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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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兵变江都城(上)

    李靖的“辉煌”那是后话,可以暂缓不提。可关于另一个人的命运,我们于当下却又不得不再一次地加以提起,因为就在此刻,死神已经逼近到了他的身边,而他也仿佛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一般……

    已经走到生死存亡边缘的他在此时正努力试图用一种自认为可行的方式在改变其或许早就注定好了的宿命,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又似乎无情地印证了“过度行为本身反倒是引起不良后果的潜在诱因”的这个论断,即总之,最终落笔在史家册页里的事实竟是让我们再次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道家那句“无为胜有为”话的正确性。

    ……

    大业十三年初夏时节,也就是在刚得到刘武周于晋北一带起兵造反的消息那会儿,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当年在辽东放过对方一马之事,杨广遂在怒不可遏地大骂了其一通“无耻之尤”以后,一面敢情是知道双方有仇似的,先是派遣了杨令源去捉拿李渊;另一面又因灰心丧气地认为北方是回不去的了而赶忙紧急召开了朝会来讨论有关于迁都到丹阳和保守江东等大事情。

    上得正殿不久,得知议题的群臣们即于朝堂上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讨论开了。毫无疑问,对于迁都一事,大臣们铁定是会分成两派的。为何要这样说呢?这是因为经过多年的运作之后,以内史令虞世基为首的南方官僚集团在帮助杨广对抗北方传统关陇贵族的一系列过程中不但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圈子,且这个圈子在长期的斗争里还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地逐步发展成为了现今可与北方官僚阵营相抗衡的一股新兴朋党力量。

    这些人毫无疑问地是会支持皇帝迁都南方的主张的,只因他们中间有相当的一部分乃本就为来自于以前南朝方面的官员。面对着国家即将发生的大分裂,他们虽不说是乐见其成吧,但也绝不至于会为此而感到过分地沮丧,这便是他们不同于北方官员的最大区别之所在了。相对于那些即将由“大一统”走向可能的偏安的关陇贵族老爷们来说,他们的心理落差当说是微乎其微到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因此,在一致认为皇上想法不错的前提下,他们还更是毫不吝惜地给予了大力的褒扬和支持。

    这一下子,江都宫的大殿上可就算是炸开锅了,南方派和北方派,支持迁都派和反对迁都派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地一时竟闹成了不可开交之状。

    ……

    尤其是“北方派”的右候卫大将军李才在与虞世基争论迁都不可取,并极力劝说杨广御驾回京不成之际,居然也完全不给我们这位万岁爷脸面了,一甩袖笼的同时,当即忿忿然抬了屁股就下殿走人。

    门下录事李桐客则更为典型,竟也不顾位卑职轻,于拼着性命不要的情况下同样站

    出来极谏道:“陛下,此议不妥!丹阳虽富饶,但弹丸之地又岂能是建都之可取的?其地势不利,无法据一险而控百要不说,治下的百姓还定然是担负不起‘内奉朝廷、外供三军’之给养重任的才对。这样做,除了会激起又一场的民变之外,是不可能会给国家带来任何社稷福祉的呀!”

    御史大夫裴蕴,这个“南方派”的代表人物一听,于是忍不住当即出班来弹劾李桐客道:“陛下,此人好大的胆子,非但危言耸听,还肆意诽谤朝政,如此罪责必难恕于万一!陛下,为江山社稷计,请务必要对其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啊!”

    ……

    见李桐客被拖下殿去给打了个半死,其余的公卿大臣便都噤若寒蝉了,同时,因知道皇帝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故而,就只好曲意奉迎了上面的意思齐奏道:“江东黎庶渴望临幸久矣,陛下此次决意过江来抚治他们,那可是如大禹一般的作为呐!”

    见终于统一了意见,于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杨广遂当场降下了修建丹阳宫的旨意。殊不知,此口气一出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这是因为那一根无形的绳正由他最信任的那一拨人为其悄悄地套在脖颈上。而这拨人即将要做的事呢,则是把此根无形的绳给有形化,接着,再一下子收紧,然后就让他们的皇帝陛下再也没有了“然后”。

    这一拨人是谁?为何是他们最终处决了自己的主子呢?而要想弄清楚此一问题,则还当需从之前的一次有关于逃跑的事件讲起才行了。

    那是上一年的年底,江都城的粮食即将告罄的时候,眼见皇帝都还没有要北返的意思,于是,跟随銮驾而至的那些大多数均系关中汉子的骁果军将士遂开始秘密策划起了有关于逃归的事项。

    因长期驻扎在外,一时没有克制住思乡之情的郎将窦贤即是第一个带领着手下的士卒们西逃关中的。可极为不幸的是,杨广派出的骑兵不但很快便追上并抓住他们,还将其全部进行了就地处决。

    可如此一来,由于已有人开了个“不好的”头,再加上心中仿佛是感应到了亲人的召唤似的,因此,便不断有人抑或是知道会丢掉性命也要冒险去试上一试了。由是,逃跑遂变成了常态,而“杀一儆百”的做法则恰好适得其反,可说是于当时起到了推波助澜式的“堵洪水”般的危险作用。

    看来,杨广本人似乎是并未真正理解大臣们将其比作为大禹的那个想法了,亦或是他知道也无力做到,于是只好采用了“杀”的办法来堵漏,从而让自己无从选择地陷入到了那万劫不复的恶性循环之中。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会使他更进一步地成为“孤家寡人”,且这样令人头痛不已的事情也只可能是越来越多地发生,而不会存在丝

    毫地减少了,除非是有奇迹的出现。

    ……

    这不,骁果军的高级将领们也都开始担忧起了自己的前途命运来。

    一向得到杨广信任的,且更是帮着其做过不少坏事的虎贲郎将司马德戡此时正统领着部下驻扎在东城一带。那日,他忽然邀请了平时要好的虎贲郎将元礼和直阁裴虔通来营地,名为喝酒,实则却是为了商量“寻找出路”一事。

    “二位贤弟,如今骁果军中人心浮动,怕是个个都怀揣有逃走的想法啊!我倒是有心要与上边报告的,可又怕说早了会被反诬一个煽动军心的罪名。皇上最忌讳听到这个,想来你们也应该是知道的才对……”

    “那大哥您就别说了!”裴虔通于一旁亟不可待地插话道,“现今的情况是,搞不好说实话反而会被杀头。”

    “可是……”

    “可是什么,大哥?”

    “可是不说的话,若事情果真发生了,那……那咱们这些带兵的不也是逃不脱族灭之祸的吗?”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咱们还能如何办啊?”元礼边抓耳挠腮,边紧张兮兮地问道。

    “我还听闻关内已经沦陷,且皇帝在得到李孝常于华阴反叛朝廷的消息之后,便更是当即囚禁了他的两个弟弟,现正预备着要开刀问斩呢!”司马德戡压低了嗓音透露道。

    “大哥这话的意思是……”

    “我是想说,你我这些人的家属不都在西边吗?而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想想看,真能不为此而担惊受怕么?”

    元、裴二人听后也都慌了,遂异常焦虑地凑近了来问道:“既然如此,那大哥您可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解救吾等兄弟吗?”

    ……

    这时,沉思了片刻的司马德戡突然开口答道:“依我之见不如这样……”

    “大哥有话快讲嘛!”元礼一副猴急的模样。

    “别打岔,先听大哥说!”裴虔通赶紧制止住了前者。

    “我的建议是,若吾等手下的‘骁果’逃亡,则咱们当绝不能坐以待毙,跟着一齐跑兴许还能找到一条生路,总之……比留在这儿等死强吧,你们觉着呢?”

    元、裴二人一听,竟一时兴奋得忘乎所以地异口同声着叫嚷了起来道:“好主意!”

    这是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在打逃跑的主意了,只是缺少了一个“主心骨”来替他们拍板,所以一时半会儿便始终没有拿定主意。现在听到做为“老大”的司马德戡亲口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遂立马喜笑颜开地附和着赞同了此一提议。

    “你们两个小声点儿!”司马德戡说罢,当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见司马德戡犹豫了起来,元礼便止不住地有些急了,因为他实在是怕对方又更改了主意。于是,扮出一张“苦瓜脸”来的他即小

    心翼翼地试问道:“大哥,您还在担心个啥呢?”

    “对啊!大哥,您还有什么好想的呀?”裴虔通也怕司马德戡有变,遂跟着同伴询问道。

    “嚷嚷什么呢?”被元、裴二人打断了思路的司马德戡于是很有些不耐烦地呵斥道,“我又不是另有打算……”

    “那是……”

    “我是在想啊,咱们有没必要去联络一下其他的那些人……”

    “哦……原来大哥是在考虑这个呀?”元礼有些尴尬地笑道。

    “大哥不愧为大哥,关键时刻还在为众家弟兄着想!”裴虔通则忙不迭地拍着对方的马屁道。

    “人多力量大嘛!咱们就给皇帝老儿来个‘一锅端’,到时候看他能够顾得上抓谁?”司马德戡最终下定了决心,“再言之,都是自家弟兄,落下了谁都不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听懂了司马德戡的意思,于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元、裴二人会心地大笑道:“还是大哥高明呐!他若要派人来抓咱们的话,则说不定到时候那些追的人都跟着跑了,哈哈哈……”

    ……

    接下来,三个人就都没有闲着了,除开积极地做好自己的准备之外,还联络了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牛方裕、直长许弘仁与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和勋侍杨士览等一票的狐朋狗友。

    开始时还只是在夜里串联,到后来随着刘武周叛乱,再到李渊拥立代王为帝,尤其是后者那一系列连锁事件的发生,这些人便逐渐地变得有点儿肆无忌惮起来,不但明里暗里地煽动开了手下人,还甚至发展到了于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商议逃跑计划的地步。

    何以能如此地毫无顾忌?难道就真的不怕被问罪吗?是的,他们还真就不怕了!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关键的关键即在于李渊入主关中此一事件的发生。其实,要说只是占据关中也就罢了,可他李渊却又偏偏不仅立了新帝,还遥尊杨广为太上皇。“太上皇”?听起来是多么尊贵无比的一个称号啊?但冷酷的历史却告诉我们,这不过便是一“束之高阁”的摆设而已,有存在的价值尚好,若没有了的话,则怕是随时都要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危险了吧……

    这一切的发生即犹如是给那些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促使他们当场就更加积极地行动了起来,只因一旦有了新皇的话,则他们不但增加了回到关中去的希望,还找到了个合理合法的“逃跑”借口。

    只是,这一重要节点的出现却让另一个人读出了一番不一样的深意来。而至于是怎样的深意,我想我们当会在下面发生的那一细节之中有所见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