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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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东突厥求援(下)

    被同时击中两条前腿的黄膘马一个马失前蹄就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而后面的马群呢,见此情形便只好放缓了脚步,且待牧民们跟上来控制住局面之际,其整体更是逐渐环绕到头马的周围并形成为一个圈。再看头马,遭刚才不能及时收住脚的同伴给践踏了的它现已变成了血肉模糊状……

    见马群停住了,出于负责任态度的杨令源于是赶紧调转马头折了回来。这时,那一拨儿牧民在见到他之后,一个个的虽不说话,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了不乏的钦佩之色。

    “英雄,您是从何方而来啊?”先前掉下了鞍桥的那名壮汉打马上前招呼道。

    一听对方用生硬的汉语问自己,由是,杨令源这才发现自己刚犯了一个大大的错误,即帽子不知在何时跑丢了,故而,虽身上穿着突厥人的衣服,但头上的发髻却已经暴露出了自己的民族归属来。

    “在下打南边而至。”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汉人身份,于是,杨令源便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那您又欲往何处去呢?”粗壮汉子问道。

    “在下往北边去。”说罢,尽管自己都觉得回答得有些搞笑,却又不得不忍住,而直到对方很豪爽地大笑起来之后,其方才跟着笑出了声。

    “小兄弟,把我们的头马打死了,您可是要赔偿的呀!”

    “这样啊?”听对方如此说,杨令源霎时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冒失了,不过,错已铸成,就算想补救也没得后悔药可吃,由是,他便只好试探着问道,“只不知要赔偿多少钱才合理啊?”

    “钱就算了!”那壮汉把手一挥道,“看您身手不错,不如就留下给我当一名随从吧。”

    “随从?”顿时惊讶于对方身份的杨令源遂赶忙施礼打探道,“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我吗?姓阿史那,名咄苾。”那壮汉很是爽快地答道。

    “阿史那……”于大脑中飞速搜索了一圈过后,杨令源终于想起了此名字的出处,“这阿史那咄苾不正是那启民可汗的第三子吗?”

    明白过来的杨令源反而把心沉住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在过去一次护卫杨广的行动中,他曾听裴矩汇报说阿史那咄苾乃突厥人中的一位英雄豪杰,只因不是嫡长子的缘故,所以便没能继承启民可汗的东突厥汗位。不过,此人却与其兄不同,可说是于明里暗里都属于一个不折不扣的亲隋派。

    “当时裴大人好像还建议皇上将来找机会把这个阿史那咄苾扶上可汗之位来着……”杨令源在心里暗自说道。

    “小兄弟,想好没有啊?”

    因被对方突然打断了思路,所以,杨令源便不得不开始编瞎话应付道:“大人有心栽培,在下本不应该推辞才对,只是……”

    “只是什么?”那汉子把脸一沉道,“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的。”

    “只是在下在中原尚有一家人,故而……故而便不能久留于此……”杨令源将手高拱,算是当场向对方表达了歉意。

    “哈哈……”那壮汉忽然一阵仰天大笑,且直笑得是杨令源都有些不明就里了。

    ……

    可是,片刻过后,那壮汉却猛然收声道:“我是跟您开玩笑的!莫害怕,小兄弟,您刚才的那一下无异于是在帮我的大忙,所以,我当绝不会为难于您的才对。走,咱们还是先到我的牙廷里去喝了酒再说吧。”

    见对方言语真诚,又想着可以顺道打探一下情况,还考虑到不能过于抗拒以免引起怀疑,于是,杨令源便同意了阿史那咄苾的提议。

    ……

    走了大概有十里地的样子,除了远远看到一片毡房出现在了天边之外,在众多的毡房当中,杨令源赫然发现其间同时还矗立着一座明显高大了许多的帐篷。

    “那应该就是阿史那咄苾的牙廷了。”杨令源于心中揣度道。

    ……

    果然,阿史那咄苾将他引进了那座大帐,接着,又让人端来了马奶酒和大盘的牛羊肉。

    而就在在场诸人刚坐下不久,并还未来得及端起酒杯的时候,一个卫兵却突然闯进来报告其军事统帅道:“莫贺咄设,可汗的使者已经到了。”

    “有请!”阿史那咄苾极不情愿地放下了酒杯来回应道。

    不一会儿,大帐门口即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个使臣模样的人,也不行礼,其直接掏出怀中的羊皮纸就念了起来。

    也不知那使臣嘴里咿哩哇啦地读了一通什么,反正阿史那咄苾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到最后时,还竟至其耳根都涨成了又红又亮之状。

    尽管听不懂,但杨令源却还是很快就明白了系怎么一回事。

    “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所以始毕可汗便派了人来训斥这个阿史那咄苾。”

    杨令源凭什么这样判断呢?这是由于在整个东突厥的范围以内,除开始毕可汗之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如此对阿史那咄苾讲话。

    还别说,杨令源分析得很是正确。原来,阿史那咄苾掌管的这一片区域离雁门郡最近,于是,始毕可汗便让他担任了后勤补给的总负责人。同时,始毕可汗也知道他阿史那咄苾是个亲隋分子,所以压根儿就不想让他到前线去出工不出力。可谁知,这阿史那咄苾留在后方也不愿为攻打隋国做贡献,说好要为前方作战部队补充一万匹军马的,结果到了最近都还没有能够送得过去。自然,始毕可汗的恼怒是可想而知的了,否则,今日当也不会一大早便派人来加以责难不是?

    当然,阿史那咄苾亦不是吃素的,待使臣把始毕可汗骂人的话宣告完毕之后,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这便说道:“你回去告诉我兄长,就说我在这里可没闲着,昨夜马群惊了,今晨才找回

    来。要不是有这位小兄弟的帮忙,怕你爷我刚才即被踩死了!”说罢,他还顺手指了指坐在客位上的杨令源。

    “如今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竟还有闲情在此争论几匹马的事情?”话音未落,一位中原王朝打扮的贵妇人即在八名侍女的簇拥之下走进了牙帐。

    这贵妇人大概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虽已徐娘半老,但风韵却还犹存,且个头中等、身形纤瘦,完全不同于突厥女人的壮实,同时,其脸上亦仿佛受到了什么特别呵护似的,居然都见不到多少塞外风霜留下的印痕。

    见到之后,众人均纷纷起身向其行礼不说,还一个个地表现得很是恭顺,且就连平常目空一切的阿史那咄苾甚至也“屈尊”走下了帅座来予以笑脸相迎。

    只是,始毕可汗的使者在看到她的时候却立刻显露出了另外的一副表情,即除了也像其他人那样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之外,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是想藏都藏不住。

    那贵妇亦不还礼,直接坐上阿史那咄苾的座位便把手一挥,同时,还用一种平缓而威严到足以震慑住人心的语气吩咐道:“全都退下吧!”

    ……

    跟随众人退到外面的杨令源看到始毕可汗的使者也跟着走了出来,只那脸上虽分明写着“不情愿”三个字,但可能是摄于贵妇人的威势,亦或是仅仅为了避嫌吧,总之,其还是很识趣地离开了,而完全没了先前见阿史那咄苾时的那一番钦差大臣般的架势。

    这一细节的出现当即引起了杨令源对那贵妇的好奇心,由是,他便开始设法打听起了对方的身份和来历来。

    无独有偶,杨令源从人群中发现了一位也是中原人氏打扮的看上去“很像”一名男性的“中年人”。那人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一辆装饰得相当豪华的马车旁,就如同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一样。

    而正当杨令源琢磨着要不要过去搭讪时,忽然,从大帐外的辕门处冲进来了一匹健马,而那马背上的骑手呢,则更是身手了得,未等马儿停稳即将右腿抬起来绕过马脖子,于双手一撑一推鞍桥之后便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王师傅,我公主母亲呢?”刚跳下马背,那骑手便冲站在马车旁的中年人大声地问道。

    ……

    “咦?这人一看即知是个地地道道的突厥少年,可他怎么也会说我们的语言呢?”将话听得清楚的杨令源当即思忖道,“该不会是这个中年男……人教授的吧?”

    就在杨令源思索用“男人”一词称呼那中年人是否合适之际,却听得那中年人用纯正的京城口音施礼答道:“王子,您公主母亲已进大帐去了。”

    “此人态度谦恭,声音又不阴不阳,难道……竟是宦官不成?”一个看似奇怪却又有几分道理的念头从杨令源的脑际里霎时蹦了出来。

    “您不

    是在公主车驾之前么?却为何如今才到呢?”中年人问突厥少年道,且其语气当中还似乎带有那么一丝的责怪之意。

    “嘿嘿!”于干笑两声过后,那突厥少年很是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听说这里的马群惊了,所以……中途便转了个弯儿跑去看了看。”

    “王师傅,您猜我都听说什么了?”突厥少年当即换了一副神秘表情问道。

    “不知道了吧?”因见对方微微摇了摇头,所以,突厥少年便不无得意地讲道,“我听养马的人说,这群军马里的头马刚刚死了,且还是被人用小石子给打死的……”

    说完,于发现对方的反应没啥变化之后,突厥少年就又问道:“王师傅,奇也不奇啊?您说,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呢?”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中年人平淡无奇地回道,“那人必是用弹弓了。”

    “我问了的,没有用弹弓,就是将手这么一扬……”突厥少年有些不服气,反驳的同时便又做了个反手扔石子的动作来加强说明。

    听过虽脸上仍布满了怀疑的表情,但是,从中年人的眼神里却明显透露出了一丝惊讶。

    就在说话的这个当口,阿史那咄苾从牙帐中走了出来,接着,又朝向中年人和突厥少年招了招手。

    ……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阿史那咄苾领着突厥少年率先重新走出了大帐。而正当突厥少年似乎要缠着其问什么时,但见阿史那咄苾冲着杨令源的方向即那么使劲儿地将手一挥。

    ……

    “是在叫我吗?”杨令源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并小声问道,仿佛是在担心别的人也会听到其说汉话而产生怀疑似的。

    因见对方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所以,他便只好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过去。

    ……

    快走近时,也不知道阿史那咄苾用突厥语给那少年说了什么,总之,后者是突然就变得兴奋了起来,且紧接着迎上前即是没头没脑地抓住对方的手问道:“是您用小石子把那匹头马给打死的吗?”

    见杨令源有点儿莫名其妙,于是,突厥少年便有些焦急地指着阿史那咄苾道:“是我三王叔说的,就是您打死了那匹头马……”少年可能是担心自己的汉语讲得不好,故而,说的时候就又做了一遍反手扔小石子的动作。

    见对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当即变得更加兴奋的突厥少年由是开始回头左右张望,就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一样,直至看到前面的那位贵妇和那个中年人从大帐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

    “母亲、王师傅,您们快过来看呀!这位就是那个用石头打死了奔马的大英雄!”突厥少年冲正在交谈着什么的两人高声喊道。

    甫一叫完,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他拉上杨令源的手就朝大帐的门口走了去。

    虽对少年的鲁莽行为很是不爽,但又不能

    表露出来,于是,杨令源便只好任由其将自己拉到了贵妇和中年人的面前。

    “就是他么?”贵妇似乎也听说了杨令源的事迹,由是偏过头来即向阿史那咄苾问道。

    “是的,王后!”阿史那咄苾在证实的同时,又为对方介绍道:“这位小兄弟应该也是从您们中原来的。”

    “哦?”阿史那咄苾的这句话在不经意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贵妇在听了之后变得和善了不少不说,还立即问杨令源道,“你是隋人吗?你姓什么啊?”

    杨令源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被阿史那咄苾称作“王后”,被突厥少年称作了“公主母亲”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义成公主。于是,在施礼的同时,他当即大胆地回答道:“在下姓杨,关中人氏!”

    (本章完)