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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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再上五台山(下)

    商量至大半夜,众人最后一致决定先不坏了兰陵谷的规矩,即由杨令源独自进去寻找王兰幽,若遇上阻拦,则就再想法通知等候在谷口的尉迟恭和寻相前往协助。如此做法主要是考虑到不仅要尽量少地刺激了兰陵谷主,从而避免与其产生出不必要的敌对来,还可以全面减少自身暴露的相关机会。

    鉴于神荼和郁垒二人不会武功的现实,杨令源遂安排了前者负责放哨,后者留在草庵里专司后勤保障,这是因为毕竟难免会有受伤的情况要发生。不过,有一点倒是不能不提,即除开吃之外,郁垒还把卢太翼治病救人的本事给学到了不少。

    ……

    翌日一早,天未大亮时,一夜都没有睡好的杨令源就带着几个兄弟上路了。接着,他即沿着那条熟悉而又久违的小道来到了兰陵谷口的那片桃林边。

    “咱们先在这山涧旁寻一隐蔽处藏起来,待等到天黑之后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杨令源一边嘱咐,一边观察着四周。

    “好,这里你熟,哥哥们便都听你的。”众兄弟纷纷压低了嗓音回应道。

    ……

    找到了一安全之地,杨令源即提醒准备继续睡个囫囵觉的尉迟恭和寻相道:“这里出没着一种黑蝰蛇,毒性极强,大家可要千万当心了!”

    “那咱们是睡还是不睡呢?”于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尉迟恭和寻相问道。

    “不如干脆轮流站岗吧,等到天黑之前睡醒了就成。”杨令源提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

    入夜之前,叫醒了所有人的杨令源除了再次强调行动的有关细节之外,还向其余的三人提出了一个要求,即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主动进入到兰陵谷中来帮忙,因为他是非常清楚其师兰陵谷主的相关禁忌的。而且,还有个因素他也不得不加以特别考虑,那就是兰陵谷主极有可能已在谷中布置了大量的暗道机关,所以,若没有知情者带路的话,则擅自闯入的人便很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吃过了东西,杨令源便让神荼留在原地警戒以做为外围的接应和观察哨。随即,带领着尉迟恭和寻相钻入桃林的他还在行进的途中于沿路各处按照之前的约定留下了记号。

    到达桃林尽头的那个狭窄裂缝口时又嘱咐了尉迟恭和寻相二人需找到一藏身处隐蔽起来,接着,独自潜进了兰陵谷中之后,自是不敢乱走的杨令源遂凭借着当年残存的记忆,同时,在明月华辉的映照下,小心翼翼地往山谷的深处摸了去。

    ……

    好不容易,他方才走到了那片集市的边缘,此时,除开一些虫鸣蛙叫之外,当可说是万籁俱静了。兴许是因长期与世隔绝的缘故,谷中的山民们都一直过着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所以,也就习惯了早早地予以上床睡觉。

    本以为会遇到麻烦,却

    连个巡夜的都没有碰上,由此当可见,这兰陵谷中应是何等地祥和与宁静才对,仿佛其就是完全按照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中描述的场景打造出的一般。

    ……

    越过集市,终于发现了兰陵谷主居住的那座草庐,而当再一次看到此时,杨令源的心中竟忍不住就生出了一丝的感慨来,因为即在这里面,他不但第一次见识到了“兰陵血”的威力,且他的师父兰陵谷主还出人意料地将宝剑赠与了他,从此,便让其于隋军之中开始了扬名立万的历程……

    不容多想,因为找到王兰幽方才是他的当务之急,于是,施展开兰陵谷主所教授的轻功,杨令源三两下就蹿进了其师父的家。紧接着,也不敢走正堂,而是直接闪身钻到一间杂物房里猫了起来,待仔细观察了一阵过后,他这才最终确定兰陵谷主似乎并不在草庐当中。

    “还好他不在……”

    略感心安的杨令源由是开始分析起了王兰幽的所在来。

    “难道兰姐被关起来了吗?还是被师父隐藏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其快要陷入到焦虑情绪之中时,忽然,一阵旋律从庭院的深处传了来,并于穿过寂静夜空之后,直达到了他的耳鼓膜上。

    轻柔且动听,婉转兼悠扬的歌声让人禁不住就有了一种全身放松之感。而最为关键的是,听了片刻的杨令源竟突然发现这首小曲让他倍觉亲切自然不说,还耳熟能详。

    “这不是小时候兰姐哄我入睡的摇篮曲么?”

    再细听了一阵,一股激动之情便跃然上了杨令源的心头。

    “这唱歌的女声分明就是兰姐嘛!”

    在确认了之后,杨令源便当即提起“寒光斩”悄悄地绕至了后院,跟着,又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一直传出歌声的那间卧室。

    透过烛光,他首先看到的乃是一张精美的大木床,而就在那木床的一侧,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于转瞬间即跃入了他的眼帘……

    “这不是兰姐吗?”心中无比激动兴奋的同时,他不自觉地便放下了手中的长刀。

    “谁?”被“寒光斩”发出的响声惊动了的王兰幽当即警惕地抬起头来询问道。

    “兰姐,轻点儿!是我令源啊!”

    四目相对之际,双方都有些震惊了。王兰幽则更是如在梦中一般,刹那间,泪水便无声地模糊了她的双眼,接着,旋即冲刷下已有了几分少妇风韵的面庞之后,又迅速地打湿了胸前衣襟的一大片……

    虽说有些心理准备,但此刻的杨令源却还是变得眼眶湿润,眼睛通红了。可是,他又不能哭出来,也不敢哭出来,只因做为眼前这个舍身救夫的贤惠而美丽的女人的男人是必须要在关键之时表现出其自身的坚强来的。

    他一定要让对方看到并且感受到自己的这个双肩乃是可以有所担当的,因为唯有如此方能让

    她,让试图以身换药的妻子王兰幽不但相信自己的话,还愿意放心地同其离开。

    ……

    短暂的沉默过后,王兰幽站起身来并快步投入到了自己的夫君——杨令源张开双臂等待的怀抱当中,接着,于噙住泪水的同时,凑到对方的耳畔问道:“你为何要来啊?”

    “我怎能不来?我来……当然是为了救你出去的呀!”

    “你为何就不能再等一等呢?”王兰幽用一种近乎埋怨的语气问道。

    “我为何要等?莫非你想一直都留在这里?”

    “嗯……”摇了摇头,王兰幽又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似乎其内心正挣扎在矛盾与痛苦的煎熬当中。

    “兰姐,你是啥意思啊?”

    “我……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对!准确地说是为了那颗解药。”

    “解药?哦,对!我已经吃下半颗了,你看,我如今不都没事了么?”

    “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你赶紧随我走吧!”

    “不……不行!还有人需要我的照顾。”

    “谁?你还要照顾哪一个?”杨令源松开王兰幽,于认真地瞧了瞧对方之后,不解地问道。

    “我……我还要照顾她!”王兰幽一边回答,一边转身指了指大木床。

    “她?你说的这个‘她’是谁?”充满疑问的同时,杨令源疾步走过去撩开了半掩的蚊帐。

    “她是太夫人,是兰陵谷主的生身母亲。”跟上来的王兰幽介绍道。

    “哦……我知道!”杨令源想起了上次进谷来时的情形,“以前听师妹提到过的。”

    “她已在这里躺了多年,就像睡着了一样。”

    “老夫人就从没醒来过吗?”

    “没有。”摇了摇头,王兰幽答道,“只是偶尔会睁开一下眼睛,但是喊她却又没有任何的反应。”

    “真是任何反应都没有吗?”

    “没有!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是看着像醒了的,但过不了多久便又会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我想起来了,过去在老师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医书,上面记载得有对这种症状的描述,好像……好像是叫什么‘活死人’来着。得此病的人尚有轻微的呼吸,也可以进流食,只是醒来和睡着一个样,都与外界没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对对对!太夫人就是那种状况,而且兰陵谷主也说过类似的话。”

    “对了!兰姐,怎会是你在照顾老夫人呢?我师妹上哪儿去了啊?以前不都是她在料理吗?”

    “你师妹已经嫁人了,难道你都不知么?”

    “哦……对!听说是嫁给我师兄徐懋公了。”

    “对,就是他!”

    “说起来,缘分也真是够奇妙的,就在前不久,我还跟我的这位师兄在梁郡的地面上明里暗里地交过手呢!”

    “你们缘何要交手啊?”

    “此事说来话长,等出去了我再细细地与你讲。”

    “其他的奴家

    倒不关心,奴家只想问你,你们两个没有相互伤着吧?”

    “没有,没有!”使劲儿地摇了摇头,杨令源答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怎可能会干那同门相残的事嘛!”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兰姐,你很在意这件事么?”

    “是啊!只是奴家在意的不是你的那位师兄,而是你的师妹。”

    “这是为何?”

    看着夫君疑惑的眼神,王兰幽遂将里面的原委给对方讲了一遍。

    原来,王兰幽当年刚进入兰陵谷的时候,因为不知其中的厉害,所以稀里糊涂地就落入到了一片泥潭之中。眼看就要没到下巴了,正当此生死攸关的时刻,那会儿还没出嫁的“倩儿”于采药归来的途中刚巧从其附近经过,在听到了呼喊声之后便立即赶来救援。由是,王兰幽方才侥幸保住了这一条小命。

    “原是如此啊?我那师妹一看就知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呐!”

    “是呀!若非这位师妹求情,那兰陵谷主也是断不会让奴家留下的。”

    “你为何要留着不走?你不知道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吗?叔父,婶娘,还有……还有老师他……”提起卢太翼时,杨令源再次哽咽了。

    “义父……义父他怎么了?是得重病了吗?”王兰幽紧张而急切地问道。

    “老师……老师他过世了!”杨令源这次没能再忍住,霎时便已泪如雨下。

    “过……过世了?怎么会?”听到此噩耗的王兰幽瞬间呆若木鸡,仿佛是被雷电给击中了一样,傻傻地就怔在了原地。

    ……

    好一会儿,缓过劲儿来的她方才如喃喃自语般地问道:“义父……义父他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走的?”

    “听说就在你……失踪后……不久。”杨令源抽泣着答道。

    “他……他老人家是因何去世的?”

    “听神荼师兄说,好像是因急火攻心,突然发病走的。”

    “真是因为我吗?因我的不辞而别,让义父他……”王兰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因她甫一听到卢太翼的死讯时便已隐隐地感到了其应是与自己有所关联的才对。现在,当听了杨令源的说法之后,她便更加地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正是由于自己的离家出走方才造成了义父的逝去。

    “这都是我一意孤行的错啊!”王兰幽的内心陷入到了极度的痛苦当中。

    “兰姐,别想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停止了哭泣的杨令源摇晃着妻子的双臂,同时,又轻声劝慰道,“老师就埋在这五台山的灵鹫峰上,咱们出去便能到他的坟前去祭拜了。”

    听到夫君如此说遂不再犹豫,可是,当拉着对方往门外走去时,也就是刚到门口之际,王兰幽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并且,还像触电似地一把就甩开了杨令源的手。

    “兰姐,怎么了?如何不走了呢?”见妻子后退两步的同时眼中还透

    出了惊恐的神色,于是,杨令源遂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急问道。

    “不……不不,奴家还不能走!”使劲儿挣脱开对方的王兰幽又将头拼命地摇晃着答道。

    “为何不能?是因为我师父他威胁过你什么吗?”

    “没……没有!”

    “那是为什么呢?”

    “你……你别管!”王兰幽一边反复推开杨令源伸过来的双手,一边吞吞吐吐地答道,“总之……再过一段时间就……就好了。”

    见妻子不但说话遮遮掩掩的,还不听自己的招呼,由是,更加觉得奇怪的杨令源遂使出一招“金箍罩身”的功夫来将其禁锢在了原地。接着,他又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双眼质问道:“兰幽,难道你真就不想我们的儿子志谦了么?”

    说到儿子,王兰幽便一下子平静了许多,因为就在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她心中最牵挂的可说是非这个儿子莫属了,甚至于都已超过了自己的夫君杨令源,为何?只因在其心中一直都怀揣着对儿子的一份深深的歉疚。实际上,从离开杨府的那一天起,她即已经开启了对儿子的时时刻刻的思念。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