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汨罗识萧岑（下）
一月之后，离开江都的杨令源溯流而上，一路西进。沿途风光虽秀，但他却无心眷恋，要说唯一能触动其情的东西怕也就只剩下了或许存在的“江山易主”和“百姓涂炭”所带来的那份忧虑感吧……
经过赤壁古战场时，更可说是思绪万千了，既慨叹于自己对时局的无能为力，又遥想到了当年周公瑾和诸葛孔明的羽扇纶巾、坐论天下，由是，他便忍不住开始了心潮的澎湃和起伏……
一番感慨之余，突发雅兴的他竟当下就赋诗一首来表明自己的心志。
“赤壁思古情，江水波澜惊。报国正当时，壮怀赤子心！”
……
离赤壁不远即是此行的第一站——罗县了，因为急于找到萧铣同路，所以杨令源便留随员于船上，然后，独自一人骑乘着“夜巡龙驹”一路催马扬鞭就赶往了城中。
可到了县衙一打听，他方才知道萧铣原来此刻并未在其间，而是早已约人去往了汨罗江边的“屈子楼”凭古吊今。
用不着多想，杨令源在他人的指点下，即又一路赶往了罗县城中的著名酒家——屈子楼。为何叫做“屈子楼”？我想不说大家都应该知道“屈原投江”的故事吧？对！屈原当年自杀的地点就在那一带，同时，再加上此大文豪亦极爱饮酒，所以取名为“屈子楼”似乎也就变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
来到屈子楼下，还未及把马交与堂倌带去看管，杨令源这便听到二楼之上已有人开始背诵起了屈原的名篇——《离骚》：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惟捷径以窘步。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岂余身之殚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查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
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
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
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掔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
‘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
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
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
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敶词：
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衖。
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
浇身被服强圉兮，纵欲而不忍。
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
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
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长。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
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
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
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
不量凿而正枘兮，
固前修以菹醢。
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
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驷玉虬以桀鹥兮，溘埃风余上征。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当上至二楼时，正好听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再一看，背诵之人原是一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儒生，因心中焦急，所以顾不得太多礼数的杨令源遂直接拱手施礼道：“敢问哪位是县令萧大人啊？”
“本官便是！尊驾找到这里来……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吗？”一位坐在席座上正认真倾听的中年男人随即站起身来回应道。
“萧大人，在下姓杨，乃为宫中所遣。”杨令源上前一步答道，“现有要事找您，因此……还请借一步说话，好吗？”
一听对方系宫中来人，于是，萧铣便赶紧邀请了其进入到一处雅间里。
……
进去之后，杨令源即当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同时附带着递上了萧皇后的亲笔信。
“原来您是皇后娘娘亲自派来的上差呀？”看完信的萧铣赶忙再次施礼道，“真是失敬了！下官未曾远迎，还望杨大人恕罪！恕罪啊！”
“萧大人不必多礼！还请赶紧安排妥贴县衙中事，然后，跟随本官一道前往江陵去完成皇后所交代的任务，行吗？”
“好好好！此乃我萧氏宗族的一件大事，下官这便赶回去准备准备。”
……
返回到大厅，萧铣即向刚才那位背诵《离骚》的年轻人辞了行，可刚下得楼来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由是，迟疑住自己脚步的同时，遂向杨令源询问道：“大人，您可带了祭祖之文来吗？”
“哎呀！本官也是初次而为，所以……这个倒是未曾想到啊！”杨令源有些难为情地答道，“真是惭愧、惭愧呐！”
“杨大人不必自责，皇后娘娘已在信中交代过了，此事本就只是请您从旁协助……”
“不，萧大人！”杨令源连忙解释道，“在下外祖父的母亲同样出自兰陵萧氏，所以接下这趟差事当也算得是我的份内之责吧……”
“没想到杨大人与我萧氏一门竟有如此的渊源，那敢问大人的府上是……”
“在下的叔父乃系当今的平乡县伯！”
“既然都是一家人，那下官便直截了当地出个主意，可好？”
“好！萧大人请讲。”
“大人，刚才楼上的那个年轻人即是我们这里一位有名的大才子，不如，咱们当下就转回去请他代为写上一篇祭文，如何？”
“既然有现成的人选，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见能解燃眉之急，杨令源遂爽快地予以了回应道。
……
二人返回楼上之际，那年轻人正在斟酒独酌，不时眯缝
起眼睛来吟诵着什么的同时，其摇头晃脑的模样竟还颇有一些大家的风范。
“景仁，景仁！”萧铣走过去推了一把对方道。
“何事？”那年轻人也不睁眼，于问出这么一句之后，便又自顾自地背起了文章。
“景仁，帮为兄一个忙，可好？”
“萧兄，刚才有个不懂礼数之人打断了我，怎么您又去而复返地回来搅扰小弟的雅兴呢？”
“景仁这是说哪里话？刚才杨大人打断你乃属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在本公子看来，那就是欠缺礼貌！”
“景仁，为兄也没功夫跟你闲扯了，你先给我写一篇祭文再说，行吗？”萧铣一点儿都不客气。这一听之下，杨令源便知道此二人的关系定然是非同一般的了。
“哪有什么心情给您写？今日的这顿酒钱本公子都还未找到着落呢！”
“哎呀！为兄走得急竟忘了，这顿酒该是我请你才对嘛！”
“别！您付了酒钱……我也不写。”
“为何不与为兄写呢？”
“两次皆被无故打断，您想，这还有心情吗？”
“这位公子，由我们付您润笔费，你看好不好？”杨令源有些心急，遂忍不住插话道。
“哪里来的粗鄙之人？”那年轻人故意捂住了鼻子奚落道：“如何浑身上下都粘满了铜臭味呢？”
“贤弟不可胡言乱语，这位乃是宫里来的杨大人！”萧铣赶忙解围道，因为他是知道这位“景仁”平时有多狂的，于是生怕其说错了话而惹祸上身。
“萧大人，无妨！”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莽撞失言的杨令源遂大度地说道。
“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嘛！”那年轻人得理不饶人地提议道，“不如这样吧，你我当下对弈一盘，若是你在那黑白方寸之间赢了，则本公子就免费替你写上一篇文章……”
“景仁，你这不是在为难杨大人吗？”
“有什么为难他的？我这儿又没有强迫谁？”
“景仁，大家都知道你是这棋坪上的高手。”萧铣试图阻止道，“杨大人一介武将，又岂是能与你相比的？”
“别叨叨这些！”那年轻人两眼往上一翻的同时，有些不耐烦地挤兑道，“爱下不下！”
……
（本章完）
经过赤壁古战场时，更可说是思绪万千了，既慨叹于自己对时局的无能为力，又遥想到了当年周公瑾和诸葛孔明的羽扇纶巾、坐论天下，由是，他便忍不住开始了心潮的澎湃和起伏……
一番感慨之余，突发雅兴的他竟当下就赋诗一首来表明自己的心志。
“赤壁思古情，江水波澜惊。报国正当时，壮怀赤子心！”
……
离赤壁不远即是此行的第一站——罗县了，因为急于找到萧铣同路，所以杨令源便留随员于船上，然后，独自一人骑乘着“夜巡龙驹”一路催马扬鞭就赶往了城中。
可到了县衙一打听，他方才知道萧铣原来此刻并未在其间，而是早已约人去往了汨罗江边的“屈子楼”凭古吊今。
用不着多想，杨令源在他人的指点下，即又一路赶往了罗县城中的著名酒家——屈子楼。为何叫做“屈子楼”？我想不说大家都应该知道“屈原投江”的故事吧？对！屈原当年自杀的地点就在那一带，同时，再加上此大文豪亦极爱饮酒，所以取名为“屈子楼”似乎也就变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
来到屈子楼下，还未及把马交与堂倌带去看管，杨令源这便听到二楼之上已有人开始背诵起了屈原的名篇——《离骚》：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惟捷径以窘步。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岂余身之殚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查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
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
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
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掔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
‘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
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
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
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敶词：
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衖。
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
浇身被服强圉兮，纵欲而不忍。
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
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
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长。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
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
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
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
不量凿而正枘兮，
固前修以菹醢。
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
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驷玉虬以桀鹥兮，溘埃风余上征。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当上至二楼时，正好听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再一看，背诵之人原是一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儒生，因心中焦急，所以顾不得太多礼数的杨令源遂直接拱手施礼道：“敢问哪位是县令萧大人啊？”
“本官便是！尊驾找到这里来……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吗？”一位坐在席座上正认真倾听的中年男人随即站起身来回应道。
“萧大人，在下姓杨，乃为宫中所遣。”杨令源上前一步答道，“现有要事找您，因此……还请借一步说话，好吗？”
一听对方系宫中来人，于是，萧铣便赶紧邀请了其进入到一处雅间里。
……
进去之后，杨令源即当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同时附带着递上了萧皇后的亲笔信。
“原来您是皇后娘娘亲自派来的上差呀？”看完信的萧铣赶忙再次施礼道，“真是失敬了！下官未曾远迎，还望杨大人恕罪！恕罪啊！”
“萧大人不必多礼！还请赶紧安排妥贴县衙中事，然后，跟随本官一道前往江陵去完成皇后所交代的任务，行吗？”
“好好好！此乃我萧氏宗族的一件大事，下官这便赶回去准备准备。”
……
返回到大厅，萧铣即向刚才那位背诵《离骚》的年轻人辞了行，可刚下得楼来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由是，迟疑住自己脚步的同时，遂向杨令源询问道：“大人，您可带了祭祖之文来吗？”
“哎呀！本官也是初次而为，所以……这个倒是未曾想到啊！”杨令源有些难为情地答道，“真是惭愧、惭愧呐！”
“杨大人不必自责，皇后娘娘已在信中交代过了，此事本就只是请您从旁协助……”
“不，萧大人！”杨令源连忙解释道，“在下外祖父的母亲同样出自兰陵萧氏，所以接下这趟差事当也算得是我的份内之责吧……”
“没想到杨大人与我萧氏一门竟有如此的渊源，那敢问大人的府上是……”
“在下的叔父乃系当今的平乡县伯！”
“既然都是一家人，那下官便直截了当地出个主意，可好？”
“好！萧大人请讲。”
“大人，刚才楼上的那个年轻人即是我们这里一位有名的大才子，不如，咱们当下就转回去请他代为写上一篇祭文，如何？”
“既然有现成的人选，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见能解燃眉之急，杨令源遂爽快地予以了回应道。
……
二人返回楼上之际，那年轻人正在斟酒独酌，不时眯缝
起眼睛来吟诵着什么的同时，其摇头晃脑的模样竟还颇有一些大家的风范。
“景仁，景仁！”萧铣走过去推了一把对方道。
“何事？”那年轻人也不睁眼，于问出这么一句之后，便又自顾自地背起了文章。
“景仁，帮为兄一个忙，可好？”
“萧兄，刚才有个不懂礼数之人打断了我，怎么您又去而复返地回来搅扰小弟的雅兴呢？”
“景仁这是说哪里话？刚才杨大人打断你乃属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在本公子看来，那就是欠缺礼貌！”
“景仁，为兄也没功夫跟你闲扯了，你先给我写一篇祭文再说，行吗？”萧铣一点儿都不客气。这一听之下，杨令源便知道此二人的关系定然是非同一般的了。
“哪有什么心情给您写？今日的这顿酒钱本公子都还未找到着落呢！”
“哎呀！为兄走得急竟忘了，这顿酒该是我请你才对嘛！”
“别！您付了酒钱……我也不写。”
“为何不与为兄写呢？”
“两次皆被无故打断，您想，这还有心情吗？”
“这位公子，由我们付您润笔费，你看好不好？”杨令源有些心急，遂忍不住插话道。
“哪里来的粗鄙之人？”那年轻人故意捂住了鼻子奚落道：“如何浑身上下都粘满了铜臭味呢？”
“贤弟不可胡言乱语，这位乃是宫里来的杨大人！”萧铣赶忙解围道，因为他是知道这位“景仁”平时有多狂的，于是生怕其说错了话而惹祸上身。
“萧大人，无妨！”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莽撞失言的杨令源遂大度地说道。
“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嘛！”那年轻人得理不饶人地提议道，“不如这样吧，你我当下对弈一盘，若是你在那黑白方寸之间赢了，则本公子就免费替你写上一篇文章……”
“景仁，你这不是在为难杨大人吗？”
“有什么为难他的？我这儿又没有强迫谁？”
“景仁，大家都知道你是这棋坪上的高手。”萧铣试图阻止道，“杨大人一介武将，又岂是能与你相比的？”
“别叨叨这些！”那年轻人两眼往上一翻的同时，有些不耐烦地挤兑道，“爱下不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