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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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洞庭观山水(下)

    上得岸来,三人便一路赶往了巴陵城楼处,可甫到楼下之际,却忽见一渔民打扮之人被卫兵给拦住了去路。

    “尔乃何人?竟也敢上这巴陵城楼去看风景?”一名卫兵凶巴巴地冲那人吼道。

    “小人就只想上去看一眼,还请兵爷能够通融。”那人也不生气,一拱手,很恭顺地说道。

    “滚滚滚!”另一个小军官模样之人走上前来呵斥道,“此系军事重地,若再不离开的话,则就把你给当作奸细抓起来,知不知道?”

    见来人气势汹汹的那渔民竟没有半分的惧色,可正要理论时,却又忽见萧铣等人到了,由是,遂只得闭上嘴去往了一旁。

    “军爷,吾等三人欲上楼一观,只不知可否啊?”萧铣走过去询问道。

    “你又是何人?”那卫兵上下打量着萧铣道,“如何今日尽遇上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呢?”

    “住嘴!真是没有眼力劲儿。”小军官闻讯转过身来,可能是因认识对方的缘故,故而,遂大声斥责手下道,“这是罗县的萧大人!”

    骂完了手下,小军官又立即转向萧铣赔笑道:“萧大人,他是新来的,眼拙不认识您,所以还请您不要见怪,千万别跟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哟!”

    “本官就想带外地来的朋友去眺望一番洞庭的山水美景,你看……能不能让我们上楼片刻呢?”

    “能……”小军官不停地点头哈腰道,“萧大人,您请便,请便!”

    “那就多谢了!”拱了拱手,萧铣接着便打算引领杨令源他们上楼游览。

    “等一等!”先前那个渔民打扮之人走过来理论道,“凭什么他们就能上去?”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居然敢质问你军爷?来人……”小军官怒气冲冲地骂道。

    “慢!”萧铣转身说和道,“这位军爷,他就是个渔民,讲话没有什么分寸的,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哦!”

    “既然萧大人都已发话了,那便算了吧。”小军官边放开握住刀柄的手,边说道。

    接着,他又训斥那渔民道:“今日算是你运气好,有萧大人替尔求情,如若不然,则治汝一个‘奸细’的罪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走!我就只想上去看一看我平时打渔的地方。”

    听了渔民的话,刚走出几步的杨令源遂忍不住寻思道:“此人倒还有些执着。”于是,在好奇心的支配之下,他便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了对方来。

    那人看上去个子不矮,虽生得黑瘦,但身板倒是显得不弱,相貌也算长得周正,年龄大概亦即四十岁开外左右,说起话来中气很足的样子还不禁给了人一种其像是习过武什么的感觉。这一切于普通人眼里似乎并无任何的特别之处,可对于杨令源而言却不同,因为就在不经意间,他从对方的身上竟察觉出了一丝异样来,而这“

    异样”便是与那渔民身份有些不相符合的某种气质了。关于“气质”这东西,说起也怪,虽不属全部与生俱来,但亦不是后天即能轻易而得到并拥有的。

    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由于某种潜在事物的吸引,总之,就在现场尴尬的氛围中,杨令源于私下里居然开口为其求助道:“萧大人,我看您就好人做到底吧,让这位渔民大叔也跟着咱们一道上楼去瞧一瞧,如何?”

    “也……行!既然杨大人都已开口,那我便再去试一试我的这张老脸吧。”

    “有劳了,萧大人!”

    “伯真兄,千万别可怜他!”岑文本于一旁揶揄道,“在这巴陵郡的势力范围之内,他萧大人可是有着响当当名号的,嘿嘿……”

    果不其然,在经过萧铣的一番交涉之后,那小军官便很快同意了放行“渔民”。

    ……

    上得城楼,萧铣领着杨令源就到了最高的一层远眺,随即,更是指着眼前的山水便为其认真地讲解了起来。

    这时的杨令源可说是听得分外认真,只因他此行还带着另外的一个目的,即是要在这烟波浩渺的洞庭湖畔找到他的外公和舅父。

    原来,柳太后临终前向其交代的那个秘密就是,刻在两个玉佩上面的一套地图所绘制的区域即在这八百里洞庭之间,且还正在那巴陵郡的控制范围之内了。由是,当岑文本提议去游览巴陵城楼时,他便没有加以反对。

    ……

    “伯真兄,如何?不白来吧?”岑文本见对方看得入神,遂从旁打趣道。

    “是的!景色确实美不胜收。”杨令源笑着答道。

    “如今不赶时间了吧?”

    “景仁,你这说的是何意思啊?”萧铣也加入谈话凑趣道。

    “小弟是想问先前下棋之际,杨大人说他赶时间,那到底是真的,还是一种策略呢?”

    听了对方的问题,杨令源便忍不住哑然失笑道:“如何说呢?也是……也不是吧。”

    “什么叫也是……也不是吧?”岑文本一本正经地问道。

    “说是,乃因为在下的确有重任在身,心里着急就只想着要如何拉萧大人尽快地离开了。”杨令源认真地解释道,“说不是,乃由于我私下里琢磨了一下,若下慢棋,则我绝非景仁兄之对手,这在后面对弈的过程当中也是可以看得出来的。而如果改为下快棋的话,那我便尚有着几分把握,只是当时的心中却不算很有底。不过,结果还好,最终的和棋即证明了在下当时判断的正确啊!”

    “伯真兄,您可真算得心思缜密呀!”岑文本立刻对其刮目相看起来。

    “哪里,哪里!”杨令源微笑着连连摆手道,“贤兄这是在取笑我呢!”

    “哪能取笑大人您啊?”岑文本连比带划道,“只您那开局的一招点‘天元’即已让愚弟立时懵在了当场呀!”

    “哈……在下

    还就打算将您搞晕头,然后不及思考便跟着我的套路走了。”

    “萧兄,您别说!小弟当时还真就被杨兄给牵着鼻子走了呀!”

    “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萧铣找到机会就开始奚落起对方来,“别老是两眼长在头顶上,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那可不算得有本事啊!”

    “伯真兄,您看!”岑文本指着萧铣赓即反击道,“这萧大人的心眼儿可真是比针鼻子还小呀,竟把以前的老账都给翻出来了。”

    “为兄只是想提醒你,以后行事可得要慎之又慎才行啊!你别瞧杨大人他棋谱有可能没你看得多,但想来他看的兵书却应是在你之上的才对,你好好反思过没有?”

    “何以见得呢?”

    “何以见得?杨大人只用一招‘乱中取胜’即把你给弄晕了,你说是也不是啊?”萧铣故意做出一副振振有辞的样子来问道,“难道你敢说不是?”

    “是……”岑文本也做出正儿八经的姿态来答道,“就这一点而言,小弟必须得承认。况且,对于杨大人的智慧和品行,我岑某也是绝对佩服的!”

    “是不是五体投地的那种?”也不知这萧铣平常被对方挤兑成啥样儿了,由是,此番逮住机会便开始了不依不饶地“报复”。

    “对……确系五体投地的那种呀!”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于是,三人遂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杨令源却突然发现先前的那个“渔民”并未跟着上来。

    “不是争着要上来吗?可怎么不见人呢?”杨令源一边转头张望楼梯口,一边琢磨道。

    “杨兄,看什么呢?”岑文本信口问道,“咱们让手下人去采买些酒菜来吃,如何?”

    “在……这儿吗?依我看还是算了吧,您忘记刚才楼下那些士兵的凶劲儿了么?”回过头来的杨令源当即反问道。

    “萧大人,您觉得呢?”

    “叫大人也没用!我觉得杨大人说得对!咱们最好还是别自找麻烦了,赏完风景即回船上去喝亦无两样,不是吗?”

    “怎么?萧大人怕了么?”

    “怕什么?你说我是怕那些当兵的吗?”

    “不是这个,那是为何?”

    “你是不知道呀!因前几日得到军报说有一伙盗匪正打算要进攻巴陵城,所以守军们这才加强了戒备和盘查呐!”

    “原是这样啊?”岑文本如梦初醒道,“我说以往可随便上来的城门楼,今日如何就被戒严成了军事重地嘛?”

    “那行吧,咱们看完风景便下楼,只可惜,不能让杨兄尽兴而归了呀!”岑文本有些抱歉地说道。

    “回到船上不还是你岑景仁做东,难不成你能跑得掉?”萧铣再一次打趣道。

    “好……那就酒我请,钱您付!”岑文本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来回答道。

    ……

    快下到底楼时,杨令源却忽然敏锐

    地发现,那“渔民”其实并未离开,而是悄悄地留在了大厅里查看一架放置于其间的屏风。

    “原来你还没有走啊?”萧铣也看到了那“渔民”,于是顺口问道,“为何不上去看风景呢?”

    “不敢搅扰了几位大人的雅兴!”那“渔民”先是被对方的“关心”怔了一下,继而迅速调整好了心绪之后,又从容地应答道。

    这一细节没能逃过杨令源的眼睛。不过,看得清楚的他却一时没有弄明白那“渔民”如此反应到底是为了什么,直至其看出了此架屏风上面所画之《洞庭山水图》的不同寻常来的一刻。

    原来,那屏风上所画的《洞庭山水图》不是一幅写意作品,而是一幅地地道道的写实画。其之上的山、湖、楼、城所具的形状和所在的位置都无一不是按照现实比例给绘制出来的。

    “此画画得这般惟妙惟肖,不就是一张全景象的洞庭山川地形图么?”杨令源看罢,心中不禁暗暗吃惊起来。

    再一看画的落款——董伯仁,杨令源这便一下子全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能画如此好,原系董公所为啊?”

    这董伯仁何许人?竟会有如此精湛的画技?

    董伯仁,隋初画家,汝南人,多才艺,乡里称为“智海”,官至光禄大夫、殿内将军,与展子虔齐名,时称“董展”。

    杨令源出生得晚,自然也就没能有幸见过董伯仁本人,但因长期在宫中当差,所以这就有了很多见识其真迹的机会。

    “杨兄,您也懂画吗?”岑文本凑上来问道。

    “略懂而已。”杨令源谦虚道,“想来岑兄应是此间的行家里手才对呀!”

    “哪里,哪里!愚弟也只见过此画一回,那还是拜了咱们萧大人的所赐呐!”

    “怎么会?”杨令源诧异地问道,“您不是说此处以前可随意地来么?”

    “都怪在下没把话给说清楚。”岑文本有点儿难堪地笑着答道,“这城门虽倒是可以随便上,但这城楼里面却不是随意能进的。”

    “我那无所不知的景仁老弟,你就当面为杨大人点评一下吧!”萧铣于一旁“撺掇”道。

    接下来,即在岑文本一番评点之际,无意间,杨令源却瞅到了躲在二楼楼梯口偷听的那个身影……

    “他为何会对此画如此地感兴趣呢?难道还图盗取不成?”没想明白的杨令源并未当即揭穿对方,而是在听完岑文本的精彩讲解之后随着萧铣他们就一道下了去。

    ……

    下得楼来,杨令源便还特意留心了一下城门周边的布防,见基本没有什么明显的疏漏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回到船上,岑文本即首先提议道:“咱们弄些湖鲜来下酒,如何?”

    “好好!此议甚好!”萧铣附和道,“正好让杨大人也尝尝咱们洞庭湖的美味。”

    正当两人商量着应该吃些什么的时候,却见

    一条渔船竟从远处飞快地划了过来。

    ……

    “渔老大,你船上可有时令的湖鲜出售?”岑文本站于舷窗边高声地问道。

    “有啊!”那渔船上一个戴着斗笠的渔夫大声地回道。

    “那你把船靠过来……让我们选取几味,如何?”

    ……

    待渔船靠上来之后,萧铣等人这才发现驾船的竟然是刚才一起登楼的那个“渔民”。

    “看来他还真是位打渔的。”看到此一幕的杨令源虽说打消了一些疑虑,但多年的保卫经验却让他始终都无法完全放松警惕。毕竟,在那人的身上确实有着太多值得怀疑的“东西”,不是吗?

    “这么巧?咱们居然又遇上了?”岑文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来。

    “哎呀,原是三位大人呐!”那“渔民”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来回应道,“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既然有缘,那你就挑几尾新鲜的好鱼卖给我们吧!”岑文本半开玩笑着说道。

    “三位大人,你们适才帮助过小人,别说钱不钱的,要吃鱼尽管拿去便是!”那“渔民”异常爽快地说道。

    “这可不行哟!你不还要养家糊口吗?怎能就白吃你的鱼?”萧铣伸出头去插话道。

    “萧大人,言重了!知道您是清官,就权当小人孝敬您了!”

    “不行,绝对不行!”萧铣连连摆手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便只能就此作罢了。”

    “那行吧!”“渔民”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小人就给几位大人挑上几条肥的,炖出来下酒吃,鲜嫩可口,正好!”

    接着,那“渔民”笑嘻嘻地送上前几条肥鱼并于收好钱之后当即就走了,唯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让一直默默观察他的杨令源平添出了更多的疑惑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