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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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洛阳宫较技(上)

    循声望去,杨广这才发现原是杨令源在启奏于他,大喜之下也顾不上问对方为何擅离职守了,直接将其叫到近前这便急切地问道:“伯真,快同朕讲讲,这高向玄理布下的到底是个怎样的阵式啊?”

    先是单膝跪地,接着,抱拳行了一个军礼的杨令源当即回奏道:“陛下容禀,此阵叫做《六合八荒阵》,乃出自于魏武帝曹操所著之《孟德新书》中的《阵法》一篇。其应该是曹公总结了当年打败西羌的经验和教训而创设出的一种专门用于对付骑兵冲击的步兵阵型。”

    此语一出,不但惊到了杨广,而且也惊到了包括高向玄理在内的现场诸人。因为以杨广的见识,自认为熟稔兵法的他也只是听过名字,而从不知《孟德新书》里所载的内容为何物,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只言片语都没有看到过。可是,就在眼下,一个外番来的臣子布出了里面的一个阵式不说,自己的一个身边人还在自己和全场所有文武都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便说出了名称并讲明了出处来。

    惊讶之余,也不询问高向玄理答案是否正确了,冲着议论纷纷的人群,杨广即直接喊道:“安静!诸卿请安静下来!且听咱们的折冲郎将讲解这《六合八荒阵》的奥妙所在,好吗?”说罢,他止不住就流露出了得意之色。

    “陛下,末将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杨令源谨慎地禀奏道,“依微臣看,不如就请高向大人来讲一讲吧。”

    “杨大人谦虚了!”高向玄理于其身后接话道,“既然能说出这《六合八荒阵》的来历,那想必您也一定是位兵法韬略方面的高手才对。再说,外臣的汉语讲得也不是很好,所以还是请您给陛下和诸公解析上一番吧。”

    看到高向玄理明显是在将杨令源的军,由是,早已气不打一处来的杨广遂以命令的口吻问道:“伯真,但讲无妨!即或是错了,那朕也定然是不会怪罪于你的,知道吗?”

    “末将遵旨!”再拜过后,杨令源随即又上奏道,“微臣原是怕说不好会辱没了陛下的信任,而今既有了如此的抬爱,那小臣就不妨先试着说说看。到时如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则还请高向大人再出来做补充,好吗?”

    接着,重新站起的杨令源即非常自信地走到了棋坪前,并侃侃而谈道:“当年讨伐马超等人时,曹公曾在关中一带吃过凉州羌人骑兵部队的大亏。故而,在仔细研究了敌军的作战特点之后,他就发明了能充分发挥步兵优势的这一阵形,并取名为了《六合八荒阵》,只是缘何要取这个名字呢?”说的同时,杨令源便将手指向了盘中的棋子,“陛下请看,这白棋构成的一圈八边形是不是有点儿像一个乌龟壳啊?而这黑棋所组成的六列纵队在伸出了这白色

    的防御圈之后是不是又形成了龟的四肢和头尾呢?”

    见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杨令源遂继续说道:“构成这白色防御圈外围的士兵,除人人手持一面重盾用以抵御骑兵的猛烈冲撞和突击之外,还要配合内围的士兵用弓弩进行远距离的攻击和用长矛进行近距离的阻击。另外,此阵内部的六列黑色纵队在外围有效地抗拒住对手的进攻之后,则于适当的时候择机冲出防御圈以对敌军进行刺杀和冲击,从而用有效杀伤对方有生力量的方式来减轻自身防守的压力。就像我们的双臂一样,既能够灵活地打击正面,又可以好似进行包抄合围一般将其给紧紧地抱住……”

    见对方说得头头是道的,一旁的高向玄理也忍不住击节赞叹起来。而本就有着浓厚带兵打仗兴趣的杨广则更是听得入迷,不但在脑海中开始了浮想联翩,还结合自己多年戎马生涯的经验进行着反复的推演和设计。

    “伯真,莫要停下,赶紧接着讲!接着讲啊!”杨广一面细细品嚼对方刚说过的话,一面如饥似渴地催促道。

    “遵命,陛下!”杨令源一边回应,一边将棋盘上的黑棋摆到了白棋之外,接着再次问道:“不知各位看出此阵还有一个精妙之处没有?”

    “此阵四平八稳,几乎无懈可击!”高向玄理身后突然站出来的一个年轻人用较为纯正的中原口音答道,“且其最为精巧绝伦的地方就是一旦有一队黑棋受到重点攻击,那它两旁的黑棋纵队就会迅速地靠近并加以解救,而这受到攻击的一队呢,则可以有序地退回到‘乌龟壳’当中去修整,待重新排兵布阵或得到补充之后遂行寻机从‘八荒阵’的任何一座阵门里再次冲出以接战。更因为‘八荒阵’本身便是一个均匀的八卦图形,所以无论‘六合阵’如何地伸缩变化,其都影响不到整个阵式的平衡,换句话说,也就是《六合八荒阵》当绝无可能有那种首尾难顾的情形出现才是。”

    “这位大人讲得不错!”肯定了对方的说法之后,杨令源又仔细地瞧上了一眼,但见那年轻人的身材长得异常魁梧、腰圆膀粗不说,还整整高出了自己一个头,且站于众人之间就如同一座鹤立鸡群的小山或一口摆放在了地面的黄钟大吕一般,天生便给了人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

    向对方拱了拱手算作答谢,接着,杨令源便再行补充道:“‘八荒阵’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八卦阵,八座门分列在八个边上,‘乾、坤、巽、震、坎、离、艮、兑’一样不少不说,还可以进行真正的快速开启和闭合,就像是一座拥有城门的八边形移动堡垒一样。而那六列纵队呢,则如同是生力军似的,既可以持轻盾和短刀从任意一门中突出杀敌,又可以在退回到本阵之后

    用弓弩继续对敌人进行射击。”

    “那为何此阵不设置成六边形或八列纵队呢?”好不容易才插上话的宇文化及却问出了这么一个自以为高明,其实明白人一听便知是唯有不学无术之徒方能提出来的问题。

    “这个就由朕来答复你吧。”将手中酒杯一放的同时,杨广即上前一步来讲解道,“首先,既然此阵依据八卦而设,那就肯定是需要有八个边和八座门的;其次,至于为何只设置六列纵队,那是因为可以留出两个口子来进行变化,以使敌人摸不清规律,从而打它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伯真,朕说得可有道理啊?”问话之际,杨广于自然不自然间又流露出了得意之色。

    “陛下圣明!‘六合阵’的要诀就在于静中有动、动静结合;看似不变、实则万变。而‘八荒阵’的特点则又在于对称与均衡,由是,当二者叠加到一起时便能发挥出成倍的威力来。其不但契合了道家太极阴阳的原理,还符合兵家的行军布阵之道,所以,此阵法可谓是攻防兼备阵型当中的典范之作。”杨令源一边拱手,一边将身体向前微倾回奏道,“末将已然尽言,只是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如有浅见之处,则还请当场斧正!”

    “伯真言之有理,此阵必是魏武之杰作才对,若将来用于与东突厥的实战,则想来一定是能发挥出巨大威势的,对吧?”

    “陛下英明神武,且久经沙场,不用此阵想必也能大破敌军,就像这次‘雁门之围’一样,东突厥的始毕可汗不还是因为摄于陛下的威名而不战自走了吗?”宇文化及瞅到机会就想拍皇帝的马屁。

    孰料,亦不是糊涂虫的杨广立马便向众臣们表白道:“本次脱险全赖将士用命,否则,必将遭难于万一啊!在此,朕当先敬殁于了此役的烈士们一杯!”说罢,他即将手中的酒洒落在了地上。众臣见到之后,自然也都赶紧学着其样子照做了一遍。

    因为嫉妒和以往的过节,本想着以“擅离职守”为名向杨令源趁机发难的宇文化及眼见风向不对,遂立马收住口退往了一旁而不再做声。

    可此人的暂时作罢却不等于其他人也认同杨令源的所谓“出风头”,于是,先前从高向玄理身后站出的那位年轻人遂当即向对方不客气地发难道:“我们高向大人的祖先即是此阵法的创建者——魏武帝曹公,因此,在其家族当中便一直保存着一部《孟德新书》。而据下官所知,中原的《孟德新书》早已失传,所以,我就纳了闷儿了,您杨大人是从何处将此阵法了解得如此详尽的呢?”

    听到这充满火药味的提问,在场诸人即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杨令源的身上,因为大伙儿于此刻均想知道:你杨令源到底是如何比咱们都高明的?

    “我是说……

    还是不说呢?”杨令源顿时感觉到为难起来,只因杨氏的祖上曾留有遗训:不能外传实情,以免招祸上身。

    “眼下要是不说,那我又该如何过了目前的这一关呢?”看来,这个问题对于本就不怎么会撒谎的杨令源而言确实是有点儿难了。

    “杨大人,您是如何知道的?”

    “快给大家讲一讲吧!”

    “陛下这还等着听呢!”

    就在众人逐渐起哄之际,杨汪当即站出来解围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哦……是元度啊?准奏!”杨广相当干脆地同意道,因为他也不想让刚为其挣来了脸面的杨令源出什么状况,更何况故意刁难的那人还是一个番邦的来使呢?

    “陛下容禀,微臣记得侄儿令源曾对我说过,他以前在恩师卢老大人那里曾看过一些兵书,想来……那其中很可能就有此阵法的相关记载吧?”

    “伯真,令叔父说得可对啊?”

    “哦……”听到皇上如此问,杨令源虽有些犹豫,但还是不得不顺势应道,“是的……陛下!诚如叔父大人所言。”

    “高向大人,你们可都听明白了吗?”杨广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高向玄理,似乎认定其就是安排了这个有意让大隋朝廷上下出丑之局的幕后黑手。

    听出大隋天子话中有话的高向玄理遂赶紧躬身答道:“启禀陛下,外臣都听明白了。杨大人说得非常准确,解释得也很是清楚……”

    接着,他又转向杨令源施礼道:“大人博闻强记、见解精深,下官佩服!佩服之至啊!”

    “高向大人客气!末将也只是粗浅见识而已,不敢受此谬赞。”杨令源赶忙还礼道。

    “原田君,如何还不过来拜见杨大人呢?”高向玄理扭头同身后站着的那年轻人嗔怪道。

    听后,年轻人便只得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接着,更是极不情愿地将手一拱道,“杨大人,原田氏直……这厢有礼了。”

    “原田氏直……”还礼的同时,杨令源这便突然询问道,“难道您也是日本国的归化人不成?”

    “杨大人说得很对!原田君的确跟下官同是从中原迁移过去的归化人,又叫做‘渡来人’的。”因怕属下又生事,高向玄理于是抢着答道。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学识竟再一次震惊了他,只因就在其近乎客套地说出“真没想到杨大人还知道这个”之后,杨令源遂又娓娓道来了一段掌故轶事。

    原来,即在西晋太康十年的时候,因见天下混乱之象已生,故而,汉献帝的玄孙刘阿知便于五月初一日召集了旧臣们商议对策。当时,刘阿知说道:“我久在此地恐有覆灭之祸,闻东国于日本有圣天子。”由是,下定决心的他遂率领着其家族的全部东渡去了扶桑避难。就这样,刘阿知带着他的儿子刘都贺、舅舅赵舆德和族人刘国鼎

    、刘涛子、刘鹤明、刘信子等男女共两千零四十人离开了中土。接下来,虽几经艰危,但他们终究还是在应神天皇二十九年九月初五日那天漂洋过海抵达了日本。随后,到达倭奴国的刘阿知被倭奴国王赐号为了“东汉使主”,并奉命定居在了大和国高市郡的桧前村。由于枝叶茂盛,因此,阿知使主一脉即逐渐分布到了摄津、近江、播磨、三河和阿波等多国。而其繁衍愈众的族人也开始分为了大藏氏、坂上氏、原田氏、高桥氏、丹波氏、多纪氏、施薬院氏、金保氏、秋月氏、波多江氏、江上氏、田尻氏、三原氏、原氏、小金丸氏、平野氏、末吉氏、田村氏、徳山氏和小岛氏等数十分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