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字体: 16 + -

《第一百五十五章》萤流景华宫(上)

    翌日,得到皇帝授意的裴蕴立即就唆使心腹张行本递了一道奏疏上去,内容即是诬告苏威在高阳掌选时滥授官职,以及因畏惧突厥而请求提前回京的旧事。

    接到奏报,除了立马下旨给有关部门之外,杨广还命有司既要从快地查办此案,更要从重地惩治苏威及其党羽的罪行。

    其实,要说到这掌选官吏,哪朝哪代又没个问题呢?更何况当年“七贵”任事时还都唯那虞世基马首是瞻,且最终的拍板权亦全在他一人之手上,因此,就算是有滥授官职的情况,其主要责任也应落在他姓虞的身上才对。当然,我们这不是说苏威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例如吧,如果没有他的徇私助力,那李渊又怎可能从杨广的鼻子底下脱身而去赴了外任呢?至于讲到畏惧突厥一事,则便是在过分地苛求苏威了,因为你杨广也不想想,雁门被围之时不就数你哭鼻子最凶么?

    ……

    又过了一日,王仁恭突然上奏朝廷说自己担任京兆尹的时候,曾发现苏威曾与突厥有暗中联络的嫌疑,只因当年跟突厥关系尚属和睦,所以便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如今细想起来方觉其中或有图谋不轨之举存在,否则,去年雁门围城之际,他苏威又怎可能知道应该提前加以离开呢?

    这才是个真正的“莫须有”罪名呀!你王仁恭担任京兆尹都是哪年哪月的老黄历了啊?再说了,苏威即或有些联络突厥的情形,那也是过去了将近十年之事,你怎么就敢将其同“雁门之围”给联系在一起?这不是在信口雌黄,又是在做什么呢?

    嘿嘿!他王仁恭为了咸鱼翻身还真就敢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给攀扯到一起,更何况这“苏威与敌”的瓜葛本也是能和“突厥犯边”拉上一定关系的,所以,他王仁恭便告了,哪怕是在捕风捉影。而只要能讨得皇帝的欢心,能让自己“重获新生”,他又何须考虑得太多呢?不就是应该义无反顾地去想,去做,去配合吗?

    看了王仁恭的奏疏,大喜过望的杨广遂当场下令让裴蕴负责调查并处理此事。眼见皇帝亲自收集来了证据,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于是,裴蕴便开始了大胆操刀,非但“当仁不让”地判了苏威死刑,还振振有词地对鸣冤叫屈的对方讲道:以前就因为和突厥做过那么一点儿小小的生意,宇文化及即被圣上给判了极刑,虽有南阳公主替其求情以得免死,可至今却仍是一个奴仆的身份。所以,以你之罪大恶极未被满门抄斩就已属皇上开恩了,若还敢狡辩的话,则定然罪加一等而绝不宽宥。

    苏威无奈,于是只得画押认了罪,末了,竟忍不住悲从中来叹道:“高兄啊,高兄!没想到我苏威忍辱一世,临到仅剩下一把老骨头了却仍然要步您的后尘……”

    …

    …

    数天过后,杨广忽决定在景华宫中大摆宴席,这一来是为了庆祝自己的四十七岁生日;二来则是准备向百官宣布一个重大决定。

    在此,我们还是顺便先来介绍一下景华宫吧。除了面积广大、依山傍水、殿宇巍峨、富丽堂皇颇似当年秦阿房宫之气势以外,取“景华”二字为名还寓有“大美”之意,故而,这座位于洛阳城郊的宫殿实属东都“五宫”之最上乘者应可说是毫不为过。

    ……

    是日,被邀请进入景华宫的官员当中出现了一个春风得意的面孔,其不是别人,正是刚被任命为了马邑太守的王仁恭。此时的他可说是正陶醉在初夏微甜的熏风里,一边于心中默念着曹孟德写在《短歌行》里的那句名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一边又以不自觉的轻快步履在往前疾行。

    不知不觉之间,他便在这种忽视了身边一切景象的状态下来到了会场里,来到了那个于他阔别已久的权力中心。

    “我又回归了!”王仁恭差点儿就把这个心声给喊了出来。可正当此时,一个人的刚巧出现却猛地让他清醒了许多。

    ……

    “王大人,恭喜呀!”

    “哦……”打着“哈哈”转身一瞧,王仁恭方才发现来的原是裴蕴。

    “裴大人,喜从何来啊?”

    “官复原职……还不是喜?”

    “这个吗?不还是承蒙了您裴大人的抬爱么?”王仁恭边回答,边向对方躬身施了一礼。

    “王大人说笑了,说笑了!下官哪有什么恩惠与您啊?”

    “裴大人事儿多,怕是忘了吧?”王仁恭满脸堆笑道,“不过在下可都记着呢,以后当厚报,定当厚报呀!”

    “王大人此言差矣,应该是下官谢您才对。”裴蕴连忙还礼道,“若不是您的那封奏疏,则下官还不知该如何去向陛下交差呢!”

    “哪里,哪里!在下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可不敢与裴大人您相提并论。”王仁恭不失时机地说道,“裴大人久在皇上身边行走,乃是一位不可或缺的朝廷重臣,因此,以后之事尚需仰仗大人您予以多加关照呀!”

    “好说!咱们彼此彼此!彼此彼此啊!”

    “那下官在此就先谢过裴大人了哟!”

    “先别忙着谢我咯!”摆手的同时,将脸轻轻一歪的裴蕴似笑非笑道,“王大人,您可知如今的北方边境已大大不如往昔之太平了吗?

    “下官略知……不过,还望大人您能再行提点一二才是。”

    “那好!下官就有一说一了。过去同突厥关系和睦那阵,马邑乃双方的互市之所在。而目前则不然,双方不但已成水火之势,还随时都有爆发大战的可能……”说到这里,裴蕴忽斜眼扫了对方一下,因见其似有惊恐之色,遂又将话锋迅速一转道:“只是您也不要太过担心,正是由于相信您的能力,因此

    ,皇上方才把您放到那个位置上去,且一旦开战,您不就立马有了新的立功受赏之机么?再说了,那雁门郡本是今上在潜底时最初的封爵之地,却不曾想差点儿就……”说的同时,裴蕴用手谨慎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这才又继续了道:“之所以皇上会把那么重要的一个地方交给您,说白了,也即是相信您有能力把这里给防御好,一来嘛,是可以替皇家守护住王气;二来嘛……”说到此处,裴蕴却突然卖起了关子。

    正听得专心的王仁恭一见没了下文,于是,赶忙恭恭敬敬地求告道:“还请裴大人不吝赐教啊!”

    “这二来嘛,说起也不复杂,就是要您努力,争取在那里帮皇上找回面子,正所谓在哪里吃亏就要在哪里赚回来,明白不?”

    “原是这样哦?”听懂了的王仁恭笑嘻嘻地施礼道,“在下明白了!明白了!多谢指点!多谢大人的指点呀!”

    裴蕴却装着没听见似的,于左顾右盼之后自言自语道:“如何没见宇文大人呢?难道说是真的不行了么?”

    “什么?裴大人,宇文大人果如传闻中所言的那样病倒了吗?”

    “唉……是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裴蕴即答道,“那日就在这景华宫中,宇文大人在被苏威气晕之后便卧床不起了,也不知今日如何……看情形怕是有些不祥呐!”

    “那苏威就是个大大的贼子!”一想到自己在宇文述那里的投资有可能“打了水漂”,王仁恭即气得牙痒痒,恨不能一口便把对方给生吞了下去,现又经裴蕴这么一撩拨,遂心中更加愤愤难平,于是说道,“他在前朝时就欺瞒先皇,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损人利己的坏事,而今又来蛊惑圣上、扰乱朝纲,若此等奸佞不除,则我朝怕是难再有宁日了啊!”

    “王大人说得对!说得很对!”裴蕴将手一拱道,“要不是圣上英明,怕几被这奸臣给蒙蔽了呀!”

    “这次裴大人为皇上立了大功,将来定是能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的,下官在这里可先道贺了哟!”

    “那在下就借您的吉言咯!如王大人以后有事,请不要见外,尽可以来找我裴某帮忙。”裴蕴在此也不谦虚,因为他刚才故意提起宇文述一事的目的即是想把王仁恭给拉过来并攥在自己的手里。这一方面是他可以借此引援,且是即将走马上任,并拥有较大兵权的一位来增强自身的实力,从而为自己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提前做好相关的准备;另一方面则是他打的一个小算盘,因马邑控扼着与突厥交往的重要通道,故而,只要能将其主官给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则往后即可走这条线去跟突厥人做“大生意”。而如果真能凭此赚到钱财的话,那将来的日子还不就是想怎样过便可以怎样过的

    了么……

    正当二人相谈甚欢之际,杨广却一手携着萧皇后,一手牵了小女儿安阳公主杨敏于一大帮嫔妃和宫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大殿的中央。接着,他便向在场的众人宣布道:“朕欲在今日寿宴之后,即刻再巡江南,三游江都!”扫视了一圈下来,见无人响应,他就又提高了嗓门问道:“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此言一出,明眼人遂都反应了过来,因知道皇上的所谓征询意见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于是,赶忙纷纷表忠心道:“陛下圣明,吾等皆愿追随!”

    听了大家反馈意见的杨广忽觉得心情由之而大好,因此,也不说什么感念生母独孤太后的话了,随即就直接奔了宴会的主题——大吃大喝外加歌舞升平而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