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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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汴水破义军(下)

    相较于属下的兴高采烈,藏身于船舱中的杨令源却显现出了与年龄不甚相符的少有的冷静来。这是因为:一来虽说取得了胜利,但却走脱了徐世勣和他手下的那帮“精兵强将”们;二来则是瓦岗军本次吃了从未有过的大亏,恼羞成怒之下便很可能会为了报复而合兵一处来攻打梁郡的主城池。

    “若是都来攻打梁郡,那我们的压力可就大了啊!”杨令源于心里暗自盘算道,“不过也好,把这股乱匪引到坚城之下,然后将其一举歼灭的做法不可谓不是‘毕其功于一役’的一件妙事。只是……只是那杀戮不免会太重了些……”

    “杨大人,梁郡已然在望。”那个“管事人”进来报告道。

    “好,你去吧!本官知道了。”杨令源头也没抬便答道,只因其仍深陷在了自己的筹划当中。

    ……

    见到异常欣喜的杨汪,未等其开口,杨令源就抢着说道:“叔父,还远未到论功行赏之时,有些事情需先抓紧时间商讨一下才是呀!”

    “哦?”杨汪立即收敛了笑容问道,“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发生吗?”

    “叔父,咱们回去再说……”

    ……

    回到了郡守府,杨令源立即就将此次战斗的经过给对方详细地讲了一遍。接着,他又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来并放到了杨汪的面前。

    “令源,这是什么啊?”杨汪边问边从桌面上拿起了其中的一枚来仔细观察。

    “叔父,看出什么了吗?”

    “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钱嘛!”随口回答的同时,杨汪又将其凑到鼻子的近前嗅了嗅,算是再一次地展现了自己的职业习惯——鉴定物证吧。

    “叔父,看一看上面的铭文再做判断不迟。”杨令源指着铜钱有字的一面当即提示道。

    “常——平——五——铢!”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全神贯注的杨汪仍然带着些许的疑惑问道:“令源,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它不就是以前高氏齐国的货币么?你这倒是把叔父给考住了啊!不过,我又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有关于此的……”

    “叔父怎就忘了?前些日子,我不是跟您讲过皇上以前在石窟遇刺的那件事么?”

    “对呀!这难道会是……”突然瞪大了眼睛的杨汪惊诧地望向了对方。

    “这些就是和那枚‘常平五铢’同样被做为了暗器来使用的铜钱。”杨令源压低了嗓音,平静而认真地同对方讲道。

    “未必眼下的这件事也与那‘兰陵谷主’和唐公有关?”

    “目前虽还不敢肯定,但那日行刺的人当中有这个徐世勣却是确凿无疑的了呀!”

    见对方露出了不安的神色,杨令源便估计到可能是其想起了自己结婚那晚发生的事情了。由是,为了让杨汪不至于被这些还未至眼前的麻烦给分了心,他遂赶紧转换了话题道:“今回汴

    水之战,侄儿故意没有出面指挥乃是不想引起瓦岗贼众的过分关注。”

    “令源,你这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杨汪于分神之中下意识地问道。此一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侄儿已今非昔比,尤其是在军事上,经历过多次战阵的锤炼之后更是突飞猛进、日臻成熟,且考虑问题也可说是达到了周详的程度;此二是由于还纠缠在谋反的那件事情当中。因此,他也就无心再用以前的那种教导式口吻而改用近乎商量的语气来对话了。

    “是的,侄儿确实在谋划一场更大的战斗。”

    “更大的战斗?如何个更大法?你倒是赶紧给叔父说说看啊!”

    “叔父,侄儿尚未完全想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瓦岗军倒是很可能会在短期之内偷袭梁郡,所以,还望您能立即上奏朝廷以求得重兵来援呐!”

    “真会如此么?他们不是刚吃了败仗吗?”杨汪一脸惊诧地问道。

    “吃了败仗的仅是瓦岗贼寇的一支偏师而已,因此为了报复咱们,他们肯定是会派遣主力大军过来的呀!”

    “哦……侄儿所虑极是!极是啊!”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的杨汪当即说道,“叔父这就给朝廷写封求援信。”

    ……

    翌日,除继续派出探马追寻徐世勣及其残部的踪迹之外,杨令源还亲自前往城中去招募乡勇以协助防御。另外,他又安排了吴亮前往完善一项“大工程”,而至于是什么样的“大工程”,在此我当先卖上个关子暂且按下不表。

    而与此同时呢,一向以“断案高手”自居的杨汪则更是当仁不让地做起了提审俘虏的刑狱工作来。

    ……

    在审问了几个抓到的中层头目之后,杨汪通过他们的交代最终知道了钱丰此人在瓦岗军徐世勣部中所担任职务的重要性,以及其还是瓦岗贼帅翟让的心腹,并经常持与主将相左的意见等等情报。

    因掌握了这些有效信息,所以杨汪便立马提审了单独关押在郡城监牢里的钱丰。

    ……

    “堂下犯人报上名来!”杨汪一拍惊堂木道。

    “威……武……”两旁的衙役跟着就吼起了堂来。

    “在下姓钱名丰。”钱丰不敢怠慢,立即答道,“字……字溢聚。”

    “你是何方人氏?”

    “在下东郡人氏。”

    “看你也像是个读书人,却为何要加入瓦岗去当盗寇呢?”

    “方今天下大乱,不但皇上暴虐无道,朝廷官吏也贪婪凶残。我等读书之人哪又会有什么出头之日?因此,与其坐待,不如奋起一搏了!”钱丰一副慷慨陈词的模样,完全没了逃命时的狼狈相。

    “我大隋自先帝建国之初就废除了‘九品中正’这一弊法。而改行的旷古未有之‘开科取士’圣举,其目的便是选贤任能以让尔等读书人能有个进身之阶。难道……你对此都一无所知

    不成?”

    “在下……知道。”

    “知道还反叛朝廷?”杨汪故意将双眼一瞪质问道,“未必你都不知这是要掉脑袋的么?”

    听到“掉脑袋”三个字时,钱丰的眼神里竟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的惊恐之色。而这一细微的变化又怎可能逃得出杨汪——那个曾经的大理寺“决狱”高手的法眼呢?

    “钱丰,你不但加入了反叛朝廷的队伍,还担任了要职。”说到这里的杨汪突然将话锋又一转道:“不幸的是,你已落到了官府的手中,要想活命的话则怕是比登天都难了。此外,你也不要指望你的同伙会来救你,汴水一战时,那徐世勣不是单独跑掉了么?”

    听罢,钱丰的精神头顿时萎靡了一半。

    “钱丰,你可知罪吗?”趁着对方心理防线出现松动之际,杨汪不失时机地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说起这“惊堂木”,还真是助力审案的一件神器。只见钱丰很快就跪倒在了地上,接着旋即又叩头告饶道:“郡守大人,小人知……知罪了。”

    “既已知罪,那本郡守就给你两条路走,一是认罪伏法,虽不至于会祸及满门,但也难逃身首异处的下场……”甫一说到此时,杨汪竟故意顿了顿,目的即是要看一下对方将如何反应。

    果然,听到有可能死罪难逃的钱丰于霎那间便瘫软了,且全身也都如筛糠一般地抖动了起来。

    将此看得清清楚楚的杨汪可说是立马就做到了心中有数,由是,他当即缓和了语气问道:“钱丰老弟,想听听这第二条出路么?”

    “想……想想!”听对方如此问仿佛是看到了一线生机一般,于是,钱丰赓即便不顾一切地向前爬了几步,接着,直到被两边涌上的衙役给挡了下来方才抬起了头拼命地叫喊道,“大人请讲!快请讲吧!”

    “要想活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大人您倒是快说呀!”

    “大胆!”两旁的衙役当即呵斥道,“休得无礼!”

    见势一挥手,于示意手下人都退开之后,杨汪走到钱丰的面前半蹲下问道:“要想活命就需配合官军的行动,你可做得到吗?”

    “小……小人做得到……做得到的!”

    “好!愿意就好啊!”

    原来,这是杨令源跟杨汪于事前便商量好的,目的即是要逼钱丰就范以为己所用。但杨汪对侄儿的用意却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因为相信对方现有的能力,所以这才按其所说的给照办了。

    “为这位钱壮士换干净的单间住,且要好酒好菜地招待着。”杨汪吩咐手下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呐!”钱丰磕头作揖道,就如同是遇到了天大的“救星”一般。

    ……

    再说那徐世勣,自汴水边吃了败仗便因担心被官军追剿而顾不得钱丰和其他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之人的死活,同时,也

    不行任何停留收拾残部之举就直接带着那一帮子跟随自己破围而出的亲兵们逃走了。

    可是,他在离开了梁郡地界之后却没有立即返回去瓦岗寨,而是稍微绕了一点儿路先来到了荥阳找与自己特别交好的“单二哥”——单雄信,以期与其商量好了对策方才再向自己的“大哥”——翟让交代所谓问题。

    ……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地狼狈不堪呢?”看到徐世勣且非常诧异其所处状况的单雄信于是头一句便问到了对方的痛处。

    “二哥,兄弟我这回算是栽了……”徐世勣一边回答,一边就要装模作样地跪下去。

    “兄弟快快请起!”一面扶对方坐下,单雄信一面不解地问道:“前几日不还传来消息说你们在梁郡已如入无人之境了吗?却为何今日便落得这样地凄惨呢?”

    “二哥,你是不知道啊!”把两眼一抹,徐世勣即沮丧地答道,“本来进展得是很顺利的,却不想那郡守杨汪回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情况如何变了?先前不听你说那杨汪就系一介书生嘛,虽有些清名,却也从未得过什么作战经验不是吗?”单雄信追问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徐世勣哭丧着脸答道,“兄弟也有点儿想不通呐!之前都从不敢贸然出击,这次倒是奇了,梁郡不但让军队主动出击,还设计让俺们钻进圈套以打了咱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那杨汪倒是深藏不露呀!”

    “对了!二哥这样说倒还提醒了我。”

    “怎么了?”

    “那日汴水之战……除了一个被我用‘金钱镖’打下马来的梁郡司马之外,竟似乎没有看到官军的其他什么指挥。而让人奇怪的是,那司马却明显又不像是整场战斗的主官,难道……难道会是……”徐世勣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转动起了眼珠。

    片刻过后,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一亮道:“难道指挥战斗的另有其人?”

    “兄弟,你如此猜测可有根据?”

    “没有……”虽然摇头,但徐世勣却又很不甘心地补充道:“但我相信应该是这样的!”

    “兄弟,这种没根由的话在二哥面前说说倒也罢了,切不可在翟大哥处也同样如此说啊!你也是知道他那个人的,搞不好会怀疑你是因为了推卸责任而故意在编造谎话,知道吗?”单雄信的善意提醒竟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下一般,让对方的眼神迅速就归于了黯淡。只缘此时,徐世勣的心中不免突然想起了此番前来寻找前者的原因,即是自己把翟让派来的那个心腹,还捎带着有些亲戚关系的“监军”给弄丢了,并且尚不知道其是死是活。

    “这便是麻烦啊!回去该如何交代才好呢?本就不受翟让的信任,原想着此次为其出了个好主意便可以在山寨中站稳脚跟,却不料又吃了那样的败

    仗。如果不能掌握住瓦岗军这支队伍,那师父交代的任务又该如何去完成……”想到此处,徐世勣便禁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对了!兄弟,二哥且问你,那钱丰跟你一起回来没有?若他在,则兴许同翟大哥说明了情况尚能保你无虞啊!”

    “钱丰?”被这两个字拉回到现实当中的徐世勣如今唯一能做的即是向着单雄信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