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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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斗兽

    乌勒脸色发白,大叫道:“快跑!不要和它硬拼!”

    不用提醒,桑纥也知道公熊不可正面力敌,撒起脚丫子就跑。

    公熊发了狂,在后面猛追。

    桑纥原打算与公熊兜几个圈子,乘它力竭时再出手。这个想法不错,可他忘了最关键的一点——熊的耐力极好,跑起来比奔马还快,斗兽池就这么大地方,被一头发狂的公熊狂追,能躲到哪里去?

    “嗷欧!”公熊追上桑纥,直接把他扑倒。

    “救命!”桑纥魂飞魄散,到了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得第一武士的尊严,大呼救命。

    可惜此刻谁也救不了他,众人目瞪口呆,宛如泥塑。

    桑纥大声惨叫,公熊钩爪从他头顶划拉到腰背,一大片头皮连同背上血肉被生生撕掉。

    桑纥鬼哭狼嚎,公熊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大半个脑袋咬下来。

    “啊!”众人全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呆,手足发冷,浑身颤抖,不少人几欲昏厥,酒杯从手里掉下来都不知道,酒水流了一地。

    “桑纥!”乌勒嘶声痛嚎,可除了眼睁睁看着曾经的第一武士被公熊撕碎,又有什么办法?

    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相虺并无惊诧之意,淡淡道:“可惜了!”

    姑翼看看神情如死的乌勒,目光又从诸位王子身上扫过,嗤笑道:“天下英雄多如狗,有几个真豪杰?这等欺世盗名之辈死便死了,有什么可惜?”

    乌勒蓦然转身,红着眼睛吼道:“相虺,你是故意的!”

    相虺慢慢呷口酒,连眼皮都没抬,嘲弄道:“乌勒王子何出此言?桑纥自己走下斗兽池,众目睽睽,我强迫过他吗?愿赌服输,自古皆然。他死了只能怪自己技艺不精,难不成要我把凤凰胆双手奉上你才满意?”

    “你……”乌勒王子几乎背过气去,白马城是相虺的地盘,论国力,龟兹又远大于于阗,他能奈何?双瞳血红,几乎拂袖而去。

    桑纥惨死,他回去怎么向父王和国人交待?想到这里,乌勒王子觉得心肝脾胃肾都缩到一块,全身没有一处不疼。

    元贵靡和苏祗摩等人抹一把冷汗,想想刚才的情形,都暗自庆幸。不是犹疑,这会儿血淋淋躺在斗兽池里的就是他们的人。

    见无人说话,相虺冷冷一笑,向驭兽官问道:“那帮兽奴怎么讲?”

    驭兽官惶恐道:“殿下的奖赏前所未有,那帮兽奴原有几个动心的,可看到刚才那一幕,他们又打消了念头,死活不肯上……”

    “不肯上?”相虺脸色一沉,冷声道:“死活由得他们么?你去告诉他们,不想上也可以,统统去做灯奴吧。”

    “……”驭兽官浑身战栗,面色如土。

    众人低下头,噤若寒蝉。做兽奴好歹还能活一段时间,真做了灯奴,那才是十死无生,生不如死啊。

    那尔班和迦婆罗走上观兽台,齐声道:“参见殿下!”

    相虺眯起眼睛问道:“人找到了?”

    那尔班躬身道:“托殿下洪福,幸不辱命。”

    “东西呢?”

    “还在那人身上……”

    相虺睁开双眼,森然道:“你们失手了?”

    嗄尔迪硬着头皮道:“不算失手,事情出了点儿意外。”

    迦婆罗倒还平静,毕竟他是刈鹿楼五当家,地位超然。

    那尔班汗如雨下,不敢动,也不敢拿袖子擦一擦。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相虺慢腾腾道:“做不好事情还敢回来,这是白马城的规矩么?”

    “咯咯咯……殿下是要宰了他们么?”一个手持花篮的女子走上台,红罗裙,璎珞披拂,颈佩五彩骨珠。身姿曼妙,腮凝新荔,细腰盈手,如天池美玉,香雪铸魂,举手投足透露出一股成熟妩媚的韵味,一出现就点燃了所有男人的目光。

    看到那个女子,相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安魅儿根本不把这么多达官贵人放到眼里,走上前笑道:“殿下,这次不能怪他们,那人太扎手,不是那尔班那一箭,奴家都回不来呢。”

    “有这种事?连你都对付不了他们?”

    “迦婆罗大人都差点儿掉了脑袋,奴家算什么?”

    迦婆罗只当没听见,在刈鹿楼,安魅儿是公认的青竹蛇,谁敢轻易招惹?换作别人嘲弄他,他一刀砍过去斩成八段。

    “他们有三头六臂么?那尔班,把人带过来,我要亲眼看看。”

    “属下遵命!”那尔班如蒙大赦,掉头奔下观兽台。

    工夫不大,两个年轻人跟着那尔班来到观兽台上。

    男子身材高大,眼睛狭长若丹凤。

    女子脸上裹着白纱,看不清面目,一双眼眸清新湛蓝,如雨后春山,似碧落海渊,让人情不自禁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咦……”很多人发现那个女孩清澈的眼眸,不觉惊呼出声。似乎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竟然美到如此地步。众人大为好奇,纷纷猜测污泥下的容颜,到底是美如天仙还是丑如鬼魅?

    “汉人?”看到薛仁贵,元贵靡眼睛一亮。他是乌孙国王翁归靡的长子,母亲是大汉公主刘解忧。乌孙与大汉和亲多年,两国关系极好。由于从小受到母亲影响,元贵靡对汉人和汉家文化有种天然的亲近。

    相虺惊讶道:“你们是什么人?从何而来?”

    薛仁贵沉声道:“草野之人,浪迹江湖,四海为家。”薛仁贵此时还不能暴露真实身份。

    “你们杀了那尔班五个手下,有这等身手岂是草野之人?”

    “我的确杀过几个马贼,殿下这么讲,那尔班也是马贼吗?”

    众人闻言,眼皮一阵狂跳,这个小子敢和相虺殿下针锋相对,真是好胆啊。

    “句鲁等人是龟兹武士,骁勇善战,尽人皆知,你污他们为马贼,其心可诛。本侯岂能被你的如簧巧舌蒙蔽?”

    “他们劫持女流,死不足惜,至于殿下怎么想,我不感兴趣。”

    “你不怕死?”

    “当然怕!”

    众人哄然大笑,这个家伙也怕死啊,还以为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呢。

    耿秀直跺脚:“你这个家伙没有一点儿男儿骨气吗?怎会连这种话都说出来?”

    薛仁贵无所谓道:“实话实说,要什么骨气?”

    “你……”耿秀气得说不出话,把脸转向一边,懒得理他。

    相虺淡淡道:“与活着相比,骨气值几个钱?你很聪明,本侯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这样吧,本侯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做灯奴,一是做兽奴。你如何选择?”

    “有什么分别?”

    “灯奴暂且不说,你身手不错,若是做兽奴,赢了那头神熊,杀人之事,本侯就不再追究。”

    “什么?”耿秀朝下望望斗兽池,一头巨熊仰天咆哮,如雷滚落。巨熊四周尸骨纵横,流血漂杵,她猛地捂住小嘴,差点儿当场呕吐。

    薛仁贵不为所动:“这么说我们非死不可?”

    “本侯说过,赢了神熊你们还有机会。”

    “我也有个条件,不知殿下能否答应?”

    “说说看。”

    “我可以去斗兽池,侥幸活下来的话,希望殿下行个方便,让我们离开白马城。”

    “不……”耿秀抓住薛仁贵,带着哭声道:“我不许你去。”

    相虺不悦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本侯讲条件?”

    薛仁贵拿出青铜匣子:“这个东西是殿下想要的吧?我万一不小心摔到地上,殿下不后悔么?”

    “你威胁我?”

    “我说的是事实,殿下要不要赌一把?”

    两人的目光与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观兽台上死寂一片,连空气都凝固。

    “好,我答应你!”半晌,相虺舒展眉头,脸色平静下来。

    “殿下……”贵族姑翼走上前,想要说什么,被相虺挥手打断。

    相虺阴冷道:“一介蝼蚁,本侯还没有放在心上。”

    薛仁贵嘴角微挑:“殿下片言九鼎字字千钧,相信不会令人失望。”

    相虺脸色一寒,杀机顿起。

    薛仁贵解下残雪刀,和青铜匣一起交给耿秀,叮嘱道:“拿好铜匣,谁敢抢就用刀劈了他。”

    相虺等人闻言,脸色极为难看。

    耿秀接刀在手,“你一定要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不用担心!我答应送你回家,不会把自己喂了一头熊。”

    耿秀还是不肯放手。

    薛仁贵小声道:“你的身份,切莫被他们瞧出形迹。否则,我们真有可能走不出白马城。”

    “可是……”耿秀还想说什么,薛仁贵将手抽出,大步走下观兽台。

    驭兽官早在台下等候,引领薛仁贵到斗兽池东门,武士提起铁门,将薛仁贵送入甬道中。

    耿秀眼也不眨地看着斗兽池,那头熊让她心惊胆战,她真想不顾一切跟薛仁贵而去,可是这样有用吗?此时,场中不良人立刻转身离去。邓艽有令,要保薛仁贵耿秀平安归去。

    而这相虺,可不是善人。注定有一场大战,而这些王子的命运只有看他们的运气了。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耿秀回头,看见安魅儿那张妩媚如花的俏脸。

    “我知道那人不是你哥,你也不是他妹妹。”安魅儿翘起兰花指,笑道:“那头熊刚刚杀死了于阗国第一高手桑纥,还有十几个兽奴。没人救他,那个坏小子必死无疑。”

    耿秀脸色苍白如雪。

    “不过……”安魅儿眼波流转,风情万种:“若是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也许可以考虑救他。”

    “什么事?”耿秀眸子里燃起一线希望。

    “把铜匣子给我,我保证他今天不会死。”

    耿秀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倒退两步,死死盯住安魅儿。过了一会儿,她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只要你救了他,我就把东西给你。”

    安魅儿咯咯娇笑:“放心,我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办到。”

    “嗷吼——”斗兽池中响起公熊的咆哮,巨大的观兽台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