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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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身份暴露

    耿秀心里猛地一颤,赶紧看向斗兽池。

    薛仁贵从甬道中走出,出现在斗兽池里。

    神熊愤怒嘶吼,斗兽池里落下一道炸雷,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薛仁贵不为所动,主动朝神熊迎上去。

    神熊大怒,再次狂吼,熊掌猛地一按,疾逾奔马,像一座小山朝薛仁贵飞撞过去。

    “仁贵……”耿秀花容剧变,失声惨叫。

    这头公熊体格魁伟,重量至少在千斤以上,加上惯性冲撞,会是什么结果?也许白马城最大的宫殿都经不住它的一撞之力。

    众人全都站起来,似乎看到了薛仁贵被撞飞后粉身碎骨的场面。

    薛仁贵的身子微微下沉,看着公熊裹挟着狂暴无匹的气势和力道飞扑过来。宛如狂风中的苍松,岿然挺立。

    待熊掌堪堪砸到脑袋,甚至能够清晰看到熊瞳中那一片血红,郑吉突然动了,身似弓,手似箭,腰似螺丝,脚似钻,避过公熊的冲撞,肩膀猛地一靠,劲如崩弓,发如炸雷,把神熊撞得倒翻出去。

    “啊……”众人全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千斤巨熊居然被人撞翻,得多大的力道?那个小崽子还是人吗?

    “不可能!”相虺从白狮座上跳起来,脸孔狰狞如恶魔。

    轰,公熊砸在地面上,斗兽池簌簌抖动。

    安魅儿张大了小嘴,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她袖中藏有一具精巧的短弩,箭头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薛仁贵遇到险情,她便出手。以她的身份,纵然杀死神熊,也不怕相虺责难。她万万想不到薛仁贵如此神力,竟然撞翻神熊。想想之前街头的刺杀,不禁香汗淋淋。毫无疑问,那个时候薛仁贵杀她真是举手之劳。

    “嗷欧!”神熊翻了两个滚,正要爬起来,薛仁贵艺高人胆大,扑上前,一手按住熊头,提起醋钵大的拳头,狠狠砸下去,筋骨齐鸣,虎豹雷音。

    神熊血水飞溅,眼球暴裂,皮开肉绽。

    众人全都呆滞。

    神熊狂怒至极,钩爪把地面抓出一道道沟壑,沙石飞扬。猛然窜起,狂暴地咬向薛仁贵,染血的獠牙在秋阳下闪烁着刀锋似的寒芒。

    “不要……”耿秀失声尖叫,几乎瘫倒下去。

    薛仁贵后撤两步,转身就跑。

    前面是石壁,壁高九丈,全为巨石砌筑,直上直下,光滑如镜。

    元贵靡大叫道:“你傻了么?快停下,你跑不过神熊的!”

    神熊速度极快,眨眼之间追到郑吉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声如雷鸣,巨掌朝薛仁贵的脑袋狠狠扫下去。

    众人惊呼出声,前面就是高达九丈的石壁,薛仁贵还往哪里逃?难道能插翅飞出斗兽池?

    薛仁贵听到耳后风声,几个箭步跑上石壁,噌噌上窜,迅捷如灵猿。

    神熊扑空,熊掌砸在石壁上,石头四分五裂,斗兽池剧烈摇晃。

    几个龟兹贵族魂不附体,酒杯脱手而落,腿根处一阵温热,竟是尿湿了裤子。

    薛仁贵脚尖一点,凌空后翻,如大鸟般越过神熊落在地上。抓住神熊颈背,腰胯猛然发力,筋络崩抖如龙,把神熊摔了出去。

    神熊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地动山摇,嘶声怒吼。

    众人再次石化,眼珠子哗啦啦掉一地,妈蛋,这样也行?那是天山里的神熊啊,什么时候变成了任人摆布的小猫咪?

    趁你病,要你命。

    薛仁贵从地上抄起半截腿骨,锋利如刀,不等神熊爬起来,狠狠刺进它的脖颈。

    血水激射,溅了薛仁贵一身。

    神熊完全疯狂,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郑吉扑咬过去。

    薛仁贵避开熊掌,猱身直进,将断骨狠狠捅起神熊的喉咙。

    神熊吼声如雷,血水从两处血洞里冲出,犹如喷泉。

    薛仁贵扼住神熊的脖颈,双臂犹如铁铸。

    神熊垂死挣扎,嘶声咆哮。

    耿秀双腿一软,跌在观兽台上。

    众人全都石化。

    “放开神熊,不然我杀了你!”相虺跳到观兽台边上,双瞳血红。

    薛仁贵丢开奄奄一息的神熊,抹去脸上的血水:“殿下想反悔么?”

    相虺怒发冲冠:“你杀了我的神熊,得为它偿命。”

    “在殿下心目中,信义还不如一头熊重要吗?”

    相虺双眼喷火,脸色狰狞。

    姑翼小声道:“这里人多眼杂,殿下无须和一个死人计较,先答应他,他还能飞到天上去?”

    相虺气咻咻道:“本侯要将他做成灯奴,让他生不如死。”

    薛仁贵回到观兽台上,血透重衣,不知是他的还是那头公熊的。

    耿秀奔向薛仁贵,喜极而泣,不虞长纱垂落,露出惊世容颜。

    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华容婀娜,明眸如渊。

    众人当场呆滞,如遭雷击,耳边响起缥缈的仙音。

    相虺瞪直了眼睛,几乎窒息。

    她是谁?西海上的凌波仙子?还是昆仑山上的御龙神女?

    安魅儿一向自负美貌,面对耿秀,陡然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兜豯王子忽然尖叫道:“我知道她是谁。”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他,等待着那个石破天惊的名字。

    兜豯一脸潮红,声音颤抖,显然无法压抑内心的激动:“她是西域诸国公认最美丽的女子,号称云端上的神女——她就是耿公之女耿秀!”

    “耿公之女耿秀?”不少龟兹贵族像是突然得了羊角疯,嘴唇哆嗦,手脚颤抖,眼窝里恨不能长出小手来,把耿秀抢了去。

    耿秀美貌之名传天下,在场之人谁没有听说过云端上的神女?

    相虺走下白狮子座,哈哈大笑:“原来是耿秀小姐大驾光临,恕本侯眼拙,唐突了佳人,勿怪才好。”

    耿秀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元贵靡皱眉道:“兜豯王子,你不该叫破她的身份。”

    “为什么?”兜豯大为不解。

    苏祗摩叹道:“相虺贪酷暴虐,以他的秉性,耿小姐来到这里,岂不是以羔羊投之于虎狼?”

    “不会吧?耿秀是耿恭之女,身份非同寻常,相虺胆敢不敬,不怕大汉国报复?”

    乌勒王子恨声道:“相虺是个疯子,还怕报复?何况大汉与龟兹远隔千里,纵然不忿,又能奈何?”

    薛仁贵挡住耿秀,面向相虺:“我们可以离开么?”

    相虺笑道:“阁下徒手搏杀神熊,世所罕见,本侯钦佩万分。我今晚在府里设宴,一则为阁下庆功,二则为耿秀小姐洗尘,还望阁下和小姐不要推辞。”

    薛仁贵拱手道:“殿下好意心领,小姐归心似箭,不敢耽搁行程,望殿下海涵。”

    耿秀的身份暴露,薛仁贵也不再隐瞒,他倒要看看相虺敢不敢公然用强。

    姑翼厉声喝道:“好大胆的贼子!白马城早就收到消息,耿秀小姐一行在翰海遭遇马贼,悉数被杀。你们竟敢冒充耿公人招摇撞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耿秀怒道:“你胡说!我们遭遇马贼不假,是薛仁贵救了我,一路逃到白马城,何曾冒充?”

    姑翼更为凌厉:“从焉耆到白马城,隔了无边翰海,流沙滚滚,飞鸟难度,你们怎么可能来到这里?再者,你说自己是耿公之女,有什么证据?”

    耿秀看他一眼:“我是不是耿恭之女,何须向你证明?你算什么东西?”

    “你……”姑翼脸欲滴血,眼中射出凌厉杀机。

    相虺大笑:“小姐好犀利的词锋,巾帼不让须眉,本侯佩服。请放心,本侯既然答应了你们,自然不会言而无信。英雄不问出处,本侯向来敬重真豪杰,这位勇士赢了神熊,就是本侯的座上宾。今日适逢诸位王子莅临白马城,还望小姐给本侯一个薄面,到寒舍共谋一醉如何?”

    薛仁贵知道相虺铁了心要留下他们,也知道相虺醉翁之意不在酒,企图打耿秀的主意。他不想与相虺当场翻脸,毕竟这里是白马城,相虺只手遮天,闹僵的话只会更糟。他一个人还好说,无牵无挂,大不了快马轻刀杀个痛快,生死都无所谓。而如今带着耿秀,必须为她的安全负责,岂能意气用事?薛仁贵还不知道,不良人已经准备救人了。

    他看了耿秀一眼,笑道:“殿下盛情,却之不恭,如此便叨扰了。”

    耿秀没说话,反正薛仁贵在哪里,她就在哪里,龙潭虎穴又何妨?

    元贵靡和苏祗摩面面相觑,彼此都有种莫名的担忧。

    城主府位于内城中心,占地极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小桥流水,茂林修竹。幽雅肃穆,富丽堂皇。又有广屋数十间,高数丈,以天渠引水于屋顶,悬波如瀑,鸣泉似琴,流水四面而下,如挂珠帘,水气氤氲,凉风习习。

    白马城干燥炎热,相虺王子建此屋以避暑,号为“夏宫”。

    夜幕降临,夏宫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相虺设宴,除了耿秀和诸位王子,还有白马城数得着的贵族豪富,少长咸集,舞乐四起。

    相虺居中而坐,身穿银色长袍,腰束玉带,头系彩带,颇有英武之气。

    其余人等分列左右。

    琵琶铮铮如风雨,箜篌清越若凤鸣,羯鼓手甩动鼓槌,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看得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