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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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突厥帐忆旧(上)

    “那你可是弘农杨氏家族的人?”公主很感兴趣地问道。

    “在下祖籍正是弘农郡。”杨令源依旧躬身回答道。

    “这是你们大隋的义成公主殿下,她可也是姓杨的哟!”阿史那咄苾在一旁见王后很是高兴,遂笑着打趣了道。

    看来咱俩还是同宗,只不知贵祖上如何称呼啊?”公主接着问道。

    “在下祖上乃三门县公,叔父则是当朝的平乡县伯杨元度大人。”杨令源毫不掩饰地回应道,只因他觉得此为亮明身份的绝佳时机。

    “你是说平乡县伯吗?”义成公主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了一线泪光,接着,更是急切地问道,“那你的令尊是谁?是单讳一个‘清’字吗?”

    “是的,公主殿下!”杨令源恭恭敬敬地答道。

    “你可是令源贤侄?”义成公主问这话的时候,仿佛心脏都要跳了出来一般。

    见王后如此激动,阿史那咄苾遂赶紧建议道:“王后,咱们不如回帐去说吧。”

    听了阿史那咄苾的话,觉得尚有些道理的公主除了转身拭了一下即将流出的眼泪之外,跟着,还立刻招呼了杨令源等同进大帐去。

    甫一进去,杨令源就当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呈上了杨广的密信。义成公主看完信却没有立马表态,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令源贤侄,你应该叫我一声姑母才对。”

    “姑母?”杨令源对这一称谓有点儿吃惊,心想,“难道公主她也是咱家族的人不成?如何我都从不知道呢?”

    或许是看出了对方的疑惑,故而,义成公主便进一步解释道:“咱们两家算是已出五服了,不过,我少时却跟你的父亲和叔父的关系很好,尤其是清哥……哦……就是你父亲,因自己没有姊妹,所以就待我如同胞骨肉一般。只是……只是他英年早逝,未能见到你长大成才,唉……真让人好生难过呀……”说罢,其不觉已是泪如雨下了。

    “姑……姑母莫要伤心,此事都已过去好多年了,再说……再说叔父和婶娘也待我很好。”对突然多出的这层关系虽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但杨令源却明显知道此为一大利好。

    “你叔父和婶母还好吗?我都有好些年未见过他们了,也没什么联系。幸而,姑母今日有机会遇到你,当可说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吧……”义成公主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而破涕为笑道,“记得你刚满月的那天,我和家人受你父亲之邀前来看你,你就那么一点大,姑母我可还抱过你呢!”说的同时,她即当场用双手比划了那么一下。

    “原来天底下竟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看来,我今日算是赶上了呀!”随后进来的阿史那咄苾当即抚掌笑道。

    “我看呐,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了!”见阿史那咄苾进来,义成公主遂佯装生气,并把脸一沉道。

    “王后为何要

    这样说?”

    “您自己看看吧!”义成公主边把杨广的密信递给对方,边说道,“咱们刚才讨论的问题如今就已摆在眼前了。”

    听了义成公主的话,知道事情已然非常严重的阿史那咄苾于是赶忙接过信来仔细地看了一遍,虽说汉语不是太好,但大致却还是看得懂的。

    杨广的信中无外乎讲了两个意思,即一是他已调兵前往雁门郡勤王救驾,若始毕可汗再不撤兵,则双方有且仅会有一个结果——玉石俱焚;二是他已派出使臣联络西突厥的射匮可汗,目的乃是让对方出击东突厥的北面,而由此所带来的便只会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唯一的一种结局。

    “大隋于我东突厥本来有恩,王兄却为了一个宠臣去与之结怨,此实为不义与不智啊,且西突厥与我们为死敌,若让其趁虚而入,则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矣!”阿史那咄苾眉头紧锁,并且一脸焦虑地分析道。

    “谁说不是呢?”义成公主很是气愤地埋怨道,“可您王兄就是不听我劝呐,真个是不撞南墙不知道回头……”

    “大隋本是我们的一大强援,现莫名与其开战,且就算侥幸偷袭隋帝成功也会为之付出因师出无名而失信于天下的代价的。同时,此役过后呢,我们与隋国结怨便是必然的了,若真如此,则到时候可就是把自己的盟友拱手送给了敌人啊!”

    “这纯粹是在让西突厥看笑话嘛,且还让他们捡去了一个大便宜,也不知道咱们的可汗是怎么想的?”义成公主越说越气,若非当着头回见面的杨令源,则她怕是早已拍上了桌子吧。

    “杨兄弟,您可有什么话说吗?”自从知道了杨令源与义成公主的那层关系,以及其特殊的身份之后,阿史那咄苾就更是愈发地尊重起了对方来。

    “在下来时,以前的西突厥泥撅处罗可汗即在雁门郡中伴驾,若是他肯出手联络故国的话,则想来必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才对。”杨令源如此说乃是既讲出了实情,又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由此,这便让本就反对伐隋的阿史那咄苾可说是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我们一定要制止住王兄的鲁莽行为!”阿史那咄苾将右拳往左手心一砸的同时,当即咬牙说道,“我们非要让他撤兵回来不可!”

    见阿史那咄苾主动提出联手之议,感到正中下怀的义成公主便立时放下了一半的心,这是因为其心急火燎赶来五原牙廷的目的即是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同盟。而唯有这样,她方才能够在军事方面得到最强有力的支持和强大的后盾,难道不是吗?

    “好,就照王叔说的办!”义成公主终究还是往桌面上拍了下去,只不过,这次却是因为兴奋,且还颇有一些“一锤定音”的意味在里面。

    ……

    翌日,杨令源辞谢

    了义成公主的盛情挽留,和那个被称作为“王师傅”的中年人护送了突厥少年,并带着公主和阿史那咄苾的联名信前往雁门郡前线去求见始毕可汗,当然,其目的只有一个,即要求对方赶紧撤兵回国。

    先前,杨令源已通过义成公主的介绍知道了突厥少年乃系始毕可汗的嫡长子,名字叫做“阿史那什钵苾”的。

    这个阿史那什钵苾虽说长得身板结实,也有着一副典型的突厥人面孔,但可能是从小即受汉文化熏陶的缘故,故而,在气质上便比其他的突厥人少了些许的粗狂,而多了几分的儒雅味。

    杨令源对其的第一印象可谓很好,而对方于他呢,则更是多了一番的崇敬之情,即觉得有幸能和一位英雄共事乃系老天爷的恩赐。其实,这所谓的“恩赐”也是他阿史那什钵苾自己求来的。当知道义成公主要派人去送信时,他就缠着他的这位“公主母亲”以求让其亲自去说服父王。

    想想觉得也对,于是,义成公主便同意了这一请求。只是同时,她又安排了自己最信得过的身边人,即那位中年人护送着阿史那什钵苾一起去,以免有所闪失而反倒弄巧成拙了。

    而就在去的路上,杨令源了解到那所谓的“中年人”实际只比自己年长几岁,也就二十五岁上下而已。但是,其看上去却比真实年龄大了许多,这或许便是为何会令杨令源误认为对方已人到中年的原因了吧?

    也难怪杨令源会看走眼了,那“中年人”不知怎么搞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感,或许是塞外的风霜,或许是经历过什么消磨人心的难事,总之,他那额头上如刀刻斧凿般的“时间印痕”让人印象深刻。

    这个只有二十五的“中年人”姓王,名尊,字显之,从小跟随在义成公主身边来到东突厥,不但饱读诗书,而且习得一身好武艺,并对待他如亲人的义成公主忠心耿耿。长大以后,自然也就成为了公主身边不可多得的干员和信臣。大家应该还记得,前不久帮助义成公主给杨广车驾示警的就是此人。

    照道理讲,此人凭借其自身能力外加和公主的特殊关系,应说是早该独当一面了,可为何到现在还只是担任了阿史那什钵苾的“家庭教师”呢?难道是因为汉人的身份而不被信任吗?非也!目前的我只能说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但至于是什么原因,咱们且先卖个关子。

    ……

    九月初九日,重阳节这天,杨令源一行终于来到了雁门郡外的东突厥大营。

    始毕可汗接到报告之后,显然对于阿史那什钵苾的不请自来感到异常惊讶,因为就在不久前的大军开拔仪式上,他还曾亲自任命他的这个嫡长子担任了东突厥王廷的“监国”,而此时,这个尚且有些懵懂的少年人竟然不经过他的同意便跑

    到前线来了。儿子的这一轻率举动不得不让他这个当爹的,同时又是一国之君的人感到担心和恼怒。

    当他叫进来阿史那什钵苾,正想要训斥两句时,却看见对方双膝跪地,磕头不止。原以为是儿子知道错了,向其认错求饶,却不想阿史那什钵苾突然掏出怀中的一封羊皮书,并双手高举过头顶禀奏道:“父王,这是公主母亲和三王叔给您的告急文书!”

    “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始毕可汗心中一惊道,“居然要让王后和王弟发联名信函来,而且还要让阿史那什钵苾亲自送来?”

    想到这里,始毕可汗连忙把手向外一伸说道:“王儿,赶紧将信呈上来!”

    接着,始毕可汗把阿史那什钵苾递过来的羊皮书往案桌上一摊,然后先是一通扫视,再又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原来,义成公主和阿史那咄苾在信中为始毕可汗详细地分析了与隋朝为敌的利弊,同时告知了他一个重要的信息,其实就是杨令源提供的关于西突厥前可汗联络现任射匮可汗袭击东突厥的事。就是这一条,也就是这关键的一条触动到了始毕可汗的敏感神经,因为当年启民可汗的经历还让他这个当长子的历历在目,而其父的谆谆教导在此刻又不失时机地响彻在了耳畔。

    一想起父亲关于联合大隋抵抗西突厥的话,始毕可汗就如芒刺在背,因为那些振聋发聩的观点仍然言犹在耳,而且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并且那些血的教训不得不让他随时警醒,尽管此时有些得意忘形,但也不敢完全抛诸脑后。

    这不,这一痛点被人戳中之后,始毕可汗开始犹豫了,一方面是由于抓住隋帝的成功仿佛就在眼前,最差最差也是能逼个“城下之盟”的,如果就此作罢了,岂不冤枉得紧;另一方面则是其对后果的担心,因为一旦逼死了雁门郡城中的杨广,那大隋和西突厥的联手反制就有可能成为致命的雷霆一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现在的隋国因征伐高句丽而元气大伤,但有了西突厥这头一心想独霸草原,且长期对己方虎视眈眈,恨不得即刻就将对手一口吞下的恶狼在一旁协助,那刚立国不久的东突厥是绝对吃不消的。就像历史上的南北匈奴一样,没了大汉帝国的庇护,那独立出来的南匈奴便是待宰羔羊一只。

    仔细地盘算了一番过后,始毕可汗决定暂且观望,即既不急于进攻雁门郡城,也不轻易撤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