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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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草庐前对质(下)

    “哦……老夫只当是谁?原来竟是唐公府上的二位公子驾到了啊……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兰陵谷主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被称作为“大哥”之人乃正是李渊的大儿子——李建成。而至于说到旁边那个长得五官错位的人倒不曾见过,只是依据李建成的称呼和过去听到的传闻来判断,其估计应是李渊的第四子,即有着“混世魔王”之称的李元吉才对。

    据说,这李元吉出生之时,他的母亲窦氏曾因厌恶其形貌而非但不愿意喂养,还命人将之抛弃于野外。后来,还是幸得侍女陈善意偷偷地抱回并加以抚育方才捡拾了一条小命。一叶知秋、管中窥豹,由此,大家当可知道其长相恶劣之一斑了吧?

    “不敢有劳谷主的大驾!”李建成似笑非笑道,“不如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以前答应过我父亲的那件事该怎么办您老不应该给个说法吗?”

    “老夫没听清,你说我答应过什么啊?”

    “不至于吧,老谷主?刚才是眼花不认人,而今又耳聩不认事,依在下看来,您老这怕是故意的,对吗?”

    “老夫真没听清楚,烦劳你李大公子再讲一遍,好么?”

    “好!那我就再说一遍,不过,您老人家这次可要听好了呀!”

    “老夫洗耳恭听!”兰陵谷主故意将身体微微往前倾,接着,还侧起脑袋来装出一副在认真聆听的样子。

    ……

    “您老先前不是答应过我父亲要资助他干成一件大功业的么?如何这么快您老就像是已经忘记了呢?”说的时候,李建成特别加重了“像是”这个词的语调和语气。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你们兄弟二人今番打上门来真就是为了此事?”反问的同时,兰陵谷主也刻意突出了那个“打”字,其用意非常明显,即是想指责对方的做法显然已过分了。

    “老谷主言重了吧?我兄弟二人只想来提醒一下您老,何至于用上一个‘打’字呢?”

    “我谷中之人可就躺在老夫身后的正厅里呢!你们想进去看看么?如这都还说不是‘打上门’,那什么才又算得上呢?”兰陵谷主问时特意用上了严厉的口吻。

    “这一定是个误会!误会!”李建成做出一副赔罪的样子来答道。

    “哼!误会?”兰陵谷主转念一想,现在绝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因为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又是如何攻进来的,这所有的讯息都一概不知道,完全可说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两眼一抹黑栽了个大跟斗。耻不耻辱的事且先不讲,有一点儿却必须要弄明白,即在尚有一个重要情况没搞清楚之前,手是绝对不能动的,更何况对方还人多势众呢……

    “李大公子,我兰陵谷中的其他人呢?你是不是已把他们都怎么了啊?”

    “没怎样呀?”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李建

    成一脸无辜状地答道,“若不信,您可以问问我的这些手下嘛!”

    “老夫不相信你说的!”

    “老家伙,那你想要怎样?”李元吉忍不住跳出来恶狠狠地问道。

    “我不想怎么样!”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兰陵谷主用低沉而充满了威严的声音答道,“老夫就想看看谷中的那些族人们到底如何了。”

    “要想见他们也不是不行。”李建成接话道,“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您老还是先把答应我父亲的那些东西给拿出来并让咱哥俩先过了目再说吧。”

    “大哥,何必跟他费话?咱们不都知道……”李元吉一脸不高兴地问道。

    “诶……四弟,千万莫要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嘛!”未等对方把话讲完,李建成便打断了道,只因在其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的侥幸,所以他还要等,还要等到于那个确凿无疑的答案给说出来之后,方才能够下定决心以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了。

    “东西有是有,只不方便拿到这里来罢了……”

    “行了吧,老家伙!甭想再诓骗我们了!”李元吉没好气地骂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骗?老夫骗你们什么了?”

    “老家伙!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子虚乌有的吧?”

    “这事不是你俩能讨论的,还是让你们的父亲来见我吧。”

    “你真个是好大的面子哟?我如今不妨就明确地告诉你吧,今日到此即是我哥俩奉命来替他老人家讨取说法的。”

    “讨说法?你俩倒是说说看,要想从我这里讨个什么样的说法去呀?”

    “难道你还想狡赖不成?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你曾经跟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说清楚了!什么弥天大谎?你可千万不要在老夫的面前胡说八道哦!”

    “胡说?老家伙!我可以明明白白地跟你讲,你的老底已被我们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你也就别再装什么糊涂了。”

    “老夫装糊涂?小子,若再在这儿信口胡诌一气的话,则我可是要替你父亲教训人的呀!”

    “教训我?你还想教训我吗?你怕是自家的门庭都没有打扫干净吧?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老夫如何都听不懂呢?我奉劝你们还是识相点儿,赶紧走吧,莫要等到老夫急了再让你们一个都走不成咯!”

    “老谷主,您可千万不要威胁我们哟!”觉得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毕竟处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于是,李建成便见机插话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我们手上可是有人证的。”

    听了这话,兰陵谷主的心里竟不免有了些莫名的慌乱,只因李建成这人说话虽慢条斯理,但其口吻却往往给了人一种不容质疑的错觉。

    “他们说的这个证人会是谁?又是哪个人能清楚我这兰陵谷之秘密?”兰陵谷主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

    的同时,其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可是,分析来分析去,他却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且期间也就只那么一个人的身影曾恍惚着从他的脑海里有过一闪而过式的出现。

    “老家伙,想什么呢?”极不耐烦地问出这么一句之后,李元吉又向身旁的李建成建议道:“大哥,我看这老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干脆也别遮遮掩掩的了,直接叫那人出来与其对质吧!”

    “也行……”虽还有些犹豫,但李建成却不得不同意了对方的提议,由是,当即说道,“既然谷主他老人家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那咱们就让人证出来与他对质好了。”

    “兴许这样做还能让那兰陵谷主想起点儿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也说不一定……”思考的同时,李建成迅疾将手向后使劲儿地一招。

    “去!把那人叫过来。”见大哥发了话,李元吉遂赶忙回身同手下人吩咐道。

    ……

    不一会儿,又是一骑着高头大马之人从队列闪开的一道缝隙里钻了进来。只是,这人却有意把头埋得很低,并完全没了刚才那两兄弟进来时的某种趾高气昂式的派头。

    而就在兰陵谷主借助对方阵列里的一众火把仔细地观察着来人时,但见那人却旋即万分不好意思地几乎是躬身趴于了马背上施礼道:“师父别来无恙否?徒儿这……这厢有礼了……”

    “懋功?怎会是你?”当认出其是徐世勣之际,兰陵谷主既陡然感到了意外,又忽然觉得不那么有些意外了。

    大家或许会问,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吗?要我说的话,那就是‘肯定有’!为何?这是因为徐世勣不但算兰陵谷主的得意弟子,还系后者的乘龙快婿,像这样的关系怎就会站到了师父兼岳父的对立面上去呢?而要说到不意外,则又是由于刚才在兰陵谷主脑际里浮现出的那个人影即正是这个徐世勣,且之所以兰陵谷主会对他有所怀疑,乃一是缘于刚才李元吉在无意间说出的那句“打扫门庭”的话;二是因为于兰陵谷主看来,唯一有机会了解到兰陵谷中隐秘之事的“外人”便只可能是自己的这个徒弟兼女婿了。

    ……

    “师父……哦不!泰山大人……”抬眼看了看对方之后,徐世勣即赶忙再次低头施礼道:“徒儿此来是专为给您老人家请……请安的。”

    “请安?懋功,为师且问你,你怎会同唐公府的人搅和在一起啊?又为何要带着这些人强闯我兰陵谷呢?难道你都忘记了师父对你的要求吗?’这些你都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并还全要讲清楚了!如若不然……哼哼……”

    “这……这个吗?”

    见对方吞吞吐吐地似有些害怕,兰陵谷主遂缓了一步问道:“别怕!跟师父说,你是不是被他们逼迫的啊?”因为此时站在他的角度,他还是不

    太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曾经最为信任的徒弟会在没有任何征兆的状况下就背叛了自己。否则,他也是不会轻易便把其独生女儿许配给了对方的。

    “谷主,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啥叫逼迫?我要在此申明一点,我们唐公府做事那是向来都正大光明的,绝没有你说的所谓威逼利诱你徒弟的行为,懂吗?”李建成打马上前抢着答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依在下之见,懋功兄的所为当不过就是良禽择木而已。”

    “懋功,老夫要你亲口告诉我!”兰陵谷主并不理会李建成,而是依旧逼视着徐世勣要求道。

    “我……我……”徐世勣的内心其实还是非常忌惮他师父的,因此,在见到对方发怒之后,他便忙不迭地滚下马来跪拜道,“师……师父,徒儿实在是有……有难言的苦衷啊!”

    “说,你赶紧跟我说!有什么样的难言之隐能让你背叛师门,出卖师父?”见对方做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无辜样,愈发气恼了的兰陵谷主遂大怒着质问道。

    徐世勣听后,则顿时吓得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了,由是,遂只得趴在哪里老半天都不敢吱声。可是,越表现得这样越是引发了兰陵谷主对其的更加不满。并且,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同样对他的表现不满意的竟还有由其自个儿带进谷来的李氏那两兄弟。

    ……

    “徐懋功,你怂了吗?为何不敢回那老家伙的话啊?你在我父亲面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李元吉忍不住又跳出来指责徐世勣。大家看看这兄弟俩是不是一对唱红白脸的好搭档呢?哥哥装好人,弟弟当坏人,若假以时日把火候修炼到位的话,则简直就成一双活脱脱的猴精无疑了嘛!

    “四弟,不得无礼!人家乃属翁婿对话,你可千万不要插什么嘴哟!”

    听了那俩小子的一唱一和,变得忍无可忍的兰陵谷主遂拔剑在手威胁道:“小子,要么立即说,要么按照师门的规矩,擅入谷中者自裁以谢!”

    见实在躲不过去,被双方左右夹攻的徐世勣由是不得不声泪俱下着把他所谓的个中缘由给道了出来。

    原来,自从和李渊闹掰之后,兰陵谷主即转向于准备寻个新的代理人。几番考量下来,他遂选中了先前跟随杨玄感一块儿起兵造反的李密。当时,心灰意冷的后者正躲在淮阳一带隐居,且自称为‘刘智远’。已打算招徒讲学并从此不再过闻世事的他虽过了几个月的平静生活,但由于心中郁闷、倍感落寞,因此,便洒泪写成了五言诗《淮阳感怀》一首。当然,其内容自是少不得有一大通的牢骚话在里面的了。于是,探明了个中详情的兰陵谷主就派人故意把此事报告给淮阳太守赵佗,目的即是想逼李密出山。果然,接到信的当时,赵佗便立即遣了手下差役前

    往本郡及周边的各县进行搜捕。而与此同时呢,兰陵谷主却又装成一副好人样儿去通知对方逃走,也即因为此,这不就有了前面‘李密投瓦岗’的那一幕吗?

    不过,这一切又能和徐世勣扯上什么关系呢?难道是他出了什么纰漏而被人抓住了把柄不成?说一句公道话,还真不是!那又是为何呢?说起来嘛,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即是既然你兰陵谷主能盯上李密,那李渊又何尝不会盯上李密呢?更何况这几个人还都是当年在一起协商过谋反大事的,谁又不知道谁,谁的底细谁又不清楚呢,不是吗?由是,以同宗之名,李渊遂悄悄派人把兰陵谷主是如何使手段逼迫其就范的事通通告知给了李密。后者听后,便当即一个气不打一出来,因为这一则,在经历了杨玄感的那次失败以后,李密即有些胆怯了,本想着隐姓埋名以了此残生的,却不料又被人给举报了,且举报之人还就是那个惺惺作态来通知他逃走的兰陵谷主;二则,以李密的出身,他是不屑于跟翟让之流为伍的,更何况尚要屈居其下,且刚上去的那会儿还曾被关起来并差点儿丢了性命;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乃是,像李密这种自视甚高的人一旦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棋子来利用,您说他会怎样想?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吧?所以,李密很自然地便痛恨起了一度被其视作为恩人的兰陵谷主来,只是,他并未采取立即翻脸的方式,而是以收买拉拢、分化瓦解之法来实施报复。

    接下来,他即先是让徐世勣去暗中联络李渊,同时,又让李渊派来之人带话回去说其愿意与之结成同盟关系,并请求对方跟自己一道搞掉兰陵谷主。得信之后,自是乐见其成的李渊不仅满口答应下来,还帮着笼络前去联系的徐世勣。之所以要这么做,乃是因为他尚有着自己的另一番算计,那就是去把兰陵谷主一直声称所拥有的,即当年兰陵王秘密准备的一批于复国时启用的宝藏给弄到手。想来大家应该是懂得“唯有攒足了本钱的人方才够资格和实力去问鼎天下”这一道理的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