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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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暗潮初显

    白槿站在龙首尾旁,摊开了先前道长塞在自己手心的东西,“伊州刺史亲启”

    「这是一封信件!」

    白槿迅速拆开,里面只有短短十二字。

    “雏凤过境,如约除之,事成毁据。”

    结尾处无任何押印,只是用笔墨画了一片羽毛,想来是为了不让身份暴露而特用的印记。

    「雏凤?先前那个道长说的也是这样的话,道长的雏凤指的是李萱妍,那么雏凤过境指的就是李萱妍跟我们从边疆回京,那么先前的多次遇伏就可以说的通了……不对!先前审问的那人明说了是冲我来的,可为什么信里写的却是要除掉李萱妍?这其中必有蹊跷!」

    “陛下!白府县男在殿外候着了!”

    阿福步伐细碎但频率极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李世民身旁,向他禀报口谕已经传达,人也已经带到。

    “宣!”

    李世民一摆手,衣袖朝殿外一挥。动作干净利落,颇为飒爽。

    “宣!白府县男白槿进殿!”

    传令声由殿内一道道的传至龙首尾,皇城守卫接令,做一个请的架势带着白槿踏上阶梯就往太极殿去。

    到达大殿门口,守将做辞离去,殿外仍有一将士,他示意白槿站立此处,见白槿恭敬站稳,他搜寻白槿全身,而后在手中的册子上记上一笔:白府县男白槿验明。

    “侯爵,请。”

    守将做了一个请示的动作,朝太极殿正殿一指方向,指明道路后,迅速回到他原位所在。

    「这些士兵素养极高,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真不愧是军人风范!」

    白槿如此想着,也迅捷而不失礼数的踏入殿内。

    跨过殿门,文臣武将手持笏板,面向帝王分站两侧,中留一道自龙阶铺垂下来的鎏金赤毯,长至殿门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

    就着赤毯,白槿一步步迈向天子面前。为不失礼数,白槿只得用余光打探着周围的一切。

    开始,未踱至群臣面前,尚有机会一览金碧辉煌之阁。左右共八根龙柱,支撑起这偌大的宫殿。外场无多余杂物,各边对称摆着几盆应季的花花草草,算是装点;另有许多说不出形状的瓶瓦饰物,形态各异,可就是令人神往,想细细端详。

    至中,两旁已是群臣做景,一边多是瘦弱的文臣,一边满是精壮的武将。偶有几个扭头来看,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而动。但更多的是垂首躬身直对龙躯所向。

    及前,白槿屈膝而跪,双手作揖举过头顶,道:“臣白府县男白槿,应召入宫觐见。”

    “平身。”短促而有力的气息自上传来,此为帝相言也。

    “是。”白槿缓缓起身,同时抬头往上,终可一见这华夏大地如今的主人。

    座上人目光炯炯,瞳孔内闪着千般智慧,可也抹不去掩藏着的杀戾之息。眉宇之间如六月伏火,乍现十足英气。虽须髯渐灰却仍是神采奕奕,体格健硕,饶是不惑之年,体格也只比程咬金这肌肉怪物略小几幅。黄金袍衣上,五爪真龙栩栩如生,威气逼人。

    “白县男,听程爱卿说,你巧用妙方,不仅制出了粉末细盐和玉露琼浆,还以此治好了许多生命垂危的程家伤军?”

    这一段发言抑扬顿挫,天威与疑问并存,让人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白槿忙回道:“禀陛下,臣少时爱搜罗算术奇书,对此类技巧偶有涉猎,再加上兴趣所致,故钻研而得如此妙方,正欲进献良策,愿以一己之力为大唐国民作出小小贡献。”

    「还好古装剧看得多,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跟真正的皇帝讲话,还真的是有点慌!不,非常慌!」

    一旁的魏征听得此言,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太宗笑道:“好,好啊!”

    “公主李萱妍入殿!”

    殿外此刻忽传来喊声。

    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传音,李萱妍款款走入太极殿。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住了,大家齐刷刷看向殿门。这当中自然包括白槿和座上的太宗。

    来者一改往日风尘仆仆的男子装束,内裹棉衣,外披宽敞裙袄,青发前端绾起,由几支簪子好生点缀着;后端披散,倾将及地。粉唇轻启,嫩颊微红,自是好一番梳妆打扮过了。跟在身后不远的红豆欣喜地望着前面人的背影,想来是她出了不少力的“得意之作”。

    白槿是第一次见到女子装扮的李萱妍,一时感觉十分新鲜,一时又在脑海中不断刷新着准确的措辞---是了,恐只有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的轻影舞姬赵飞燕才能形容吧?可李萱妍因习武而使得肌肤弹润紧致,身材曲线也更为迷人,这份美,却又是在赵飞燕之上的存在了。

    众人惊诧之余,李萱妍已来到太宗座前。

    “民女李萱妍,听从亡母遗愿,受程将军一路护送,今日终来到陛下面前。”

    「民女这个自称,放低了姿态的同时,可能也有对帝王无情的小小抗议吧」

    白槿轻声叹息。

    太宗刚缓和于平静的脸上小有波动,片刻之后,说道:“朕苦等数月,终是等到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快平身吧。”

    太宗正欲开口和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叙旧,群臣之中突然站出一个人。

    “陛下,臣依然认为,这位公主身份不明,恐有意外。”

    说话的是伊州刺史骆暗。

    话音刚落,另一位中州长史赵西羽附议道:“臣附议,今突厥大有死灰复燃之势,此女来路不明,可能是突厥细作!”

    前排官员有一人十分诧异,顿觉蹊跷,收回了自己踏出去的一只右脚。

    在其后的另一位看见此举,面露微笑,嘴角上翘。

    “胡扯!”

    太宗左手捏拳,向椅把手一砸,声震四方,群臣躬身更甚。

    白槿攥着手里的密信,看了看神色沮丧的李萱妍,下定决心向太宗开口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臣与阿福公公入宫时,路遇一位道长,其言辞偏激但似乎有理可循,此人临走时交给臣一封密信,臣认为事关重大,且与公主有关,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这一声十分洪亮而和缓,让人难以想象说此话的人方才竟然是发怒状态。

    阿福公公忙下台阶双手捧了密信,又上台阶双手捧给太宗。

    看了密信的太宗变了脸色。

    “阿福,拿去给骆暗!”

    阿福公公急忙又双手捧着密信,在朝臣的注目下,递给了伊州刺史骆暗。

    骆刺史的脸像毕加索的画一般抽象。

    “你还有什么话说?”

    “来人,拖出去,二十大板!”

    “赵西羽,胡说八道,也一并打了!”

    门外来了几位甲士,将二人拖至开阔地,开始上刑。

    白槿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长舒一口气。他没注意到,李萱妍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他为什么要帮我说话?他难道不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吗?这朝堂上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若是因为我得罪了哪方势力又该如何?平时看这小子挺机灵,没想到今日竟这般鲁莽!」

    李萱妍心中虽想着却也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对白槿的注视也只是浅尝则止的片刻一顾,片刻之后她又将脸转过去面向朝堂之上的九五至尊。

    “陛下!臣以为凡事还是小心为上,老臣虽不得知信中所言为何,却也知光凭这些似乎难以使百官信服,老朽斗胆,敢问公主殿下可有信物?”

    「又是谁?朕到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还敢胡言乱语!」

    太宗好不容易安定的无名之火,又腾然升起,他轻蔑的瞥了一眼底下的百官,目光朝那个让他恼火不已的人砸去。

    此人并非别人,正是百官之首——魏徵。他恭恭敬敬的双手持象牙笏板进谏。

    太宗见是魏徵启奏,无名之火大抵消了一半,可不满的情绪还是无法控制的游走上了心头,他原本不露山水的面容此刻竟也是眉头紧皱。

    “民女有一柄利刃,是母亲留给民女的唯一念想,或可作为信物证明身份。”

    李萱妍面向太宗行跪拜礼后抬起头说道。

    “将利剑呈上来!”

    太极殿做为大唐帝国政要大殿,任何人不得佩带武器上朝,此番太宗亲自下令将李萱妍所说配剑呈入朝堂,足以看出太宗是非要认下女儿不可了!

    殿外跑进一位守将,正是搜白槿身的那一位,恭恭敬敬用双手托着配剑快步进殿。单膝跪地将剑呈于太宗,小太监规规矩矩接过配剑再递给总管阿福,最后才到的太宗手上。

    太宗一接过利刃,还未细致查看,就被剑柄上雕出的那两朵梅花吸引住了,他温柔的摸了摸剑柄,心头情绪慢慢翻涌开来,不过,他既是帝王自不会在面上有所表现。

    「这是?梅穗的剑!是了,必定错不了,这梅花雕纹还是我当年亲手所雕!我的感觉果然没有错!她就是朕的女儿!太好了!太好了啊!梅穗,一定是你在天有灵让咱们的女儿回来了!」

    太宗忽的站起身,将利刃交由阿福后,快步走下龙位,激动的冲向李萱妍,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李萱妍的双手,此刻的他再顾不得帝王的冷酷深沉,他示意李萱妍起身,不必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