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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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萧铣复梁国(下)

    正在这时,帐帘突然被撩了开去,接着,从外面走进来了柳纯,而与之同行的卫兵们呢,则还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人犯”。

    定睛一看,原是自己派去报信的那个姓强的头领,见此情形,立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了的徐德基遂于心里反复念叨道:“完了!完了!没想到居然会被别人给一锅端了呀!”

    不过,他徐德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慌意乱了只半刻就又趾高气昂地叫嚣道:“你们这帮泥腿子!我便不信尔等敢杀了我们?等梁公来了,他怕也是要对我们礼敬有加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早已看不惯此人的柳纯于是一把就将手中的钢刀给刺进了对方的胸膛。随着一股鲜血喷出,万没料到自己竟会有如此结局的徐德基遂面部僵直地倒在了地上,接着,于扑腾了两下之后没“哼”一声便抽搐着死了。

    ……

    “少将军,您……”见没拦得住柳纯,手下人等就都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柳风。

    “将柳纯给我拿下!”见儿子擅自做主把做为董景珍“心腹”兼“谋主”的徐德基给杀了,便知道闯下了大祸的柳风于是立刻吩咐部下把柳纯给拘押了起来,目的即是想于萧铣到了之后好有一个交代。

    ……

    傍晚时分,思来想去都觉得不怎么稳妥的柳风由是悄悄地走出了大帐,随即,这就打算独自去看望一下已被五花大绑起来了的儿子——柳纯。

    借着夕阳余晖的微光,远远看到对方坐在囚笼里的身影,柳风便赓即感到了不是滋味儿。毕竟十指连着心,更何况是自己老大岁数方才得到的儿子,且还是柳氏一门三代单传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后代呢?于是,他忍不住就走上了前去……

    父子相见竟一时无话,过了老半天,则还是柳纯先开了口道:“父亲可用了晚饭吗?”

    “为父吃不下啊……”

    “母亲嘱咐孩儿要照顾好您,您怎么就能因孩儿的事情而不吃饭呢?”

    “提起你母亲,她怕也是太惯着你了,以至于……唉……”

    “父亲是想说孩儿今日擅杀了那姓徐的吗?”柳纯像个没事儿人似地问道。

    “小子,你还知道是擅杀呀?”柳风当即敛容反问道,“你可明白这是杀头的罪么?”

    “谁杀我?难道是父亲想要杀我吗?”

    “为父也不能擅自杀你,一切都还需等到梁公来做定夺才行啊……”

    “凭什么咱们非得要听他的?”

    “难道你是想让为父背上‘独断专行’的罪名吗?”

    听父亲这样问,柳纯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

    次日清晨,萧铣率领着大军终于到达了前锋营地。等到两军汇合之后,也不及休息,他便立即宣布要召见徐德基等人。

    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柳风于是只好硬了头皮前往中军去面见对方。闻听徐

    德基被杀,顿时如五雷轰顶的萧铣遂一边往军门外走,一边大惊失色地说道:“今欲拨乱反正,忽竟自相屠杀了起来,想必……我是没有什么才德能充当你们君主的呀!”

    柳风见状,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继而,当看到追赶萧铣回来的岑文本在悄悄示意自己跪下时,于是,这便赶紧伏拜于地告罪道:“吾子鲁莽,还请梁公能按律处置!”

    ……

    听了岑文本的一番耳语,一来是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二来是知道了相较于董景珍他们,柳风的这支力量应更能相信得过,由是,明白手下势力必须加以平衡方才可以控制得住的萧铣遂在严厉地斥责了对方之后,不但原谅了柳风,还宽宥了“杀人犯”柳纯。

    ……

    萧铣大军于当日午后列队进入到了巴陵城中。其时,已在城门口等候了许久的董景珍于以臣礼迎接到自己的新“主人”之际,即亲自送对方去了事先安排的宅第中。

    ……

    随后,趁着萧铣单独召见的机会,董景珍便当场哭拜在地道:“臣有罪,还请主公处置!”

    有点儿莫名其妙,萧铣于是赶紧上前去扶对方,接着,又当即劝慰道:“董将军功高盖世,且更是未曾有过任何的过失,现下竟突然口称自己有罪,这……便有些让孤不明就里啊……”

    “臣之罪在于所派非人,其已伏诛倒也罢了,只是惊扰了主公您……”董景珍叩首再拜道。

    “董将军请起!此事本就不与您相干……”

    萧铣一面用力拉起对方,一面心想:“原来你绕来绕去的竟是为了这个?看来……今日是非要讨个说法去方才肯善罢甘休的了吧?”

    “主公,怎能说与臣不相干呢?再者,即或是您以仁慈为怀不予追究臣的罪责,但在杀徐德基的这件事情上……却也是绝对不能不了了之的!”

    “这是为何?”

    “只因事关我大梁的国运,所以不可不察!”董景珍见对方进入了自己的节奏,遂慷慨陈词道,“徐德基首倡忠义,并对迎立主公一事可谓竭诚尽力,现沈柳生无端将其杀害,如不加诛此人的话,则主公将来也定然是会无法治政的。另外,与这等凶贼共处,难道……您就真的不怕会生出什么祸端来吗?”

    见对方说得恳切,于是,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加以反驳的萧铣便只好在心情矛盾的情况下选择了沉默不语来予以回应。

    ……

    看到主公被自己问得来哑口无言,董景珍也算知趣吧,为了让对方不至于觉得自己一见面就在对其逼宫,遂赶紧转换了话题道:“主公,您可知道沈柳生的手上掌握着一座宝库吗?”

    “宝库?孤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其提起过呢?”

    “难道他连主公您也未曾告知?”

    见萧铣眉头紧锁着摇了摇头,董景珍便又进一步进谗言道:

    “看来此人有二心呐!否则,如此重大之事他如何能不上报?更何况现今不还正是咱们大梁的用钱之际吗?”

    “莫非沈将军真会如此?孤可是倾心相待于他的呀!”萧铣将信将疑地打断了对方。

    “主公,人心隔肚皮呀!”

    “董将军,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臣正想告之于主公……”

    “董爱卿但讲无妨!”

    “据同去迎接主公的副使郭华于逃出来之后报告说:‘徐将军他就是因为知道了沈柳生独占宝库之事方才被对方给杀害了啊!’”说罢,董景珍又“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真有此事?”

    “主公若是不信,则臣可立时去召了郭华来对质!”董景珍一边回答,一边激动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必了!董将军暂且退下休息去吧,待孤好好地思考一番再行决断不迟。”

    “主公……”

    “孤自有道理!”萧铣摆了摆手道,并示意对方赶紧为他留出些空间来“透一口气”。

    说来这也难怪,刚上台就遇上此等棘手之事,而且是让“一把手”最为头痛的内讧问题。“要公道、打颠倒”,换成任何人在长途跋涉之后还碰到此种麻烦怕是谁都会心力憔悴到不行了吧?自然,他萧铣也是概莫能外的了。

    ……

    当夜,萧铣即找来了岑文本一道商量此攸关着“大梁国”前途的“急事”。

    “景仁,董景珍如今是非要逼着孤杀掉沈柳生不可。你看……这到底该如何处置才好啊?你倒是赶紧给为兄我出一个主意呐!”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您当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呀!”

    “景仁,这不是在说的废话吗?我若不谨慎,则还要找你来做什么?”

    “主公,那微臣问您,在您的心目中这到底是想杀,还是不想杀啊?”

    萧铣听了,先是用力地摇了摇头,继而又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边使劲儿地摆动,一边愁眉苦脸地回道,“难!难!难呐!为兄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唉……”

    “主公,看您的反应……您还是不想杀沈大将军的,对吧?”

    萧铣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双手往后一背,接着,昂起头来就直视向了屋顶……

    知道对方这算已经默认了,由是,岑文本遂大着胆子进言道:“董景珍此举实则是为了斩断主公的一只臂膀呀!主公且想想看,咱们如今是在谁的地盘上啊?咱们如今不正是在他董景珍的地盘上吗?微臣听说沈大将军之所以要杀掉徐德基,乃是因为徐德基本就系代表他董景珍来褫夺军权的。由此,依微臣看来,若沈大将军在的话,则董景珍尚投鼠忌器而不敢把您怎么样。但若是沈大将军没了,那他董景珍便必然会将您给架空成为傀儡,然后,再舒舒服服地自己躲到幕后去做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曹阿瞒……”

    “这一点孤不是不清楚,不过……”

    “还有,主公!”岑文本此时的心中是有些着急的,只因他怕董景珍之流会利用这个打开的缺口而将他们这些萧铣身边的亲信给一个一个地拿掉,于是,讲起话来便不再顾忌了那许多,“董景珍本可以坐上这‘头把交椅’,但他为何不去坐呢?难道真是如他说的那样——自己出身卑微?非也!他这是在欺世盗名呐!想当年汉高祖出身卑不卑微?不过就一泗水亭长而已!未必以他董景珍现在巴陵的地位和实力会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亭长?反正微臣是不信的,爱谁谁信去吧!总之,他董景珍在这乱世之中是不愿当那个出头鸟的,故而,便把您给推到了前面去做挡箭牌。如果事情进展得顺利的话,则他就做权臣以伺机夺位;而若是事情进展得不顺利,那他便把您给变成为‘见面礼’以好在有可能改换门庭之际献给他的那些新主子们,您可清楚啊,主公?”

    “景仁,你说得确实有理!为兄其实也是不想杀沈柳生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董景珍提供的一个有关于他的情报却把为兄我给弄糊涂了呀!”

    “什么样的情报啊?可别是他董景珍的挑拨离间之计呐!”

    “据董景珍说,沈柳生的手上掌握着一个秘密宝藏,且其中的钱财还多不胜数到了足以匹敌一国之国库的地步……景仁,你帮我分析分析,这种传言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啊?”

    “主公,您这是不是在怀疑沈大将军有二心呐?”

    “反正董景珍是这样告诉孤的。”

    “若确有此等情状,则……那沈大将军还真就要两说了呀……”

    “为兄也因有此担心,所以……方才犹豫不决啊!”

    ……

    不久,闷声想了一阵的岑文本忽开口问道:“主公,徐德基是不是为沈大将军的儿子所杀呀?”

    “对!听说是这样的,沈柳生还因此而把其子给当场关起来了呢!”

    “那依微臣之见,咱们不如就这样办吧……”凑到对方的耳朵边,岑文本即把自己的想法给悄声地说了出来。

    ……

    翌日一大早就让人唤来了“沈柳生”,接着,按照岑文本教授的,萧铣遂开门见山地同对方讲道:“沈爱卿,董将军等人不服本公对徐德基一事的处置,申言说若是得不到一个公正结果的话,则他们便将我等给即刻赶出巴陵城去,且还要联合了其他的势力来攻打我们,并同时传告四方说孤是一个包庇罪犯、偏袒亲信、行事不公和立身不正的人。您说,孤如今倒是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主公,罪臣给您添麻烦了!”柳风拜伏在地诚恳地回话道,“主公有何吩咐请尽管开口,罪臣照办便是。”

    “这个……这个嘛……”萧铣搓着手,并以一副异常为

    难的表情说道,“有人替孤出了个主意,就是……就是……”

    “主公切莫为难,有话还请直言相告!”

    “那孤可就说了哟!”噎了口唾沫,正了正身子,萧铣接着便异常认真地讲道,“即是给您两条路选择,这第一条路乃是要您交出杀人凶手……”

    “主公,请您说第二条吧!”柳风直接忽略了第一条,只因要让他交出自己唯一的儿子来抵命当可说是万万办不到的,更何况柳纯都还没有成家立室呢,不是吗?

    “好……吧!”萧铣并不指望对方能接受第一条,于是,也不过多地加以纠缠,随即很干脆地就说出了那第二项选择,即是讲出宝库的秘密以便用钱来换命。

    乍一听到对方的话,没什么心理准备的柳风可谓是当即就愣在了原地,接着,老半天过后方才蠕动了嘴唇问道:“主公,这是您的意思?还是那姓董的意思啊?”

    “这您就不必问了!”萧铣由于心中有愧,因此,遂赶紧跳过了对方的话头说道,“反正这笔钱是……是用来安抚董将军一方的。”

    “他们是要全部吗?”到这时,柳风也不想过多地隐瞒什么了,因为这笔财富本就是要用来支持萧铣复国的。

    “对……对!”

    “那可否让微臣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呢?”

    “也行!先回去仔细地考虑一下吧,待想好了再来回复本公亦不晚。”

    ……

    回到住处思来想去了半天,柳风遂决定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只因他不能眼见已初步形成的大好局面就这么毁在了自己人的内斗里。由是,在写好了一封给萧铣的书信之后,他便抽出佩剑来义无反顾地自刎了……

    ……

    “沈公大义!他是希望用此举来平息掉纷争,以保住咱们的大梁国啊!唉……”看完信的萧铣当即仰天长叹着对岑文本说道。

    接过信来,岑文本看到“沈柳生”于其上说了三件事:一是将手中掌握的钱财全部交由萧铣处置,但特别说明了其只能用来复国,而不能划拨给董景珍他们分毫;二是用自己的命赔给徐德基,则董景珍之流便定然再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胡搅蛮缠了;三是让萧铣尽早前往江陵建都,不要长期滞留在巴陵以被董景珍等人给控制住。

    以上三条句句肺腑,直看得岑文本都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并心中止不住地埋怨自己个儿因出了一“馊主意”而逼死了对方。

    尤其是那最后的一句“但愿罪臣死后在天有灵,等到主公荣登大宝之日再化做为异鸟前来相贺,以期报答主公往昔的知遇之恩,并观大梁的中兴之隆”云云,直叫人看了之后都止不住尽皆唏嘘慨叹不已起来。

    ……

    不久,在众人的拥戴之下,萧铣筑坛于城南,同时,燔柴告祭上天而自称为了梁王,当是时,果有异鸟来到上空盘旋嘶鸣,于是,在有感于“沈柳生”的忠心之际,便决意建其年号为“凤鸣”,一为吉祥;二作纪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