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讨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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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动乱的开始

    大历八年正月,昭义节度使、相州刺史薛嵩病危。临终前,召自己年仅十二岁的儿子薛平到近前,交代道:“为父曾失身为贼,得到了改正的机会,又惑于权势,而与朱滔、李正己、梁崇义等人为伍,碌碌一生。吾儿切不可效法。”

    薛平泣道:“父亲放心,孩儿谨记在心。”

    薛嵩轻叹一声,道:“我死之后,手下诸将必奉你为昭义节度使,你千万别接受。我知你年幼恐难以拒绝,不如在接受后,转送于你的叔父薛崿。他求之不得,乐意接受。”

    “是。”薛平虽年幼,却知道自己所处地方的微妙,“父亲是为孩儿好。昭义节度使一侧是河东、朔方朝廷大军,另一侧是青淄、幽州这些割据势力,处在夹缝之中。孩儿年幼,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薛嵩闻言一喜,临终时发现自己的儿子果然有出息。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老父亲安慰的事了。

    “孩子你护送我的棺木回归故里,然后带着我的信,去见杨铣。以后你在他的麾下听用,早晚接受他的教导,定会受益匪浅。”

    薛嵩说完,带着对人世无限的怀念,永远的闭上眼睛。

    “父亲!”

    薛嵩病故之后,昭义军上下披麻戴孝,为薛嵩举丧。

    昭义军兵马使裴志清等将领,在薛嵩灵位前,向哭灵的薛平跪拜,奉薛平为昭义节度使。

    薛平此时只有十二岁,昭义军奉这样的幼主,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攫取自己的利益。

    “诸位厚爱,平受之有愧。”薛平一面悲伤的说道,“既如此,我暂且领节度使之职,等朝廷敕书再说。”

    诸将对着薛平躬身行礼,山呼节度使千秋。

    夜晚,薛平和叔父薛崿在灵柩前守灵。

    “叔父,诸将推举侄儿为昭义节度使,侄儿年轻识浅,难以胜任。”薛平从袖袍里取出印信,“请叔父勉为其难,担任节度使吧。”

    薛崿心头一震,想要得到又担心是薛平的借此试探,遂假意推辞道:“诸将都奉你为节度使,我怎么好夺人之美。请贤侄放心,我一定忠心侍奉你担任节度使。”

    薛平摇头,再次恳请道:“侄儿绝非虚言,这是父亲生前的遗嘱。他料定诸将会奉我为主,再借着薛家的名义,行不法之事。故叫我得到印信后,转给叔父担任。”

    薛崿侧目廊下并无刀斧手,又看薛平态度诚恳,已信了几分。但还是不敢接受,又道:“话虽如此,有我和族人在,绝对不会让宵小得逞。”

    “叔父怎么忘了,侄儿理应守孝三年。若朝廷看侄儿年幼,于是名正言顺的夺爵,事情一样很糟糕。”

    薛平这番话,说到薛崿的心坎里。

    薛崿犹豫再三,遂表示接受。

    此后,薛平以发

    丧为名,连夜护送父亲的灵柩逃离相州,回到故乡绛州。暂时待在绛州,静观其变。

    变故由此产生。

    薛崿此人刻薄寡情,不善治军。兵马使裴志清等人不服薛崿,拒不奉薛崿为节度使。

    正月初六日,朝廷正式下诏以薛崿为昭义节度使留后,统帅相州、卫州、贝州、邢州、磁州和洺州事务。

    薛崿得到正式任命,志得意满,酒后狂言要惩治那些反对他的人。

    裴志清暗中召集不满薛崿的将领们,商议道:“薛崿素来薄情寡义,非侍奉之主。我们不如迎成德节度使李宝臣统领我们,这样可以得到荣华富贵。”

    有将领道:“既如此,不如就拥立裴公为节度使,不必借助外力。李宝臣野心奇大,我等在他手下,日子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裴志清担心昭义军靠近河东,容易遭到朝廷的讨伐,执意不肯。

    并道:“依我看还是投靠李宝臣为上策,若是拥立我为节度使,遭到朝廷讨伐,就划不来。李宝臣实力强劲,朝廷不敢轻易讨伐。”

    诸将见裴志清态度坚决,于是同意了裴志清的建议。

    当晚,裴志清趁着薛崿酒醉,派侍女盗取兵符,调走了薛崿的兵马。

    次日发兵攻打节度使府,薛崿慌张之下,钻后院的狗洞,侥幸逃走。一直逃到洺州,才停下脚步。

    裴志清据城,遣使者迎李宝臣来相州。李宝臣似乎是早就等好,立刻出兵攻占了邢州、洺州,顺利进入相州。

    薛崿从洺州逃往河东,上表乞求还朝。

    原来李宝臣早在薛嵩病重之时,就暗中结好裴志清,使其为外援。等到合适的时机窃取昭义军,壮大自身的势力。

    代宗见薛嵩之死引发如此大乱,下诏薛择为相州刺史,薛雄为邢州刺史,薛坚为洺州刺史,试图阻止李宝臣。

    李宝臣不容到嘴的肥肉飞了,利令智昏竟然拒不让出相州、洺州和邢州。还派刺客杀死了到任邢州的薛雄,并且命令上述三州的将领写血书,请求代宗委任他为大帅。

    这一系列的举动,彻底的触怒了代宗。

    同年二月,代宗下诏贬李宝臣为赵州刺史。命杨铣统率幽州节度使朱滔、淄青节度使李正己、淮西节度使李忠臣、汴宋节度使田神玉、新任昭义节度使李承昭、泽潞节度使李抱玉、永平节度使令狐彰共同出师进讨李宝臣。

    恰在此时,永平节度使令狐彰患病,未能参加讨伐大军。

    如此阵势看上去似乎很雄厚,但是这些将领里面,除了李抱玉以外,都是藩镇将领。看到李宝臣的下场,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几乎可以想见,将来他们是出工不出力。

    事实上按照历史轨迹,这群人还真的就是如此。

    不过,

    这段历史因杨铣意外的到来,终于掀起了蝴蝶效应。

    李宝臣拥兵十万,这点不假。但杨铣手下光朔方、河东就有雄兵二十万,且兵强马壮,训练有素。不只如此,杨铣为了打好削藩第一战,调来了神机营和火器营,还有新组建的胡人骑兵和无当飞军。

    胡人骑兵是杨铣出钱,将归附的胡人中弓马娴熟的人组建的骑兵。除了给工资,还给地和奴隶。

    杨铣不再杀奴隶贵族和奴隶,而是把他们分给胡人骑兵当奴隶。胡人能拿高额的工资和土地,自然骁勇非常。

    无当飞军是杨铣效法诸葛武侯,招募羌族、党项族等族组建的“山地特种部队”,用吐蕃人的地分给他们。逃卒就要收回土地,打赢战争就根据战功,分配土地。

    火器营就是火炮营,配装的新改建红衣大炮。专门用于攻城,以及作战时放火炮。

    这是李泌给杨铣出的主意,以战养战。在休养生息的同时,能够利用战争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仅仅是去年,一年间杨铣就在西域、吐蕃东部等地十数次交锋,打败了吐蕃好几次,取得大片的土地。

    转眼到了这年的六月,杨铣正式兵分三路讨伐李宝臣。第一路以李抱玉和李抱真兄弟为一路,出兵卫州。第二路以河东兵马为主,出兵相州。杨铣自领大军从北方云中出发,率领朔方军等直接攻李宝臣的易州。

    杨铣目的很明确,看李宝臣是不是分兵。如果李宝臣不分兵,自己就达到了同主力部队作战目的。若是分兵,李宝臣的老巢必定不保。

    李宝臣也看出杨铣的目标,遂率军屯于易县,迎战杨铣。

    两军隔河相望。

    杨铣和李泌登瞭望楼,见李宝臣军势雄壮。

    “李宝臣不愧是沙场宿将,行营布置很有章法。需要小心用计,不然难以取胜。”杨铣发自内心的赞叹。

    李泌道:“李宝臣为人猜忌心很重,将军明日不如率军故意正面决战,使李宝臣以为有军偷袭。将军再派一支军队到山谷,摇旗呐喊以为疑兵。李宝臣心不自安,分兵去抵御。便是将军决胜之机。”

    杨铣深以为然,遂派杨朝晟率人数极少的人马,屯于山谷。

    两军于次日交锋,杨朝晟准时摇旗呐喊。李宝臣以为侧翼暴露,遂派一支兵马前去抵御。正面少了一部分兵力,立时抵挡不住杨铣大军的进攻。

    李宝臣大败,逃到永乐。

    杨铣挥军追击,在永乐时,用火炮轰城。李宝臣完全抵挡不住,连夜逃到安喜,连日上表朝廷,自请死罪。

    代宗不想彻底的弄死李宝臣,导致藩镇失去平衡。遂准许李宝臣的请求,贬李宝臣为魏博节度使。

    至此,第一场藩镇战争以朝廷的胜利结束。

    当双方实力碾压的情况下,杨铣只要不犯大的错误,按捺住一切冲动,就可以轻易战胜对手。这是用兵的真正巧妙。

    李宝臣不懂个中道理,自寻惨败。

    杨铣班师回朝,得到了很大的殊荣。代宗再度以尚书令之职,授给杨铣。

    杨铣忙推辞道:“臣能取得大胜,乃是将士用命,诸将听命。非臣一人的功劳,请陛下赏赐诸将士,而臣不愿接受尚书令。”

    代宗见杨铣态度坚定,遂同意了。

    一场匆匆发生的动乱,草草的收场。其实这只是开始。随着外部环境的极大改善,朝廷把注意力集中到内政。

    一场注定的战争与变故,正在酝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