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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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马尾悲歌

    决定了西南军区司令人选后,李旭目光移向连夜赶到江宁参加军事会议的傅忠信和刘永福身上。他先对傅忠信说道:“忠信,任务已经明确了,有困难吗?”

    “回大帅,没有困难,坚决完成任务!”傅忠信啪的一个立正,声音洪亮地答道。今年五十三岁的傅忠信依然矮壮而孔武有力,常年带兵在大山丛林里摸爬滚打使他的身体结实得不亚于年轻小伙子。

    李旭点点头,对傅忠信他还是满意的---这家伙憋了这么多年,早就按耐不住要大干一场了。他转头看着刘永福,脸上浮出微笑。

    穿着一身簇新大校军服的刘永福新剃的光头闪闪发亮,年方四十七岁的他身材精悍结实,目光炯炯。刘永福是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义勇侯,更是第一次见识义勇军与众不同的做派和风格。对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好奇,也令他颇有点自惭形秽---瞧瞧人家义勇军,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军队,不愧天下第一强军,比那些狗屁滇军、桂军气派多了,幸好咱投奔的是义勇军!

    虽然刘永福在开会时不敢说话,对一些军用术语也听得云山雾罩,但还是基本明白了义勇军的部署。他在心里暗道这就是排兵布阵啊,看人家讲得多清楚明白啊,自己还真得好好学习!嗯,回去要多向派来的副师长他们请教!

    忽见义勇侯望向自己,刘永福连忙躬身施礼,抱拳作揖---他还不习惯义勇军的军礼,自然而然地还是习惯做法。

    李旭并不介意刘永福的做派,亲切地说道:“永福,黑旗军在越南打得好啊!以弱敌强,宁死不屈,让法国人知道了我大清国勇士的顽强---黑旗军就是一面不屈不挠的旗帜!”

    刘永福见义勇侯如此高度评价黑旗军,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两眼放光,手足无措。

    李旭继续说道:“永福,你的老部下正在休整。但是黑旗军这面旗帜必须继续战斗,要让敌人知道黑旗军并没有倒下,还在顽强战斗---要让法国人在梦里听到黑旗军的名字都会吓醒!”众人一片笑声,刘永福连连点头。

    李旭问钱五:“目前黑旗军整编情况如何?”

    “回大帅,正式番号是义勇军八师,军旗为黑底金星,取消七星图案。全师按甲种师编制四个步兵团,另有炮团、工兵团、辎重团及师部直属部队若干,满编一万余人。考虑到目前特殊情况,从七师抽调两个团作为八师骨干力量,其余部队征召补充。原黑旗军余部全部打散甄别后编入新编部队,基层士官和各级军官分别来自各级军校和其他部队。原七师副师长陈富贵调任八师副师长,参谋长是原总参训练厅丛林处处长杜兵上校。”钱五迅速地报告,李旭点点头。

    李旭又对刘永福说道:“永福,眼下情况紧急

    ,你还是回部队带兵准备打仗。战后再去军校学习吧!”

    “遵命,大帅!”刘永福学着其他军官的样子,挺胸立正。

    李旭微笑着点点头,又对刘永福一番鼓励,然后继续开会商讨作战的其他事宜。

    正当李旭在江宁忙着调兵遣将应对战争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福州,张佩伦也是成天心神不宁。自六月份被朝廷赏了个好方便做事的三品卿衔,然后在北京南城慈悲庵附近的陶然亭与宝廷等清流同伴把酒惜别后,对军事懵懂无知一窍不通的张佩伦就如同一只被赶上了架的鸭子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福建。

    南来途中,张佩伦去天津拜会了堪称世交的李鸿章,请教未来的海防筹划。李鸿章指点他集结兵舰,厚集兵力,严防死守。于是张佩伦被“面受机宜”后,兴冲冲地赶到福州准备大干一场。

    不料此时的闽浙总督何璟却对他的到来颇为冷淡。这位何总督是去年匡济民因为忙于领导政务院而不得不辞去闽浙总督一职后接任的,他是个明白人,深知闽浙两省是义勇军的地头,干脆啥都不管,成天在家吃斋礼佛,乐得做个甩手大掌柜。

    张佩伦见何璟不管事,便又跑去和船政大臣何如璋商议海防事宜。何如璋是首任驻日公使,精通外交,颇得义勇侯赏识。他卸任公使后便被李旭要到福建出任船政大臣,也就此投靠了义勇军。他见张佩伦愣头青一样在义勇军的地盘上指手画脚,也不感冒。不过念着昔日李鸿章待他不错,便告诉张佩伦海防事宜义勇军早有安排,你现在不是帮忙反而是添乱,趁早回家歇着吧!

    张佩伦不服气,认为自己乃是朝廷钦命会办福建海防大臣,也算钦差了,岂能不管不问?遂理直气壮地声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张佩伦见福建通省官员都对自己不咸不淡,干脆赶到江宁面见义勇侯---反正通了火车,来往便捷,倒要质问那李续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李旭见张佩伦登门问罪,向来不喜只会耍嘴皮打嘴仗清流的义勇侯破天荒地抽空见了这位清流名嘴,直截了当地同意了张佩伦主持防守马尾的请求并答应调派南洋水师部分舰船交其指挥组成福建水师。

    张佩伦兴高采烈之余也发现分派福建水师的舰船都是老旧船只,遂要求增派南洋水师那些新式大炮巨舰---他虽然不懂打仗但也知道船坚炮利的好处!

    李旭又好气又好笑,借机大摆官威,呵斥道:“闽江水浅,无法通行五千吨的大船,难道你不知道?如此无知,何谈御敌?咹?岂非将军国大事当儿戏焉!”

    张佩伦面红耳赤,急忙告辞溜回了福州,心想这义勇侯果如传言人精似鬼,稍不留神就被其抓住小辫子训了一通,真是何苦来哉!

    光绪十年七月中旬,法国远

    东舰队在孤拔的率领下由福州法国领事一纸照会后便堂而皇之地陆续进抵福州港口马尾江面,和福建水师对峙。此时中法双方还在进行外交协商,两方舰队便只是互相监视。

    孤拔站在旗舰窝尔达号木制巡洋舰上阴沉着脸注视着对面江面上停泊的那些大清国的军舰,除了扬武号、伏波号两艘早期铁甲船稍具威胁外,其他的清军舰只按照法国人的标准不过是可怜的小型战船。让他感到担心的是那些要塞炮台,尤其是守卫福州船厂的那座炮台竟然是坚固的西方风格的星型要塞---作为一名有经验的老兵,孤拔完全可以想象出自己的舰队面对如此坚固的炮台所需付出的代价!这令他忧虑自己此次来到福州的任务可能因为这些炮台而无法达成---彻底破坏福州船厂以便向清国施加更大的压力而迫使大清国签订让法国人满意的条约!

    孤拔举起望远镜再次观察远处山岭上的炮台,他看见了严阵以待的士兵在炮位旁的身影,而那些210毫米口径的岸防炮黑洞洞的炮口在阳光下显得那么杀气腾腾---这令他背上泛起一阵凉意!

    历史在固执地沿着原有的轨迹滑行,双方对峙持续一个多月后终于迎来了战争的爆发。八月下旬,中法谈判破裂,孤拔接到了国内的命令决心偷袭马尾江面上的清军舰船。

    一切就象历史重演,那天午后,两条法军的新式武器---杆雷艇扑向了数十米外的扬武号和伏波号,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福建水师的旗舰扬武号被重创倾斜,伏波号也在劫难逃。与此同时,早有准备的法舰一起开火,狂风暴雨般的炮弹呼啸着倾泻在扬武、伏波二舰上。数分钟内,扬武号便开始下沉---马尾江面上的战斗已经成为了单方面的屠杀,福建水师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扬武号舰长张成是福建船政学堂第一批学员,老资格的海军军官。此刻他知道大势已去,命令属下弃舰,自己则站在已经歪斜的舰桥上,平静地点着烟---作为一直服役在扬武号上的老兵,他将永远陪伴自己的军舰!

    在硝烟弥漫和流弹飞舞的背景下,一身雪白海军制服的张成慢慢地向离舰的水兵们挥手告别,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奇异的笑容,嘴角的烟卷斜斜地叼着…在救生艇上的水兵们看见他们的舰长始终微笑着抽烟淡然的面对永别!

    江水涌上了舰桥,转瞬间吞没了张成的身影,只有一顶雪白的海军帽在波涛中漂浮…

    仅仅半个小时左右,福建水师十一艘大小舰船或沉或伤,几乎全军覆没---这是一个历史再现的结果!然而和历史有所出入的是,孤拔没能炮毁岸边的马尾船厂。

    福建水师的牺牲为炮台的反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当江面上的炮火渐渐稀疏,岸边的大炮开始怒吼---一发炮弹击中了窝尔达号的舰桥,猛烈的爆炸不仅当场炸死数人,横飞的弹片也击伤了孤拔的手臂…孤拔不得不赶紧下令远东舰队逃离闽江以免被封锁了入海口而无法脱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