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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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悖逆江都宫(上)

    一切行动都已上了议事日程,似乎只等着按部就班地进行到准备就绪的那一天即可宣告成功……

    期间,按照宇文智及教授的方法,司马德戡给已是群情汹汹的骁果军来了个进一步地“火上浇油”。具体做法不复杂,即是古今中外的军事史上都会被经常用到的“散布流言”了。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何要这样讲呢?这是因为流言蜚语编造出炉不难,但要想把它很快且有效地传播开去却就不那么轻松加愉快了。大家兴许会问:其中有甚窍门吗?一说即知,便在于流言的内容是否能刺激到“有意听者”的敏感神经,因为唯有当让人关心的事情触及到了大家的切身利益时,它方才容易引发出“涟漪效应”,就像把一块石头投到静静的池塘中那样,哪怕是一潭死水,于此刻恐也会被激荡起微微的波澜来吧?而这里面的关键即在于投下去的那块“石头”是否有足够大的分量,只因越重的越才能令水波纹的传播距离更远,扩散的范围更大……

    此次,宇文智及制造出来的“石头”可说是成色十足。当“接”过去的时候,以多年带兵经验来判断的司马德戡都觉得此“流言”的毒性已经够大了,甚至是大到了足以要了皇帝,乃至整个帝国“性命”的程度。

    接下来便是进入到四处“下毒”的阶段了,司马德戡找到两个心腹手下,一个叫做许弘仁,另一个叫做张恺的,要他俩干一件什么样的具体工作呢?这个所谓的“工作”即是去往备身府对所有认识的人说上下面的这样一段话:“陛下听闻骁果军个个都想反叛,于是,私下里就安排人酿造了大批量的毒酒,以打算利用下次宴饮的机会把所有的‘骁果’给俱皆毒死。然后,他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同那些南方人留在这江都城中继续享乐了。”

    果然,‘骁果’们在听说之后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于是乎,此流言即像是瘟疫一般地传播了开去,直至相互转告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方才似乎有了一丝停歇下来的趋势。而这一情况的出现,则毫无疑问地大大加速了反叛计划的实施,只因那骁果军军营里此刻早已形成了有利于“恐惧”,这个可以不断啃噬人之心灵的“病毒”滋生和繁衍的温床。

    ……

    大业十四年的三月初十日这一天,召集齐全部的骁果军吏,当着众人的面,终于和盘托出了反叛的全部计划,当时,只见他司马德戡激情满满地宣布道:“成王败寇在此一举,愿意跟着本官和宇文大人取富贵的,就请把你们的右拳都亮出来吧!”

    在场的军吏们一听,不但可以升官发财,还可以返回关中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遂于纷纷举起握成拳头的右手的同时,当众宣誓道:“吾等皆愿拼死

    跟随并听从将军和宇文大人的吩咐!”

    当天,也不知是从北方哪里吹来的一股妖风,竟直刮得是天地昏暗、日月无光,而就在这凄凄惨惨的背景下,就在那浑浑噩噩的宫城中,一幕“月黑风高杀人夜”的大戏眼看着便要上演了,而就在此时,一众悲剧的主角们却都还在盘算着各自的事情……

    难道所有即将被屠杀的人均是浑然不觉的,尽皆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了吗?还是根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明知摆在自己面前的是死路一条,却因无力改变些什么便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腥的场景出现?非也!他们中间还是有一个明白人的,而这个人即是那位以迎合圣意做为其为官之道一切要义的裴蕴了。别看此裴蕴平日里就知道曲意迎合主子,可实际上他却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有着诡辩法理的“两把刷子”不说,还依托“御史台”等在全国建立了广泛而深入的情报网。

    这不,就在司马德戡即将作乱之际,他的一名眼线,亦是担任了“江阳长”一职的张惠绍便连夜赶来把紧急情况报告给了他。

    听了过后,裴蕴非但没有人们通常想象中的那般惊慌,还冷静而老练地同对方进行了一番谋划,其大体的内容是:先矫诏发动城里的兵民,然后再将这些人交给荣公来护儿节度以搜捕和剿杀宫城外的逆党,即包括宇文化及兄弟等人。接着,又遣范富娄一行发动宫中的羽林之兵于入西苑找到梁公萧钜和燕王之后,转而令其继续前往内宫中保护帝后和一众宫人们。

    大家看看,裴蕴是不是一个临危不乱、头脑清醒的人啊?可悲剧的是,他行事果决却并不等同于所有人都行事果决,正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的同僚,亦即那位同样大权在握的虞世基便是这么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蠢蛋”,关键时刻掉链子,哪怕能力再非凡也只会落下一个让历史打上耻辱烙印的下场。更何况他的误判和不听“忠言”不仅是搞垮了一个昔日巍然屹立于东方的大帝国,还顺带着葬送了一大帮与之命运息息相关的人的宝贵生命呢?于是乎,我们就要想了,若他虞世基不在中间横插那么一杠子的话,则历史是不是又会呈现出另外的一帧画面?我虽然不敢说肯定,但至少也应归于未可知的才对吧?

    不过,“历史只有结果,没有如果”这句话亦非浪得虚名,既然已经发生,那参与其中的人就只能加以默默地承受,而无法像火车扳道般地微调甚至于扭转其行进的方向才是,所以,我们这些看客也就不要在此“夜读三国替古人担忧”了,与其望史兴叹,尚不如回家好好地总结经验去呢!

    其实,虞世基也不是因为头脑一时出了什么问题而选择了错误的

    决定。他是“短路”而非“断路”,他是想得太多,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为何要这样讲呢?要想弄明白此一问题,则我们不妨就先来看一下在接到裴蕴遣人前来报警时,他是作何反应的,然后再行议论吧。

    起初虽闻言大惊,继而,虞世基却思忖道:“切不可中了他人的离间之计!贼喊捉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万一要是被居心叵测的奸邪之徒给利用了呢?如今江都城的防务都靠着那骁果军一支,倘若是真的自乱起了阵脚来,则受益的将会是谁呀?而皇上又该由谁来接掌拱卫?我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和家眷财产又该由谁来予以保护啊?”

    于是,考虑来考虑去的结果就演变成了把他虞世基自个儿给绕进去了。当然,他倒不是认为裴蕴在无事生非,毕竟,以他对对方能力的了解,像所谓“空穴来风”之类的传闻,裴蕴是不至于会如此急吼吼地予以通知的。只不过在此非常时期,他所疑惧的却异化为了对方会否被人以假情报给利用,亦或是其本身即一个阴险的共谋者?

    而就在摁下裴蕴的谋划,自己则坐等天明再请皇帝陛下亲自处置之际,一场令之意想不到的风暴却正慢慢地在江都城之中席卷了开……

    首先行事的便是司马德戡。黄昏时分来到御马厩,于侦察了一番之后,他即指挥着手下人偷走了所有的马匹。当然,此一做法肯定不只是为了扮一位盗马贼,更不是想成为一名弼马温。他的目的其实有且仅有那么一个,这就是要让其曾经为之效忠的主子们都无路可逃。只因唯有如此,他方才能够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把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皇帝给锁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继而,再行搞接下来的一系列大动作时,便不难实现高枕无忧了。

    眼见盗窃御马的“活动”结束,司马德戡即又带着他的一帮手下紧锣密鼓地开展了第二项偷盗“活动”——打开武库,取出兵器。看来这小子是偷上瘾了,而且不仅偷,还来了个“临阵磨枪,不亮也光”,让领到武器的士卒们都认认真真地把手上的刀枪给磨了一遍。这简直就是“杀人越货”的节奏啊!而司马德戡等人所要做的事情从严格意义上讲则是连“杀人越货”都无法比拟和企及的,因为那是“弑君越国”!听起来就叫人乍舌,甚至于是让人不寒而栗。

    为何会选在当天晚上动手呢?这主要是由于元礼和裴虔通二人是夜正好被安排在了寝殿外值班,其主要工作即是专门负责保卫大殿内皇帝的安全。而另一同谋唐奉义,此刻也刚巧在了一个关键的位置处当班,这个位置便是负责宫门开闭的“城门郎”一职。

    事前,唐奉义已与裴虔通等人商议好了具体的行动方案,那就是各门皆不上锁,虚掩

    而已。

    ……

    到了三更时分,司马德戡即已经在东城一带集结了数万人。接着,这些人便点起火把来与城外的叛军遥相呼应。

    此时,杨广这个长期睡眠颠倒的“夜游神”都还没有上床安睡,在看到远处被火光映红的天空,以及听到宫外隐隐约约的喧嚣声之后,当即警觉地就开始询问起两旁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闻的同时,在殿外候旨的裴虔通于是按照既定的套路这便不慌不忙地答复道:“回禀陛下,外间草坊失火,那里的人现正一起忙着救火呢!”

    其时,宫城内外相互隔绝,见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杨广遂相信了对方的说辞。

    可是,实际上的情况呢?却为如下这般:宇文智及和孟秉在宫城外面集合了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精壮军士。其先是劫持了巡夜的候卫虎贲冯普乐,接着,又布署兵力分头把守住宫城周边的街道以期防止他人通风报信而走漏了消息。

    您别说,还真有胆大的想进到宫里去禀报皇帝刚发生在宫城外的事情。这胆大包天不怕死的人是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孙——燕王杨倓。当在西苑发现情况不对劲儿之后,他便马上想好了对策并果断将之付诸于行动,即借助夜色的掩护冒险涉水穿过芳林门边的闸口而潜入到江都宫中去。

    前半程尚算顺利,可到了玄武门时,眼看就要见到祖父杨广之际,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却于城楼上面质问道:“楼下何人?怎有胆敢在三更半夜里私自闯入宫苑禁地?”

    听了对方的问题,杨倓不禁当即打了一个寒颤,一来是因为天气本就阴冷,再加上衣服刚又被水给打湿了;二来是由于直觉告诉他,宫中的情形似乎也出现了异常。

    由是,在无法准确判断真相的情况下,灵机一动的他便只得让手下人谎称了道:“请赶紧转告陛下,燕王突然中风了,且御医说怕是要凶多吉少啊!所……所以现特来专请皇祖父的示下,看能否允准其当面作别呀?”

    “尔等可有御医开具的相关凭证?”

    “这人都快要不行了……还需什么凭据?尔等不愿及时通报是想作甚?倘若一旦耽误了大事,则怕是你我均会吃罪不起的吧?”

    裴虔通听了,遂轻声吩咐手下人等放杨倓一行进入到玄武门里。只是,各位可千万别误以为他裴虔通此举乃是被糊弄住了,亦或是起了什么恻隐之心。其把对方放入的真实目的实际仅是为了将之直接拿下,而后再关押起来而已。

    这算不算是杨倓自投罗网呢?非也!他杨倓说起来是不可能事先知道宫里同样藏有叛军的,尽管也曾有所怀疑,但他却不敢轻易就指认皇帝身边的人即是乱党。为何?这是由于杨广的疑心太重,万一反过来怀疑到了杨倓自己头上的话,则到时候怕就要吃

    不了兜着走了。再者言,他又怎可能料到裴虔通等一帮“匪徒”竟会如此地凶狠呢?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你有病没病,总之,是把任何请求觐见皇帝的人都先隔离起来以防备住万一再说,更何况那时不都还正处在非常之期吗?

    “就算死了你一个燕王也无所谓,反正爷们儿几个都已经准备造反了!”这便是裴虔通一众人当时的真实心态。所以说燕王还是稍微嫩了点儿,都想不到人心居然会有如此地残酷和无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