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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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隋炀帝之死(下)

    就这样,一代“暴君”,也是一代心性极高、自视甚高的且尚有些“丰功伟绩”的君主——杨广死了,死得虽不算轰轰烈烈,但亦不窝囊,甚至还有那么点儿“视死如归”的范儿。当然,这应该不是他不畏死、不惧死、不怕死的表现,而是他的心于那一刻便已经死去多时了……

    即在大业十四年初春的那个清晨,一直都知道自己会“不得好死”的这位人君在豢养的一群本用来保护自身和家人安全的“鹰犬”们的欢呼声中死去了,也可以说其就是被这些“鹰犬”给反噬一口而死的。只是如此一来,他虽孑然一身地离开,但其身后所能留下的却也不过是一个帝国的四分五裂和山河的支离破碎罢了。

    兴许……在弥留之际,在大脑处于了缺氧的状态之下,他会看到于通往“天堂”亦或是“地狱”的道路两旁,站着他的父皇母后、他的兄弟故旧,以及无数和他有着各种关系的已逝生命的灵魂,它们或是嘲笑,或是蔑视,或是冷眼旁观,或是准备着追魂索命。

    ……

    亦或许在那时的心中,他会庆幸自己没把生病不能远足的小女儿杨敏给带来。正是在那一次的“萤火虫放飞”活动结束之后,安阳公主杨敏因受了些风寒,并进一步发展成为肺炎而无法随行皇驾,从而,便躲过了这一场专门针对像她这种金枝玉叶的“旷世浩劫”。

    可是,其他的皇族却没有了她这般的好运气。那之中,首先遭了殃的即是他的兄长,一位长期都不受其父皇待见的皇子——齐王杨暕。

    当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给突然揪出来时,正睡得香甜的杨暕尚以为是自己的皇帝老爹在不知听了谁的诬告之后专门遣人来拿他的呢!直至被乱兵拖拽到府邸门前的大街当中跪下并听闻都是宇文化及派的人之际,他都还固执地认为这一切均系其父的授意安排。

    “毕竟杀掉亲儿子不是什么好事,上了史书也是人生的一大污点,所以还是假手于人的好……”正因为作此想,所以直到临被处决之前,杨暕都还在那里大声地求告道,“诏使暂且放开孩儿吧!还请帮忙转告吾父皇,皇儿可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和国家呀!”

    可悲又可叹的杨暕临到死的那一刻都还未弄明白要杀他的人到底为谁。由此当也可以想见,杨氏父子之间的隔阂该是有多么地深才对啊,到最后竟深得需要用阴阳的距离来加以丈量方行……

    接下来受戮的便是杨暕的两个儿子和皇长孙杨倓,也就是先前冒险去皇宫示警的那一位年轻的燕王爷。自然,其他的隋朝宗室和外戚也均是跑不脱的,而且想跑也跑不掉。于是乎,无论老幼病弱,抓到一个即杀掉一个,抓到一批即杀掉一批,反正是

    要像对付害虫一样地将其赶尽杀绝了,一律、统统地杀掉、再杀掉,直到没有了姓杨的可杀……

    不对!还真不是这样的,有两个人,准确地说应是杨氏皇族的两个男性没有被列到捕杀的“黑名单”上。他俩中一个名字叫做“杨愍”的乃是齐王杨暕的遗腹子,那时因还在其母的肚子里,所以方才逃过了此劫。而另一个叫做杨浩的,他又是如何躲过挥舞在头顶上的屠刀的呢?其实,这里面的幸运当还要归功于他平时积攒的人脉了。

    此人本系杨广之三弟,即早已经过世的秦王杨俊之嫡长子,因为早前与宇文述有旧,所以后来便与意气相投的其子宇文智及常有往来。值此生死关头,没等杨浩多费唇舌和多流眼泪,后者就为其想出了办法来加以保全。而要说到究竟是怎样的点子能够如此地管用,则有一点我是可以提前告诉您的,即是办法总是人想的,所谓“唯有做不到,没有想不到”,只要想得出好办法来,那问题便都可以很好地予以解决。

    平心而论,宇文智及想出的此招儿当可说是“绝了”,不但像您我这般的现代人想不到,更是他杨浩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为何会这样说呢?那是因为宇文智及要他答应做——皇——帝!

    “做皇帝”?这也能算是办法?而且还是用来救命的办法?还真是,换作平常,被确定为继承大宝的人怕是于梦中都会笑醒的吧?可是,现在的这个“宝座”却似乎已成为了一“烫手的山芋”才对,搞不好灼伤了屁股不说,还有可能会危及到接受者的生命。为何?只因此一“皇位”乃是专给傀儡准备的,并且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这位“傀儡”还有可能即仅是个“备胎”罢了。

    晕!当“备胎傀儡”?这是哪门子的逻辑啊?不用说,此一怪象的产生定然是叛乱集团内部出现了分歧的结果。不错,由于在叛军“最高领袖”宇文化及的眼里,他最中意的“傀儡皇帝”候选人乃是被废为了庶人久矣的前蜀王——杨秀。此因于他看来,一个长期被囚禁的人首先会对囚禁他的人恨入骨髓;其次又会对解救他的人感恩戴德;再次还会因常年远离权力中心而在朝中没有了自己的势力和党羽。于是,基于以上三点因素的考虑,杨秀便“脱颖而出”为了“傀儡皇帝”的理想首选,只是,其还要由宇文化及以自己“大丞相”的身份拿出来做为“头等大事”率先在已经投效于他麾下的大臣们中间进行了积极的讨论之后,方才有可能予以通过了。

    与此同时,杨秀又在做什么呢?做为隋文帝杨坚唯一尚在人世的亲儿子,难道他就没有被乱兵给“惦记”起吗?还真是“幸运”,因为被关在骁果营的大牢里,所以在尚未被

    叛乱冲击到的时候,他便被宇文化及派出的兵给“保护”起来了。

    当天傍晚,就在杨秀刚想出了点儿眉目的时候,忽然,自己牢房门口的两名看守却被人给撂倒了。这是怎么回事?要弄清个中的原因,则我们不妨还是先来看看他所在的此间牢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再说吧。其乃是一个单间,且独立设置在了一处拐角的里面,即属于只有唯一出口的那种,目的便是要防备住像杨秀这样的钦犯有可能的逃跑。

    ……

    “叔父大人,是我!”

    “是谁?赶紧报上名来!”

    “我是杨令源啊!”

    ……

    慢!慢慢慢!这是咋搞起的?如何杨令源又跳出来了呢?他不是恁久都音讯全无了吗?如今却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啊?难道他还真是个变戏法的不成?

    变戏法的当然不可能是,而至于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则还请听我大致道来:杨令源之前不是被派去捉拿李渊了吗?可克服了千难万阻到达洛阳之后,却又发现去河东已然成为了不可能,由是,他便只得暂时留在了东都城中以待时机。但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的是,等来等去的结果竟最终演变成了李渊攻占长安并择机扶植了新的皇帝上位。

    见皇命已经难以达成,杨令源于是决定打道回府,即立刻返回江都去缴旨。可是,当时正值李密在全力攻打王世充,因此,东去的道路便相当于是也被封死了。在没有更好办法可想的情况下,再加上其婶娘李夫人的请求,杨令源遂只好赶去了梁郡与叔父杨汪汇合,并留在那里参与军机以协助对方防御住瓦岗军的进攻。而正因为有他在的缘故,所以于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梁郡城周边的地面上居然都未出现什么稍大一点儿的战事。

    ……

    翻过大业十四年的春节,差不多快到元宵的时候,忽一日,一个军校急匆匆地赶到郡守府来,并把一封绑于箭矢上的信交到了杨汪的手上。

    接过去一看,封面上竟书写着十个遒劲有力的楷体字“梁郡杨兄元度大人亲启”,拆开大略一观之后,杨汪即赶紧让人叫来了杨令源。

    ……

    “令源,你快来看看这封信!”

    接下来,就在对方看的同时,杨汪便有些按耐不住兴奋地问道:“令源,你觉得信中所言之事能相信吗?”

    当认真仔细地把信看完了,杨令源这才一边思考着,一边淡然回答道:“此事若成,则梁郡无忧矣!”

    “如真能于此无忧,那梁郡的百姓可就有福了呀!”说罢,杨汪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到底是怎样的事能让杨令源叔侄如此地轻松畅快呢?在一片乱局当中,难道还会有什么好的消息传递来吗?您猜

    对了!的确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不期而至,那就是在这封信里,瓦岗军新的“带头人”——李密以一位“老友”的身份向杨汪提议道:瓦岗愿与梁郡于私下里休兵罢战。

    为何要私下里,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啊?这全是因为当下洛阳城中主持军务的乃是那个出了名的“黄须”马屁精——王世充,他可算得是铁杆的农民起义军“死对头”。您还别小看了这个马屁精,他从来剿杀起“盗匪”来都是不手软的,甚至还曾一度背信弃义地坑杀过三万多已经投降了的兵卒呢!

    所以您想,瓦岗能信得过他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李密觉得还是与梁郡的杨汪谈会更有把握一些,况且,若一旦稳住了实力雄厚的对方,则自己受到的军事压力就会小上很多。于是,决定绕开东都方面的李密遂另辟蹊径地联系起了杨汪。

    其实,自打李渊占据了关中并采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策伊始,杨汪就多了一份深重的危机感。这是因为前者在西,李密在东,从而于战略上形成了对洛阳城的东西夹击态势,且不管你认不认可它都在那里客观地存在。再加上王世充新败,后者又取得了对瓦岗军的绝对领导权,于是,在其心目中老早即已萌生出的“和谈”策略便逐渐占据了主导位置。只是,他还暂时未能找到一个突破口,或者说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加以实施罢了。

    现在,一个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切入点”就那么突兀地摆在了其眼前,您说,对于像他这样以安邦定国为己任的皇亲宗室能不为之而激动得心潮澎湃和浮想联翩么?

    ……

    “叔父,李密邀您三日之后当面答复,您看……”

    “为了大隋社稷,为了城中百姓,这个险值得一涉!”未等对方给出明确的建议,杨汪便摩拳擦掌着下定了决心。由于在经历了多年的鏖战过后,他终于懂得了“和平”对于一个国家和生民们的可贵,因此,哪怕仅有一线的机会,他也是要冒险去试上一试的。

    ……

    三日过去,在杨令源的陪同兼保护下,杨汪如约来到了对方指定的一处地点。此刻,大地尚未回暖,北风依旧呼啸着肆虐四方,看着萧瑟无比的景象,想着国破家亡的可能,其心中止不住地就生出了一股怆然之感来。

    而即在眼眶中打转的热泪还未滚落之际,忽然,随着一声号角的响起,两彪人马突然便从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密林当中给冲杀了出来。且再看为首两员大将,左边长得白净的姓秦名琼,字叔宝,右边长得黑粗的姓程名咬金,没字,只一个小名叫做了“阿丑”。

    待两厢通报了姓名,秦琼方才让程咬金去请了李密过来。因为是故交,所以久未见面的双方便自然

    是少不得要寒暄几句并追忆一番往事的才行了。不过如此也好,等一轮谈话下来,李密和杨汪即不但迅速拉近了关系,还取得了不少的共识。

    “元度,您老兄曾派兵追赶过在下,而在下呢,也曾同样攻打过您!”李密笑言道,“依我之见,这前尘旧事不如就一笔勾销算了!再者言,今日能来便足知您亦是位能够审时度势且可以共商大计的有识之士……不知在下说得对吗?因此,咱们还是应该像过去那样携手合作,您看可好啊?”

    “玄邃兄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不忍再见生灵涂炭罢了。”杨汪拱手道。

    “那好,我看干脆这样吧!”李密顺势抛出了一个建议来,目的乃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真实想法,“以在下魏公的身份封您为上柱国、宋州总管,可行否?”

    因见杨汪不愿立即作答,他便又继续补充了道:“您可仍留在梁郡统领旧部……”

    “玄邃兄,当年您我可都是参与过楚公变乱的人,您也是知道我之主张的。”杨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应道,“在下到如今仍是那句话,‘废除旧君,改立新皇’这个我同意,而至于说其他,则恕难以从命了!”

    “也罢!既然元度兄您不改初衷,那我也就不应再行强求。”见对方意志坚决,李密遂赶紧改了口道,“不过,在下还是会坚持我先前之承诺的,即将来绝不主动进攻于您。元度,至于您之意下如何……可当下就说来听听吗?”

    “既然玄邃兄都能如此深明大义而不为难于在下,那好吧,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