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春秋
字体: 16 + -

第12章 剑死剑生

    太阳落山了,虽然在墨家地下城中根本看不到太阳,可墨家的人有上百种办法可以知道外面的情况。徐铁匠来到墨非身旁,看着那块体积缩小了一半的铁锭,不屑的说道:“力道掌握的还好,可节奏便差了许多,间隔时间时长时短,真不知道你一下午都在做什么,算了,念你是第一次打铁,就饶你一次,吃饭去吧,吃完记得去墨藏找郑先生。”

    待到墨非离去,徐铁匠才小声嘀咕道:“我本以为他最多只能叠打两次,谁知道这小子竟真的做到了三次,间隔时间虽有些出入,但已经极为难得了,他爹当年都比他差一些,真是可怕……”

    墨非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青铜大门面前,却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郑先生,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人,看起来比郑先生年轻一些,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郑先生指着身旁的中年人向墨非介绍道:“这是范先生,特意来帮你检查一下身体,你先进来吧。”

    墨非推开青铜大门,只见墨藏中除了书架,竟还多出了一口大缸,缸里面泡满了各种花草,大多墨非都没见过。那位范先生指着大缸看着墨非说道:“褪去衣衫,进去泡着……”墨非抬头看向郑先生,只见郑先生微微点头,他才依样去做。那位范先生这时又说道:“我叫范无救,在墨家没人会害你,不必如此小心……”说完又对郑先生说道:“你讲你的经义,我看我的病人。”

    就这样,墨藏中三个人,一人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人泡在缸里凝神听着,一个则仔细的盯着墨非赤裸的身体,怪异至极……

    “墨家十堂,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虞夫子暂领兼爱,非攻二堂,徐铁匠是非命堂主,范先生是节葬堂主,我是非乐堂主……其他各堂的堂主你日后都会认识的。之前说了百家的修行和局势,今天,我们从儒家的经义说起……”

    一个时辰后,郑先生终于停了下来,说的是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在一旁的范无救看着墨非缓缓开口:“你的身体对草药的吸收能力很强,听郑先生说对于天地元气的接引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你现在试着接引元气,我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快法。”

    闻言墨非便闭目凝神,盏茶功夫后就感应到了那些空气中的细小微粒,那些微粒纷纷朝着自己的身体涌了过来。

    一旁的郑先生和范无救起初只是震惊于他进入天人两忘的短暂,随后更是被他所接引来的元气规模所震撼。约么一刻钟的光景,墨非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了许多淡淡的红晕,神色也变得狰狞起来。范无救见他情况不妙,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七根银针,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墨非的七大要穴,墨非脸上的狰狞才慢慢消失,身上的红晕也逐渐退去。范无救伸手一挥,七根银针消失不见,墨非也睁开了双眼。

    看着墨非犹有血丝的双眼,范无救的气息有些紊乱:“你的身体真是匪夷所思,如果把人与元气的关系用男女之事来形容,我们这些人就像是穷困潦倒的士子苦苦追求那些诸侯大夫家的小姐,用尽浑身解数才换得人家多看一眼,你倒好,如同七国国君,诸侯大夫家的姑娘不要钱似得往你身边凑。怎奈何你没有人家七国国君雄厚的家底,佳人不请自来你却养不起,最后只能落得个家破人亡。郑先生,以后这孩子的修行就不劳你护法了,出了问题你还得来寻我,随你学完百家经义之后让他来节葬堂,药浴的方子还需改动,顺便让他随我学些药石之术……”

    墨非听着范无救的话,突然惊觉,自己以后除了砍树、打铁、学经义、修行之外还要多出一门医术的课程。不过貌似自己也没得选择,小命还得仰仗那位姓范的中年人。

    范无救说完便转身离开,临走前又说了一句:“今日就不要修行了,经义也不用听了,穿上衣服回去歇息吧,郑先生,张弛有度的道理你应该知晓吧。”

    郑先生看着范无救的背影,心道:老范这人惹不起,修行有成又如何?谁敢保证自己这辈子无病无灾的,算了,依他便是……

    回头刚好看到了墨非征询的目光,心中有些欣慰,对着墨非温言说道:“范堂主是整个墨家医术最好之人,他说让你歇息你就歇着去吧,切记不要偷偷修行……”

    墨非闻言便爬出大缸,穿好衣衫,朝着郑先生拱了拱手,然后离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墨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尽管今天已经累的骨顿筋乏,可在从大缸里爬出来之后,仿佛身体上的疲惫又褪去了一些,原本听郑先生讲儒家经义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如今却变得辗转反侧。他起身看着屋子,突然想到了屋子里除了两个书架还有一个大黑柜子,这么久了,除了那次无意中翻到自己老爹的修行牢骚之外,对于这间屋子其实并没有怎么仔细观察过。

    他还是先走到书架,大致翻看了一下,发现大都是一些鬼画符的东西,和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有些相似,却不如自己脑中的东西复杂。还有一些介绍百家之中其他各家修行的笔记。虽然对那些鬼画符的东西很好奇,怎奈何实在是看不懂,只好作罢。心中也做好了明日去请教虞夫子的打算。

    翻完书架,墨非便朝着柜子走去。柜子很黑,却没有涂漆的痕迹,显然是一种不知名的木材,木材本身便是黑色。他伸手去拉柜门,拉了一下,却没有拉开,显然这种木材密度极高,重量极大。他再一次去拉柜门,这次用出了打铁的力气。“咯吱”一声,柜门开了……

    柜子很大,里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格子。小格子上没有任何标记,墨非随手拉开了一个格子,里面是一柄剑,一柄断成两截的剑,虽然断了,可从剑刃上来看不难想象到它曾经也是削铁如泥的好剑,可它还是断了,就像一具尸体躺在格子里。剑身下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儒家,荀青。陌生的名字,陌生的剑……

    墨非开始去拉别的格子,几乎全是断剑。断剑下面也都有一张纸,纸上写的都差不多,熟悉的百家流派,陌生的名字……

    这哪里是一个柜子?这分明是一座大墓,一座剑墓,这一刻,墨非仿佛听到了声声剑鸣。剑湖很冷,却有一种炽热隐藏在寒冷之下,这个柜子不算冷,屋子里也没有半分寒意,可在拉开格子的时候,却让人心底泛出阵阵凉意,凉意中透着一股子悲哀,一股充满死亡的悲哀。剑湖中的剑,主人应该都死了,可剑却好像还活着;柜子里的剑,主人是否还活着,墨非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些剑都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