赔笑道:“老爷子说笑了,我哪里能跟您比,只不过腿脚跑得比平常人快点罢了。”



    孟叔阳道:“老哥可别夸他,不然我以后可不好教了。”



    白朝天哈哈大笑。



    孟叔阳又道:“老哥到了彭州,怎么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好让我们早早给您接风。”



    白朝天道:“我一个糟老头子,哪敢惊动你们。这次来,主要是受故人之托,送一个小朋友过来,让他进镖局学点本事的。”



    孟叔阳道:“是吗?怎么您老也不早说,那孩子现在在哪,明天让他来找我便是。”



    白朝天笑道:“不用了,他今天已经通过你们的考核,三天后就会过去的。”



    孟叔阳道:“原来如此。白老哥的子侄,天资肯定是错不了的。他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后吩咐手下小心照顾着点。”



    白朝天摆手道:“你看你说什么话,如果用你们照顾的话,我还用让他自己去考吗?”



    孟叔阳忙道:“是,是,老哥说得是。”



    白朝天道:“他叫熊弼。叔阳啊,不要碍着我的面子,就给他安排闲差。我那位朋友的意思,也是要好好锻炼锻炼他,使劲磨磨他的性子。”



    叶清忽道:“这个小孩我倒有些印象。他是不是个子挺高,长得黑黑壮壮的?”



    白朝天道:“就是他。你怎么会认得他的?”



    叶清笑道:“他今天出了大风头了,差点把我们的一个镖师撂倒。这可是这些年来头一遭,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极深。”



    孟叔阳讶道:“竟有这等事。老哥,若是小家伙的本事现在就这么强的话,那可是我们捡到宝了。”



    白朝天笑道:“是宝不是宝我不知道,不过以后给你们捅的篓子肯定是不会少的。而且,他还不算什么,还有一个小子比他高明十倍。”



    孟叔阳更是一脸惊诧,道:“什么?高明十倍?老哥说笑了吧?”



    白朝天道:“或许现在你们还看不出来,不过此人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孟叔阳道:“究竟是谁能让老哥如此推崇,我倒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他了。”



    白朝天道:“容我卖个关子,还是你自己去找吧。”



    孟叔阳摇头苦笑,那叶清似有所悟,却又摇了摇头,心中不太相信白朝天所说的话。



    白朝天道:“老弟,此间的事既然已经处理完毕,那我也要动身了。”



    孟叔阳惊道:“这怎么能行。到了门口怎么能不回家看看就走。”



    白朝天道;“我散漫惯了,不想叨扰别人。替我看紧那个孩子,别让他惹出什么祸事来。”



    孟叔阳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叹道:“既然如此,那老哥路上多多保重吧。那个小孩您尽管放心,等您什么时候回来,我保证一根毛也掉不了。”



    白朝天笑道:“我倒是担心他会惹得你不得安宁。老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朝二人一抱拳,转身走了。



    孟叔阳看着他身影三两下没入夜色,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叶清问道:“大镖头,这位白老爷子是什么来头,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孟叔阳道:“你小子毛还没长全,又能认得多少英雄。这位老哥十几年前名动江湖,人称‘笑面阎罗’,曾经一夜之间连挑祁连山脉七座山寨,无一失手,最后将他们连根拔起,没留一个活口。”



    叶清静静听着,一脸神往。



    孟叔阳又道:“你知道他和咱们镖局什么关系吗?他曾经是咱们的总镖头。”



    叶清惊道:“什么?”



    孟叔阳道:“那时,我和你一样,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趟子手,当年我和他的差距,就像现在你我之间一样。要不是后来发生那件事情,白老哥也不会离开镖局,遁入山野。算了,不说了,我们出来这么长时间,该回去了,别让东家等太久。”



    叶清道:“那这五个人的尸体呢?他们白天才跟咱们发生过冲突,晚上就死在这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咱们镖局动的手呢。”



    孟叔阳眼睛一瞪,骂道:“是咱们干的又怎样,别说是几个不上台面的恶匪,就是有点地位的又怎么样。得罪了孟家镖局,就得付出代价。白老哥杀死他们,是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这几具尸体别管了,就扔在这里,也好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开眼。”



    叶清道:“大镖头教训的是,是我太过胆小了。”



    两人说罢,也便迅速离开了。



    王祁在林中静静潜伏,听几人脚步声掠远,四周再恢复一片寂静,这才轻轻站起身,蹑步走到几具尸体跟前。几人都是一剑毙命,死状极惨,眼睛犹自睁着,呆眼望向无尽的虚空。



    王祁心道:“白伯面相慈善,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一个狠辣之人,没想到对敌之际手段竟然如此惊人。看来今后得小心一点才是,万不可以貌取人,小瞧了天下英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转身窜入林间,顺原路疾奔而去。夜色沉郁,王祁轻车熟路地翻入城内,到了住宿的酒楼。见四周毫无异样,这才推开窗户轻轻跃入。他刚才出去已经有两个时辰,熊弼依然熟睡不已。



    王祁坐在床上,双目紧闭,脑海中仔细回忆白伯毙敌的剑招。虽然记得不全,但此刻回想起来,凌冽的杀气依然逼人。脑海中将白朝天的剑式放慢,一招招仔细体会。



    翌日清晨,熊弼睁开眼睛,见王祁正在打坐,奇道:“兄弟,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王祁慢慢睁开眼睛,轻吐一口浊气,经过半夜静修,已略能体会白朝天用剑之道,此时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好不痛快,笑道:“我晚上打坐习惯了,觉得比睡觉还要舒服。”



    熊弼挠首道:“唉,真搞不懂你们。年纪轻轻的就和白伯一样,一晚上不睡觉,白天还生龙活虎的。”



    王祁奇道:“白伯也是这样吗?”



    熊弼道:“可不是。一路上我见他跟你一样,刚开始还吓了我一跳,后来就习惯了。他跟我说,要我也练一套心法什么的,晚上打坐还能长功夫。我就跟着他试了一下,没想到只一会儿工夫就腿酸脚麻,难受得死,我哪里能够忍受得住,就没继续下去。”



    王祁道:“刚开始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熊弼道:“白伯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就是学不来,一坐下就难受。后来他就没让我再学,还说我天生怪力,学习打坐用处也不大,不想学就不用强求了。我巴不得这样,后来就没再学。呵呵,王祁,你比我还小,可是连你都学会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哪。”



    王祁笑道:“熊大哥说哪里话。就像白伯说的,各人有各人的修习方式,我体质普通,只能通过打坐来增长内力,而你天生神力,旁人望尘莫及,羡慕还来不及呢。”



    熊弼听王祁夸他,不禁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