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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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李密投瓦岗(下)

    此役过后,翟让更是对李密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仅对其言听计从,还让他单独统御了一支军队。于是,从此之后,李密便算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队伍,亦即于他看来可以“雄霸一方、逐鹿中原”的所谓本钱。接着,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李密开始一方面严肃军纪,即但凡自己所发出的命令就算是在酷暑也要让士卒们像身处严寒般地冷峻执行;而另一方面呢,他本人节衣缩食不说,获得的金银财宝还都分毫不取地予以全部颁发赏赐给部下。由是,李密在瓦岗军中的威信日高、人望日隆,非但和翟让平时的贪婪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让人个个都愿意替其卖力。但是,这一切却似乎又为以后的纷争,乃至于火并埋下了深深的隐患。

    ……

    且说这年,也就是大业十二年的五月间,忽一日心血来潮的杨广突然向跟随在身边夜游景华宫的安阳公主杨敏问道:“吾儿可见过地上的银河没有?”

    望了望天空,接着,睁大了眼睛的杨敏甚是疑惑地反问道:“父皇逗弄人吗?女儿只见过天上的银河,哪儿听说过有什么地上的银河呢?”

    “哈哈哈……”一阵大笑过后,杨广摸着女儿的小脑袋说道:“过几日,父皇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地上的银河。”

    翌日,其便向洛阳全城发布了一道圣谕,大意即是:但凡捉到活的萤火虫,只要上交给官府,则捕获者就可领取相应的赏钱。

    一看有这等好事,老百姓遂开始了奔走相告并竞相捕捉起来。一时间,东都周边的田野里、山林中可谓是人影攒动、热闹非凡,且连一些王公大臣为了讨好皇帝也旋即便带了家人倾巢而出去加入到了“扑萤”的大军中。

    这不,那其中就有一位让我们熟悉的身影——王仁恭。三日过后,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将近半升的萤火虫赶到了景华宫外的他试图以此来讨得皇上的欢心,从而为自己的复出铺平道路,当然,光有这一袋子的萤火虫肯定不够,尽管其中还存在相当一部分乃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既然懂得其中的道理,那他也不含糊,于此前便已变卖了家中所有的值钱之物,并且在得到现钱之后,除开留下一部分备用之外,其他的则都全部用于购置珍奇古玩了。拼了老命,甚至是倾家荡产去做这件事的目的,王仁恭其实有也只有一个,即是买通那位爱财如命的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大人,以期使之一有机会便在杨广的面前尽可能地替自己多多地美言上几句。

    不是之前说这王仁恭混得还可以吗?如何现在就落魄到了这种程度呢?提到此,有一段渊源便不得不讲了。前几年本可谓是他最风光无限的时期,但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却让其在烈日炎炎的夏天于瞬间即感受到了彻骨

    的寒意,原来,他的一个侄儿参与了杨玄感的谋反。不过,令他深感庆幸的是,念及以往的忠诚和勤勉,皇帝仅仅是免去了官职而没有对他和他的家族处以更重的刑法。

    说起来,他王仁恭应该谢天谢地谢祖宗似地知足了才对吧?可偏偏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是既不想告老归隐于林泉,也不想从此寄情于山水。他还总觉着自己的抱负没有完全得以施展,人生的目标亦未能全部得到实现。

    说来也算是其运气好吧,就在他血还未冷之际,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竟忽然快速地便从天而降了。那到底是怎样的机会能让王仁恭这条咸鱼都看到了翻身的希望呢?不是别的,正是当今天子被围雁门郡的那件事。照理说,这皇帝被敌人围了不是什么好事,且围城的还是让人畏之如虎的“突厥”,由此,大家是不是就会问了,“难道这也能算是出人头地的机会?那搞不好人还没出,头便已落地了吧?”

    您还问着了,对于其他人而言,打突厥无异于自寻死路,但对于有着几十年作战经验的王仁恭来说却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而且,他还是位打突厥的“专家”,可说是一打一个准儿,即在长城以北的地区,其名气应不亚于当年赵国的“李牧”和秦国的“蒙恬”吧。所以说,这还真是王仁恭的一个机会,只是关键之处,便在于看他能否把握得住了。

    ……

    就在王仁恭等候皇帝召见的这段时间里,景华宫的一处殿宇里却正上演着一出“老骨头”战“老骨头”的大戏。

    说其“老”,乃是因为这二位皆系老资格的朝廷重臣,并都为黄土埋到了脖颈子之人。说他们是“骨头”,则并不是什么贬义,而无非是指两人都很难缠,都很难啃,且都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么,他们到底为谁呢?不妨就让我们继续往下看去吧。

    ……

    “二位爱卿,朕听闻‘盗寇之祸’至今未能消弭,各地呈报上来的消息也尽皆说是仍旧滋扰不断,这其中的情形孰真孰假好像是谁都判断不清一样,所以,朕今日就想当面问上一问了,你们到底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啊?”

    “陛下不必忧心!据老臣所知……贼众已然渐少了……”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率先回奏道。

    站立一旁的纳言苏威于睨了一眼对方之后,当即争锋相对地上奏道:“老臣不负责此事,自然也不知其有多少,但有一点儿却可以肯定,即是贼众只会越来越接近此地!”

    “苏大人,您这是在危言耸听呐!”听出对方乃是在针对自己,于是,宇文述便立刻出言驳斥道。

    “危言耸听?”苏威反唇相讥道,“依老臣看来,总比有些人欺瞒圣聪的好吧?”

    “你……”身体正在抱恙的宇文述于听了对方的话之际,顿时气喘得厉害。

    “陛

    下,现今各处的奏报或多或少地都有些不大真实,而这……似乎也正是造成贼寇不能按时剿灭的要害之所在啊!”

    “真能如你说的那么凶险?”杨广有点儿不悦地问道,因为他早已被这些烦心事给弄得焦头烂额了。而今刻意将此议题拿出来讨论的原因,其实际上应是他想以听到几句顺耳的话来间接地安抚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理罢了,哪怕这样的话有可能尽都是些不实之词,但那又能如何呢?

    老奸巨猾的宇文述一如既往地懂得要顺应皇上的心思,可同样系老谋深算的苏威却为何非要在今日里如此这般地不识时务呢?

    为何?只缘当年高颎的死对其打击太大,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心如死灰一般地对皇帝的出格言行听之而任之。但是,今天的他却没法忍了,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很简单,一切的关键均源自于一个事由,一个绝对不能熟视无睹的事由,其便是秦朝毁灭过后,那些个皇亲国戚、功臣勋旧的悲惨下场。

    “不可以让我这高贵的头颅被那帮黔首给拿了去,更不能容忍我的子孙后代对那些贼寇俯首称臣!”这便是苏威在天下大乱之际于心中扎下的信念,不可更改亦不可动摇。

    “当今天下已如油鼎沸腾,若再不抽薪去火,则一旦油溢火烈,社稷倾危不说,朝廷更当不复有矣!”

    “苏大人,你这是在恐吓陛下!”宇文述上前一步斥责道。

    “恐吓陛下?老臣看总比某些人蛊惑陛下的好!”苏威也不示弱,争锋相对地还击道。

    “好了,好了!两位老爱卿都别争了!”见宇文述的病状有些严重,杨广遂赶紧息事宁人道,“咱们君臣还是换个话题来讨论吧。”

    “陛下请……请……讲!”宇文述说话虽已有些困难,但还是坚持着给杨广递了架下台的梯子过去。

    示意对方坐下休息之后,杨广方才开了口道:“那高元出尔反尔,竟拒绝来京朝贡,朕思虑又三,欲重组大军再行伐之。今日正好二位肱骨大臣都在,因此,朕便想问问你们的意见为何?”

    话音未落,那苏威即像是一只已摆好了架势准备开斗的雄鸡一般,接着刚才的盗寇话题便继续陈述道:“其实辽东之役已无需再征兵了!”

    “哦?难道苏爱卿有什么不动刀兵就能降住敌人的高招么?”杨广半惊异半认真地问道。

    “非也!老臣之法颇为简单,即是请陛下立刻赦免了那天下的群盗并允其投军赎罪,这样一来,便即刻可得兵数十万。而用来讨伐之际,彼由于被泽圣恩,因此必会争相立功以报陛下,如是,则高句丽自然可灭矣!”

    “苏威,你好大……的胆子!”宇文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陛下已经……要求过不再讨论……贼寇之事,可你……”

    “省省吧,宇

    文大人!”见已似入土之状的对方还要在那里寡廉鲜耻地替皇帝鼓与吹,于是抖擞了精神,苏威遂拿出当年和高祖杨坚叫板的气势来骂道,“要不是你将那几十万大军葬送在萨水边,则何至于有今日之祸?你不知悔改,却还在这里如吠犬一般地口无遮拦,难道……全不晓自己一直都是那么一个恬不知耻的佞臣和小人吗?”

    “你……你……”还未等听完对方的话,一向善于舌辩的宇文述就已被气得是口吐白沫并瘫倒在地了。

    见此情景,杨广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他一面命人抬下宇文述去找御医救治,一面心下暗骂道:“苏威啊,苏威!你这是老当益壮、老而弥坚啊!本以为你会汲取当年高颎的教训当一个顺臣,却不料你竟是如此地不知进退、不知死活……”

    正当其考虑要如何处置苏威时,突然,一个小宦官进殿来禀告道:“启奏陛下,王仁恭……王大人求见。”

    “他来做什么?”正在气头上的杨广由是没好气地问道。

    “回禀陛下,他……他说是来献……献萤虫的。”本以为皇上这几天由于征集萤火虫的事可以进来讨巧,再加上又刚收了王仁恭的些许钱物,所以,小宦官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传话。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万岁爷正跟苏威杠着呢,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来关注这几只小虫子的事。但是,小宦官又不敢犯那或许会耍掉了脑袋的欺君之罪,于是乎,就只好“不识时务”地硬着头皮直言上告。说的时候怕是这背上正嗖嗖地冒着冷汗吧?

    ……

    可是,尚未等到杨广开口,来了个当仁不让的苏威倒还先进言参劾道:“启奏陛下,老臣以为这个王仁恭应该立即治罪才是!”

    “治罪?治什么罪?”

    “治他的蛊惑圣心之罪!”苏威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刚才说宇文大人蛊惑圣心,而今又说一个无官无职的王仁恭蛊惑圣心,倒是与朕说说看,你这到底想要哪样啊?难不成朕就真是个昏君吗?”

    见皇帝突然发怒,苏威便又有些胆怯了,只见他赶忙跪倒在地回奏道:“老臣不敢有他……唯一片忠心耳!”这其实也算是苏威的老毛病了——总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诚如众人所言,比起无所顾忌、敢作敢当的高颎来,他苏威的确还是棋差了一着。无怪乎在高祖朝,只有当得到了高颎的配合时,他方能成为一位贤臣,因为那才是真正于默契之下的相得益彰。所以,在高颎被害的时候,他苏威自是有了一种旁人不易理解的透彻心扉的唇亡齿寒之感。于是,从那以后,他即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三缄其口而不敢再谏言了。

    “这是哪股邪风吹过来了?竟让这老小儿昏了头,不但气晕了宇文述,还想跟朕过不去?本想着让你苏威颐养

    天年,可于今日看来,倒是朕自作多情了。”想到这里,杨广竟一时愤懑不已,于是,将衣袖一甩之后,遂连一句话也不说便抽身离去。

    ……

    出来以后,余怒未消的他还向跟在身旁的张顺咆哮道:“苏威这是在拿贼势来威胁朕呐!”

    “陛下息怒!想那苏大人也不敢有此包天之胆,竟然出言来威胁圣躬……”

    “什么不敢?狗奴才,你也别跟着了!赶紧去替朕传话给裴蕴,让他穷治苏威的罪!都听明白了吗?”

    ……

    出宫之际正好看到尚在等候着传召的王仁恭,想到对方一向还算恭敬,于是,张顺便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向其透露了一些。

    王仁恭一听,赶忙谢过不说,还当即就塞了些钱财到对方的手里。

    掂了掂钱袋的分量觉得尚可,满意之下,张顺遂又向其讲了皇上要整治苏威的事,并当下就给对方出了个可以邀功请赏的主意以作为回报。

    听了真言的王仁恭心里算是有了底,于是,高高兴兴地骑上马就打道回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