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讨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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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反戈一击

    元载权倾朝野,陆珽哪敢抗衡,遂将李少良对他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元载听。元载听后,心里是又怒又惧、且喜且忧。怒的是竟然有人敢在他背后捅刀子,惧的是代宗的态度。喜的是自己掌握全部情况,忧的是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陆珽说完,元载吩咐道:“还算你小子聪明,回去之后不可向他人透露半个字。不然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小人绝对不敢说出去。只是……”陆珽此刻为了求生,也就顾不得朋友情义,“此事原不止我一人知晓,若是他人泄露出去,珽吃罪不起。”

    所谓的他人,自然是指李少良和韦颂,这两个陆珽的发小和始作俑者。

    元载冷哼一声,道:“此事本相自有打算,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有人知道此事。明白吗!”

    “明白。”

    “退下吧。”

    “是。”

    陆珽低着头一面瞥着元载的眼色,一面往后退。直到退到门槛处,才转身离开。

    元载回到内院,对着王韫秀气道:“好个李少良,竟然诬陷到我的头上。这帮混账王八羔子,我非宰了他们不可。”

    “他们真的有冤枉你吗?”王韫秀反问道。

    元载心头一惊,有些心虚的说道:“娘子何出此言?愚夫一直紧守身份,为大唐勤勤恳恳,此心可昭日月。”

    王韫秀瞥了眼元载,沉声道:“你在外面和王缙合伙所做之事,桩桩件件我不知道十成,也知道七成。你还想瞒我,城南东郊宅院里养的薛瑶英,是谁人的爱妾?”

    元载自知隐瞒不过,只得赔笑。

    王韫秀又道:“元郎,妾身并非吃醋拈酸之人,而是要告诫元郎。此事对你来说轻易可以平息,若是元郎不知收敛,祸至无日矣。”

    元载眉头一皱,虽然知道贤妻所言都是好话,难免觉得刺耳。遂以解决李少良之事为由,离开了内院,去找王缙商议对策。

    王韫秀也是别无他法,只得每日烧香祈求元家平安。其实连王韫秀自己都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元家的贪腐不只是元载,自己的三个儿子,也都在大肆收受贿赂。

    未来元家的命运如何,几乎都可以预料。

    元载却无丝毫察觉,在同王缙商议之后,便于三日后,入宫见驾。见到代宗之时,哭跪在地,不肯起身。

    “元卿家快快平身,有事情尽可讲来,朕为你做主。”代宗命身旁的宦官扶起元载。

    元载泣道:“臣自拜相一直勤勉于事,未尝少怠。不想有成都府司录李少良和韦氏族人韦颂到处说臣的不是,求陛下做主。”说完,又哭跪在地。

    代宗眉头一皱,猜到果然是李少良泄露了机密。心想李少良啊李少良,朕看你不应该叫李少良,

    应该叫李少弦才对。脑袋里缺根弦,这种话也能传出去,嫌自己命长。既然你这么不可靠,就别怪朕心狠。

    “岂有此理!”代宗拍案而起,“元卿家乃是朕的股肱重臣,与杨铣和郭子仪并列,一文两武保我大唐江山。”

    元载心思一动,好家伙!皇帝这个时候还要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怕我不知轻重向杨铣和郭子仪发难。

    “来人!”代宗命禁军速去搜捕李少良和韦颂带到御前问话。

    值班的禁军将领吴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将还在喝酒的李少良和韦颂带到御前。

    两人见到代宗和元载,吓得魂不附体。

    代宗冷声问道:“是谁让你们传播和元载有关的谣言,说!”

    正所谓危难之时,方显英雄本色。李少良自知酒后失言,铸成大错,遂沉默不语。

    韦颂乃是肃宗正妃韦氏亲侄子,自恃与皇帝还有几分情面,认罪道:“全是李少良的过错,是他说给微臣和陆珽。还有微臣并没有乱传啊,请陛下明察。”

    “嗯?”代宗没听说有陆珽什么事,而且陆珽又是谁。瞥向元载,猜测是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韦颂不知,低着头听见代宗这一声冷哼,连连磕头,哀求恕罪。

    李少良见状,唯有一声轻叹。

    元载却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弃车保帅,奏道:“微臣有下情容禀,李少良向韦颂和陆珽散播谣言,韦颂又将这些话说给其他人知道。只有陆珽认为此事不正确,告诉了微臣。”

    代宗气愤道:“岂有此理。李少良、韦颂、陆珽诽谤大臣,中伤朕的股肱重臣,罪在不赦。责令有司逮捕陆珽,并将三人杖杀于京兆府。”说完,不管韦颂如何求情,拂袖而去。

    元载心里惶恐,因为自己有意庇护陆珽,却不被代宗接受。

    不久,三人被杖杀于京兆府。世人都认为元载权力很大,只有元载自己知道危险已经到来。

    这件事情,同时也给了代宗一个很大的教训,密谋元载一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而不能找像李少良那样的人。

    谁又能为我所用呢?代宗想到了杨铣和李泌,遂召妹妹和政公主入宫,请妹妹写一封家书,书信里委婉的提到这件事。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给杨铣和李泌知晓。元载就算知道有问题,也不敢拦截和政公主给自己夫婿的家书。

    就这么着,书信很快到了杨铣的手中。

    杨铣看过之后,便召李泌到近前,将家书最关键部分念给李泌听。

    李泌听了,笑道:“这是陛下开始收元载之权,只是不便说出,所以请公主以家书的方式告知将军。”

    “我该如何做呢?”杨铣对朝内的事情,态度十分谨慎。

    李

    泌回道:“不如向和政公主去一封家书,信中举荐合适的人选,分元载之权。”

    杨铣有些犹豫,沉声道:“先生,有句话我不得不说。我很担心冒然干预朝中之事,若是泄露出去,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我又久在朝外,握有重兵。万一陛下借此发难,后果难料。”

    李泌道:“陛下请公主写家书,恰恰是在看重将军。若将军推辞,反而会引起陛下不满。”

    杨铣这才提笔写信,推荐一个人到朝中任职。此人名叫李栖筠,字贞一,苏州刺史。当年李光弼守河阳之时,他是其麾下的行军司马,杨铣因此对他很是熟悉。

    元载对李栖筠很是忌惮,想法设法把已是工部侍郎的李栖筠贬出长安。杨铣便向代宗举荐此人,以此牵制元载。

    代宗得到和政公主转达的书信之后,便延揽李栖筠入朝,担任御史大夫,以此制约元载。个中细节,不在话下。

    且说杨铣身兼陇右河西朔方河东四镇节度使多年,整个大唐最具实力的集团都在杨铣的手中。有了这份实力,让杨铣有机会完成李泌的战略。

    但吐蕃不甘心就此折服,便向远在护闻城的大食总督哈迪表达结好之意,希望联合哈迪共同对付大唐。

    哈迪可不傻,当即拒绝了吐蕃的请求。

    吐蕃大怒,随即以大小勃律国为跳板,向护闻城方向用兵。

    哈迪自知抵挡不住,遂派使者向安西四镇求救。白孝德见兹事体大,不敢擅自做主,又将消息传到陇右,请杨铣做主。

    时间就这样,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杨铣收到消息已经是这一年的八月,遂问李泌道:“大食向我求救,这其中真假如何?我该不该救呢?”

    李泌回道:“将军勿问真假,只问救与不救的得失。吐蕃连番遭遇大唐的进攻,已经是被遏制住。为了寻找突破口,一直在错误的战略上运作。将军应该立刻进兵,与大食遥相呼应,看情况再做决定。”

    杨铣同意,以李晟为一路主攻牛心堆吐谷浑所部,以哥舒曜为一路出兵向莫离驿进发,两路皆为疑兵。杨铣命仆固玮持他的帅旗,屯兵于神威军镇。至于他本人却待在鄯州城里,观察动静。

    吐蕃见杨铣出手,立刻回师抵御唐军。在吐蕃的“配合”下,大唐第一次和大食达成意见,友好结盟。

    其实哈迪也好,杨铣也好经过数年较量,都知道两家和睦相处,可以平分西域的贸易利益。如果刀兵相向,只会便宜了吐蕃。在吐蕃这样强敌的面前,利益一致的两国,迅速结好,也就不稀奇了。

    这一年的冬天,大食的使者抵达长安,同南诏国、渤海国等使者一道,朝见代宗,并且向代宗进贡。

    大唐的荣光似乎再度回来

    ,但朝内有元载的专权用事,朝外有藩镇割据,距离大唐的荣光还相去甚远。

    说话间,就到了大历八年(公元773年),这一年杨铣刚好四十六岁。人生精力的巅峰,开始渐渐不在。长期的繁重的政务,令杨铣几乎没有时间练武。杨铣渴望卸去朔方、河东节度使和陇右道副元帅之职,但是被代宗拒绝。

    就在这一年的正月,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从而改变了藩镇割据的格局,导致大唐第一次削藩战争爆发。

    这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薛嵩之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